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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一百零九 霍婉秋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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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城位于华国的南边, 虽然是一颗镶嵌在长江畔上的明珠, 这气候却着实是折磨人,盛夏的天里,老城的巷子里一丝风儿也无,刚刚下过雨的午后,湿气更是逼人得紧。    城西糕点铺子外的大槐树下,一名少女正抱着油纸伞端端正正的立着。    少女看上去年纪不大,约莫着十四五岁的模样,眉宇间所透露出来的英气却与这南方的风情有所不同,目朗神清、身姿挺直, 明明是纤细的个子, 却活像个小大人似得。    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安安静静的垂在她的肩头,发间没有其他繁复的装饰,只有一根红色的发绳扎着简单的花样, 少女明明只是静默的站在那里, 但纵是如此,来往的行人经过时却总忍不住慢下脚步看上一两眼才肯离去。    许是站得久了, 少女有些百无聊赖的开始把玩起手里的油纸伞来, 玩到一半, 不远处忽然突兀的响起了一阵婴孩哭哭啼啼的声响,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蓦地抬头朝那边望了过去。    距离不远的屋檐下坐着一名愁眉苦索的妇人,天气酷热,屋内更是苦闷, 她正抱着孩子在屋外纳凉,却不晓得为何,刚刚还安静沉睡的小孩儿却猛地哭闹了起来,怎么劝也劝不住。    妇人初时还在手忙脚乱的细心哄弄着,然而在百试无果之后,一股烦闷之情也渐渐攀上了她的心头。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婴孩的啼哭声更大了,他撕心裂肺的哭着,连带着连声音都开始嘶哑,妇人见状,顿时又心生不忍,她伸手揽过孩子的头,哽咽着说道:“别哭了,宝宝,别哭了……”    从周围几个同样坐在树下纳凉的邻里的三言两语中霍婉秋得知原来眼前这妇人家的男人前些日子在外面战死了,他成亲没多久就被征兵走了,可连自己孩子都没见上一面,就这样客死他乡。    “真是可怜的孩子。”旁边的老太太轻声叹息道。    可惜生在这样一个动乱的年代,众生皆苦,又有谁能跳脱其外呢。    霍婉秋的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在了那名妇人所在的地方。    在她的眼中,女人所坐着的小凳旁的青石板上积聚了一洼小小的水渍,不大不小,恰好是能容纳一个人站立的面积。    散发着阴冷寒气的雨水正顺着男人的脸庞滴滴点点的往下滑落着,这些雨水有的落在了女人的身上,有些则落到了婴儿的脸上,然后慢慢的消融到了他们的肌肤中,再也寻找不到踪影。    好强的执念。    霍婉秋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倒也是苦命人。    眼前的这个鬼魂,他的灵智已经几近全部消散了,却竟然仍旧惦念着自己的家人,一路寻觅至此。    只可惜如今他的灵智已散,回到此处也不过是因为一腔执念,却是再也感受不到周遭的一切,不仅如此,青天白日里像他这般暴露于天地至正阳气之下,不须得多久,这鬼魂就会彻底消亡。    霍婉秋撑开抱在怀里的油纸伞,漫步走上前。    “这孩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真是顶好的面相,日后定能为人中龙凤。”少女伸出手指轻轻的抚摸过婴孩的脸颊,柔声说道。    令人惊讶的是,伴随着她手上的动作,婴儿哭闹不休的声音竟真的慢慢偃旗息鼓了下去。    他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的往女生看去,那模样可爱极了。    抱着婴孩的妇人有些惊讶的抬头朝霍婉秋看来,她不知道眼前人的来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接话,只能呆呆的看着少女,半晌,忽的露出了一个有些羞赧的笑。    “……这位小姐,谢谢你。”    霍婉秋轻轻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我听家里的老人家说过,槐树之下阴气甚重,幼孩的灵感远超成人,也许会看到些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槐树自古以来就有鬼树的别称,妇人幼时也听过家里人讲过类似的故事,因此当她听到霍婉秋如此煞有介事的说辞,再联想到孩子突兀的哭闹,一时之间竟有些踌躇起来,仿佛眼前真的浮现出了重重鬼影。    她抱着孩子就想转身躲回屋内,身后少女的声音却再度传了过来。    “在我的家乡那边有个说法,说是游魂行千里,至于故土乃停,因此家中亲人会时时拜祭,好让往者早日安息。”    夫人微微怔住,她回过头重新朝身后看去,那说话的女生却已经拿着伞施施然的离开了,她与那从对面店铺中出来的人说了两句话,然后便上了一辆黄包车,消失在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黄包车穿过了大半个月城,过了拱桥,最终停在了一扇漆着朱漆的大门前。    素白色的平整院墙上爬满了青藤,门口的两尊石狮子趾高气昂,看着好不气派。    霍婉秋跳下车,进了门,走过白石铺就的石子路,又顺着环环绕绕的抄手游廊一路往深处走去,终于到了厅堂。    一只脚刚刚跨过木槛,风风火火的毛猴就撞了过来。    “婉秋表姐!”小猴子抱着霍婉秋的腰,不住的撒着娇。    霍婉秋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男孩乌黑的发顶,声音也不自觉变得轻柔,“修文,你在家有没有听话啊?”    顾修文重重的点点头,惹得跟在霍婉秋走进屋来的顾秀兰直翻白眼。    她将拎在手中的糕点往黄花梨的桌子上重重一拍,说道:“婉秋表妹,你可千万别被这混世魔王给骗了,别看他现在这人模狗样的,背地里可皮了,蔫坏蔫坏的,着实是个坏小子!”    “秀兰,姑娘家家,怎么说话的!”    顾秀兰的话不偏不倚的全都落在了从堂后走出的顾夫人耳朵里,她皱着眉快步走到顾秀兰面前,然后伸出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女孩的脑门。    “娘!”顾秀兰摸着自己的脑门,出声抱怨。    顾夫人却是不理会顾秀兰的唉声抱怨,而是转过头朝霍婉秋看来,露出了个略带歉意的笑容,“婉秋,真是辛苦你了,你大老远的从夏城来我们月城一趟,我还支使你替我看顾着秀兰。”    “没事的,舅母,我这一天跟着秀兰表姐在月城看了许多地方,涨了很多见识,高兴还来不及呢。”    顾夫人摸了摸霍婉秋的手,“还是你是个贴心的。”    她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对着霍婉秋开口道:“对了,我等会儿要去一趟城北的吴家,你若是得空,能否和我一起过去?”    霍婉秋见顾夫人欲语还休,似乎还有未尽之言,她本就是心思玲珑的人,见状也不多问些什么,点头应下了。    待到顾秀兰拉着顾修文离开堂屋去院子里玩耍,顾夫人这才冲着霍婉秋抿起嘴唇笑了笑。    温淑的妇人拉着霍婉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轻声说:“秀兰年纪也不小了,她与城北吴氏商会的少公子年纪相仿,吴公子的母亲前些日子托人过来打探,欲与我们家秀兰说亲,我寻思着这可是秀兰的终身大事,还是托你看上一看比较稳妥。”    “你舅母我啊就是一介普通人,但是我知道你和我不同,那可是有大本事的,我也是一番爱女之心,还希望没有犯了你的忌讳才好。”    霍婉秋笑道:“舅母你言重了,秀兰表姐待我极好,就算您不开这个口,我也会把她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的。”    ……    吴氏商会掌管着长江边上的几个大港,早初的时候还只是小打小闹,这些年却发展得愈加红火了起来,只可惜他们空有万贯家财,却不是月城本地的人。    没有扎在月城的“根”,来往行事就会有诸多不便,如此,吴家才生出了拉拢月城本地势力的念头。    吴老爷如今膝下养育有两个儿子,大公子略微年长于顾秀兰,生得风流倜傥,是月城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他如今已经开始跟着父亲接手商会的事宜,做的也是十分的漂亮,若是不出意外,吴氏商会日后必定会由这位大公子来继承;    至于吴家的二公子,相较之下却显得逊色了许多,他是吴家的二姨太所出,资质平平不说,为人虽然老实不惹事,却有些软弱可欺,这样的性子放在这个年代,注定是成不了大事的。    这次意欲求娶顾秀兰的,便是吴家的大公子。    稍晚些的时候,霍婉秋便跟着顾夫人一起动身前往了城北的吴府。    吃饭的间隙里,霍婉秋终于见到了这位吴家的大公子。    年轻人的确生得俊朗,谈吐也得当,他曾经在法兰西留学,一番国外见闻说下来,更是惹得顾夫人心花怒放。    谈笑之间,顾夫人却没有忘记自己今日之行的目的,她微微侧过头朝霍婉秋往来,想要看她的意思。    端坐在座位上的少女却是稍稍垂敛下眼眸,轻轻摇首。    这吴家大公子虽长得眉清目秀,左侧的眉尾却有中断,兄弟宫上青气笼罩,日后定会与自己的兄弟相互争斗,并且他的一双眼睛黑少白多,色初鲜而后则至于讷,这代表这位吴公子是个心思深沉之人,最重要的是男人的眼尾奸门粉雾萦绕,并不是专情之人。    顾秀兰心思简单、天性单纯,如此用情不专而思绪深沉之人,并非良配。    顾夫人对霍婉秋的话那是奉为圭臬,见后者摇首,她立时眨了眨眼,不动声色的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    就在这时,一名小厮打扮的年轻人从屋外匆匆奔入,然后弯着腰附到了吴公子的耳边。    霍婉秋心神微动,她屏气凝神,对方的声音便一字不落的进了她的耳中。    “少爷不好了,冬儿她死啦!”    年轻的男子闻言却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毛,若不是霍婉秋听见了那小厮说的话,单单从男人的表情上看来,根本就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大事。    “怎么了么?”吴夫人关切的问道。    吴公子轻轻摇头,状若无事的笑了起来,“没什么大事,铺子里的一些琐事罢了。”    这冬儿听起来大约是个女子的名字,再加之吴公子这般遮遮掩掩,怕是多半又是些腌臜阴私,思及此处,霍婉秋的眉头不由得蹙得更深了。    顾夫人见状,面上虽是神色如常,心里却已然有数。    “既然吴公子有事,那我们也不方便叨扰,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再来拜访。”    顾夫人从座位上施施然起身,又与吴夫人客套了几句,然后便和霍婉秋一齐离开了吴府。    让丫鬟扶着顾夫人上了车,霍婉秋却仍旧是站在原地。    她道:“舅母你先回府,我还有点事,去去便回。”    顾夫人也不强留,“去,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霍婉秋点点头,她目送顾夫人一行人离开后,便转过身朝着拐角后走去。    拐角之后是吴府的侧门,霍婉秋的心里有种预感,她觉得那位吴公子一定不会真的像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动于衷。    果不其然,挂着大红灯笼的门外不知何时已经备好了车马,霍婉秋在角落里静候片刻,视野中很快就重新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在吴府见过的吴公子。    “怎么办事的,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他压低声音,强忍着怒火像身边的小厮问道。    那小厮连忙接过话,“小的也不知道啊,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小的一去,人就已经悬梁自尽了。”    “她最好是真的死了,”男人目光阴鸷,面色不善,“如果被我发现她耍什么把戏,我要她好看!”    ……    ……    白水巷的深处,一户人家外已经挂上了惨白的灯笼。    这户人家的男人都去了前线,如今家中陡然有人去世,却是连操办白事的人都没有,附近的街坊邻居一合计,勉强将置办棺桲的钱兑了出来,人在家中停一个晚上,第二天便叫脚夫搬到城外的义庄去。    死的毕竟是未成婚的年轻女子,又是自杀,不宜大操大办,因此白日的时候还有几个来往比较密切的邻居上门,待到了晚上,整个院子里顿时空空落落了下来。    白色的蜡烛在黑暗里无声的燃烧着,照得屋前一个大大的“奠”字格外醒目。    漆黑的屋内,只有一道纤细的人影守在一旁。    阿枝一边哭着一边默默的烧着纸钱,她和冬儿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情同姐妹,如今冬儿突然就这么去了,连个料理后事的人都没有,阿枝的心里过意不去,便趁着夜色过来送自己昔日的姐妹一程。    忽然间,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那声音就像砸入池塘的巨石,惊得阿枝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慌慌张张的站起身,待到看清出现在身后的人是谁时,整张脸顿时一垮,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堵到门口,扬声道:“你们来做什么?!”    为首的正是那吴家大公子,他斜睨了阿枝一眼,却也不答,直接伸手把挡在身前的人往旁边一推,抬腿迈入了屋内。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过问我的事。”男人没好气的冷哼着,把他身后的阿枝气得半死。    阿枝重新冲上前,指着男人的鼻子厉声道:“是你,就是你,若不是你玷污了冬儿姐姐,她又怎么会想不开自尽!”    没错,其他人不知道冬儿自尽的缘由,但是身为冬儿手帕交的阿枝却知道。    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富家公子毁了冬儿的清白,又想强纳她为姨太,冬儿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自尽的!    可是此事关乎冬儿的清誉,对方又家底殷实,哪怕阿枝如此猜测,她也只能咬碎一口银牙往肚子里咽,但如今正主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眼前,少女又哪里还咽的下这口气。    只是阿枝万万没想到,这吴家的大少爷竟没有半点愧欠之心,亏他还曾经在法兰西留学,当真是把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猪狗不如!    吴公子推开阿枝,阔步走到了冬儿的棺材前,只见他冷哼一声,抬起手就想掀开那紧闭着的棺木。    阿枝大骇,下意识的就想要上前阻拦,然而她刚刚迈出步子,就被跟在男人身后的小厮伸手拦了下来。    “你想要干什么,还不快点住手!”    吴公子对少女的呐喊无动于衷,他搭在棺木边缘的手微微使劲,只听得咔咔的摩擦声响起,棺盖已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就在这时,一只苍白的手搭到了吴公子的手腕上。    那只手冷极了,仿佛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似得,吴公子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就把手收了回去。    待到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男人的手。    “逝者为大,吴公子此举怕是有些不妥。”    遮掩月色的云层缓缓散开,倾泻而下的月光洒进昏暗的屋内,描绘出了那人隐在黑暗中的轮廓。    那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人,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浸在幽暗的夜色里,仿若两团幽深的漩涡。    见来者是普通的少年,吴公子被吓得失去血色的脸庞又慢慢恢复了红润,他冷哼一声,猛地将对方的手甩开,“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少年人却也不恼怒,他的嘴角浮现出了有些莫名的笑意,接着说道:“冒犯死者,必遭天谴,就算你是富家公子,也是一样。”    吴公子被少年脸上诡异的笑容激得心中发毛,他无意识的往后退开半步,待到发觉后心中又有些气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哐当一声将那闭合的棺木推到了地上。    借着清冷的月色,吴公子看清了那躺在棺材里的人的眉眼。    一张年轻而又美丽的脸庞已是血色尽失,就好像没有生命的陶瓷娃娃一般。    从那不再起伏的胸口看来,她的确是已经死去多时。    然而男人似乎却还是不死心,他探出手想要摸一摸女子的脸蛋儿,然而手刚伸到一半,从身后就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唤。    “吴公子?”    少女的声音又轻又柔,但听在吴公子的耳里不啻于一道平地惊雷。    男人浑身一颤,倏地收回了伸出的手。    “吴公子,真的是你啊,夜深露重,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婉秋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一幅疑惑不解的神情,“……这是?”    她一路尾随吴家的车马来到此处,刚才屋内人的争执尽数落进了她的耳中,从几人的话语中略作猜测,并不难以得出前因后果。    霍婉秋心中虽然清楚,面上却装作不显,果不其然,待看到她出现在此之后,吴公子的脸色显然有一瞬的凝滞,他三两步走上前,脸上堆砌起一如之前那般的假笑,张口解释道:“我与这户人家有故,今日陡然听闻噩耗,伤心之下前来吊唁一二。”    男人说得情真意切,在场的众人却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寒,阿枝本想直接戳破吴公子的谎言,却又摸不清霍婉秋的来历,担心将事情闹大坏了冬儿的名节,也只好闷不做声,然后恶狠狠的剜了男人一眼,示意他不要瞎说话。    不过这回倒是阿枝多虑了,吴公子知道霍婉秋的家世背景,只恨不得对方早点离开,生怕对方对自己方才的说辞起了一星半点的疑心,哪里还有胡乱开口的心思。    霍婉秋望了男人一眼,道:“原来如此,吴公子当真是重情重义之人。”    吴公子闻言,讪笑道道:“霍小姐言重了。”    霍婉秋勾起嘴角笑了笑,她提议道:“夜深了,我对月城的路况不熟,吴公子能否送我一程?”    吴公子巴不得霍婉秋赶紧离开,见她这样说,连忙点头应允,“无妨无妨,吴某愿效车马之劳。”    霍婉秋脸上的笑意愈加浓厚了起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吴公子点点头,冲着跟在一旁的小厮们扬声开口:“都听到没,还不快送霍小姐回府?”    说完,他自己便率先抬腿迈出了屋子,就好像屋子里有什么瘟神一般。    霍婉秋望着吴公子略微僵硬的背影,嘴角仍旧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轻轻的从鼻腔深处发出了一声哼音,也跟着男人抬腿迈出了屋子。    走出没有两步,霍婉秋忽然敏锐的感觉身后传来了一道灼热的视线。    少女微微侧过头,只见昏暗的灵堂之中,一身黑色中山装的少年似乎已经完全融进了黑暗之中,唯独那双潋滟的眼眸中,仿若跃动着火红的光。    ……    次日的夜晚,是个难得的晴朗天气。    深蓝的穹顶上点缀着三三两两的璀璨光点,一轮圆月,格外的明亮。    就连平日里凄凉的义庄,在这温柔月光的笼罩下,似乎也显得没有那么冰冷了。    子时刚到,一抹鬼鬼祟祟的黑影就闪进了荒无人烟的庄子里。    吱呀的一声,紧闭着的木门被推开,有人蹑手蹑脚的摸进了停放棺木的灵堂之中。    他一路摸索着前进,最终停在了房间尽头的一处棺材前。    那具棺材的侧壁上被人用利器雕刻出了一枝梅花,男人用粗糙的指腹摸索着那朵梅花印记,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将棺材给撬了开来。    “冬儿、冬儿……”    男人轻声唤着少女的名字,动作轻柔的将她从逼仄的棺木里抱了出来。    他轻轻的扶着少女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将那瓷瓶上的木塞拔开,顿时,一缕异香慢慢涌动了出来。    “呃——”    良久,早已没了呼吸的少女忽的嘤咛了一声,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冬儿,你终于醒了,”天禄大喜过望,他一把揽过女生,连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冬儿的眼中闪现出了一抹迷茫,她道:“天禄,我,我这是怎么了,我死了吗?”    她不是自尽了么?    为什么,为什么她现在会在这里?    为什么天禄也会出现在这?    太多太多的疑问在冬儿的脑海里一个接一个的蹦了出来,让她一时之间竟有些如堕梦境之感。    冬儿分明记得自己因为经常去吴府探望在那里做工的心上人天禄而被吴公子看上,从而失去了清白的身子,她一时想不开就寻了短见,可是她现在为什么还会好端端的在这里,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听了冬儿一连串连珠炮似得发问,天禄连忙开始向少女解释起来,他道:“你别怕,你没事,是齐公子救了你。”    “齐公子?”冬儿仍旧是一头雾水。    天禄见状笑了笑,开始娓娓道来。    原来就在冬儿被吴公子侮辱了之后,她为了不让心上人知道,就狠心和天禄断绝了来往,天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开始整天变得郁郁寡欢,就在这个时候,齐公子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位齐公子是位相面的高手,他一眼便看出了天禄姻缘受阻,并告知天禄他的心上人在七日之内会有生死大劫。    天禄初时对于这位不知来历的齐公子的话自然是不屑一顾,直到昨天为止。    当他收到冬儿写给自己的绝笔信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立时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白水巷。    然而让男人感到意外的是,有人已经抢在他之前救下了冬儿。    那个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位齐公子。    “齐公子大慈大悲,就是他给了我神香,帮助我想了这一出假死脱身之计。”天禄将手中的小瓷瓶递给冬儿看,神色激动的说道。    “他真是个好人……”冬儿说着,忽然皱了皱眉头,“可我曾经听父兄说过,玄门中人尤为看重五弊三缺,我们和这位齐公子非亲非故,他又是为什么要帮我们……”    天禄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对了,”男人陡然拔高了音调,“齐公子并非是无偿帮我们,他让我、让我去吴家拿了一样东西。”    “是什么?”    “是一颗……金色的珠子。”    ……    与人迹罕至的义庄不同,月城在入夜之后繁华依旧,波浪翻滚的江面上汽笛声声,除却来往的货船之外,在临近码头的岸边还停靠着一艘豪华游轮。    游轮内部正开着声势浩大的酒会,谁也没发现有人趁着夜色离开了灯火辉煌的室内,来到了甲板之上。    少年昂起头望着漫天星辉,良久,他脚下的江水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齐庆锡微微低垂下头颅,然后便见到漆黑的江水里不知何时开始翻滚起咕噜咕噜的水花,不多时便从中钻出了一一只通体湿透、面目狰狞的水鬼。    “回去告诉他们,我已经拿到灵珠,让他们做好准备。”少年人面色如常的开口吩咐。    灵珠由天地间至纯灵气凝聚而成,是不可多得的珍宝,归齐道内饲养的鬼物众多,有了这灵珠,定能帮助他们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齐庆锡的话音落下,那水鬼却没有立即动身离去,而是咿咿呀呀的开口又说了些什么。    少年挑了挑眉,“放心,我心中已有成算,待到事成,过段时日便动身折返。”    他正说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齐庆锡回过身,待到看清来者,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二姨太、吴少爷。”齐庆锡向着来人微微点头致意。    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女人连忙走上前,满脸堆笑,“齐大师您太客气了,当真是折煞了我们。”    她一边说着,一边敦促着跟在身后讷讷的少年向齐庆锡问好,“儿子你快过来,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齐大师。”    “齐、齐大师好。”吴二公子显然对于眼前这位被自己母亲奉若神明的年轻人有些畏惧。    齐庆锡将吴二公子的神情看在眼中,抿起嘴角笑了笑。    他道:“我观吴少爷鼻若悬胆,财帛宫光洁丰隆而又红气氤氲,是日后大富大贵的面相,二姨太,你有福了。”    “您的意思是,我们二少爷会继承吴家的家产?”美艳的妇人闻言顿时大喜过望,她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然而笑到一半却又露出了哀愁的表情,“可是、可是二少爷他上面还有大少爷在,我们家二少爷天性淳朴,又怎么斗得过他那狡诈的大哥?”    齐庆锡仍是笑着,说道:“命数无常,玄之又玄,冥冥之中一切既有定数亦有变数,二姨太不用太过担忧,你所烦恼之事,很快就会迎刃而解。”    ……    夜至深时,吴公子忽然从睡梦里醒了过来。    一滴、两滴。    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落到了他的脸上。    吴公子皱了皱眉头,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什么玩意——”    抱怨的话语堪堪说到一半,男人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扼住了咽喉一般,再也发不出其他的声音。    只见雕着花的床梁上不知道何时挂上了一束惨白的白绫,白绫之上直挺挺的吊着一具僵硬的尸体,而那尸体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自己家中悬梁自尽的冬儿!    吴公子吓得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滚了下来。    而伴随着他的动作,那被吊在梁上的女子竟慢慢的勾起嘴角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她的身体从半空中猛地跌落到了地上,而后又缓缓的站立了起来。    “吴公子,”鲜红的血液从她的眼眶、嘴角里缓缓渗出,映衬着无光的夜,看上去尤为骇人,“冬儿来找你了。”    男人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他根本顾不上搭话,只一头朝门口扎过去,然而当他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门口,却发现那扇门竟被人从外给锁住了!    他失声大叫:“来人呐,来人呐!”    在卧室旁边的耳房里便住着他的贴身小厮,可不知道怎的,平日里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过来嘘寒问暖的小厮今夜却像是陷入了深沉的梦境中一般,任是他怎般叫喊都没有半点反应。    这个房间仿佛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似得。    男人打了个寒颤,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之前那个诡异的少年人对自己说的话:    ——冒犯死者,必遭天谴,就算你是富家公子,也是一样。    吴公子曾在法兰西留学,从不相信怪力乱神之事,可是现在发生在他眼前的事情,分明在颠覆他的认知。    这世上是有鬼的。    这世上竟然是有鬼的!    “你、你别过来……”    “冬儿”仍是笑靥如花,她猛地扑到吴公子的面前,然后伸出一双白生生的手,死死地掐住了后者的脖子!    少女纤细的双臂如同两道铁钳,吴公子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四肢,开始口不择言的向她求饶,“冬儿,冬儿,我错了、我错了!你放过我,我一定让家人好好安葬你!我、我请大师替你开坛做法,让你托生到一个好人家,求你、求你了!”    听到男人濒死的哀求,少女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趁着这个瞬间,吴公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他猛地将骑跨在身上的冬儿推倒在地,站起了身来。    与此同时,少女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忽然失去了动作,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你这个贱人!”吴公子目眦欲裂,他气急败坏的扑到冬儿的身上,抬起手冲着女生的面颊就是一巴掌。    冬儿被他的手掌带着偏过了头去,白皙的脸庞霎时就变得殷红一片,然而女生却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缓缓的将脑袋重新侧回来,直勾勾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忽的,露出了一个渗人的笑容。    吴公子只觉得眼前白光迸现,周围的世界猛地变得嘈杂了起来。    他呆呆愣愣的眨了眨眼,发现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女鬼的身影。    被他压在身下的,是房间里用来照明的竖灯。    “呵……”    静默的黑暗之中,男人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飘忽低沉的笑音。    吴公子的后背陡然一凉。    “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下人们慌乱的呼喊仿佛像是从天边传来一般,过了好半晌吴公子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失火了?哪里失火了?    男人茫然的回过头。    只见隔着薄薄的门窗,屋外火光冲天,映着夜色,恍若白昼,滚滚浓烟宛如深渊巨兽向着他张着血盆大口汹涌袭来。    ……    齐庆锡站在吴府背后的小巷里,昂起头望着那冲天的火光,听着那不绝于耳的喧闹人声,冷峻的脸上终于带上了一丝笑意。    他迈开脚步正准备离开,巷口处却忽然走出了一个人影。    “果真是你。”霍婉秋在齐庆锡身前几尺的位置停下,冷冷出声。    之前在白水巷初见眼前少年,霍婉秋便察觉到他身上的灵气远超常人,多半是为玄门中人,之后半夜中她猛地感到这吴府中的鬼气急剧增加,便匆匆赶来查探,待到发现那鬼气聚集的方位恰好就是那吴公子的别院所在,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想到了齐庆锡。    明明只见过一次,可霍婉秋的心中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她觉得,他会这样做。    齐庆锡冲着她勾了勾嘴角,“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看来我们有点缘分。”    霍婉秋看向他,开口说道:“之前我在白水巷看见了冬儿,发现她虽五感封闭,生机却并未断绝,想来是阁下动的手脚。”    齐庆锡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想到月城之中竟然还有如你这般能力高绝的玄门中人,失敬失敬。”    少年说着,幽深的眸子里开始迸发出奇异的光彩。    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能识破他手段的人物,更遑论这个人竟然与他年岁相仿。    不知道为何,齐庆锡忽然觉得自己心中有些难以自已的激动了起来,而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悸动来自于何处。    少女不知道齐庆锡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她只是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你如果杀了吴家公子,便会背负上杀孽,玄门中人最怕平白沾染因果,你难道不怕么?”    听了霍婉秋的问题,齐庆锡也没有立时作答,而是出声反问道:“你既已识破了我,冥冥之中便也沾染上了因果,你不也是没有阻止我吗?”    “因为他不配,”霍婉秋一边说着,一边顺着身后的木梯拾级而上,她在三层的小楼上站定,朝着吴府所在的位置举目望去,“吴府所在之位有活水蓄气,左右龙虎相抱,南方又有竹林成片,乃为大吉,可这吴家公子却德不配位,不仅如此还毫无悔改之心,如此这般也不过是自作自受。”    说着,霍婉秋忽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玄门中向来忌讳妄议他人,你一定觉得我很狂妄。”    少年人的眼睛却愈发亮了起来,映照在漫天的火光下,仿若熠熠星辉。    他摇了摇头,说道:“你没有错,这世上被条条框框所束缚的庸人太多了,不需要更多了。”    他直直的注视着身前的少女,后者也正回过头来在看着他。    两个人就这样在黑夜里静静的对视着,就好像两个独自在沙漠里跋涉前进、终于遇到了同伴的旅人。    良久,齐庆锡终于开口:“我叫齐——庆锡,我叫庆锡,你叫什么名字?”    霍婉秋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回道:“……顾婉秋,叫我婉秋就好。”    【月城往事完】    作者有话要说: 注定be的故事,就只写个最初的相遇叭,ps后面还有个尘曦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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