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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晚自习吧!我们可能晚上九点过到。”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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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西它就会自己腐烂?”王灿本觉得不该再对可怜的老同学加以刺激,无奈为了使事情的危害降低到最小,只能坚持,“别说现在根本不知道那两个人是生是死,就照这样调查下去,那些东西迟早会被翻出来。到时候他们会做怎样的推断?就算不能证明什么,但谁敢保证见到的人都会保守秘密?”

    罗峰无话可说,只用眼角看了不远处值班的警员。除了工作以外,凡人还有八卦的潜质。

    “我的想法是,先跟你爸妈坦白,然后他们找学校和警方一起调解。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在这点上你也是受害者,应该得到保护。”虽然不能确定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但除了向大人求助之外,王灿也想不到其他的方式,可以让那些可能会让罗峰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的照片和视频悄悄的消失。

    或许是被王灿的认真所影响,罗峰想了好久,眼里的光慢慢暗下去又缓缓的亮起来,再暗下去又亮起来,反复数次才吁出一口气:“……你能帮我去说吗?我怕……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他们打死了。”

    “……”王灿无语,心里却在想,罗峰爸妈的前期思想准备工作或许已经做好了,再这么一搞,只是往火上浇点油罢了,不过那火烧得再旺,也只能是偷偷的自燃吧。

    监控下的见面很快就结束了,王灿纠结了好久,最后终于还是问了罗峰:“他们……不会真是你推下去的吧?”

    罗峰一愣,桃花眼圆瞪着王灿几秒,才咬牙切齿的开口:

    “……我倒是想,可惜没那个胆。”

    话虽说得不狠不绝,但认识了这么多年,王灿第一次见到罗峰露出那样复杂的眼神,有想报复的狠厉,有片刻的阴暗,有玉石俱焚的决绝,有惶然的无助,有胆怯的软弱,还有无尽的懊悔。

    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发生了;当然,总归还是会过去。

    很多的问题都不在王灿能干预的范围内,他能做的就是配合调查,并宽慰罗峰,同时,悄然找到罗峰的父母,和盘托出。

    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已经是又丢脸又痛心。痛心之余也有深深的内疚,孩子犯错,何尝不是养育者的一种失败?等再听到还有更让人无法启齿的丑事时,震怒和难堪都不足以形容当时的心情。到最后,还是要想办法去遮丑,那样的难过更是说不出口。

    王灿预料的没错,医院里的两人昏迷不醒,第三方的证词又牛头不对马嘴,因为涉及夫妻感情不和家庭内讧等事,伤者的家属配合警方对该夫妻的住处进行了搜查,本来是想找找会不会有些人写了点遗言或过激博文以确定是伤者想自尽或自残的,收获的结果却令人嘡目结舌。

    经验丰富如警队队长这类人物,面对着电脑中的种种都反应不及。终于明白为什么上头说要他谨慎再谨慎进行搜查了,哪怕经历过扫黄打非,看到这些东西也都需要个过程才能消化掉。

    暗箱操作拦不住流言蜚语,但至少能降低曝光度。

    至于大人之间的潜规则,通常应该是以互惠互利为前提,具体过程是怎样就不得而知了。可以放心的是,警方对某些机密情报的安全性给予了高度保障,到底被存放在何处由何人看管,那些都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猜得到,更不是小孩子能够得着就是了。

    有关方面的法律还不是很健全,不过案情总算有了进展,也通过了大概分析,只要等着伤者苏醒后排除第三方伤人的可能,一宗稍稍有点违背常理的普通感情纠纷案就结束了,刑事案件转入民事纠纷。

    经过多方斡旋,罗峰好歹也被领回了家。学校就不再去了,逛街前最好先重塑一下形象,没事就在家老实呆着,等到那对夫妇醒来再彻底洗清罪名就没他什么事了。只是就不知道,被某些好事者人肉出来的高中毕业照,被多少人放进了收藏夹。

    只要没有死人,事情就不会太难办。

    过了没几天,重伤的夫妇也先后苏醒了过来。结果是,一个残了手,一个伤了脑。

    残了手的是马副教授,因为够幸运,脑子还是很清醒的,所以在认清形势后尊崇了坦白从宽的处理,于是被停职查办;伤了脑子的是马夫人,高楼坠落慌得乱划拉,先是头部撞在了墙角随后再滚进江里灌了点水,能不能再恢复清醒,医生也说说不准,的确够倒霉够可怜了。

    夫妇二人的女儿刚上初中,看起来活泼可爱,但竟是一副毫不惊讶父母之间感情不合的样子,不过看见爸妈残的残,伤的伤,免不了痛哭流涕悲伤欲绝,据说不知怎么还逮住个机会痛扁了罗峰一顿,吐了他满身口水。

    同样还是孩子,一定的年龄下可以做些任性的事情不用负责;而对于大孩子罗峰,却已经过了能追究诱拐人责任的年纪。既然是在清醒意识下做的自主选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出了事后大家就好说好散,让一切随风而去吧。

    事情涉及到学校的声誉和个人的前途,刻意的打压阻止了越演越烈的势头。大家的讨论也仅仅限于惊叹XX老师搞婚外情,XX竟然是同性恋,XX夫人好可怜,XXX也被调戏过……

    好吧,茶余饭后的话题有了。虽然没有做到彻彻底底毫无保留的奉献,但也足够劲爆吃香一段日子的了。

    “这就算完了?”

    “嗯,不然你还想怎样?”王灿依然是懒洋洋的斜靠在床头,听着张肖满心的疑惑,想笑都不能。

    近两个月来两人的谈话内容丰富了许多,通话的质量却下降了不少,更别提那甜蜜程度了,腻腻歪歪你侬我侬好像是发生在上个世纪的事情一样。今天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头狗血身心力竭的罗峰,松了一口气后却发现那种感怀依然存在,也不算沉重如山,只是丝丝萦绕挥之不散。

    张肖当然不是想这事没完没了,不过听了王灿无关痛痒的描述后觉得有些意外,不敢相信这事就这么轻易的结束了,也不明白自己还想知道些什么,怔了一会儿只问道:“那他以后就都呆在美国了?”

    “不知道,以后的事谁说得清?不过那小子从来都是乱七八糟的过日子,谁晓得这次有没有得到教训。”王灿说着,突然回忆起跟那个乱七八糟的人混过的日子,于是对这样背后洗刷罗峰还是有点心虚。现在想想,一个人被某种特定的情绪所支配是一件可怕的事,不管那本身是不是很严重,但深陷下去的后果是谁也无法估计的。

    堕落通常也是开始于最无关紧要的放纵。

    张肖不晓得罗峰有没有得到教训,更没料到王灿竟会因此反省自己的生活态度。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对同一件事的想法都千差万别,他此时注重的却是社会对这种事情的关注和不容。罗峰这件事,最能引起轰动的部分已经被压下了,但结果却也没有多轻松。不能面对熟悉的人,不能留在熟悉的环境,不能再笑对自己的亲友,甚至要远走他乡去逃避。可就算在别处能正常的生活,心里的阴影能完全消失吗?对人生的影响能完全淡化吗?再说到前途和抱负,如果想要如果有的话,能完全不用顾忌吗?

    “……肖肖?肖肖!?”

    自己嘀嘀咕咕说了一箩筐话后,发现张肖半天没反应,王灿只得停下来招魂,大声喊了几次才总算让张肖回了神:

    “嗯,怎么?”

    “你怎么不理我?”不爽于张肖的无视,王灿没脸没皮的开始撒娇。托罗峰的福,竟然不知不觉就熬过来原本以为会相思难耐的一大段日子,可也不想继续再为这事纠结下去了,相思虽难耐,那也是一种甜蜜的存在,让人甘之如饴,以后还是多谈情说爱,少忧国忧民忧天下的好。

    可惜有些人却暂时失了默契,楞是没接收到爱的电波:“啊……你刚刚说什么?”

    “……”王灿气结,好在他的抗摔力已经日渐增长,脸皮的厚度也有所增加,调情的本领更是有了不俗的长进。片刻的挫败后,悠悠的呼出一口气,压低嗓音用磁性的声线说道:“我好想你。”

    第 43 章

    有人说相思是一种病,而我们听见的是柔情,是明亮的青春,没有癫狂或抑郁。但它也是一种浪漫缠绵的病,患者多半自愿感染,却不能控制病情。总之,是不能彻底治愈的啦。不过,如果这病能使人愉悦,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有些人不但是自愿得上这种病,还完全没有想过要控制病情。所谓痛并快乐着,那种心甘情愿,就是被这浪漫缠绵给活活溺死也绝不会后悔。

    “我好想你,肖肖。”

    耳边听着能让人掉鸡皮疙瘩的绵绵情话,即使看不见对方深情的眼,张肖也不禁有些脸红。心底汩汩流出的柔情蜜意,让所有的烦恼转瞬即逝,只剩下满脑子各式各样的王灿。

    而这样毫不隐瞒表达思念的王灿,是旁人看不见的别扭小孩。明明是多么不适合撒娇的人,却总是在他面前露出任性而幼稚的一面,让人觉得好笑又心疼之外,还有无尽的甜蜜和幸福知足。

    爱的世界里,人人都想自己能是某个人的唯一,而那某个人正好就是自己最爱最在乎的那个。像这样彼此都似为了对方而存在的感觉,世上有多少人能有?

    命定的姻缘是幸福,是上天的恩赐,要弥足珍惜。

    内心温柔如张肖,怎么会不懂王灿想要得到自己疼爱,哪怕只是口头上,也定会让他身心舒爽,忘乎所以吧。

    其实也很想他,张肖开口要说同样的话,脸颊却发烧得厉害,只低声应道:“嗯。”

    “‘嗯’就完了?”那边的人显然很不满,好不容易把往日温情脉脉的氛围给找回来,岂能被这般糊弄过去?

    “我知道……”越来越低的声音当然越来越让人不满意,可惜张肖就是这么个别扭法,在这一点上,他跟王灿只是重心不一样。

    “肖肖!!”王灿果然不依。本来嘛,人家近来为了哥们的事操劳得厉害,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需要抚慰。肉体上就不说了,毕竟人离得太远,也不能腿跑酸了软了再爬过去那边让肖肖帮按摩。但精神上的慰藉,是三言两语就能做到的,身为亲亲爱人,竟然还吝啬不说出口,太让人失望了。

    “你很烦……”张肖轻声嘀咕着,也觉得为这种事就不好意思很没出息,而且,以两人的关系,莫说是一句我想你,就算是我爱你,爱死你,也应该能天经地义的说出口才对。

    绕过了心里的弯弯,自然就是想找回属于自己的优越感。王灿还在孩子气的耍赖,张肖听着深吸一口气,说:“好啦,我也很想你!想死你了!”

    “肖肖,你很没诚意。”王灿依旧不满。得寸进尺是厚脸皮的要诀,他自然熟谙其精髓。能撬开张肖的嘴说他想要听的那种情话可不简单,怎么样也要趁机多占点便宜才划算。

    “那你想怎么样?”无计可施的张肖并不愿意晾着人不管径自去睡觉,毕竟,两人好久都没有深情夜话了。尽管他们始终秉承了沟通无极限的优良传统,可一段日子来话题几乎都没离开罗峰同学的艳照门事件,偶尔还得帮忙参谋参谋怎么给罗同学意见以早日得到父母的谅解,早日摆脱心里的负担等等,够憋闷的。

    王灿自然也是跟他一样的感受,所以才会如此腻腻歪歪不依不饶。可张肖这么一问,他还真不知道能怎么样。

    好吧,就算是有想法,也不能真怎么样啊。人不在身边,说再多也枉然。要是能马上把人抱在怀里,亲一亲,摸一摸,再……

    打住!不能再继续往下想,再继续就要变身野兽了。王灿憋屈的打断了思绪,心里开始怀疑那句张肖曾为他解说过的诗词百句之一: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古人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了哪个正热血沸腾的小青年,每天只能想着美味却摸不到吃不着能那么淡定?恐怕是那时粮草不足营养不良所以身体发育不够健康!

    有人突然陷入了沉思,换成张肖开始不满意了。“喂,你又装什么深沉?”

    “唉……”

    深沉的人深沉的叹气,惹得张肖又好笑又好气:“你给我差不多点啊,再这样我挂电话了!”

    张肖话音刚落,经过深沉思考的王灿问出了深沉的问题:“肖肖,暑假怎么过?”

    “……”

    要放以前,张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说:这不废话吗?

    可现在,经王灿这么一提,还真觉得这成了问题。以前两人可是纯洁的男男关系,如今……

    不用说,以王灿的性格,两人的黏糊程度,如果暑假在家长们的眼皮底下一起渡过,几乎可以肯定,奸情是必定要被揭发的。那如果不在一起过,也可以预料,心脏无法承受的相思之苦是不能想象的。既然如此……

    “一起去旅行吧!”

    “一起去旅行吧!”

    两人竟异口同声,可一说完彼此都一愣,接着黯然。高兴的是始终有默契存在,黯然,是因为明明相亲相爱,却搞得像是在偷情。

    张肖不知道王灿怎么想,他自己反正是觉得一阵无力。

    越来越深的爱恋,越来越严重的患得患失,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明显的不安和忧心。往日里他们都只想着进驻彼此心里,就似能无所牵挂携手天涯,现在,却有一种突然从梦中惊醒的觉悟。

    现实,并不总是那么美好。

    不过,年轻人总是乐观向上的。郁闷了那么一会儿,大家都想通了,于是决定坦然面对现实。偷情就偷情吧,有那个精力有那个资本有那个机会,谁管得着!

    “那我们说好了,不许带李豆豆。”

    商量好了找什么借口忽悠家人,算好了怎么花这几年的压岁钱,拟好了行军路线,王灿提出了他唯一的要求。哼哼,‘真男儿’夏令营暨青少年野外拓展训练不许女生参加,这不牵强吧?

    “带上豆豆会不会好点,这样不容易让人起疑心吧?”同流合污的张肖显然比王灿要多一些顾忌,可怜的李豆豆,在哥哥经营爱情之伟大事业时,只能做一枚华丽丽的烟雾弹。

    “疑心就疑心,也好过随身携带个超级缠人的电灯泡,多不方便。”

    “可是……”张肖正打算摆出理由ABC,突然听到门铃狂响,静夜里很是刺耳,却似曾相识。他微微一愣,随即以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问王灿道:“不会又是你在发疯吧?”

    王灿莫名其妙,“什么?!”

    “不是你吗?”张肖一边问着,一边起身往外走去。心想要是王灿再搞美国飞机,定不饶他。

    被张肖问得一头雾水的王灿喊冤无门,正打算叮嘱肖肖要注意安全,不要随便放陌生人进门,就听见那边惊讶的喊道:“爸!!”

    完了!他知道本次的情话热线该到结束时间了,而他的疑惑估计要到明晚才能被解答,今晚睡梦都不能踏实。

    好在准岳父大人来得还不算早,他们已经密谋好蜜月旅行,只不过是把goodnight kiss给他冲掉了。

    在王灿极度不满的挂掉电话再不甘心的钻进被窝时,张肖却开始遭受冲击。

    打开门后恰好刚过1分钟电梯运行所需时间,老爸张扬就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屋子。后面跟着的,自然是他的partner,也就是王灿的二哥,王思凯。

    张肖看了两人一眼,只来得及喊出‘爸……’,就住了口,然后满头黑线双鬓冒汗。那两人的架势,其中的差距,实在是……让人觉得恐怖。

    雷雨暴风的前兆或后续不得而知,不过张肖觉得自己最好乖乖的一边躲着去,免得被大人的战争殃及池鱼丢了小命。

    可现实是残酷的。

    小孩正蹑手蹑脚摸着墙壁准备溜走,就听到他王一样的父亲大人对他卑微的臣子怒道:“滚去厕所蹲一晚。”

    然后就是房门‘砰’的巨响,夹杂着王二哥一声‘小扬……’,可怜的孩子就被这种种复杂的声响震得顿住,进退两难。心里不禁委屈:老爸竟然占了自己的巢,虽然那是其实是他的,但也不是这样宣告所有权的吧。

    缓缓扭动僵直的身体面对王思凯,张肖难得的堆起一脸童稚傻笑:“二哥……”

    王思凯听了,这才抬手摸摸被门板撞疼的前额,回头抱歉的对小孩笑笑:“嗯,……今晚你睡沙发吧。”言下之意大有领旨准备去蹲厕所的义无反顾。

    “呃……”张肖心里虽冤,却不由的对王二哥生出些同情,好心提醒:“其实,还有客房……”

    王思凯点点头,“好,那你去睡吧。”

    “那个……”屋子里突然多了两个不速之客,小孩好奇也是必然的,张肖记得王二哥对自己一直很和蔼,于是忍不住想要他答疑解惑。

    “别担心,”王二哥明白小孩的心思,作为长辈,赶紧给予适时的安慰,“你爸没事的,就是被记者追得没地方去,有点烦而已。”

    张肖不想去深究老爸那是不是‘有点烦’而已,他只是不解:“记者……?!”

    看来,今晚会睡不安心的人多了。

    第 44 章

    跟风,绝对是跟风。

    当王灿再一次被艳照shock到的时候,心里就只有这样一句感叹。

    大家都抱怨作为现代人活得很累,而事实却表明,一部分人其实闲得可以。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闲人整天有空四处打探别人的私密,玩转民众的雷点,同时又有一大批人费尽心思去模仿去跟风,搞得天下皆山寨,人人玩狗血,全民娱乐,不雷死人不罢手。

    不过话说回来,同样的狗血,有些高手出招就不一般,欣赏起来不但不突兀,甚至还有点美感。

    随手翻看手边的图片,王灿暗自惊叹。Hawaii的沙滩风景迷人自不用说,天蓝蓝海蓝蓝也不用描述,关键人物是那两个长相身材都不俗的男子,和谐非常的相拥着躺在太阳伞下吹着海风,那场景是何等惬意何等养眼。

    按理说这真的没什么,也完全可以当作是两哥们一起度假,只不过,其中一哥们的手却不小心放在了哥们的泳裤里,难道是在帮忙搔痒痒?

    如果不是因为情况特殊,王灿恐怕也想说一句世风日下,伤风败俗,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玩“老鹰捉小鸡”。可那鹰爪的主人既然是自己老哥,那就不往自家人身上泼脏水了,反正早就习惯了他的下流作风不是。

    撇开这些不谈,老哥的眼光却没有他本人那么俗气,他旁边的那个人还真不错,虽然看起来不算太年轻,长得却有模有样,俊美不凡。连爆料者都忍不住好处写:“身材修长,骨络清奇,皮肤很白,眼睛很大,鼻子很秀气,气质很……女王!!”

    王灿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怎么看着那张脸,会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呢?

    彼时王灿家正硝烟弥漫,王家的爸爸妈妈大哥已经磨刀霍霍,时刻准备着王家老二回来受死。

    事到如今,王思凯不愿意接管家族事业的真相大白,平日里吊儿郎当不学无术东混西混也容易理解,只是大家都没想到,奸情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萌生,此次艳照牵涉的竟然还是一场商战。王二哥没出息的外表掩盖下,却是被人惦念不忘想要打垮的娱乐界幕后巨头,艳照是对手处心积虑弄出来打击他的武器而已。

    既然如此,除了打亲情牌,王家的长辈不知道还有什么能牵制住这个逆子。可就算亲情牌还能奏效,奸情最佳扼杀期早已过去的事实,更让人觉得,现在做什么都只是形式主义,装装样子出口气罢了。

    事情突然变得很简单,证明以上的各种推测只花了不到半天时间。

    王思凯淡定非常的带着他的partner回家向家长们做了貌似详细的交代。其从容不迫的态度犹如刚过适婚年龄的浪子王老五娶回来个美娇娘,交代一下只是让相关人士的知情权得以履行,同时再向曾经看扁他的人示意:本人虽浪,也是既能立业也能成家滴!

    接着再向各位表示歉意,连累大家情非得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最后承诺定会尽快搞定此事,在此之前请大伙先无视,继续过自己的好日子。

    可怜王家家长,面对罪犯的时候连刑具都没有理由摆出来,还只能对该犯人的大局在握所折服。胸口被堪堪的堵住,有火却没处发泄。燃得热烈却又憋得发慌。

    或热烈或憋闷的气氛很有感染力,王灿心中也渐渐升腾起隐约的危机感。然而在听到张肖亲口确认自家二哥的partner是他亲爸爸时,就只剩下了惊秫。

    “王灿?”熟悉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让人有一种带了苦涩的错觉。

    王灿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剧本。没力气去责怪张肖的知情不报,只下意识的应着:“嗯……”

    “他们……现在都什么反应?”张肖犹豫着,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恐怕是没指望上李豆豆提供有说服力的情报吧,只能直接来问现场证人。

    “没什么特别反应。我爸说要跟二哥断绝关系,二哥无所谓,说那样也许对大家更好。然后借口要赶着去处理事情,就跟那个……你爸一起走了。”

    “……”

    “其实我觉得,可能……也没什么要紧。我看二哥就挺轻松,摆明态度后随便怎么办,根本无所谓!”王灿底气不足的发表意见,他不得不承认,张肖的沉默让人莫名的不安。原来,很多事情并不一定非要发生在自己身上才需要苦恼,旁敲侧击一样也能造成相似的效果。

    听了王灿故作轻松的说辞,沉默的张肖更加沉默,良久才悠悠的问道:

    “我们……也可以那样吗?”

    “……”

    突然间,王灿有了一种自己很窝囊的意识。

    经这么一闹,一方面王家家长颜面上受了损,很是不爽,另一方面,大家长的权威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更是不忿。可一头的怒火却无处发泄。

    王思凯正忙着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或告上法庭追究责任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来个反报复,好似正力挽狂澜扭转局势,办着大事呢!这时候家里人却来纠结什么媳妇儿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反倒显得他们无理取闹不知轻重。

    如此这般,一个为着大局着想的理由冠冕堂皇,王家家长像吞下一只活苍蝇,难受,却不知道要找谁出手。于是,当事双方虽相持不下,但也没有过激行为,最该做的,似乎就是尽力保护家中老小,免受伤害。

    年长一岁也是距离,既然那是哥的事,王家的小三都没什么发言权,小四王灿更加不用说话。家长分派的任务就是守着外婆,不要让老人家受到流言的波及。外婆不爱读报不会上网,可耳朵还是很灵的,总不能让她一把年纪还去让一群八卦老太太调戏。

    王灿领命行事,却不知其中另有蹊跷。

    在第一次艳照门落幕第二次开场的间歇阶段,L大的校方就已经跟王灿的爸妈私下接触,说是在那次事件搜查到的资料中,还有几位疑是被马副教授当作引诱对象的目标人物。有着一颗风花雪月之心的该教授,对其相中的人都特别留心,不但收集了他们在学校参加活动的照片,还仔细记录了与他们之间互动的细节,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都颇有一种多情伤无情念念在怀的忧愁。

    为此校方表示,定会努力尽到校方责任并严惩该教授,但同时也希望家长能好好看管孩子,并为孩子的未来做一番打算。毕竟,在孩子成长的路上,米粒一点大的污迹也有可能在某天晕染开来,几不可见的心理阴影也有可能会导致严重的精神障碍,甚至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思维偏差也能引人走向歧途。

    如今,有前车之鉴又有当务之急,王家家长似乎从被忽视的点点滴滴中扑捉到了蛛丝马迹。孩子们的身心健康状况,很堪忧。

    但是,对有问题的孩子进行教育和心理矫正,是个敏感的问题。身为医者的王家家长,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于是他们决定不说,却不是因为纵容,而是说破了反而没有用。

    姜总是老的辣,表面上,王爸爸王妈妈要求王灿去守住外婆,实际上,是不许他有东走西窜的行为,以方便他们暗地里进行不被小孩知道的谋划。

    近日来,王灿张肖小两口的甜蜜幸福又遭受了不小的打击。比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勿需他们想办法平息事态,只需要乖乖听话配合大人的行动。看当下的形势,倒是大人们在罩着他们了:孩子们什么都不用管,好好呆着别添乱就行。当然还要好好看着,别学坏,看把大人搞得多难看!

    大人很厉害,就是他们可以一边爱着你,一边可以以爱的名义主导你的人生。小孩很天真,所以他们需要依赖这样的爱,并相信这样的爱。当然,大人们爱的方式也许不是小孩想要的,但却是天下最无私最不求回报的那种。一样值得去珍惜。

    “肖肖,旅行泡汤就算了,怎么连家都不回?”这几天王灿郁闷得抓狂,一边要提防八卦好友的一二三问,一边要在外婆身边跟进跟出,最最打击的是,跟张肖的蜜月旅行不意外的黄牛不算,这放假都几天了,肖肖竟然没有回归的动静。

    “他们说最近很混乱,怕有人顺藤摸瓜牵扯不清,所以……”同样很无奈的张肖解释道。王灿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明白,他自己也一样心焦。

    “明白。那……什么时候才能见面?”王灿问。

    “过些日子吧,等没那么要紧的时候,我就回去。嗯?”张肖像哄孩子般向王灿保证着,可两人心头却都有着越来越浓的忧愁。似乎能预感将要面对强大却又无形的敌人,无力反抗,也无处反抗。

    听了张肖的保证,王灿并没有多高兴。以前,总以为能吃进嘴里就万事大吉,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沉默过后,有些想法愈加明晰,有些允诺必须及时,带着一种万劫不复亦不回头的霸气,王灿宣告:“肖肖你听着,以后会怎样我不管,但我绝不会放弃,也不准你放弃。”

    虽然是句没头没脑的话,心意相通的人却能轻易明白,张肖的心像是被什么突然揪住,酸酸的疼,过了好久才喃喃出声:“我知道……”

    第 45 章

    眼巴巴盼着张肖回家的当然还有李豆豆,只不过一向不太能想的李豆豆同学这时心情也有点复杂。

    早就说过,她十几年的青梅可不是白当的,上次借恶作剧把冷战的两哥们凑在了一起就不全是无心而为。只是,年轻人的观念在出校门前与社会还真不容易和谐,虽然看似没什么紧要的人中招,可就连李豆豆,这时也感觉到了压抑。

    事发之初,王灿家里是哄的炸开了锅,而李豆豆家里则嘘的沉寂了下来。

    按理说也不关老爸老妈什么事,可饭桌上茶几旁那谈话氛围的微妙变化却已经明显到连李豆豆都能感觉的程度。爸爸李国元本来就是话不多的人,自然是深沉又深沉。近来连肖静文女士,她跟老哥共同的妈,都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李豆豆当然不知道,几十年的老账也会有人翻翻。肖女士的老同事这时也在津津乐道的谈论沙滩门事件,顺便缅怀缅怀当年风流一时的张肖配,而且还毫不避讳,理由是“反正现在已经不是肖医生的老公了,谈论谈论没什么吧”。只是末了还会状似顿悟的来一句:“哟,难怪当初珠联璧合的一对却突然离婚了,原来是发现自己断袖了。哎,肖医生,你是早就知道了吧?”

    甲之鱼翅,乙之砒霜。当不知道别人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时,就不要妄自推论。很多事,于己可能是无关紧要,于彼则可能是肉中之刺。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是多么卑劣的行径啊!

    不过,小孩子不懂的事情多了去。谁叫他们关心的只是最眼前的光景呢!

    所以李豆豆也只是很郁闷,等来等去等不到老哥张肖回家,没人宠没人理的好不烦躁。于是对王二哥他们有些怨念,还有那些没事就拍照留影的人,他们怎么就那么可恶呢?如果没有这些前奏,暑假这两个月将会是怎样一种美好。

    一直担负着神圣的使命,李豆豆也时不时关怀一下远在S市的老哥,顺带报告一下这边的种种:“……嗯,没事的,哥。不就是有些人喜欢闲言碎语?装作不知道他们说的谁就得了。你快回来吧?”

    “行,那我过两天就回去。你先跟妈说一声。”张肖感染了妹妹的轻松情绪,难得爽快的答应着。

    “嗯嗯。太好了,呵呵!”李豆豆很是高兴。

    可张肖接下来问的问题,才是不愿承认的关键问题:“这些天……见到王灿了吗?”

    “阿灿……”李豆豆犹豫不决,这是第一次,她不想把关于王灿的情报递到老哥的手里。可越是这样,张肖当然会越想要知道:“他怎么了?……我好多天……没有联系上他了!”

    李豆豆不敢说,但她心里很明白,那不是她的错觉,哥哥的语气里有明显的担忧,有隐约的委屈,还有难以言喻的慌乱伤感。

    她不喜欢这样种感觉,非常非常,不喜欢。

    可李豆豆做不到瞒住老哥,尽管铁铮铮的事实并不那么让人愉悦,还是如实禀报了王灿的近况。

    王灿这段以来正跟家里人热战,战事激烈得让王家爸妈都想要给儿子带上镣铐关进笼子去。原因无他,就是关于未来家族事业继承人是该纯国产还是该留洋镀金的问题。

    这样的事其实王灿已经挨过一次,导致的后果是王灿同学一学年下来连基础课都屡挂红灯,更别提专业修为,与家长期待之间的距离是隔山隔海。而这次王爸爸和王妈妈却又正是利用这样一条理由,以国内教育或许不适合王灿为名,悄悄咪咪的给儿子休了学,更神通广大的办好了远赴英国深造的前期事宜。速度之快,效率之高,等王灿被告知的时候,也就是需要他完成后续工作然后滚蛋的时刻了。

    第一次的痛还在,第二次又来。王灿肯定是要拼命反抗的。

    顶嘴、赌气、吵闹、出走……呃,未遂,最后甚至要绝食,却不能改变家长们的主意。

    在强大的对手面前,积极的反抗胜算不大,消极的示威更是徒劳。

    王灿拿不出能说服父母的理由,而他真正的理由却不能说出口,且大人们也让他开不了口。唯一的坚持,就是自己是个大活人,有自己的意志,他们不能事事都干涉。说白了,有点耍赖的味道。

    针对有些人有些事耍赖固然是有用的,但绝不会次次都行得通。因此,王灿与父母的对峙持久而坚决,但事实却没有任何改变。

    无计可施的王灿同学,除了整天被关在新房子里挠墙,就是面壁思过,完了挺尸装死,心情好的时候对送饭的外婆堆出几个笑脸,以换得老人家欢心,看她哪天能不能高抬贵手,想办法放他出去走走,去吹吹风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听完妹妹的汇报,张肖的心很疼。

    他从来都不愿意看到王灿无奈,王灿挫败,王灿无能为力。

    也许从认识王灿的那刻起,那个人的形象就已经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他可以别扭的对自己展露温柔的一面,但要以拽拽的姿态开场;可以狗腿的在自己面前嘘寒问暖,但要带着成竹在胸主导一切的立场;可以厚着脸皮对自己撒娇,但要有惟我独尊雄霸一方的气势。 总之,如果王灿有羸弱的一面,张肖希望那是在他面前,因为这样,他可以用自己的强去补他的弱,让王灿永远不会狼狈窘迫。

    回家的路途中张肖想得很多很乱。明知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还有可能适得其反,可他没法让自己安心的留在另一个城市,他想要呆在离王灿近一点的地方,就像小时候那样,王灿打烂了王爸爸的‘十大杰出人物’奖奖杯,被痛扁了一顿后关在屋子里面大哭着悔过,他就在屋子外面守了一晚上,后面还是外婆趁他睡着把他送回了家。

    有种感觉或许是与生俱来的,张肖跟王灿,伤在哪个身上,痛的都是两个人。

    或许他们的坚持并不对,小孩子的想法太简单,不能理解大人的苦心,可那份感情,却比什么都真实,比什么都珍贵。

    而且,爱,是没有错的。

    张肖想过种种为王灿求情的方式,也想过逼着王灿认错来博取父母的谅解和宽容,却不敢去想,王灿爸妈之所以这么坚持,是不是还有一种可能。一种他最不愿意,却最不能逃避的可能。

    很多时候,人会有一种莫名的直觉,隐隐的预知到某些事情会发生,它就真的发生。哪怕有时并不愿意这种感觉灵验,可是,却百试百灵。

    张肖还没有想好要做什么,怎么做,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出口处站着个意想不到的女士,微微笑着看向他,浑然不觉她自己出现得多突兀。张肖心里是忽上忽下的忐忑,拖着简单的行李箱,手紧紧拽住拉手,慢慢走近那女士,乖巧的问:

    “阿姨……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长辈礼貌是必须的,哪怕只是在街上偶遇,也该主动打招呼才对。更何况,这也许不是偶遇那么简单。

    “呵,阿姨是特意来接你的,肖肖。”女士和蔼又客气的说着,似乎早料到张肖会讶异,忙补上一句,“顺便,找你帮个忙。”

    对于这样的话,张肖并不会一头雾水。这位女士,曾经无数次的对他提出过类似的要求,只不过,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么正式,这么郑重其事。

    这座城市有条古老而多情的河,河水清澈,河身蜿蜒,河面平静无波,像是一位静夜相思的少年,带着欲说还休的静谧和楚楚动人的灵气。

    坐在河畔的茶座顶层喝喝饮料磕磕瓜子,曾经是张肖跟伙伴们打发假日闲暇时光的最爱之一。此刻,黄昏已近的凉风依旧是那么清新,风景依旧是那么怡人,对面坐着的,却是一位优雅知性又干练精明的女士。这位女士,与她的丈夫系出同一宗族,也姓王,名怡。曾经也经历过生死相许的爱情,不顾家人的反对,从遥远的家乡跑过来,与早就扎根这座城市的恋人并肩闯天下,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当然,张肖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对面的女士,是生育了王灿的他的母亲。

    “肖肖,学校的功课怎么样?”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王怡打破了沉默。想来她也不愿意以大欺小给孩子制造恐怖的谈话气氛吧,张肖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做长辈的自然喜欢。

    “还行,算过得去吧。”得体的回着话,张肖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谦虚。呵呵。”王怡笑道,语气肯定而了然。“从小到大你的成绩都很优秀,却从不骄傲。难道,是进了大学就不好好学了?”

    “没有……呵呵,可能,大学的课程不太一样。”张肖傻傻的笑,虽然不停的喝着茶,却一直觉得口渴得不行。

    “嗯,也对。阿姨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会好好学习,你从小就听话又自律。不像我们家阿灿,书读得一塌糊涂。”王怡摇摇头,不看张肖,只抿一口茶,把茶杯放在手中,对着河面叹气:“也怪我跟他爸爸,一直都没好好管过他。总想着他还小,随便他怎么玩。可一转眼,你们都成大人了,这才突然觉得,不能再让他这么混日子下去。”

    对面的人说完看了自己一眼,停下来喝茶,张肖笑笑没说话。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对,这样的话,王妈妈应该跟与她处境相当的人说才是,因为那听起来,就像是一位母亲在跟另一位母亲谈育儿经。可又觉得这正应该是跟他说的话,绝对的,能引起他全部注意力。

    张肖沉静的坐在那,是大人看了都觉得放心的乖顺,王怡呷一口茶,转过身坐正把茶杯放下,以洞悉一切的眼神注视着对面的孩子,问:“肖肖,你喜欢阿灿吧?”

    第 46 章

    “肖肖,你喜欢阿灿吧?”

    魔怔般的声音穿入耳膜,张肖卒不及防。

    像是突然被重锤击中心门,猛的从沉静中惊醒。张肖一双大眼直直的盯着王怡,霎那间被夺走呼吸,不知所措。

    四周静得可怕,沉默深得吓人。

    王怡看见了张肖眼中的惊惶不安,同时也似见到了当中的惝恍无助,暗自喟叹着展颜一笑:“阿灿也是,好像从你们认识那时起就特别喜欢你。看得我们这些大人都只能羡慕。”

    不自觉的深吸一口气,张肖傻了般看着眼前带着母爱微笑的女士,刚被重击的心好似又被人拿在了手里,不紧不松的握住,砰砰乱跳。

    好在王怡并不介意他的傻楞,只自顾自的说道:“你们两个,从小感情就好得不得了,就是阿灿三个哥哥中,也没有哪个跟他能有跟你一半那么要好的。”

    “……我们平时都忙着自己的事,对你们关心不够。还好你们相亲相爱陪伴着一起长大了,我们看了很欣慰。”

    “阿灿有你这么个情同手足的玩伴,真是他的幸运。”

    “……”张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感觉握住心脏的手像在慢慢收拢,此刻他只能跟自己说,他跟王灿确实相亲相爱,但却未必情同手足。

    没有理会张肖的欲言又止,王怡只是笑,像是在懊悔作为母亲的失职,又像在感怀错过了孩子的成长:“阿灿从小就任性调皮,可能是因为我们很少管他,被他外婆宠坏了,养成他想什么就要什么的霸道性子。因为缺少管教,所以很不懂事,得过且过,对未来没有一点想法和打算。我真怕,他就要这么没理想,没抱负,窝窝囊囊的活一生。……到时候,可能你们同学个个都出人头地,就阿灿会一无是处无所作为,对吧,肖肖?”

    “呵呵,”王怡见孩子满腹心思,却不敢流露,笑着停下喝了口茶,继续道:“肖肖从小就善解人意,一定懂得阿姨的意思。以前我也总是让你帮忙看着阿灿,我知道自己一直没看错人。说来也奇怪,阿灿从来都是谁的话都不听,对你却总是言听计从,你们两个……真是一对默契的兄弟。”

    听到这里,张肖心中百味参杂,无言以对。他能对王灿的妈妈说什么呢?告诉她自己跟她儿子并不是默契的兄弟关系,她儿子对自己言听计从是因为……张肖说不出口,对面的女士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

    而王妈妈更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张肖,眼里不带丝毫虚情假意的说:“肖肖,阿姨谢谢你。”

    就这样一句真诚又打动人心的话,张肖听出了其中的见外和疏离,顿时觉得心像是被紧紧捏住,揉作一团。良久怔怔不语,终于开口,只喊出一声:“阿姨……”

    王怡朝张肖微微点头,转开眼去欣赏落日余晖洒满江面。突然话锋一转:

    “罗峰,你跟阿灿都认识对吧?”

    “认识。”张肖轻声低喃,呆呆的坐在一旁,如同闯了祸正受罚的小孩。

    “关于他的事我想阿灿肯定跟你说过。如今也已是全城皆知。好好的一孩子,就因为一时糊涂,现在却背负着一身污浊,家里也为他蒙羞,这样值得吗?”

    王怡说完,停下来看着张肖,似乎在等他一个回答。

    张肖望着对面似洞悉一切又如明镜高悬的双眼,心里如翻江倒海般难受。只能以轻轻摇头作为答复。

    王怡继续道:“你大概也知道,阿灿有一阵子整天跟罗峰混在一起,学校也透漏那个人曾经跟阿灿接触过。我现在很担心,也许,阿灿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犯下大错,只是没有被发现而已。……肖肖,阿灿跟你无话不谈,你要是知道,就不要瞒着阿姨,好吗?”

    “……”苦涩一点点蔓延至舌尖,张肖艰难的咽下,像以往保证会督促王灿学习一样答应着对面的人:“好。”

    似乎很满意张肖的承诺,王怡回以他嘉许的一笑:“肖肖,小孩子犯错很正常,只要能及时改过就没关系。但是一定不能知错不改,还越陷越深,那样会毁了自己,也连累身边的人。”

    也许是被王怡的嘉许所鼓励,张肖慢慢回过了神,眼中依然是难以言喻的压抑,却也不负所望的乖乖答话:“嗯,阿姨说的很对。”

    王怡直直的看着张肖,神情中有不容推拒的坚持,语气中更有决然的笃定,却是商量般说道:“今天阿姨找你,就是想你帮忙再去劝阿灿一次。我跟他爸爸想送他去国外读书,一来那边的教育更适合他,二来想让他换一个环境,免得他再继续混日子。等他学成归来,我们退休,阿灿正好可以开始自己的事业。你说好不好?”

    不知道王怡问的是这样做对王灿好不好,还是问答应去帮这个忙好不好。张肖用力的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扯出一个微笑,抬眼正对对面的人,问:“阿灿不愿意是吗?”

    也许是惊异于张肖平静无波的语气,也许是面对了不愿意承认的事实,王怡微怔:“嗯,他不愿意。”

    好像突然抓住了微弱的希望,张肖迫不及待的话语冲口而出:“阿姨,我知道,阿灿并不是没有理想和抱负。其实……其实他也有自己的打算,您跟叔叔,可不可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自己决定?”

    孩子的心急让王怡有瞬间触动,但儿子的未来,为人父母的当然有权干涉,这是大人心里理所当然的权利。尽管如此,王怡还是忍不住问:“好,那你知道王灿的理想和抱负是什么吗?”

    “……”张肖猛然顿住,不得不承认,他被这个问题问倒了。王灿的理想和抱负是什么?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王灿好像除了打篮球,就什么都不会;除了整天跟自己亲亲我我,就什么都不想。这些,可是理想和抱负?

    王怡或许早就料到张肖会答不出来,似胜券在握的说道:“肖肖,人不能总像个小孩子一样,只为一时快乐活着,到头来却一无所获。我们应该多想想未来,将来要怎么过,想要什么样的生活,现在都该好好打算。人,总是要长大的。长大了就要担负应担的责任,做该做的事……”

    “我们家阿灿,将来一定要继承王家的家业,然后建立自己的家庭。我跟他爸爸,都不会允许他这样混下去。……你明白阿姨的意思吗?”

    当然明白。张肖在心里默默的说。事情似乎并不复杂,相反,还简单得很。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活生生被人挖去一角。又活似透支了全身所有力量,心神不能安定,更无法凝聚。

    谈话很长很长,张肖只是在做一名听众。王妈妈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他都记不太清了,他只有一种感觉,他和王灿都是不懂事犯了错的小孩,大人在给他们改过的机会,赎罪的机会。

    离开的时候夜色深沉,被王妈妈送到到路口时,张肖突然很想走着回去。于是下了车,拖着行李箱慢慢的沿着马路往回。

    还是那条长满夹竹桃的路,现在是有着琳琅满目商铺的小街了。

    路上有三三俩俩的人来往,张肖的记忆却飘回了十多年前那个秋风瑟瑟的傍晚。

    第一次循着路途走回跟妈妈的新家,第一次真正感觉到被遗弃,也是第一次,遇见王灿。

    隔得太久都要忘记那是怎样一种难过的心情了,毕竟,那时只是个8岁的小孩子不是吗?虽然就已经有着不属于小孩的早熟懂事,但孩子始终只是孩子,哪怕再伤心再委屈,给颗糖吃就马上觉得什么都不苦了。

    家庭不和睦带来的抑郁,父母离异造成的悲伤,陌生新环境里莫名的惝恍,被抛弃被遗忘的孤独和伤痛,在有人关心的那一刻,那种被疼惜的悸动,或许正因为当时是个孩子,所以才更加难忘,硬生生刻在了心底,一辈子也不能忘记。

    张肖从来没有想过,跟王灿彼此之间是怎样一种存在,除了傻傻的想要呆在一起,还是傻傻的想要永不分离。从没有怀疑会分开,却不知道,不分开不代表不被离散。

    还小的时候,我们被允许活在自己理想的王国,于是只学会在那个美好的小世界经营一切。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长大了,才察觉那个世界太完美却也太小,只容得下成长的过往,容不下未来。

    大人们总说年轻容易犯错,但我们却总是不以为然。因为他们还说,知错能改依然是好孩子。

    其实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突然惊觉却不知道因何而错、错从何来。如同走入一条没有尽头的岔路,茫茫然回头却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回头。于是变成迷途往返的弃儿,惶然不知所措,委屈不知何处述说。

    张肖木然的走着,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惝恍,有一种道不明的悲伤,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苦楚。

    真的错了吗?只顾挥霍年轻的恣意张扬,忘记了人长大后都要有责任和担当,都要面对人生的种种际遇;只放纵于对眼前美好的贪念,忘记了人活着会有现实为枷锁,有未来和前程做桎梏?

    现在的王灿有一心为他打算的父母,他能给的却只是黑暗中见不得光的禁忌之爱。孰是孰非显而易见。自己以什么立场来束缚王灿的人生呢?又以什么身份去牵绊他的未来?

    王妈妈说得对,王灿本就该有好的未来光明的前途,将来会有正常的幸福的家庭。那些,都不是跟自己偷偷摸摸的谈着不被世人接受的恋爱能给予得了的。

    张肖跟王灿,本就是两个独立的个体,相恋相许但各有人生。

    所以张肖可以不要未来,不要前途,但是不能让王灿也放弃所有;张肖可以抛开种种不管,但是不能让王灿也被生活遗弃。

    因为张肖爱着王灿,所以不能让他背负一身的污浊;张肖爱着王灿,所以不能做阻挡他向前的障碍;张肖爱着王灿,所以不能把他留在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

    凉风习习的夏夜,被人忽悠得憋闷了的李豆豆在家门口望了又望,终于,在她怀疑老哥是不是被绑架时看见了张肖,一反常态失魂落魄的她的哥哥。

    还是一身简洁的衣衫,俊美清冷的外表,孤寞纤长的身影,是让人见了就忍不住侧目的出尘脱俗。但却好像一抹缥缈的游魂,拖着千斤重的暗夜,在映着夹竹桃树影的路灯下缓缓移动。明明是看见妹妹后在笑,李豆豆却被老哥那让她羡慕的大眼睛怔怔注视得心疼。

    满怀怜爱的看着渐渐走近的人,李豆豆伸出双手,对张肖说道:“哥,我抱抱你……”

    第 47 章

    决定一件事情很容易,做到一件事却不简单。

    相对的,改变主意很容易,改变既成事实几乎不可以。

    所以,当张肖下定决心再次出征劝服王灿的时候,意志很坚定,而当他走近王灿的‘囚室’时,却只想逃避。尽管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依然希望,事情还有迂回的可能。

    可是,一旦大人做出了决定,对小孩而言就是既成的事实,没有回旋的余地。除非能承担被丢弃的后果,否则,就只能低头。

    ‘囚室’设在王灿家的二楼,跳楼摔不死,飞天穿不透。

    而这里的王灿家已经不是那栋与张肖家两两相望的二层小楼,不是王灿跟外婆留守了十几年的小房子,而是座落在踞龙湖畔的私人别苑。那些彰显着尊贵和地位的设施就不提了,张肖唯一注意的,是那坚实森立的围墙,威威然矗拥着宽而深的院落,隔绝出另一片天地。

    来的路上他曾不停的想:如果他们坚守了手足情深的玩伴关系,现在是不是还可以无忧无虑的在外玩乐;如果他们没逾越那一步,现在是不是还可以理直气壮的拼死反抗;如果他们都羽翼丰满,现在是不是已经可以不管不顾打死都不离?

    此刻,张肖又忍不住假设,若是一开始王灿就住在这样的世界里,那他们还会不会走到一起?

    没容张肖多想,大门悠悠的被打开,展露眼前的似乎是另一个世界。

    为充分表明家长们的重视程度,王灿的爸爸王国邦亲自坐阵,守住‘关卡’。张肖见了,只暗暗苦笑,难道大人们还担心他带着王灿私奔吗?就算他想,那家伙那么大块头也不是他轻易能拐得走的,而且,还是在这么森严的城堡。

    可惜王爸爸好像并不那么乐观,周身的气场也不那么愉悦。但大人,始终是隐忍而深沉的。

    好在,外婆还是那个慈祥的老太太,对张肖就跟对是王灿一样,或许,还多了些怜爱。“肖肖来了,快进屋来,大热天的,别晒着了。”

    外婆说着,伸手把傻站着的孩子拉进了门。

    张肖轻轻喊了声外婆,然后就只能听老人家絮絮叨叨,尽是在控诉王灿那家伙多么的不听话。读个书而已,闹得要死要活,不吃不喝还想破门而出,撞墙逃跑。末了更仔细叮咛张肖:

    “肖肖,你别可怜那混小子,给我狠狠的修理他,让他这么没出息。”

    老人家嘴上虽这么说着,眼神却是万分的心疼。

    张肖当然不会不懂,从小外婆对王灿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 捧在手里怕碎了,宝贝得很。说的怎么会是真心话?

    现在想是气极了,一来伤心王灿的不争气,二来对女儿女婿的做法恐怕也不满意,可教育孩子的事情老人家毕竟不能插手太多,所以才会说出如此狠心又怄气的话来。

    外婆叮嘱完后下了楼,张肖这才抬起头正视王灿的爸爸。

    明明不是陌生人,却满是戒备。

    张肖有两个爸爸,但是每一款都跟王国邦相距甚远。亲爸张扬不用说,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自己跟他在一起,除了外形让人觉得有亲缘关系,不会有人相信他是个可以养育和教导孩子的父亲;后爸李国元倒很有为人父的样子,却是憨厚老实型的二十四孝老爸,就是在你提出合他心意的要求时会搓搓手呵呵几声答应、提无理条件时也不骂人只黑个脸蹲一边叹气的那种。

    可眼前这个王灿的爸爸,严厉,坚毅,满面威慑。不说他们的长相和外形,张肖却有种感觉,王灿的内里,应该也有他父亲的雄心傲骨。

    对面的人微微一动,张肖惊觉自己竟然失神的盯着人发呆,顿时一阵紧张。咳嗽一声微微低头,几秒钟后再抬眼,竟是不亢不卑的看向王国邦:“对不起,王伯伯。麻烦您开门。”

    王国邦不言语,但很快拿出了钥匙。他一直在看着张肖,他知道那对张肖来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他当然不会不加以利用。只是,不久前曾有一个与之神似的人让自己生厌而无奈,眼前的孩子却令人忍不住心软。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认同这个人,至少目前不能。

    门被打开后,张肖怔怔的站着不动,王国邦注视他半响,终于开了口:“进去吧,我去楼下。”说完转身离开,似留下了无尽的自由空间,不过张肖知道,掌控才刚刚开始。

    屋子里昏黑一片,厚重的窗帘盖住了室外万丈光芒。张肖轻轻的掩上门,在摸到松动的门把时,差点掉下眼泪,再想到外面新添的加固门锁,顿时觉得心如刀绞。

    这里的王灿,就像是在野外长大再被捕捉圈养的困兽,被牢笼困住,无法逃脱。而他张肖,就是王灿守在圈外求救无门的同伴,眼睁睁看着王灿陷入狼狈无助的境地,焦虑万分却没有能力帮他脱险。

    现在猎人说,只要这困兽乖乖听话,就给他舒适安逸的生活,只要他不再流连旷野,就让他在圈内称王称霸,只要他臣服,就给他这个世界里的自由。

    这条件,跟他们的筹码一样,让人不知如何掂量。

    张肖心里明白,王灿的爸妈当然不是真的猎户,也不会真夹断王灿的手脚。但是,对他们而言,自己可能就是让王灿流连旷野的根源,是让他不能安心被驯服的留恋。所以,要驯服王灿,就必须斩断这根源这留恋。

    “肖肖?”带着需要确认的语气,王灿的声音嘶哑又吃力,但也无比清晰。

    “……”张肖望着隐约的身影不出声,他不知道是自己被发现了,还是王灿在梦魇。

    “肖肖?……是你吗?”王灿猛的从床上坐起,近几天没吃没喝让他有些乏力,稍微一动就头晕目眩。

    “肖肖……”听不到回应,王灿的呼喊中满是焦虑不安。挣扎着要往那个熟悉的影子走过去,却感觉身体沉沉的有点不受控制。

    张肖见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及时接住了他下坠的身躯,被压得几乎同时摔倒。

    用尽全力支撑住两个人的重量,张肖艰难的驾着王灿挪向床尾,抱着他慢慢坐下,双手紧紧的扣在他背后,用臂膀顶住他的胸骨,密密的靠在一起,不让王灿倒下。

    两个人有过无数毫无间隙的拥抱,这一次却最最夯实。

    张肖把脸埋进王灿的颈窝,让王灿的下颚放在自己的肩上,脸贴在耳际,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脉动,甚至血液的流淌。胸腔里的两颗心都砰砰跳动着,也许心中各有所想,但爱恋是一样的浓烈。

    不是错觉。

    哪怕很久以后,王灿每每回想这段无比窝囊的日子时会牙痒痒,心里的笃定却从来没有动摇。

    “肖肖,他们怎么会让你进来?”王灿喃喃的问,悲喜交加的他似乎还没有感觉到张肖的满怀心事。

    他现在很累啊,拼命的吵闹了这么久,消极的对峙了这么久,搞得人心身疲惫,不过都比不上见不到张肖的心急,和隐隐约约似要失去什么的害怕。好在,此刻抱住自己的肖肖是真真实实的存在,和缓的呼吸,柔软的身体,每一寸熟悉的肌肤,都密密实实的包揽在自己的怀里,好像永远都不会离开。

    王灿心里惯常的冒出些侥幸,是不是他的抗争有了结果,大人们已经决定退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是那样,岂不是代表爸妈已经知道……

    “呵,你真的很没出息啊!”一声轻巧的取笑打断了王灿的思绪,随后张肖放开了怀抱。

    暗影中王灿能看见他宝石般的双眼,有些不解,更不知道为何有些心慌。

    “我对你好无语,”张肖拉开彼此的距离,拒绝了王灿再一次拥抱的要求,语气很是轻松的说笑着,“每次出点什么事就会耍小孩子脾气,还搞得家里鸡飞狗跳,你以为你今年才3岁!”

    “……不想去国外,在这里也不学好,对将来没有一点计划,打算就这样混一辈子吗?”

    “肖肖……”王灿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他死死盯着眼前那张脸的轮廓,心里对自己说,他的肖肖从来都是这么教训他的,从来都是,却没法说清为什么自己会有越来越慌乱的感觉。

    听到王灿叫他名字,张肖顿了一下,让开王灿想要拉住他的手,起身走近窗边,沉默一会儿转身靠坐在上边,面对着王灿说道:“我以前只是觉得你有点不讲理而已,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这么不知轻重。……这样做你不觉得丢脸?绝食,亏你想得出来。”

    王灿愣愣的看着张肖的影子,在他的背后是厚重的窗帘,屋外的阳光没法照进来,只是透过缝隙形成微弱的光晕,好似一块宽大的暗影幕布,把张肖的身影映衬得清晰而孤寂,把他的声音渲染得漠然而冷情:“你真的越活越倒退了,王灿。这样下去怎么行!你是要大家都跟着你不长大吗?还是想让别人永远宠着你任你耍无赖?”

    就那么愣愣的看着那个熟悉的人影,王灿觉得陌生和疏离一点点在他们之间沉积。他感觉有点晕,有点累。原来自己宁死也不愿离开他身边,对张肖来说只是小孩子在耍无赖而已啊。

    “王灿,”张肖继续说着,语气中尽是云淡风轻,“别这么幼稚下去,我们都不是小孩了。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但我却觉得累了。”

    张肖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一道数学题,听在王灿耳里很不是滋味,舌尖尝到一种苦涩,王灿沙哑着嗓子问道:“肖肖,你怎么回事?……什么意思?”

    似乎被王灿问了个很好笑但又很重要很关键的问题,张肖想了一会儿,才慎重又决绝的说道:“我们,别玩了!”

    第 48 章

    “我们别玩了!”

    云淡风轻的张肖云淡风清的说着,随意得如同小时候他宣布一天的摸鱼活动结束。

    王灿听了,却像被雷电击中。因为,他有种感觉,张肖不想再找到他玩下一次了。

    也许是在等着王灿答复,张肖一时没再说话。而王灿却只静静坐在那,毫无反应,不能言语。

    他其实很想冲过去抓住张肖的肩膀,不许他离自己那么远,可是身体像是有千斤重,挪也挪不动;他也很想冲着张肖大声吼,不准他那么阴阳怪气说些不知所谓的话,张开口却不知道要吼什么内容;他还想扯开嘴皮冲着张肖笑笑,然后故意撒娇说:“我不,偏要跟你玩。”房间里却昏暗一片,张肖定看不清他的脸,而且,他也笑不出来。

    沉默,让空气变得压抑。

    突来的一阵昏厥,让王灿意识到沉默已经太久了。他拼了命的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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