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说是本能，其实更应该说是潜意识。”谢媛却没有就此打住，“因为某种原因，成为丧尸的过程中，徐沉舟的表意识被剥离，但是潜意识依旧保存下来，成为支配他行动的力量。并且，其中的前意识，在他的刻意控制下，成为他有意识的行动，从而压抑住了丧尸的本能。”

    说到这里，左淮听得有点懵懂，但是还能够理解，大致就是，徐沉舟潜意识里的人性抵制丧尸的本能，而这种意识，最终就成为了使他能够维持人性的动力。

    谢媛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直接道：“而在他的潜意识里，对你有一种强烈的依赖与呵护感。”

    左淮无意识的摸着怀里的毛团子，心情有些复杂。就是谢媛不说，她也多少明白，徐沉舟即便是变成了丧尸，对她是不同的，但是，对待其他人呢？或者，会不会有哪一天，他最终丧失了人性，变成彻头彻尾的丧尸？

    “这是我带他走的原因之一。”谢媛忽然扭头，平静的目光锐利起来，射向左淮，“这些，其实你都明白。”

    左淮沉默片刻，“是，我是明白，但是那又......”

    “但是你却一直都在逃避！”谢媛忽然冷厉起来，“你在逃避什么？你始终不愿意面对他，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在他心底你是不同的，但是你却一直不愿意面对，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丧尸吗？还是说，你其实是在害怕？”

    “害怕等你意识到了他对你的感情没有泯灭之后，就会产生动摇，之后再也不能无动于衷的对他下手，在他彻底变成丧尸之后杀了他？”

    “抑或者，你从来不愿意去相信他能够被对你的感情牵制，保留最后一丝人性？再或者，”谢媛语气冷静得很，气势却咄咄逼人，“你还沉溺于他变成丧尸这个现实之中，完全没有想过将来的路应该如何去走？”

    “还有，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够了。”左淮猛地看向谢媛。

    谢媛再没有说话，左淮也没有。

    许久，左淮忽然一笑，道：“我其实只是始终都不敢赌罢了，你说得对，我一直都在逃避，却没有好好考虑过究竟应该如何去走。”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帮助他维持人性，”她看向了徐沉舟，“如果有一天，他彻底变成了丧尸——”

    “我还是会杀掉他。”

    听到她的话，谢媛脸上微不可察的勾起了一丝微笑。

    她们两个人彼此心领神会，然而一直在旁听她们谈话的郑炼却没听懂。

    “你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欺负我没文化是不是？”

    左淮笑道：“听不懂就听不懂，又不是说给你听的。”

    谢媛看左淮的状态调整过来了，便往旁边坐了一下，给左淮让出空间，可以走出座位。

    左淮从谢媛身边走过，向着徐沉舟走过去，但是半路却一转，来到了童童面前。

    刚刚发生了这些事，童童却没有出手，只是在左淮走过来的时候目光盯着她手中的毛团子。

    “童童。”左淮摸了摸他的头，“刚刚是不是吓坏了？”

    童童煞有介事地点头，“嗯嗯。”说着，向徐沉舟的方向瞄了一眼，像是有所戒惧。

    左淮把毛团子递给他，轻描淡写道：“你年纪还小，觉得力所不及的事情也不要逞能，像刚才那样就好。”

    童童的目光落在左淮脸上，接过毛团子，“不是的，刚才是我的错，我也应该帮忙的，但是我......”没有说下去，却偷偷瞄了徐沉舟一眼。

    左淮似是恍然，微笑着安慰道：“没事没事，害怕也情有可原。”

    “不，我一定会勇敢起来的！”童童很坚定地说。

    左淮点了点头，看毛团子在他手中没什么问题，这才拿了些东西，坐到了徐沉舟身边。

    徐沉舟始终蜷缩着身子，没有抬头，却似有所觉，抬头，刚好对上左淮的目光，吓了一跳的模样，赶紧向旁边让了让，让到一半，又小心地看了左淮一眼，一只手按住了手臂上的那道伤口。

    左淮在他身边坐下，伸出了手。

    徐沉舟有些懵懂。

    左淮干脆直接拉过他的手臂，拿出绷带，就要给他包扎。

    徐沉舟突然蹦了起来。

    “怎么了？”

    徐沉舟背过身去，死死捂住自己受伤的手臂，不让左淮动。左淮也不明白他的意思，看他肩膀上的伤口更大，便先给他处理了肩膀，这一次，徐沉舟没有反抗。

    “你之前叫我什么？”左淮决定先从引他说话开始。

    徐沉舟没反应。

    “那好，这样说，我叫左淮，左淮，你应该叫我阿淮，知道吗？”

    还是没有反应。

    左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路漫漫其修远兮，他这要哪年哪月才能开窍啊？算了，一步步来吧，今天处理了伤口，好歹也算是刷了好感度。这么想着，左淮就干脆在徐沉舟身边坐了下来，开始研究“徐沉舟调.教【划掉】养成计划”。

    到了晚上，大家都需要睡觉，然而，徐沉舟却一个人（？）直挺挺地坐在那里，两只眼睛在黑夜里比星星还闪亮，闪的左淮根本睡不着觉。

    左淮摸摸下巴，觉得教会徐沉舟睡觉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然，任谁看到一个大晚上不睡觉还能坚持个十天半月的人，都不会觉得正常。

    想了想，她坐起来，拉了拉徐沉舟的袖子。

    徐沉舟的眼神立刻扫了过来，像x光，瞬间就把左淮上下扫了个透彻。

    “躺下睡觉。”左淮轻轻一推，徐沉舟就顺势倒了下去，还眨眨眼睛，直愣愣的。

    “闭上眼睛。”轻轻抚上徐沉舟的眼帘，忽视掉内心“安息吧”的诡异念头，感觉这睫毛在掌心轻轻颤抖——忽然就好想把他的睫毛拔下来肿么破。

    哎，怎么总是有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她才不是这么暴力的人呢。

    这一次，徐沉舟闭上了眼睛，但是左淮的手刚拿走，他就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左淮无奈，干脆就睡在他旁边，一晚上都把手搭在他的眼睛上，无视一旁几人的目光。

    至于徐沉舟是不是偷偷睁眼瞄着她......就不要深究了。

    虽然每次在早上醒来的时候，徐沉舟正睁着眼睛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睡意惺忪，但是最起码，现在他终于知道怎么睡觉了。

    左淮正在为自己终于成功完成的一项调.教任务而倍感欣慰，就感觉徐沉舟动了动，扭头，发现他正看向自己，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紧接着，抓起了自己的手。

    左淮还有点茫然地看着徐沉舟抓着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脑袋上。徐沉舟之前的头发就不短，这段时间又没有打理，显得有些蓬乱，但是依旧那么柔软，感受着徐沉舟带着自己的手在他的头上揉搓起来，左淮忽然就有点明白了。

    这是......求顺毛？

    再看徐沉舟，任由左淮在自己头上揉搓着原本就不顺的头发，越发显得他的头发乱七八糟，最后简直就跟鸡窝一样，偏偏他还是一脸的迷恋，微微眯起眼睛，温顺得像一只猫咪。

    当然，也可以说是一只大狗，再加上一条蓬松的大尾巴，悠然自得地摇晃着。

    曚昽初醒的清晨，身旁趴着一只摇着尾巴的金毛。

    那真是再安闲不过了。

    然而，左淮却在煞风景地想，是不是应该洗个澡了。

    丧尸不会出汗，所以虽然一段时间没有洗澡，应该也不会很脏，但是再联想一下自己，以及车上的另外几个人，自从逃亡开始，就没有精力去寻思着洗澡这种事情，居然也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这一段时间过去......也是真不容易啊。

    完全不知道左淮已经由顺毛联想到了洗澡的徐沉舟依旧享受着左淮无意识地梳毛，只不过又忽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毛团子，而此时的毛团子正在童童手下享受着抚摸。

    像是感觉到了徐沉舟的视线，毛团子忽然看了过来，一丧尸一毛团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似乎迸溅出了强烈的火花。

    “行了，到地方了，咱们再补给一下吧。”郑炼刹了车道。

    “嗯，顺便再商量一下，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左淮收回手，把徐沉舟的脑袋拨了出去。如果是以前，她倒是会享受一下给宠物顺毛的乐趣，但是现在，虽然没有立场吐槽，但是她还是要说句公道话，徐沉舟的头发也没干净到哪里去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徐沉舟的缘故，这一路走来再没有遇到丧尸的攻击，但是却能够偶尔透过窗户看到街上有丧尸行走的痕迹，丧尸已经普遍，这一点已经是没有疑问的了，所以他们试图继续逃下去，也已经失去了意义。

    如果这附近都是丧尸，那么，留在这里与逃离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是，想要留下来，物资还是重点。

    眼前又是一个超市，几个人只留了童童看着车，剩下的都出来搜集物资，左淮匆忙收拾了一下，也跟着下去了，而徐沉舟自然还是要跟在她身边，事实证明，只有在左淮身边的时候他才能够收起利爪尖牙，像一只无害的宠物。

    类似的事情已经轻车熟路，又有徐沉舟在身边，不用担心丧尸的问题，几个人就有意识地收集更多用品。

    然而，这一次，超市的存储却另几个人有些失望，货架上空荡荡的，放眼望去，就没有什么东西。左淮微微蹙眉，一时居然想到这里的人也太能抢了，就连套套都搜刮一空，难不成边逃边做？

    虽然这么想着，心里到底不甘心，就更加仔细地查看，脚步也就渐渐深入，走到了超市深处。

    然后，便听到有细微的声音响起在不应该出现的方向。

    左淮第一时间扯住了徐沉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