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泰坦悲歌（上）

    佩奈恩山脉纵贯英国北部,是晚古生代，造山运动的产物。沿山脉大片的高地荒原，是麻瓜们无法利用的。

    不少魔法生物,在山脉隐蔽的峡谷、荒地中繁衍，有些臭名昭著的危险地段，连巫师们都不愿意进入。

    哈利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开阔的山间平原。

    远方是绵延的墨绿色山脉，平原上各种魔法植物,遍布生长。

    最繁茂的，是匍匐生长的,一种进会自发扭动的短绒毛植物。其间也夹杂有不少，会发光的蒲公英,不时随风吐出一长串,五颜六色的飞絮。

    还有巨大的紫色蘑菇，在低矮的植被中，两三朵一簇，高高耸立。

    一派奇幻的异域风情。

    哈利刚刚醒来的一瞬间，以为自己到了另一个星球，惊呆地道：“梅林在上，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闷沉的声音回答了他的疑问：“这里是巨人的领地reads;选夫记之侯门长媳。”

    哈利顺着声音仰头，对方足有二十几英尺高，脏乱的黑发，被扎成辫子，缠在脖子上，像条蟒蛇。

    哈利又往远处看看。在辽阔的平原，和绵延山脉的映衬下，巨人们似乎也不是那么高大。远处搭建的帐篷，在视野中，也只是一个小鼓包而已。

    但在他身后不远处，巨大的篝火旁，确实散坐着十几个，身高超过二十英尺的巨人。哈利吞咽了一下啊，确信自己找到了，传说中，隐居在佩奈恩山脉南麓的巨人族。

    或者说，是巨人找到了他？

    哈利不确定地挠头回忆，他只记得自己被一大群，至少超过一百只勒拿九头蛇围攻了，使劲浑身解数都没办法摆脱。

    他认命地等着见梅林的时候，似乎感到一只巨大的手，抓着他的腿，把他从蛇牙间拔|出来，倒提在半空。

    然后他就彻底晕过去了。

    哈利小心地站起来，他脚下是一张巨大而光滑的九头蛇皮。蛇皮足有十几米长，很难想象这条蛇生前是怎么被制服的。

    刚刚和他说话的巨人，已经加入到不远处烤蛇肉盛宴中。

    见哈利醒过来，巨人们都对他大叫着 “基迦人类”，招手让他过去，加入分享食物。

    “基迦”在巨人语言里的意思，是力大无穷的巨灵——巨人们认为哈利一人杀掉二十几只九头蛇，是十分勇敢的行为。

    一个红头发的巨人，从巨大的篝火上，扯下一大块蛇肉，甩给哈利。

    被撕下的蛇肉，足有半个哈利那么大。不过哈利还是用无杖无声术接了下来。

    他并不是很清楚，巨人族内部的礼节。出于示好的心理，他找到了一个可以下口的角度，把整个头埋下去狠狠地咬了一口。

    但他立刻就发现，巨人们的食物，对于他来说太硬了。勉强咽下后，哈利感觉像吞下了一块花岗岩。

    巨人们见他吃掉食物，都跺起脚，把整个山谷都震得微微晃动。

    哈利本人并不清楚，巨人的行动，到底是表示友好还是愤怒。他想试着和巨人的首领交谈。

    巨人首领腰上裹着颜色最鲜艳的蛇皮，刚撕下九头蛇的一个蛇头，把蛇头骨嚼得嘎嘣响。一些蛇头的碎骨，还挂在他过于蓬勃的络腮胡子上，景象很可怖。

    哈利喉咙有点干，听说巨人从前都是生吃人肉的，谁知道这群与世隔绝的巨人，饮食习惯有没有与时俱进？

    “你……你们平时都吃九头蛇吗？”

    搜肠刮肚半天，找了这么个开场白，哈利立刻后悔了。这算什么白痴问题？万一巨人回答他们平时不吃蛇肉，而是吃巫师肉，怎么办？

    “我们不吃九头蛇肉。”巨人首领豪爽地说。

    完了。

    哈利直觉，巨人的下句话应该是，蛇肉是开胃菜，他才是巨人族的正餐。

    “勒拿九头蛇是我们的בעלי。”巨人又补充道。

    这句话最关键的词，发音很奇怪，是哈利从未听过的。他实在猜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只好追问：“九头蛇是你们的什么？”

    巨人首领憨厚地抓抓自己满头纠缠的脏头发，和其他巨人相互看看，似乎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用英语说给哈利听reads;世家贵胄。最后巨人首领不是很确定地说：“我们的……马。”

    “马？”哈利眼睛一亮，“你们还可以骑在蛇背上？”

    巨人首领摆摆手：“我们骑在巨龙的背上。”

    “龙？！”哈利立刻兴奋得不顾一切地靠过去，“这里还有龙？”

    “没有。”首领摇头。

    哈利立刻有些泄气。

    巨人首领在蛇皮围裙上擦擦手，又补充：“龙在……虚空间里。”

    “那么，你们还是有龙的？”哈利眼睛又亮起来。

    “我们当然有龙。”巨人首领豪迈地挥手，“巨龙是我们的手足，我们同在盖亚的身躯里诞生。”

    巨人首领指着远方的地平线，高声念唱起来。唱词是一种古老的语言，哈利能听出一些发音，应该是和古希腊语是同出一脉的，但是并不明白具体的意思。

    首领的声音，浑厚而雄壮。首领唱完一段，远处就有其他巨人接着唱下一段。唱词很长，巨人的歌声久久地回荡在魔法荒原上。

    配合着厚重的曲调，巨人们不时用骨头、巨掌大力拍打地面，合着节奏。

    哈利感到，某种原始而狂野的力量，在这念唱中复活，并被再次歌颂。

    巨人们的大合唱结束后，又一起大笑起来。

    震天的笑声，让哈利的耳膜都刺痛了。他不解又好奇地大喊着询问：“你们在唱什么？”

    红发巨人低下头，在乱发后面的蓝眼睛看着哈利，用带着奇怪口音的英语说：“这是泰坦的歌。”

    “泰坦？”哈利奇怪道，“泰坦不是传说里，最初始的神吗？”

    “唝拉！”红发巨人发出一声欢呼，显然对哈利知道泰坦的传说，非常高兴，“世界初生，只有泰坦和巨人族，我们的祖先并列在泰坦神位，和六个泰坦，同时从在盖亚腹中诞生。”

    “北方的凯恩蒂马尼（百臂巨人），南方的库克罗斯（独眼巨人），是最初的两个巨人族。”一个扎辫子的巨人说道。

    “我们是库克罗斯的后裔！”巨人首领高呼着，举起半个蛇头骨，“库克罗斯巨人是力量的化身！”

    巨人们又喧闹起来，挥舞着手臂，用大声嘶吼。

    比打雷还响的咆哮声，在哈利耳边此起彼伏。他不得不拿出魔杖，打算给自己施一个闭目塞听。

    巨人首领察觉了哈利的动作，立刻停下来，低头注视着他。

    哈利发现巨人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魔杖上。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巨人似乎都是不喜欢魔法的，呐呐地将魔杖藏起来，道：“我……我很抱歉。我，我不是……”

    “魔法。”巨人首领嘟囔了一句，坐了下来，从腰间取下一根打磨光滑的巨大骨头。

    骨头泛着淡淡的红光，哈利看不出这是什么生物的。

    “很久以前，我们也用魔法。”巨人首领挥挥大骨头，对哈利说，“很久以前，我们的武器，是巨大的神杖。”

    这可是哈利从未听过的消息：“巨人也会魔法？”

    “库克罗斯巨人拥有的神力，连神父乌拉诺斯都畏惧reads;人若犯我。神父就把巨人流放到冥渊。后来新的神王1，解放了库克罗斯巨人，库克罗斯巨人答应，帮助神王制造兵器和闪电。神王胜利后，承诺把中土的极西之地，划为库克罗斯人的领地。”

    巨人首领豪情万丈地，沿着地平线，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弧：

    “我们的手足曾经遍布中土——北方的森林里，是永不入眠的阿尔戈斯人（百眼巨人）；南方的沙漠里，是力大无穷的安泰俄斯人（大力巨人），东边的草原上是革律翁人（三头巨人）。巨人族是中土最强大的种族，占据了中土的领地。”

    “那后来呢？你们怎么失去魔力的？”哈利感兴趣地追问。

    巨人首领拿着兽皮，一下下地擦亮骨头，语气变得暴躁起来：“神王欺骗了我们，泰坦战争后，他不喜欢中土，继续被巨人占领。他让神明拿走了巨人的工具，巨人就再也不能制造武器；又让神明又蒙蔽了巨人的理智，巨人就开始相互残杀。”

    巨人首领越说越激动，大吼道：“巨人要报复！把诸神赶出中土！”

    然后，首领愤怒地说了一串，哈利不懂的词。周围的巨人，不时和首领应和着，扬起武器嘶吼。声音像是几百只犀牛，同时在耳边奔跑，哈利只能尽力忍耐着，直到这股愤怒结束。

    等巨人首领，终于发泄完了怒火，才低头对哈利道：“我们围猎勒拿九头蛇蛇，是要用九头蛇伏着武器，前往新通道的开口。基迦人类，你闯入了我们的围猎场，并且杀死了我们很多九头蛇。”

    哈利干笑应对，心中直觉不妙。他是来寻求和这些巨人联盟的，但他似乎在无意中，破坏了一次，巨人们的集体狩猎？

    “唝拉！”巨人首领说着大呼道。

    “唝拉！”其他巨人们也跟着喊起来。

    哈利下意识地，想拔杖自卫。但看着巨人们的表情，似乎又不是愤怒。

    巨人首领喊完后，对哈利愉快地说：“黑夜女神在炼狱沼泽里，制造出勒拿九头蛇，用来看守地狱的大门。黑暗诸神从彩虹桥上陨落之后，一些蛇卵被遗忘在沼泽地里，存活下来。九头蛇生存的地方，被它们的涎液染成毒沼，只有基迦们，才能从蛇群里生还。”

    说着，巨人首领又喊了几声“唝拉”。

    哈利这个时候才大概明白，这是巨人们表示高兴的一个音节。

    哈利也跟着“唝拉”几声，觉得气氛很好了，才又小心地询问道：“你说，你们围猎九头蛇，是为了去复仇？你们要和谁打仗吗？”

    “新通道正在被建立，”巨人首领将擦亮的骨头插|进土里，行动间充斥着暴戾和怒气，“诸神剥夺了巨人的永生和魔力，把巨人流放中土；神灵的诅咒，让巨人族相互残杀，几乎族灭。但是，只要巨人的血脉未断，没有一个旧神，可以再回到中土！

    “我们要战斗，泰坦的血液还留在我们身上，巨人族为战斗而生，也要战斗至死。基迦人类，你不是巨人的敌人，你可以独自上路，也可以等到和我们一起出发，离开极西之地。”

    “离开极西之地？”哈利左右看看，“这里不是佩耐恩山脉的魔法荒原吗？”

    “佩耐恩山脉？”巨人首领重复了一遍，又晃晃脑袋，“那是人类的名称。库克罗斯巨人到这里的时候，所有大陆都连成一片，没有山谷和坡地。后来，诸神离开中土，大陆分裂，土地隆起，成了人类所说的山脉。但不管是大陆还是岛屿，平原还是坡地，极西之地，一直是库克罗斯的领地。”

    过了很久，哈利才终于发出声音：“哇噢——地球大陆连成一片的时候，那库克罗斯巨人生活的年代，都是几亿年前的事了reads;科技小农民。”

    “几亿年？这是人类的算法。”巨人首领不感兴趣地说。

    “那巨人怎么计算时间呢？”哈利问。

    “我们不计算时间，泰坦的血脉，都是永生的。”首领说，“即使被剥夺了永生，我们的寿命依旧很漫长。”

    “是吗？但是北部山区的巨人，寿命并不比巫师长多少。”哈利奇怪道。

    “北方的巨人是离开部落的一群。泰坦的血脉，已经消散了。”巨人首领有些不耐烦地嘟囔几句，又说，“失去泰坦血脉的保护，诸神诅咒的力量会更加强大。寿命就会更短，理智也会流失。”

    此时远方响起一阵隆隆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哈利一开始只看到，一大片黑压压的九头蛇群，在飞速靠近。他不适应地后撤了几步，头撞到了巨人首领的大腿。

    等蛇群靠近了，他才发现，这些九头蛇，被五六只栓在一起。身后都拉着一个，用圆木捆成的巨大木架子。

    最前面的木架子上，还站着两个巨人。

    巨人扬起木棒和骨头，击打九头蛇的颈部，驱使九头蛇滑行和停止。

    新来的两个巨人，驾驭蛇群，停在首领面前。又跃下木架子，和巨人首领，用哈利听不懂的语言，一番交谈。随后，留下了十几个套着蛇的空木架子，又带领蛇群离开了。

    巨人都行动起来，各自卷起武器和兽皮，往空木架子里扔。

    巨人首领此时对哈利说：“库克罗斯人的部落在聚集。你要现在离开，还是我们一起出发？”

    “我和你们一起。”哈利连忙说。他本来就是来联盟巨人族的，目的没达到，当然不急着走。想了想，哈利又问，“离开这里，你们又要去什么地方？”

    “新的通道口。”巨人首领回答着，提起哈利的衣服，把他放到一只九头蛇的背上。

    九个蛇头立刻调转，张大蛇嘴，对着哈利威胁地长嘶，然后就要咬下来。

    巨人首领一掌挥过来，把九个蛇头抽击得，重重地撞在地上。这只九头蛇足有七八英尺长，扬起蛇头，比哈利还高半截，但在巨人的手下，它大概也就是一只雪橇狗。

    九头蛇萎靡不振地重新挺起来，几个头彼此碰到的时候，还会彼此嘶声威胁一番。蛇牙里流出腐蚀的涎液，碧绿的蛇眼里满是凶光。

    巨人首领却很满意，低头对哈利说：“就像这样，从后面按住九个蛇头分开的地方，它们就听话了。”

    “听话？”哈利一点也看不出，这条蛇有什么驯服的表现。事实上，在巨人首领离开后，九头蛇立刻调转蛇头，又咬过来。

    哈利立刻一抬手，用无杖无声术，学着巨人首领的方法，把九头蛇按倒在地上。几个蛇头立刻挣扎起来，但是哈利一直不松手。

    慢慢地，蛇停止了扭动。几个蛇头闭着眼睛，都驯服地贴着地面，表示服从。

    哈利这时候才放开手，得意地道：“这，才叫听话。”

    作者有话要说：注：1本章关于诸神和巨人的战争，一些概念和名词，来自希腊神话。新的神王，就是宙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