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这时候，黄昏谢幕, 星光渐渐爬上天空。    音乐喷泉里, 放的是一首缠缠绵绵的情歌, 喷泉中的水柱随音乐翩翩起舞, 灯光长廊上的彩灯也有规律地开始明灭。    这一切, 气氛实在太过美好。    一时间，柳溪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是看着楚弦笙的眼睛，感到空气稀薄, 难以呼吸。    等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呼吸到新鲜空气时，她脑子里冒出了一个疑问：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她口干舌燥, 只说得出这样一句话。    有一层窗户纸就隔在两人之间，此刻，柳溪觉得这窗户纸好似被捅破了。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捅破了, 她完全没有准备好，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楚弦笙没有表情, 盯着她, 紧紧地看着。    让柳溪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紧张, 但不害怕。    “小溪……”    楚弦笙慢慢逼近，那双黝黑又明亮的眼睛，也越来越占据了整个视野。    她温柔的声音在柳溪耳边响起，毫无掩饰, 毫不退却，还带着一个灼热的吻，一同落在柳溪耳后。    她亲吻着柳溪敏感脆弱的耳后位置，直接说：    “我喜欢你。”    天地间只余下两个人。    静谧而热烈的风与音乐，将柳溪整个人都淹没其中。    柳溪眼睛瞪得很大，却没有焦点，失神了。    楚弦笙在她耳际亲吻了一下，又一下。    然后，用柔软灼热的唇瓣在她耳后磨蹭着，轻轻地磨蹭她红透的耳朵尖，磨蹭她耳后每一寸的薄弱之处。    一下又一下，柔柔软软的，并不用力，却带着强大的控制力。    这种时刻，楚弦笙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的霸道和阴郁猛然窜出，她很恐惧，怕柳溪因为告白就离开自己，又控制欲强烈。    她不敢让自己的唇离开柳溪的身体哪怕一秒，她怕这柔软温热的人儿，忽然消失不见，就像小时候那样，不告而别。    她不想再承受十几年的辛苦思念和压抑恋慕了。她要现在，就现在，把这个人抓在手里，揉进心中！    强烈的情感在胸腔中激荡，这是楚弦笙十多年来从未体验过的情感，她无法自控地热泪盈眶。    柳溪僵在原地，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都无法动弹。    直到楚弦笙把她抱紧在怀中，压痛了她的背，她才条件反射地动了动。    思想回笼之后，第一时间，她就想把楚弦笙推开，想挣脱出来。    可她只稍稍一动，楚弦笙立刻抱得更紧，还用手把她整个脑袋都按在肩膀处，不让她抬头。    柳溪现在脑子都是木的，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木桩子一样站在那里。    安静下来后，她才感觉到，楚弦笙的身体在轻轻地抖动。    她想了想，才明白过来。    楚弦笙居然是在哭。    紧紧抱着柳溪，把脸埋在柳溪的肩上，整个人默默地哭得发抖。    柳溪感觉得到，衣服上沾了热泪，还带着温度，滚烫如星。    她抬起手，放在楚弦笙背上，安慰地拍拍，小声说：    “不哭不哭……”    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她从未想过，楚弦笙这样的人，居然也有靠在自己肩头痛哭的一天。    她无法理解楚弦笙痛哭的原因，唯一能做的就是稍稍安慰一下，把自己当做一个电线杆子被抱住。    楚弦笙心头激荡，积压了十几年的无数句话终于浓缩成一句喜欢你，出口之后，她整个情绪都崩溃了，没有办法控制地哭了出来。    这还是她十几年以来，第一次哭。    好在她强大的自控力稍后就起了作用，过一会儿就控制住了眼泪，放开了柳溪。    两个人相顾无言。    楚弦笙低头翻找湿巾擦脸。    柳溪站在原地，看她擦脸。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其实谁也看不清谁的脸色，但就是感觉十分尴尬。    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温情，在两人相交的视线间流动。    柳溪酝酿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说：    “那个餐厅……”    楚弦笙仿佛才想起这回事，立刻转身往前走：    “走……咳，走。”    她说话的声音跟以往完全不同，沙哑而破碎，听起来令人心疼，清了清嗓子还是没有完全改掉。    柳溪心里简直一片空白，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仿佛一个系统放置在那的NPC，无法理解楚弦笙这种高端玩家的行为。    不是在告白吗，为什么要哭呢？    自己还没说不答应呢，对方就哭了，让她原本想拒绝的话更说不出口了。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着，在清凉的晚风里走了一条街，走到了餐厅所在的酒店位置。    今天去的这家餐厅在酒店顶层，可以俯瞰江景，早就定好了包厢。    服务生领着她们进了包厢。    一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尴尬的气氛层层叠加，终于在进了这间包厢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包厢里面，烛光、鲜花、古典餐具、现场小提琴演奏一应俱全，极尽浪漫。那位小提琴家穿着正式的燕尾礼服，见她们进来，动作轻缓地开始演奏。    流水般的琴音在屋内回荡，如果不是刚才的小插曲，这时候柳溪应该会觉得很舒适。    但是……现在的她只觉得尴尬。    还是楚弦笙坐下后，招手叫服务生过来，跟他耳语了两句，服务生就走过去把小提琴家带走了。    小提琴家很是失落，出去的时候频频回头看向两位美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们，是拉得不够好听，还是笑得不够热情呢……    柳溪怜悯地看着小提琴家走出去，喃喃道：    “这样把他送走会不会不太好啊，感觉他好失落的样子。”    楚弦笙挑眉：    “钱已经付过了，要不然把他叫回来？”    柳溪体会了一下小提琴声中她跟楚弦笙相对而坐的画面，尴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还是不用了。”    这会儿楚弦笙说话已经恢复了正常，脸上神色也毫无异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还给柳溪布置了一下餐桌。    服务生按顺序一道一道上菜。    两人沉默无言地吃完了两道前菜，马上迎来主菜时，楚弦笙终于打破了寂静:    “对不起。”    柳溪愕然，放下刀叉，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楚弦笙看着餐盘说：    “如果我的告白给你造成了困扰的话，对不起。”    柳溪沉默了一会儿，也低下头看着餐盘，小声说：    “没关系。”    服务生进门上菜，红酒炖和牛粒的厚重香味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这一打断，又是好长时间，主菜全都吃完了，楚弦笙才又说：    “我真的很喜欢你。”    柳溪刀尖在盘子上磕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响声。    这样分量重的话，说一遍也还不够，还要再说一遍吗……    说得她耳朵又红了，热度还在往脸颊上蔓延。    “你说的应该不是朋友那种喜欢？”    以防自己误解，柳溪决定还是确认一下的好。    “不是，是伴侣之间的喜欢。”    楚弦笙说。    她一直没有抬头看柳溪，只是默默地对着餐盘说话。    柳溪心说这餐盘里也没放麦克风啊，怎么老对着餐盘讲话？还是得说点什么，让小笙宽心一些。    “没事，我不会讨厌你的，我虽然不能接受你的表白，但我很珍惜你，希望能跟你继续做朋友，好不好？”    楚弦笙终于抬起头来，看了柳溪一眼。    柳溪瞥到对方红红的眼睛和有些花的妆容，顿时心疼不已：    “你看你，表白就表白，哭什么呀，这么好看的眼睛就哭红了，明天怎么上班？”    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又拿起湿巾帮楚弦笙擦眼睛。    擦掉了几根睫毛，站在湿纸巾上，柳溪看了一眼，发现楚弦笙的睫毛真长，真粗，真好看。    楚弦笙沉默无言，低着脑袋给柳溪擦，很配合。    好似一只乖巧听话的大金毛，被主人呼噜毛一般，让柳溪也越擦越起劲，从眼睛直接擦到全脸，把脸上的妆全给擦掉，用掉了好几张纸巾。    楚弦笙脸皮都给擦红了，依旧一声不吭，不说话，也不动作。    柳溪擦干净楚弦笙整张脸，捧起她的脸看了看，微微一笑：    “其实你化不化妆都很漂亮呢。”    楚弦笙闭了闭眼睛，不敢直视柳溪靠得这么近的脸，她怕自己又做出什么让柳溪讨厌的冲动事情来。    柳溪倒是无所谓，见她闭上眼，下意识地凑过去：    “怎么了，眼睛里进睫毛了吗？我帮你吹吹啊，呼……”    她掰开楚弦笙的左眼皮，小心的吹了吹，又去掰开右眼皮。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两厘米，极近，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服务生再次端菜进来，见两个女孩子正靠在一起，从他的角度看仿佛是很投入地在接吻。    经验丰富的服务生目不斜视地放下餐盘，小声报了菜名就飞速溜走，还在心里狠狠夸赞了一番自己的临危不乱、处事稳重。    柳溪在两只眼睛里都没发现灰尘或者睫毛，退回去继续吃饭。    楚弦笙摸着刀叉，心事重重，面前摆盘精美的菜几乎没怎么动。    柳溪实在看得很不忍心，还有一种莫名的自责，觉得楚弦笙这样都是自己害的。    出了酒店大门，柳溪四下里一看，刚好路边还有一家苍蝇小馆开着门，大热天的，馆子里外都摆着板凳，还有一盆一盆红艳艳的烧烤。    柳溪知道楚弦笙喜欢吃重口味的菜，看到这个店，就拉着楚弦笙过去坐。    “走，过去吃点儿，不就是失恋吗，我陪你喝酒！”    柳溪夸下海口。    楚弦笙幽幽的说：    “要是你答应了，我不就不会失恋了吗。”    柳溪一僵，小心翼翼陪着笑脸：    “不是，这事，它不能这么算……我要是答应了，你不就少一个能陪你喝酒的好闺蜜吗？那多可惜。”    楚弦笙蔫蔫地：    “你不答应，我就少一个老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雪啦！可能没有二更，大家不要等，如果有掉落二更，就当是雪天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