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给你希望再给绝望

    “爸爸……呜呜呜……爸爸……”

    小诺诺的哭喊声在门外响起的时候，不仅是何大壮，连何妈妈的脚，都迈不出一步。何大壮一下子像是陷入了一种被隔绝的世界一样，耳朵里除了小诺诺的声音，其他的，他全都听不见。

    “爸爸…爸爸.呜呜呜……”

    何大壮的脚不知不觉的转了个方向，像是被勾了魂一样，一步一步的朝院子走。

    何妈妈自然是也听到了小诺诺的哭声，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她也就立马恢复了过来。

    毕竟一年没见的小诺诺，声音其实还是有不少的变化。

    如果不是刚才何爸爸说门外是金家的人，如果小诺诺这么哭喊着，她是绝对不会知道，那就是她的亲孙子，小诺诺再哭。

    可是何大壮却和何妈妈不一样，他和小诺诺血浓于水，那是他一年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天生的他们两人之间就有一种说不清的感应，就像他今天能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小诺诺一样。并不是因为他看到了小诺诺，而是因为他感应到了小诺诺。

    所以即使不用何大壮亲眼看，他都知道，门外哭喊的人，就是小诺诺。

    何妈妈看到何大壮朝院子那边走，立马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吓得连忙把他拉住，往后门拖可何大壮就是站在原地不动，明明他因为上次的事情身体已经虚弱了很多。就算是何妈妈平时大力点，他都有可能抵抗不了。可现在，何妈妈却怎么拉，都拉不动他。脚底像是在地下生了根一样，不管何妈妈怎么努力，他都不动分毫。

    何妈妈急得眼睛都红了，看着何大壮说“壮壮，壮壮咱们该走了。”

    何大壮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院子大门，像是可以穿透那扇门，看到门外的人一样。

    喃喃自语的说着“诺诺在外面哭，他在哭。”

    何妈妈听着门外的敲门声，心里更慌了起来。

    而此刻金管家的声音也在门外响起“何少爷，小少爷在叫您，您难道就真的这么狠心不管他吗？您为了自己扔下他一年不闻不问，不觉得愧疚吗？”

    何大壮被金管家戳中了痛处，整张脸都白了起来。他确实是为了自己，而抛下了自己的孩子。

    何妈妈一见何大壮的脸都白了，吓得立马赶紧问他“壮壮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别吓妈妈啊。”

    何大壮却不吭声，还是直勾勾的盯着门外，一句话不说。

    小诺诺和金管家的动作这么大，周围的人都被吵醒了，不少人都出门来看热闹。

    袁老自然也被吵醒了，听到外面的喊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何爸爸他们并没有给他说过多少关于何大壮的事情，但是他却能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出来不少的事情。再加上何大壮肚子上的那条伤疤，门外哭着喊爸爸的人，是谁的儿子，自然不言而喻。

    何爸爸听到小诺诺的喊叫声咬了咬牙，还是朝袁老说“袁老，有点麻烦找上门，我们可能要走了，您要和我们一起吗？”

    袁老看着何爸爸，起身披了件衣服说“走，去看看。”

    何爸爸想了想，点头说“也好，袁老您先去帮我们把他们拖着。我带壮壮他们先走，过两天在回来找您。”

    袁老摇了摇头，看着何爸爸说“你们能去哪儿？”

    何爸爸愣了愣，有些心慌的说“我们先走了，袁老您这两天自己照顾好自己。”说完就转身着急的走。

    袁老看着他的背影道“这是他自己的人生，你不能为他而活。”

    一句话，让何爸爸瞬间挺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袁老走上前，拍了拍何爸爸的肩膀说“让他自己选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逃也逃不掉。”

    说完就朝院子那边走，远远的就看到站在院子中间的何大壮，还有抓着他不断拉扯他的何妈妈。

    走上前拍了拍何妈妈的肩说“你让他自己选择，你也是为人母，你应该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说完朝大门走了过去。

    何妈妈突然像是被什么烫到手一样，一下子松开了何大壮的胳膊，一脸复杂的看着何大壮何大壮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就看到袁老一步一步的朝大门走去，然后伸出手打开了大门的锁，然后……缓缓的拉开了门。

    当那小人影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何大壮觉得自己的眼里，一瞬间，就只剩下了那个哭得满脸泪水的小诺诺。

    小诺诺在看到何大壮的时候，就立马迈开小腿跌跌撞撞的朝他跑了过去。

    他和何大壮都一样，彼此之间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在吸引着对方靠近。

    何大壮看着小诺诺跌跌撞撞的朝自己跑过来，身体的本能远超于大脑，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小诺诺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

    小诺诺一下子就搂着了他的脖子，嚎啕大哭的叫爸爸，情绪里满是委屈。

    何大壮的心，不知道是疼，还是软，或者是酸。反正各种滋味混合在一起，不太好受。

    金管家跟在身后，看着抱在一起哭的父子，心里也有点酸。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团聚，而是救命。

    何妈妈看着何大壮和小诺诺抱着痛哭的样子，也站在一旁默默的流泪。

    何爸爸站在不远处，看着院子里的所有人，眼里有很多情绪闪过。

    不甘，伤心，心酸，还有解脱。

    金管家站在何大壮身边，蹲下身看着他说“何少爷，请您，和我们回家。”

    何大壮抱着小诺诺不说话，完全没有想要搭理金管家的意思。

    小诺诺听到回家两个字，立马哭着说“爸爸，回家，回家。”

    何大壮像是被小诺诺的喊叫给招回魂一样，傻傻的看着小诺诺，伸出手摸上他的脸，轻声喊道“诺诺？”

    小诺诺一听到何大壮开口，立马拉着他的手往门外拖“爸爸，回家，回家。”

    何大壮顺着他的手站起来，跟着他一起走。

    何妈妈在一旁有些失控的出声喊道“壮壮，你要去哪儿？”

    何大壮一下子愣在原地，转过头看着何妈妈，哑声道“妈。”

    何妈妈哭着看着何大壮说“壮壮，你又要回金家去？你忘了，是谁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吗？你还要爸爸妈妈再忍受失去你一次的痛苦吗？”

    何大壮的脸一下子变得痛苦起来，看着何妈妈，又看了一眼小诺诺，心好痛。

    金管家也连忙开口道“何少爷，您知道您不在的这一年里，少爷和小少爷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您才走的那两天，少爷被老爷关在医院，不能踏出医院一步。少爷想来看您，但门外的安歇人不让。您知道他有多疯狂吗？他竟然想从窗子外面跳出去，那可是十楼啊，跳下去，还有命吗？

    后来少爷为了给您报仇，自己振作了起来。可尽管这样，少爷却开始每天不吃不喝，吃下去的东西全都给吐了出来，每天除了喝酒还是喝酒。一天三餐把胃药当主食吃，胃穿孔了好几次，如果不是我发现得及时，他恐怕早就……他每天休息的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拼了命的想要得到权利，为的就是等您回来，因为他坚信，您还活着。

    我们都说他疯了，高少说他疯了，苟医生说他疯了，我也觉得他疯了。可他却还是说您活着，不许我们任何人说您已经离开了的事实。可我们也知道，他如果坚信您还活着，他也不会把自己往死里折腾了。他这么说，不过是想安慰安慰自己而已，给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可就在今天，少爷知道您还活着的时候，您不知道，他有多开心。这是我这一年来，看到过他唯一的一次笑容。可是他怕来找您，因为他怕您不和他一起回去。他现在是堂堂金家家主,他什么都不怕，更不怕死。可他就怕您不理他，不要他。晚上他撑不住跑回了金家，前两天才从医院出来的他又拿了两瓶烈酒喝，现在胃病又犯了，可他就是不去医院。抱着您的睡衣躺在床上，胡乱的叫着您的名字。

    何少爷，我求您，求您和我们一起回去好嘛？就算您恨少爷，可您看在他那么爱您的份上，救救他，好吗？”

    小诺诺想起金睿刚才躺在床上的样子，哭得更凶了，拉着何大壮的手说“爸爸，回家，救爹地。爹地每天抱着诺诺哭，想爸爸。爸爸，回家，回家……”

    何大壮听着何妈妈，金管家，还有小诺诺三个人的话，他觉他现在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拉扯着，想要撕扯成两半。那种痛，让他想要喊出声来。

    为什么事情要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

    袁老看到何大壮越来越扭曲，越来越白的脸，连忙出声道“够了，你们还嫌他命不够短吗?”

    何妈妈一下子着急了起来，跑过去抓着何大壮的手说“壮壮，你别乱想，妈妈不生气，不生气。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妈妈都支持你。”

    金管家也是吓了一跳，着急的问道“何夫人，这怎么回事？”

    何爸爸也急得赶忙跑了过来，一把扶住何大壮说“壮壮，怎么样？心口又疼了是吗？”何大壮靠在何爸爸的身上，喘着粗气，说不出来一句话，满脸的冷汗。

    何妈妈着急的朝旁边的袁老喊道“袁叔，袁叔。”

    袁老立马朝何爸爸说“赶紧弄去床上，我去拿针。”

    何爸爸立马把何大壮抱起，朝房里跑。

    何妈妈连忙跟上。

    小诺诺被何大壮的样子给吓得连哭都忘了，金管家连忙抱起他，跟了上去。

    皱起眉头看着躺在床上整个人都在发抖的何大壮，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

    何妈妈转过头通红着眼看着金管家说“这下你满意了？你们不把壮壮逼死，就不会善罢甘休是吗？”说完何妈妈指着何大壮已经被何爸爸脱掉上衣的胸口。

    “看见了吗？这个伤疤就是当初挨的那一枪，袁叔说，只要再偏那么一点，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可是现在救回来了又怎么样？你知道他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吗？可是这些苦，这些罪，却还是换不回他的健康长寿，因为，袁叔说他只活不过五年。五年！这就是你们想要的？这就是你们满意的结果，是吗！”

    金管家一脸震惊的看着何妈妈，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何大壮，有些不知所措。

    五年？活不过五年？

    这无疑就是给一个快要绝望的人希望，然后再让他绝望。

    如果金睿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大概，会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