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借他之手

    疼女莫若母，侯夫人纵是被大伙儿给劝去了宴席，却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胡乱吃了几口，同那些有影响力的贵妇们寒暄几句之后，便悄悄地回到西厢房照看女儿。那时，玉辰风和李萱正在过招，没有人注意到侯夫人的离席。

    “这儿有我就行，便不麻烦两位姑娘了。”侯夫人很客气地对两个一直在房中照顾侯蕊的玉府丫鬟道。

    虽说先前玉夫人叮咛再三，让她们好生照顾侯蕊，但人家亲生母亲在此，而且侯夫人又强烈要求，两名丫鬟只能退了出去。

    侯夫人瞅了瞅女儿，见女儿虽然还没醒过来，但呼吸平稳，面色如常，应无大恙，也就放心了。

    “蕊儿，蕊儿？”侯夫人试着唤了几声，想将女儿唤醒。她以为，只要女儿醒来，她们娘儿俩便不用再留在玉家了。一如之前的立场，她不想侯蕊与玉辰风有过多的接触。

    侯蕊没有反应，依然睡得很熟。

    侯夫人蹙眉，脸上稍有不快。即使她向来对夫君和一对儿女所做的大事不太关心，也不了解自己的女儿究竟是如何的有谋有略，但做为一个母亲，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并非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区区荷花池，应该是困不住女儿的。纵有不慎，掉入水中，女儿也能安然脱险，完全不用闹得玉家人仰马翻。

    “蕊儿，你是把为娘的话当耳旁风了？”侯夫人以为，女儿此举是为了引起玉辰风的注意，所以心中不太痛快。

    侯蕊依旧没有反应。

    侯夫人的语气又加重了几分：“丫头，别装了，为娘知道，你已经醒了。”

    榻上的人儿，丝毫不动。

    莫非真是她猜错了？侯夫人心里不禁有所怀疑。难道真呛水了？她的女儿何时这般脆弱了？

    “你以为一直不醒来，就可以继续留在玉家？”侯夫人终于为女儿迟迟不醒来找到了缘由。

    事实上，侯蕊还真不是对母亲的话置若罔闻，而是这会儿她是真的处于深睡之中，的确是没有听到母亲的话语。

    侯夫人有一点说得不错，侯蕊的确是想留在玉家，但也绝非侯夫人理解的那样。

    她侯蕊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也不可能那么肤浅，怎会用那种小儿科的装睡伎俩？既然要使苦肉计，那就得逼真一点儿。落水是事实，呛水也是事实，昏睡更是事实。只要是表演，就不可能如事实那般真实，所以最高明的表演，便是让表演变成事实。只有让自己身临其境，完全地变成故事中的一部分，她的反应才能为人所信服。

    只不过，天外有人，人外有人。

    纵使她的表演瞒过了所有人，甚至连她自己都沉醉其中，却仍然被玉辰风逮到了一丝破绽。终归一点，还是她的性格使然，她沉稳淡然，优雅高贵，掩也掩饰不了的，尤其是在睡梦之中，她的脸上没有惊吓噩梦之后的纠结狰狞，只有放心沉睡的坦然。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一个宿敌，那么对于侯蕊来说，这个与她势均力敌的宿敌无外乎就是玉辰风。

    在母亲的一声声呼唤下，侯蕊终于醒了过来。

    “娘？”侯蕊一脸不解，不解于母亲脸上的不快。

    侯夫人轻责道：“不是让你别抢了别家千金的风头？还故意弄出这么大动静，看你如何收场！”

    “我哪里抢别人的风头？我不是一个人到这儿昏睡来了？”侯蕊顽皮地道。

    “你，为娘说不过你，总之你安分点儿，别再出岔子了。”侯夫人很是无力。

    侯蕊无奈地摇摇头，笑了笑：“娘，您的担心是多余的。”

    “多余？”侯夫人拧眉。

    侯蕊缓慢地坐起身来，嘴角的微笑不曾隐退，点点头：“真的。”

    “若真如此，那为娘就信你一回。”侯夫人了解自己的女儿，侯蕊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说一不二。不过，为免节外生枝，侯夫人还是坚持：“既然你已经醒来，我这就差人告诉玉夫人，待宴席结束，我们一起回家。”

    侯夫人清楚，如是女儿真的随同回家，那么今日的落水一幕也就白费力气了。想来，自己的夫君和儿子对女儿此举是清楚的，他们也在暗中推波助澜，否则之前他们不会劝说她去入席，而默许玉辰风独自留下来陪同女儿。然而，侯夫人自己却对这样的安排不满意，生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嗯，都听您的。”侯蕊没有反对。

    这可奇了，依着女儿的性情，断然不会如此的。侯夫人被女儿的配合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她原以为还要费好大力气去说服女儿，没想到这么容易。

    侯蕊当然知道母亲的惊讶源自何处。不错，她的确没有打算现在就离开玉家，毕竟好不容易进来，这是寻找金锁的绝佳机会，她岂能轻易放弃？再说了，想要留下来也不必非得自己跟母亲说破嘴皮，她不出面，自有人替她出面。

    果不其然，帮手随即就来了，来得之快，甚至超过了侯蕊的预设。

    “侯夫人答应了家母要让侯小姐留下来调养，不会这么快就改变主意吧？”玉辰风的嗓音从门外传来。他花费心思摆了这场宴席，可不是为了笼络庐阳城各大家族的。该找的人没找到，他焉能作罢？适才宴席上那些人，他都暗中留意过了，确实没有他要找的人。

    若非他找的人没来参加宴席，那便是此人就在眼前。今日所有名门贵女都被他的目光过了一遍，只除了落水昏迷的侯蕊。

    侯蕊这场落水，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还是为了脱离他的视线，这需要他接下来做出准确的判断。

    既如此，他怎能轻易放她离开玉家？至少，在他肯定答案之前，她得在玉家过上几日了。

    侯夫人见玉辰风来，忙起身客气地回应：“小女既已清醒，也就不好意思在玉家叨扰了。”

    “怎会是叨扰？侯小姐是在玉家出的意外，玉家有责任照顾侯小姐康复痊愈。若非如此，日后传扬出去，着实坏了我玉家声誉。再者，侯小姐才刚醒来，也不便颠簸劳顿，若着急回去，耽误了身子恢复更是不妥。”玉辰风说得合情合理。

    看到玉辰风这样极力挽留，侯夫人心里更是着急万分，生怕女儿和玉辰风有所瓜葛。忍不住地，她朝女儿暗中投以责怪的一瞥，侯蕊则回应她放心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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