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开挂

    半夜，庄晓杰已坐在自家电脑前，斗殴的事白天都处理停当，秦广陵的母亲去医院探望潇潇雨歇，并主动承担一切医药费。经协商，双方达成和解，秦广陵也获保开释，此时估计已经返回厦门。庄晓杰怕他张扬此事，专门打电话封口，却忘了身边还有个嘴快的狗尾巴草，她一半泄愤一半告状的将秦广陵暴打潇潇雨歇的事告知庄晓杰身边几位亲信，砖佳因与秦广陵有私交，对事件关注度也比别人高，晚上趁着提交demo的机会向庄晓杰打听情况，庄晓杰只说事情已经解决，叫她安心。

    砖佳低调稳重，信奉明则保身，但也擅长居安思危深谋远虑，辅佐庄晓杰几年，常在非常时期提一些别人想不到的金玉良言。这番秦广陵杀回马枪，搅得网配圈风云万变，受害最深的还属庄晓杰，她旁观多时，终于不再缄默。

    “弦弦，再过两天《玉堂春》就要发剧了，你听了demo，觉得潇潇雨歇赢得了老秦吗？”

    “……我看悬。”

    虽然没听到秦广陵那一版，但以行家的眼光评判，潇潇雨歇在这期的表现还达不到尽善尽美，他的确已经悉心毕力拿出了全套看家本领，也比前两期进步显著，可始终差那么一点点火候，不足以征服最挑剔的听众。

    同样是跟双方都有过深入合作的人，砖佳也持相同意见，她说与秦广陵比较，潇潇雨歇存在天赋与经验上的双重差距，鹤立鸡群到底不如凤霸九霄，周一的pk他多半会落下风。

    “弦弦，事到如今你也应该表个态了，老秦和潇潇雨歇，二者只能留其一，再让他们斗下去迟早会耗尽你的精力拖垮你的名声。”

    庄晓杰何尝不这么认为，这些日子被不可控的外力裹挟着淌过激流险滩，分水岭已近在眼前，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是到了该他出手的时刻了。

    老秦确实对我好，但这种好就像为糖尿病患者烹饪山珍海味，向高三考生赠送游戏电玩，有害而无益，况且还有那群煽风点火的黑粉挑拨鼓动，如果再让他赢了这场pk，局势会加倍混乱，届时泥足深陷，非给药丸撑死不可。

    可此刻让潇潇雨歇反音太不切实际，且不说他负伤住院，即使能上麦，有的戏感只能水到渠成，揠苗助长的狠pia起不了作用。而秦广陵那版托胎于同一个demo，后期协役龙套完全相同，要想做到更出彩，只能在他这个主役受身上找亮点了。

    “砖头姐，我觉得最后一幕我的表现也不够完美，想试试反音，你能在剩下的两天内修改后期吗？”

    砖佳惊喜“你真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改最后一幕的话一小时足够，你现在反音我天亮就能交货。”

    “好，我马上录音，录好以后你帮忙审审，不行再来。”

    星期一，网配圈万众期待的《玉堂春》完结篇登录ys，除去各种附加噱头，剧情本身也倍受瞩目，顾少堂与孟玉楼这对生逢乱世的恋人在久经磨难坎坷，饱尝悲欢离合后于死牢中破镜重圆，两杯毒酒代合欢，黄泉路上有情人终成眷属。结尾一幕，感人至深。

    “孟玉楼（隐忍含泪）：我在酒里下了毒，不想让那些日本人再折磨你，你可会怨我心狠？”

    “顾少堂（边吐血边欣慰欢笑）不会，能死在你手中我此生无憾，（转为痛哭）可是玉楼，你为什么也喝了毒酒。”

    “孟玉楼（毒发吐血）你曾说要三媒六证娶我为妻，这话可还算数？”

    “顾少堂（坚定的）算数，当然算数，玉楼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室外雷电交加，大雨将至】

    “孟玉楼（含笑问）少堂，你看这横空的霹雳，可像洞房里的红烛？”

    “顾少堂（泪中带笑）像，这惊天的轰雷就是婚庆的喜乐。玉楼，湛湛青天为我媒，茫茫大地做我证，今日我们结为连理，永生永世不再分离。”

    这天ys罕见的只发布了这一部新剧，原因是“秦潇争霸赛”过分抢镜，别的剧组避其锋芒，纷纷更改档期，这做法实在明智，当日网配听众们的注意力几乎都聚焦《玉堂春》，迫不及待想知道两雄交锋鹿死谁手。

    潇潇雨歇这次非常精准的抓住了主役攻顾少堂的心理特征，从头至尾的表现可说毫无破绽，假如没有竞争者，必然是交口称赞的经典。但正如庄晓杰和砖佳事先预料的，表演上秦广陵仍技高一筹。可能由于本人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诠释这类生死契阔的角色有着天然的悟性和令人惊叹的表现力。不止音*感饱满生动，连气息也处理得无比贴切，将人物的喜怒哀乐融汇贯通，潜移默化植入人心，让听众随着剧中人的遭遇一起绝望凄凉痛苦痴迷，刻骨铭心耐人寻味。

    落幕后，仇家黑粉也对秦广陵回归网配后的首秀报以好评，一致认同他确有持才傲物的资本。

    “秦广陵人虽神经，戏感是真的好，听得我都流泪了。”

    “老秦太棒了！哭得我稀里哗啦，要是整部剧都是他配的该多好。”

    “果然是有对比才有发现，潇潇雨歇比他差得不是一点半点，乍听是没听出毛病，可就是不如秦广陵的表演感人。”

    “愚蟹其实不错了，秦广陵以前一直是领衔攻音界的，比戏感只有常偲景能跟他抗衡，可是常偲景声音不如他美貌。”

    “要是息百川还在估计可以跟他拼一拼，我记得以前息百川在配音这块的风评要优于秦广陵。”

    “算了吧，息百川那是占着cp优势，没有peafog，1000万，这身价都能睡到一线女明星了，放在当年足够在天上人间包场一周，东莞豪华半月游也花不完！有了1000万可以去静安买四套公寓，每月租金7万，这样就不用再呆在单位看领导脸色，不用为赶稿子坐到腰腿发麻，不用为业务应酬喝酒到吐。不能当饭吃的理想都可以大胆实践了，辞掉工作去当自由撰稿人，周游世界拍探险纪录片，积累到经验再把房子全卖了去拍电影实现早年的导演梦，从此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学那乘风的星子飞向空中的故园……

    “钱到公事办，火到猪头烂”，金钱面前正人君子的操守都有可能分崩离析，庄晓杰这离君子标准还道阻且长的真小人能不心荡神摇？给1万，他会顺手打脸；给10万，他会不屑冷笑；给100万，他也能心如止水；可是一！千！万！人非圣贤，谁不爱财，别说把自己看得太廉价，平民百姓坐高铁死10次也得不到1000万的理赔，况且这还是商品能够无限循环出售的无本买卖，现在卖得1000万，将来就能利用这笔本钱实现3000万5000万1亿元的价值飞跃，真正的一本万利，阿西巴~这一刻他真要把持不住了！

    不行……老秦这种精神异常的金主要不得，说不定哪天一个不如意就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那个叫白x的女明星不就是被有钱老公乱刀砍死的？要钱不要命的事不能干。

    庄晓杰去洗手间洗把脸，即刻打电话跟秦广陵交涉，问他干嘛给自己那笔巨款。秦广陵一如既往的粗犷坦诚，也不想想自己的话有多噎人，只管豪迈的和盘托出。

    “我把咱俩的事告诉我爹了，跟他说我要跟你结婚，想让他借笔钱给我在上海买房子。我爹给了我700万，加上我的一些存款正好凑够1000万整数，你全都拿去吧。”

    庄晓杰腿有些抖，忙找面墙靠住，勉强憋出笑音说：“老秦啊，你这玩笑可开大了，我怎么能收你这么大一笔钱，我担不起啊~”

    “有啥担不起，实话告诉你吧弦弦，我知道不能用情打动你，所以只好拿钱砸你了。当年我只送了个4给苏绯云他就跟我上床了，你当然比那贱人高贵一百倍，所以我现在把全副身家交给你，只求你同意今后跟我在一起，爱情什么的可以慢慢培养。”

    秦广陵的情调似乎也已枯竭，得不到庄晓杰的心就先搞定他的身，并爽快表示价钱方面还有得商量。

    “老秦，你想把我当商品吗？爱情不是买卖啊~”

    庄晓杰尝试装逼，可秦广陵已不吃这套，直接说：“商品也分等级，你是我梦寐以求的奢侈品，为了做成这笔买卖我愿意倾家荡产。”

    “可我不能答应你，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说潇潇雨歇？我刚找过他，正跟他谈这事儿呢，你马上到我的yy频道来，我们三人开个座谈会好好讨论一下。”

    庄晓杰五雷轰顶，一个踉跄碰上墙壁，手机也摔地上。他捶捶暴动的胸腔，十指插进发根，狠狠揉搓发麻的头皮，弯腰拾起手机跟秦广陵说自己要先去外面找家网吧，随后一路小跑溜出单位，站在街边给潇潇雨歇发短信，他即时回复：

    “我正跟秦广陵聊事儿，你也来吧。”

    看来这场谈判不可避免，庄晓杰雷得掉毛，抱住身旁的梧桐树蹭来蹭去，活脱脱一只浑身燥痒的猫，后来耐不住路人侧目，垂头丧气朝最近的网吧走去。路过药店时买了一盒藿香正气液，带着它们上网，能稍微增加一些安全感。

    网吧里乌烟瘴气，三教九流汇集，他专挑顾客密集的座位入座，前后左右都是戴耳机打游戏的网瘾少年，不会注意他的语聊内容。

    秦广陵正计时以待，庄晓杰一进频道便被他拉到私人聊天室，潇潇雨歇的马甲果真挂在那里。

    “潇潇雨歇，弦弦到了，你快上麦。”

    “我一直都在，三更弦断，你来啦。”

    潇潇雨歇的声音听来有些沙哑，带着从心底涌出的无奈倦意，庄晓杰不知秦广陵都跟他说了什么，忽然感到莫名焦急，想笑着说话，可喉咙里发出的全是些牵强怪异的音调。

    “老秦，我们还是好好谈谈吧，这事儿真的不能……”

    “我已经跟潇潇雨歇谈过了，他说只要你愿意他半点意见都没有。”

    “哈！？”

    “潇潇雨歇，你把刚才说过的话再对弦弦说一遍。”

    “……三更弦断，如果你愿意和秦广陵在一起，我会祝福你的。”

    心灰意懒的话真不像从潇潇雨歇嘴里出来的，庄晓杰难以置信，前些天还坚定不移要穷尽一生追随自己的人怎会突然变卦？他是受了什么打击才消沉到这种万念俱灰的地步？

    “老秦，我肚子有点痛，想上个厕所，麻烦等我10分钟。”

    庄晓杰果断撒了个谎，用yy私聊功能联系潇潇雨歇：“赶紧闭麦，我要给你打电话。”

    换到手机通话，潇潇雨歇依然垂头丧气，时间有限庄晓杰只能长话短说，直接问：“老秦跟你说什么了？你刚才那些话是几个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啊，如果你愿意和他在一起，我会祝福你们。”

    潇潇雨歇悲伤的语气仿佛一片不被森林接纳，独自在冷风中无助回旋的树叶，庄晓杰忍不了这个调调，不禁怒斥：“麻痹，你前几天还说爱我爱到死，这才过了多久就变卦？你特么学什么不好学精分，我艹你大爷的！”

    潇潇雨歇吸吸鼻子，又清一清嗓子，勉强振作一点。

    “秦广陵肯拿全副身家换你，证明他是真心爱你的，他能给你1000万，我却连10000块的存款都没有……”

    庄晓杰不听原因还好，一听更来气，因为这不符合潇潇雨歇的三观，在他印象里这人应该是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有情饮水饱”，“没钱买钻戒就摘颗星星送给你”，这才符合他的逻辑。

    “你不是一向标榜情比金坚？这么快就认输啦？”

    “……不是认输。”

    “那是什么？你傻逼啊，明知他是富二代比钱你当然输，你跟他比爱啊，那样他肯定比不过你。”

    潇潇雨歇笑起来，可庄晓杰分明听到泪意在他鼻尖滚动，他又使劲吸了吸鼻子，努力压抑着难过说：“三更弦断，你真以为我是不近人情的白痴吗？我爸去得早，苦日子我又不是没过过，比你更懂什么是现实生活。过日子光有感情没用，物质才是基础。我想让你过得舒服快乐，如果自己没那个能力而别人可以给你更优渥舒适的生活，那我再抓住你不放就显得太自私了。“

    “卧槽，你真是狗血文看多了，我要不是提前安了避雷针已经被你雷死在键盘上了。”庄晓杰拧开一瓶藿香正气液一口气灌下，辛辣的液体呛得他不住打喷嚏，声音大得好像能震碎世界。他嘶嘶哈了几口气，问那个正在45°纯洁望天流泪的傻小子：“是谁说宁愿被我撞死也要在我的人生里掺上一腿的？浪漫主义扯够了这会儿又跟我掰扯现实主义，敢情你谈恋爱都是靠理论堆砌，只会玩纸上哲学！”

    潇潇雨歇已经哽咽了，拼命忍住浑浊的哭腔说：“你说想开着车在人生路上从容前进，好车总比一般的车坐起来舒适安全，我就是这么想的。”

    他到底没忍住，断断续续抽噎起来，颤巍巍抖落满地气馁不甘：“我是真的很难过，从没像现在这样恨自己没用，可是此时放弃不代表永远放弃，三更弦断我会努力的，不管十年八年，我一定会混出点名唐，到时再堂堂正正把你抢回来。”

    庄晓杰正喝着第二瓶藿香正气液，一听这话全喷屏幕上，生怕管理员瞧见，抓起纸巾拼命擦，一边咳嗽一边骂。

    “我求你别再雷我了！我还不是你什么人呢，你说这话就像一个痴汉跟新垣结衣说‘对不起，我娶不起你，拜托你嫁给小泉纯一郎’吧，这么蠢的笑话再多牙都不够掉！”

    “三更弦断……”

    “你看过新闻吗？交通事故中豪车的比例不比一般车辆低，有时甚至还要超过，知道这代表什么？这表示坐好车并不能提高安全系数，稳不稳当关键还看司机的驾驶技术，老秦那种人开车比酒驾毒驾还可怕，你说我会坐吗？”

    “三更弦断。”

    潇潇雨歇声气忽然清澈了，好像看到阳光的向日葵，扬起了低垂的头颅。

    可庄晓杰不想以德报怨为这个一心雷他于死地的傻逼当圣母，凶神恶煞说：“你也别抱什么希望，我不坐老秦的车，也不会傻乎乎跟你赤脚漫步，你就一辈子追着我的汽车尾气奔命吧，祝你早日一氧化碳中毒！”

    他挂断手机，逞一时气焰重新上麦，当着潇潇雨歇对秦广陵说：“对不起老秦，你的心意我不能接受，咱俩不合适，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再不放弃就真的连朋友也做不成了。网吧不安全，我回单位就把钱转回你账户，拜托别联系，我想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