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雕花铁门自动的缓缓打开，苏桐跺了跺脚,拍掉身上的雪瓣,拎着行李走了大门。

    穿过被雪绒覆盖的小径,像是算准了一般，在她刚踏上台阶的那一刻，眼前暗红色的大门又自动的缓缓打开。

    暖气混着玫瑰熏香扑面而来,她打了一个激灵，走了进去,刚一进门，身后的大门轰然关上。

    这是一个约两百平米的空间。

    苏桐在玄关处拿出鞋子换上,箱子随意扔在玄关,正准备上楼,还没有踏出一步，一道声音从右手边传来。

    “先把你身上的雪弄干净。”颜末冰凉的嗓音在偌大的空间内响起。

    苏桐愣了一下,转头看了过去。

    一团温和不刺眼的红光照着沙发前地毯上慵懒坐着的人,颜末眼皮也不抬一下，背靠着身后的沙发,一脚曲起,一脚随意地抵着茶几。

    西裤的裤脚被随意地挽起,露出性感的脚踝，酒红色衬衫扣子解到只剩两颗，颈间风光一览无遗。

    他伸出修长的食中二指微曲，卷起眼前的高脚杯，拇指轻轻抵住，将半杯红酒送进唇间，红色液体流淌过透明的杯身，又再度汇入两片朱唇，再往下……性感的喉结微微滚动……

    又装了个壁炉，真是够骚包的！

    苏桐不屑的撇撇嘴，完全无视了他那一套诱人的动作，依言在门前的地毯上跺了跺脚，把身上并不存在的雪又抖了抖，一言不发的去了客房。

    二楼左数第一间，她每次来住的地方，苏桐一把把自己摔进被子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脸也不洗牙也不刷，一头毛躁的头发像个鸡窝，走下楼梯。

    颜末正把做好的晚饭摆上桌。

    “下顿该你了！”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苏桐，漫不经心道，“哦，还有，明天开始一人打扫一天卫生。”

    苏桐：“……”

    颜末是苏桐见过的最不像有钱人的有钱人，至少她住在别墅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外人进过这个别墅。

    每次苏桐来的时候，他们一人打扫一天卫生，一人一顿饭，不做饭的那顿，就刷碗。

    日子过得非常农民。

    可他的确是苏桐见过的最有钱的人了，她有时会不由自主的觉得他仿佛是发现了巨大宝库的阿里巴巴，坐拥金山银山，吃穿不愁。

    晚餐是鹅肝排和法式土豆，搭配着刚刚那瓶82年的拉菲，一顿饭换算下来是她三个月的工资，苏桐一屁股坐下，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餐厅淡黄色的灯光下，只闻轻微的刀叉声，半晌后，苏桐终于忍不住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过来？”

    “为什么问？”颜末莫名其妙。

    苏桐：“……我这次会住很久。”

    颜末手中刀叉不停，“哦，卫生隔一天打扫一次，别忘了。”

    苏桐：“……”

    空气一阵静谧，只有淡淡的玫瑰味浮动在身周，暖气热烘烘的，不远处的壁炉还在映出跃动的红光。

    半晌后，苏桐又忍不住道：“我前两天在横店看到你了。”

    “哦。”

    “你当时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你为什么去横店？”

    “你不问一下我为什么离职？为什么在横店？”

    颜末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抬起头来，淡淡的灯光蒙在他的脸上，映出了一张几近完美的脸孔，仿若是中世纪的雕塑家穷尽一生之力的杰作。

    他脸颊轮廓立体而精致，眉眼深邃，眼角略向上勾，鼻梁高挺，嘴唇温润。

    五官比例完美到让人忍不住想拿把尺子丈量一下是否都是黄金比例。

    “关我屁事。”那张温润薄唇吐出了这句粗俗不堪的字眼后，放下刀叉，一脸乏味道：“吃完了，记得刷碗。”

    苏桐：“……”

    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绕过餐厅外的装饰柱，正准备离开，苏桐突然道，“曲凌轩回来了，你知道吗？”

    颜末的脚步顿住了，他仿佛终于有点兴趣般，转过头来，唇角勾起一个邪气的弧度，“知道。”

    苏桐瞬间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你没有告诉我！”

    颜末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苏桐：“……”

    “你什么意思？你究竟站谁那边？”

    颜末脊背微弓，垂着脑袋仿佛思考了片刻，片刻后，抬头道：“我谁都不帮，不行吗？”

    苏桐：“……”

    ……

    苏桐就这么住在了颜末家里，每天跟着颜末买菜做菜打扫卫生，空余时间她坐在床上发呆，颜末不知道干些什么。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不工作不刷微博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

    许一默打过几个电话过来，找她聊天，她嫌出去一趟太麻烦，没有答应，每天依旧睡了吃，吃了发呆，吃了睡。

    平安夜那天，第二场雪如期而至，苏桐这天实在睡不着了，发呆也频频走神，她下床打开窗帘。

    在昏暗的空间呆了太久，白茫茫的雪反射着阳光直刺入眼睛的那一刻，她竟然差点睁不开眼。

    大片大片的雪花还在下着，颜末家门前的那片花园被厚厚的雪被覆盖着，苏桐眨了眨眼，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有些颓废。

    十几天了，曲凌轩自从那天给她发过一条短信之后，没有任何动静，可她却像是一个预测到末世来临，所以放弃了自己，直接等死的人一般。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我想继续回馨艺工作。”这天吃过饭，她对颜末说。

    他们俩的关系已经直接从“年友”降级为“饭友”，每天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看到颜末，其余时间他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颜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去咯。”

    苏桐：“可我刚刚联系过楚易，他说罗总走了，现在公司换了一个新老板，他们都没有见过，是你换了人过去吗？”

    颜末点点头，苏桐问：“换了谁？”

    “我。”

    苏桐：“……”

    “什么？是你？你怎么突然就去管馨艺了？”

    “我有必要告诉你吗？”颜末反问道，继而又道，“如果你是要问我的意见，你在哪里工作我都无所谓。”

    “如果你要问馨艺的最高领导人的意见——”

    苏桐疑惑的皱眉，有区别？

    “我不同意。”颜末淡淡道，“馨艺不需要你这样的员工。”

    “为什么？”苏桐不解。

    颜末拿起手机，随手划了两下，苏桐在馨艺工作期间所有的档案都出现在屏幕上。

    “你在馨艺工作了三年，一共带了三个艺人，为艺人谈妥的工作一共只有三项。其中两项工作因与投资方不能达成一致而被撤资流产。三位艺人为公司所赚的盈利远远低于公司在他们身上的投入。”

    “那是因为……”，苏桐插口想要解释，被颜末摆手拦住。

    “不要说是因为他们三个人不够努力，amy接手你之后，楚易很快就拿到了一个大ip的男五号，一炮走红，现在已经在为闫佑余老师做配了。方平和秦穆又参加了一个歌唱类的节目，现在俨然也能被观众叫得上号，你还有什么借口，一次性说出来吧！”

    苏桐哑口无言，的确是这样，她低着头道，“我不喜欢做经纪人，我不适合。”

    “哦——”

    “那你觉得你自己适合什么，就做什么吧。”颜末淡淡的说完这句哈，转身就走。

    苏桐：“……”仿佛被人重重的扇了一耳刮子，让她在哑口无言之外更多的是恼羞成怒，“颜末，你什么意思？你不愿意让我去你公司就算了，何必这么羞辱人？”

    颜末充耳不闻，苏桐跟在他身后紧追不舍，脸涨得通红，“你说的轻松，我倒是想做自己适合的，可是我可以吗？”

    “有人给过我机会吗？我想演戏，想当演员，可是我可以吗？我没有任何经验，不是科班生，我怎么演？谁要我？难道要我去爬制片人的床吗？”

    颜末停下脚步，转身惊讶道，“为什么不可以？这当然也是一种手段。”

    苏桐怔住，不可置信地看着颜末，“你什么意思？你居然让我做这种事情？你……”

    “不是我让你做的，这是你自己给自己想出的办法。”颜末一手撑着腰，吊儿郎当的站着，道，“娱乐圈里面，没有演技，不是科班生，混出头来的一大把，人人都被潜规则过吗？”

    “更何况，潜规则又有多见不得人吗？人家为了自己的梦想，都可以牺牲到这种地步。你呢？不客气地讲，苏桐，你还不如那些人。”

    苏桐退后半步，脸色有些泛白，道：“你说什么……”

    “你的梦想真的是演戏吗？”颜末又说道，“你对它的了解究竟有多少？你真的热爱它吗？还是仅仅因为这是你的妈妈曾经寄予你的厚望？”

    “如果这真的是你喜欢的东西，你为什么不为它付出一点努力？”

    “我想努力”，苏桐攥了攥拳头道，“可是我怎么努力？颜末，你说的轻松，你可以从一出生开始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我不是。”

    “你体会过一次次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吗？那种，在你最开心的时候，一瞬间被恶魔的手掌摸过的感觉吗？”

    “我体会过三次！”

    苏桐一步步后退，双目通红，道，

    “六岁的时候，我妈妈说送我去见我的爸爸，我开心的不知所措，去的前一天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觉。可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她送我去我爸爸那里，是因为没过两天，她就死了，我甚至还是从报纸上看到她的死讯。”

    “十七岁，我和唐景深每天都在商量要报考哪所学校，我的成绩一天比一天进步，就在我二模刚考完那一天，我第一次上了央戏的分数线，我多高兴啊，事业爱情双丰收。可第二天，唐景深的家里就出事了，你能体会到曲凌轩打电话给我时我的感受吗？”

    “二十七岁，曲凌轩又回来了，他发了一条短信给我，他说……你别走啊，你继续听啊，不敢听了吗？”苏桐一把攥住颜末的袖子。

    “你告诉我，只要曲凌轩存在一天，我怎么努力？”

    “所以你就逃？……放开我，我没想走。”颜末一把甩开苏桐的袖子，坐在一楼到二楼转角的台阶上。

    “不逃还能做什么？”苏桐的语气缓了下来，“曲凌轩有一句话说的对，我是原罪。知道原罪什么意思吗？从出生时……就带有的罪！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不能再害了别人。”

    颜末蓦地嗤笑了一声，“苏桐”，他说。

    “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吗？”

    苏桐不解的皱眉，颜末修长的食指漫不经心地指了一下她，缓缓道，“你整个人都是消极的。”

    “你嘴上说你喜欢演戏，可你并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你只因为你的母亲，她说让你当演员，你就认为这是你的梦想。”

    “你嘴上说讨厌曲凌轩，可你受他的影响最大。他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把你的平静一瞬间打破，他一出现，你就甘愿放弃你现在的所有，包括你的爱人。他说你是原罪，你就认为自己是原罪。”

    “你觉得你爱唐景深，但你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把他推开，你觉得自己是为他好，真的是为他好吗？”

    苏桐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颜末道，“听我说完。”

    “遇到事情，你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被动的接受。”

    “没办法进演艺圈，你会想，‘哦，不是我不愿意进，是根本没有人给我机会’。”

    “你不想离开唐景深，可曲凌轩一出现，你又会想，‘我不是故意想离开你的，我没有办法，曲凌轩肯定不会放过我’。”

    “只要遇到不顺利的事情，你就会归结到‘我是原罪’这个借口中，苏桐——”

    “承认自己是原罪，你敢说，你对你的母亲没有一丝丝的怨怼？她为了她的爱情，让你永远背负着‘小三的种’的恶名，就算曲凌轩对你做尽了丧尽天良的事情，你甚至在他的面前抬不起头来……曲凌轩控制你的那几年，连你的灵魂都被折断了双翼吗？”

    “你住嘴！我没有！”苏桐大声吼道，带着哭腔。

    她浑身颤抖，走向颜末，扬起一掌：“你再不住嘴，不要怪我不客气。”

    颜末眼皮抬起，看了一眼苏桐，唇角一翘，“哟，哭了。”

    “不错，第一次见啊！”他不要脸道。

    苏桐竭力忍住要划出眼角的泪水，重重的喘气。

    “苏桐，你很迷茫。”

    “你是真的想去馨艺工作吗？还是退而求其次？还是……仅仅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条所谓的出路，等待着被曲凌轩翻牌的那一天？”

    “可是……”

    苏桐怔住了，颜末的话仿佛将她所有不愿意示人的伤口一一扒开，让她在痛彻心扉的同时，又有一种自虐般的快感。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她喃喃道。

    “你看，你现在还在问我怎么办？”颜末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问你自己吧，你的迷茫至少有药可救，我现在还迷茫着呢！”

    他缓缓地走进苏桐，拇指轻轻划过苏桐的眼睛，又嫌弃地把微微湿润的手指在苏桐的衣服上擦了擦，道，“女孩子的眼泪可是很珍贵的，你为了我流眼泪，我会不好意思的。”

    脚步声渐远，颜末离开了，楼梯上还回荡着他临走时的最后一句话。

    “明天早上轮到你做饭了，我要吃中餐！”

    ……

    苏桐怔怔的站在楼梯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颜末没有说错，她很迷茫。曲凌轩的出现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了解曲凌轩，知道他什么都做的出来，所以离开是她唯一的路。

    她不能让十年前的悲剧重演，不能再把唐景深拉入泥沼。

    可她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想：为什么是自己？

    她总会想，在她的人生中，有这样那样的时刻，可以做这样那样的选择，而她选择了其中一种，所以她变成了现在这样：无路可选？

    如果当时选的是另一种呢？

    可时间毕竟只能一直往前，不能重来，所以她的一生就这样了吗？

    苏桐愣愣的走回房间，又一次摔回床上。

    她做了一个关于自己一生的梦，年幼的她在一个大别墅里，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她的妈妈教她学钢琴，她说：“我的女儿这么漂亮，做了演员一定会比我还要厉害。”

    曲凌轩出现了，他砸碎了那架钢琴。

    又一个午后，她埋头津津有味的看着眼前的剧本。

    “你在看什么？桐桐”，唐景深的声音。

    苏桐飞快地合上，若无其事道，“没……没什么。”

    “连我都不能告诉？”唐景深佯装生气。

    她只得不好意思的拿开盖在桌上的双臂。

    “爱情……摆渡？”

    “这是我妈妈演过的一部电影，我以后也想演一次。”

    一双手突然出现，握着剧本的两端，剧本从中间被一点一点的撕开，那双手突然一扬，纸张散落了满地。

    “不要——！”

    苏桐猛地坐起，大口喘着粗气，一看表，已经五点了。

    ……

    颜末一步一歪的磨蹭下来的时候，刚刚走到楼梯脚就闻到了一股饭香。

    “哇！见鬼了！”他不顾形象地扑到桌上，“小米粥海带丝炒土豆手撕包菜，馒头是你自己蒸的吗？我爱你，桐桐！不过下次可以尝试做点油条，我喜欢吃油条。”

    苏桐眼睑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面无表情道：“快吃，吃完我想给你看个东西。”

    颜末嘴巴里塞满了东西，含糊不清道：“神馍？”

    “你家里有放映室吗？”苏桐道。

    颜末好看的眉毛皱起，以眼神示意：【你要放映室干吗？】

    “在三楼！”颜末喝了一口粥，努力地咽下去嘴巴里面的东西，“你想干什么？”

    “你吃完上来就知道了。”苏桐转身上二楼，打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自己房间的行李箱。

    行李箱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饼干盒，她打开饼干盒，取出了放在最底层的一张光盘。

    “每个人的一生就好像一部电影，而他们就是那部电影里的主角。有时候他们会以为自己也是别人电影里的主角，但是可能他们只是一个配角，只有一个镜头；更说不定他们的片段早被人剪掉了，自己居然还不知道……”

    旁白声响起，十年前的画质在颜末奢华的放映室里铺开……

    “这是什么？”颜末走了进来。

    “一部电影”，苏桐道，“我妈妈的……最后一部电影。”

    颜末没再说话，两个人静静的看了起来，十几年前的画质实在不怎么样，但胜在演员都是实力派，演技好，苏桐的妈妈是女主，男主是闫佑余，高配主角，光看剧情演技倒也颇能让人入戏。

    “这不完整……没有拍完？”颜末问道。

    “嗯”，苏桐点头，“没有拍完，我妈妈就……这部电影本来就这样了，但是那部戏的导演助理，他找导演要了录像，自己一个人剪成了这样，有一年我妈妈……祭日的时候，他放在那里，被我看到了，就送给我了，他以前是我妈妈的粉丝。”

    “你该感谢他。”

    “嗯”，苏桐点点头，说道，“颜末，这就是我昨晚想了一晚的答案。”

    “哦，怎么说？”颜末衣服很感兴趣的语气。

    苏桐道：“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演戏，因为我从来没有尝试过。我想知道演戏是什么感觉，我还想……演一次这部戏。”

    “这不应该只是一个不完整的光碟，它应该被搬到大荧幕上，让所有人看到！”

    “我以为你会马上去找唐景深的。”颜末笑道。

    “找回我自己更重要，不是吗？”

    颜末笑了笑，没有说话。

    片尾结束，投影幕布黯淡了下去，颜末在黑暗中说：“你的房间，床头柜第一层抽屉里面有一个东西。”

    “什么？”苏桐问道。

    “你看了就知道了，我今天要去一趟公司，寻找我自己，就不陪你玩了，而且……我估计你以后也没时间玩了。”

    “什么意思？”苏桐一头雾水皱着眉头思索颜末的话，只感到光线一亮一暗，颜末离开了。

    苏桐关掉投影，把光盘仔细收好。

    床头柜……抽屉……第一层……

    一个文件袋！

    苏桐？？？

    苏桐打开文件袋，里面一堆东西，苏桐稀里哗啦全部倒了出来。

    ！！！

    那张红色的纸……中央戏剧学院录取通知书？

    苏桐颤抖着手打开。

    苏桐同学：

    经我院招生委员会批准，你被录取为我院表演系戏剧影视表演专业2016级本科生，请于2016年8月30持此通知报到注册，特此通知。

    2016年7月20日（盖章：中央戏剧学院招生办公室）

    9月份的事情？！！

    苏桐颤抖着手拨通颜末的电话，那边懒洋洋道：“干嘛？”

    “颜末，你……解释一下……这是啥？你怎么帮我……搞到这个的？”

    那边的声音依旧漫不经心：“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怎么样，苏桐同学，作为2016级年级最大的学生，有何感想？”

    苏桐：“…………”

    “不过要小心哦，如果年龄最大，还考倒数第一那就不得了了，肯定一炮而红，毕竟你也是有半个学期没有上过课的人了。”

    “唉，我越想越觉得不靠谱，我听说1月20号就要考试了，不到一个月了哦！”颜末又贱贱地补了一句。

    苏桐一瞬间五雷轰顶，咬牙切齿道：“颜——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