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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8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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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声音打断了他。    那人递给他一部手机,附耳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随后得了他一个眼神,转身走了。    留在原地的傅修明非常愉悦的笑了:“看来,我们另一个重要人物已经到场了。”    他把那人递来的手机转给江晚晴看。    黑白的监控视频画面上,江晚晴一眼就认出了严修筠。    133、往事云烟26* ...    监控画面上的场景大约是一个废弃的工厂, 主体建筑还在, 装修和装饰已经被时间风化得荡然无存,然而此处结构复杂, 通道交错, 门和水泥墙都是一模一样的灰色,光源也不甚明显, 每一条路都不知道究竟通向何方。    而严修筠单枪匹马地, 出现在监控画面的中央。    他没有看到周围有任何人的痕迹,于是不断地往里走,直到他走到一个位置,监控画面一切, 变得更加清晰, 也陡然有了颜色。    江晚晴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    因为监控画面的变化, 江晚晴突然发现,傅修明安排的狙、击、手早已就位, 一个红点儿“俏皮”地跟在严修筠身后。    那恰好是严修筠看不见的角度,他在监控上的表情仿佛对危险无知无觉, 而江晚晴却脸色煞白。    傅修明扫了一眼江晚晴的脸色,十分顺心顺意地笑了:“晚晴,面对现在这个局面, 你会怎么办呢?”    江晚晴没有看他, 注意力仍然在监控中的严修筠身上,这让傅修明十分不满,于是, 他决定加重一点砝码。    他隔着手术室的玻璃,和里面的于敏达遥遥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个疯狂的科学家眼里瞬间露出了兴奋的笑意。    手术室里的人各就各位,麻醉师首先登场,开始了手术前的工序。    “于教授进行手术的时间我曾有过统计,最长的一次进行了两个小时,而最短的一次,只进行了三十分钟。”傅修明说,“这不是一个漫长的时间,在我们人类的生命中,短得稍纵即逝。”    江晚晴一言不发。    “但是这个时间,要怎么过去,就取决于你的选择了,晚晴。”    江晚晴终于把视线从监控画面上挪开,漠然地扫过傅修明,而后注视着手术室里面的情况。    她的声音极其冷漠:“你要我做什么?”    “‘要你做什么’……不不不,你误会我了,我是这么专、制的人吗?”傅修明笑了起来,“我喜欢给人留余地,给人留选择。”    江晚晴看着麻醉机一点一点的运作,要不了多久,手术台上的傅耀康就会因为麻醉药弥散到血液,而产生全身麻醉的效果。    她皱了皱眉,眼神偏也不偏,冷冷对傅修明道:“有话快说!”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晚晴。”傅修明感受到了她不愿意绕弯子的决心,“既然我的母亲不是吴雅兰,我是名正言顺的傅家人,之前几十年,傅家亏欠我的一切,我就有正当理由去争取。其他人理直气壮地霸占着一切,已经太久了……”    手术室内,麻醉师查看了傅耀康的情况,已经基本确认准备就绪,再过几分钟,麻醉就会完全生效。    傅修明的声音并没有停:“老爷子被吴雅兰暗算之前,并没有料到自己会这么不堪一击,所以他是没有遗嘱的,这样一来,我想要拿回我的东西,有两个途径。”    “第一,我可以排除老爷子的其他继承人……如果他们都死了,那我就是唯一且名正言顺的那一个,而现在……”傅修明再度扬手,展示了一下儿手中的视频监控,“这就是其中一个。”    江晚晴冷笑了一声:“你可以让狙、击、手一枪崩了严修筠,那你准备怎么干掉傅修远?”    傅修明低低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傅家没有安排呢?”    江晚晴眼神一顿。    她想起那个被自己和王叔无声无息处理掉的青花瓷——那个瓷器是价值连城的真品,而拿这样的东西当做掩体去装炸弹,江晚晴琢磨了一下儿,觉得那不是吴雅兰的风格。    如果是吴雅兰自己来做,她可能会选择一些更廉价的“掩体”。    那么这是谁的主意……不言而喻。    傅修远那种目空一切的性格,显然是万事不过眼,这样的东西在傅家还有没有第二个,江晚晴拿不准傅修明这个疯子会做到什么程度。    于是她没有说话。    傅修明知道她对自己的“安排”已经心里有数,一笑便继续说了下去:“另一个途径,就简单多了,不用斗争,不用见血,我们只需要结束一个人的‘混沌’,便可以将这个问题完全解决。”    他说着,也将目光投到了傅耀康身上。    “吴雅兰自以为胜券在握,实际处处破绽……当然,我还是寄希望于她能成功的,如果她能成功,我收割的利益就是双份,但是既然她没有,我也要保证另一份。”傅修明说,“所以我不希望老爷子这样躺下去了,他最好清醒过来,然后做一个听话的‘掌门人’,如果他‘身体不好’,我可以代劳他大部分的权利……所以,我们需要这台手术顺利进行,我也希望自己能够省点事,在老爷子‘清醒’的状态下,成为他最属意的那个继承人。”    江晚晴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呛声:“开颅手术的风险你肯定知道——你这么做,不仅很有可能达不到你预期的效果,更有可能让老爷子就此死在手术台上!”    “那又如何呢?”傅修明笑起来,“我还有第一条途径不是么。”    江晚晴一震:“你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其他人。”    傅修明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勾了勾唇角:“结果如何,其实我们谁都不知道。但是晚晴,不可否认的是,你的选择可以拉长这个悬念——如果你现在选择把药物的配比交出来,那么,你就是为他争取了时间;而如果你拒不合作,那么……这个悬念,今天就注定要结束了。”    “老爷子还是会醒过来,变成一个‘安静’的傀儡,你本有机会让他变得更有用,可是你没有;严修筠会直接死在狙、击、枪、口下,你们再也没有‘以后’。”    江晚晴的眼神动了一动。    傅修明捕捉到了这一点细微的变化,他微笑着,一招手命人搬来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最后一个没有解密成功的文件,就在屏幕上。    “晚晴,让你重新配比药物,相当浪费时间。为了给你省点麻烦,你只需要解密这最后一个文件就可以了。”傅修明说,“其他的事,研发团队中的其他人,会做好批量生产的——我们已经不像六年前那样,什么都需要你都亲力亲为了。”    他说完,便不容拒绝的将江晚晴按在了电脑的座位前,让她面对着电脑,也一抬眼就能看到手术室。    手术室里,傅耀康被剃光的头被遮盖着其余部位,只露出一小片——那是人类大脑额前叶所在的位置。    于敏达已经打开了开颅手术所用的仪器,准备着切开傅耀康的颅骨。    那个视频监控的影像就被傅修明拿在手里,激光点落在严修筠的后心。    解开这个文件,她就注定害了傅耀康;而如果不解开这个文件,严修筠就要在狙、击、枪下殒命。    这个境况中最无解的一点,其实在于江晚晴自己——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因为她的失忆是实实在在的,即使她知道明明是她自己在解密文件上做了手脚,但是这不代表她能想起自己做了什么手脚。    江晚晴的手微微有几分颤抖,电脑显示屏幕的闪烁似乎都已经被她捕捉到了,那闪动的频率让她眼花。    她明白傅修明坚持让她解密这个文件的用意——他怕自己再动手脚,而他更相信自己当年在对一切还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研发出来、并拼命也想要销毁的那个药物。    而傅修明微笑着看着她,似乎笃定了她在这样的精神压力下,能够想起来。    傅修明把傅耀康和严修筠同时放在两边,逼她做出一个选择,这个选择听起来很容易,好像无论是谁站在江晚晴的立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严修筠。    可事实上,这是很难的。    选择了严修筠,表面上好像放弃的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病入膏肓、又和自己关系并不好的傅耀康。    可实际上不是的。    这个药物一旦解密,有多少人,会在普罗大众看不见的暗处,悄无声息地成为这个手术的傀儡抑或亡魂?又有多少人,因为她带来的“科学便利”,可以肆无忌惮地去伤害其他人?    因为这个文件和这个药物,她会成为这个时代的罪人。    江晚晴头疼欲裂,无影灯的灯光、电脑显示屏的闪烁、傅修明扭曲且微笑的脸,视频监控上色彩鲜艳的红点……这一切的光线与画面都在她眼里渐渐模糊。    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出现一些画面,她仿佛看见了当年在十字街头徘徊的自己,前进与后退都已无路。    而她抚着太阳穴,微微抬头,却突然发现,监控画面里的严修筠,正透过镜头,直直看向了自己。    江晚晴明明知道,他不可能从监控里看到她现在的两难,她却仍然觉得,自己和他隔着万水千山也能遥遥对视。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深邃得让人心安与沉沦的东西,一眼万年,一如初见。    江晚晴被突如其来的头痛折磨得几乎不能思考。    而她的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了这样一句话。    “……多巴胺口服无效,在肠肝中便会被破坏成无活性代谢物,只有注射能发挥中枢效应。按照同样的思路……这是我们的‘秘密’。”    ……那似乎是严修筠的声音。    口服无效……谁在手术后口服过药物……是莫妮卡,Lisa的妈妈——可是她并不像傅修明所说的那样“令人满意”。    江晚晴按着额头,完全无法继续思考,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出现一个画面——她自己拿着注射器,将药物注射进了自己的静脉里。    她猛然明白了什么,而手术室里,开颅手术仪器已经就位,随时都会切卡傅耀康的额骨。    “等等!”江晚晴突然站起身来,拍打着那巨大的玻璃,“停止手术!”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注意力。    傅修明冷冷看着她。    江晚晴根本不在意傅修明的眼神:“你们一直达不到理想的效果,不是因为药物配比——这个文件后的秘密只有一句话,这种药物必须在手术前进行静脉注射才有效果,且不能和全麻药同用,心肌对于药物的敏感,会令人心律失常甚至死亡。”    她说完,所有人都静默了一瞬,连手术室里的于敏达都因为发现了外面的异动而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评估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而江晚晴毫无闪避地看着傅修明。    半晌,傅修明笑了一笑,遥遥对着手术室里,做了一个“暂停”的姿势。    “看来,手术必须改日了——老爷子会安全到你的说法被验证的那天。”傅修明说,“既然,你用停止手术的办法救下了老爷子,那么……这就是你的选择了。”    江晚晴猛然睁大眼睛——这个傅修明的说法并不一样!这个出尔反尔的疯子!    傅修明冷冷地偏开目光,冷笑着拿起了对讲设备道:“动手。”    江晚晴立刻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不——”    她全凭本能地扑过去,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力量撞开了傅修明,去看监控的画面。    然而傅修明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将监控抢了回来。    两个人几乎是互相抵抗着,同时看向了画面,却又同时愣住了。    画面上空荡荡的,狙、击、枪、连发打出的弹孔在画面中分外明显,而原本被狙击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严修筠就在那一瞬间,从监控画面中完全消失了!    傅修明一直以来维持的风度翩翩瞬间扭曲了:“这不可能!”    他气急败坏的吼道:“去!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七八个原本跟在傅修明身边的人立刻应声而去,走廊里的人手瞬间空了一半儿。    傅修明长长吸了一口气,回头如鬼魅一般地盯住江晚晴。    “你在说谎。”    江晚晴一愣,很快她就明白——她提出药物只能静脉注射的说法,在傅修明的认知里,已经被判定成了一种“缓兵之计”。    傅修明觉得,她是为了让傅耀康和严修筠都取得短暂的安全,才这样说的——毕竟她没有解密那个文件。    可江晚晴知道自己说的是实话,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让这个疯子相信,甚至也不知道怎么让这个疯子把疯狂的猜疑停下来。    而傅修明表现像是已经耗尽了全部的耐心,他一把钳住江晚晴的胳膊,拧着她的肩膀,将她直接按在了手术室的玻璃前,然后对着里面等得已经不耐烦了的于敏达,做出了一个“继续”的手势。    ——他们打算不采信江晚晴的“胡说八道”,对于傅耀康,他要把他的脑子切开再说!    江晚晴完全挣脱不过他的力道,只能被迫贴在手术室前,眼睁睁地看着于敏达重启了开颅手术用于切开颅骨的仪器。    于敏达显然已经等得足够不耐烦,这一次,他的动作比上次快了很多,江晚晴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那片裸露的地方切开。    鲜血很快染红了一切,又很快被吸血的设备快速吸除。    江晚晴觉得时间快得不可思议,又漫长得难以忍耐。    交错而过的助手闪开身,江晚晴便直观地看到了老人因失去血肉遮蔽而裸、露的脑部组织。    傅修明露出一种愉悦而残忍的微笑,贴近江晚晴的耳边,用令人胆寒的声音道:“看到了吗?晚晴,人类的脑部组织是这样的……它功能强大,能够指挥你一生的言谈举止和喜怒哀乐,甚至能依靠它的运转,轻易地决定别人的生命,或是毁掉别人的生命。”    江晚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可是你看。”傅修明道,“失去颅骨的保护,再强悍的大脑,也不过是那样柔软的一个组织……最锋利的刀刃能把它切割出形状,而钝器硬搅,也能将它混成看不出原型的一团。”    “而一个人的一生,美好的记忆也罢,苦难的哀鸣也罢,都在这柔软的组织里,摧毁了它,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傅修明说,“人类的一生也不过是这样可悲而脆弱的一团,所有人都要追求意义,可是,依托于这样脆弱东西而生的‘意义’,本就没有意义。”    傅修明侧过脸来,看到江晚晴流下的泪水,似乎是愣了一下儿,随后又笑了:“为什么哭呢?”    他轻佻地用手指挑过江晚晴的眼泪,语气诱、哄:“你为什么觉得,这对老爷子不是一件好事呢?”    “他会醒过来,会忘记折磨他半生的懊悔和苦难,会忘记他做过的一切,从此没有痛苦地清醒着……这不好吗?”    见她非常抗拒地躲避着眼神,傅修明又笑了:“哪里不好呢?就像你自己,晚晴……你也从这其中受益过,不是吗?”    江晚晴顿时一顿,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一样,安静而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她的安静让傅修明有一种肆虐的快感,仿佛自己成了可以主宰他人生命的神明。    他知道严修筠就在这附近,这场锣鼓喧天的戏也终于要唱到大轴的部分。    “你还没想起来吗?”傅修明说,“你觉得我们执着的追求这个实验是疯子才会有的行径,可其实,是你自己的存在给了我们最坚实的信心……”    手术室里,于敏达的手术刀已经精准的切入了傅耀康大脑额前叶的位置。    那熟练的切割已经不需要旁人的目不转睛了。    傅修明的耳畔传来隐隐约约的冲撞声和枪响声,而这样的冲突声越来越近……    他只凭听觉,就判断出了对方前来的方向。    那冲突步步逼近,周围的人很快意识到危险,人墙一般去支援,又被对手摧枯拉朽地碾碎。    好像只是一转眼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冲到了近前。    傅修明不慌不忙地直起身来,一把拉住江晚晴,另一手快速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锋利异常的手术刀,慢悠悠地抵在了她的大动脉位置。    他将江晚晴挡在胸前用作盾牌,眼神扫过举着枪和对方僵持却又节节败退的自己人,很快,他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严修筠……和他身后荷枪实弹的警察。    他料到对方有备而来,却没想到他会这么迅速的攻破这里,不过转念一想,傅修明也算释然了——这里的前身曾是研发室,江晚晴受邀做访问学者的那一年,曾和严修筠一起供职于此。    他对此处的熟悉,是理所当然的。    “你太不听话了,修筠,我不是说过,让你自己来吗……我们之间的事情,何必牵扯上这么多外人。”    他的语气其实很轻,像是责怪弟弟的优雅兄长,而他的眼神却残酷如最恶劣的天灾一般无情。    他越过江晚晴,无视着自己身边的人和其他警察,只远远和严修筠对视:“不过,你来的也正巧,我正在和晚晴回忆当年,你也该一起来听一听。”    严修筠的眼神一直落在江晚晴身上,那种直击灵魂般的心痛取悦了傅修明。    可严修筠并不愿意和他废话。    “你放开晚晴,我来做你的人质。”严修筠说,“这是你和我的争夺,晚晴是无辜的。”    傅修明脸色沉了一沉,随后笑了:“你这样没有耐心的说话方式,让我很不高兴……但是看你心惊胆战、忐忑不安,这让我很愉快。”    严修筠的拳顿时握紧了。    傅修明也看见了,于是更愉快地笑了:“晚晴有权利知道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既然,我们这样僵持,那么不如聊聊天……”    严修筠冷冷站在原地。    傅修明则自顾自地放松下来:“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哦,我想起来了,说到……是晚晴自己的存在,给了我们坚定探索下去的信心——晚晴,你是接受了额前叶切除手术后,唯一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康复者’,你的存在,是医学史上的奇迹。”    江晚晴猛然愣住了。    严修筠的脸色如山雨欲来般地沉下来。    “可是,你大概不记得了,晚晴。”傅修明侧目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严修筠一眼,恶意的笑容无线扩散,“几年前的那个雨夜,你在手术台上,而眼前这个人,没有这样出现——你愿意用生命去爱他,可他没有来救你。”    134、往事云烟27* ...    傅修明是个疯子, 他的刀抵在江晚晴的脖子上, 拿江晚晴当一个盾牌,即使对方情急之下开枪, 也只会把江晚晴打成一个筛子。    手术室里的手术仍在继续, 和严修筠同来的,是沈安萌的丈夫。    他很快发现了手术室里的残忍血腥的一幕, 可是在手下队员请示是否要强行突入的时候, 这位言语不多的警官罕见的犹豫了一瞬,才做出了判断——不强行突入,包围入口待命。    开颅手术,主刀的人虽然罪该万死, 但是这种时候冲进去抓个人赃俱获, 反而可能赔上另一条人命——手术室里的傅耀康已经被迫接受了反人道手术, 解救已经来不及,对方已经在进行最后的修复和缝合了。    更何况, 对方手里还有江晚晴这个人质。    傅修明身处包围,却意识到手术室里的手术仍然在进行。    他惬意地发现, 这种局面其实给他争取了更多的时间,于是他更加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    于是,他抛下这样一句话后, 好整以暇地看着严修筠。    傅修明的这句“陈述”太有冲击性, 无论他出于“挑拨离间”的心态,还是想强调事实就是如此,这句话对人心的动摇力都已经到达了天崩地裂的程度。    江晚晴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 就是去看严修筠。    那个被她从茫茫人海里一眼挑中的男人从来翩然如谪仙人,完美得似乎不在红尘,可是在听见了傅修明这句话后,他那双似乎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一切的眼睛里泛出了一种在炼狱里自认罪人的悔恨,眼里像是燃起了无垠怒火,想将这一切都焚烧殆尽,包括他自己。    那火光背后如深渊般的哀痛,只让江晚晴觉得难过。    只是难过,却不是恨意。    那种时候,他没有来救自己,她应该恨他的,可是她现在只是觉得难过。    江晚晴自己都觉得难以理解。    “是的。”严修筠就用这样的眼神,像下罪己诏一般虔诚又哀恸地陈述自己的罪过,“晚晴,我没有去救你。”    江晚晴下意识想要摇头,可是她一动,锋利的手术刀就划破了她颈间的皮肤。    不是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江晚晴,不是这样的……    而听闻一切的傅修明则在畅快地大笑,见了血的手术刀在他手里随着他的笑意乱颤,已经丝毫不在意这东西会让江晚晴毙命。    “这就是你选择他的下场,晚晴。”傅修明说,“明明是我先认识你,先追求你。可是他一出现,你就迫不及待地选择和他在一起……你从来自信、聪明,可是你自信聪明的选择,证明你的眼光也不过如此……枉我曾经以为你比这庸庸扰扰的俗人们要强上一点,而事实证明,你也不过如此!”    这怨恨和挑拨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严修筠的眼底有血光,他身边的特、警看着他,觉得这个一向文雅风度的教授表现得像是马上要举、枪、杀人了。    可是他的姿态依然隐忍,声音依然平静,平静得好像从来没有过火山喷发一样的情绪。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周围的特警以为他已经要忍不住要去做些不自量力地反抗的时候,才听到他的声音:“你到底想怎么样?”    傅修明的表情是一种得逞的快意:“江晚晴她自己以为,她捂着耳朵不听不听,她就能永远不去面对她当年选择的失败,自欺欺人地永远快乐下去吗?这怎么行……”    “所以呢?”    傅修明好像被问到了最愿意回答的问题,仿佛他期待的猎物左躲右闪许久,却终于别无选择地上了钩。    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嘲弄的表情,配合着他对江晚晴评价的“不过如此”,像是享受亲手揭开对方伤疤、看人痛不欲生的这个过程一般,笑道:“六年前,傅修远卷入疫苗案和侵吞上市公司资产案,随后,出了空难……那个时间,他那个大明星老婆在拼了命的搜寻他最后的生命迹象,而你呢,修筠,你在干什么?”    江晚晴被他的刀尖抵着,一动不动,只是看着严修筠。    他的眼底有一种隐忍和压抑,像是一种祈求,又像是一种决然,而后他的视线微微往上偏了一偏。    天花板的吊顶已经斑驳,有的板材已经脱落,有的仍然保持着原样的覆盖,每一个黑洞都像吞噬了不明的危险,乍然望去,像蜂巢一般密密麻麻地引人战栗。    江晚晴隐约觉得自己懂了些什么,克制着自己想要朝上看去的心情,却仍然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这个表情带着一点恐惧,意外的取悦了傅修明。    傅修明盯着她,眼里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随后他抬起头,看向严修筠,发现严修筠也在这个时候偏过了视线,和他相对而视。    严修筠的表情克制而冷漠:“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我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傅修明笑了笑,“集团内部风雨飘摇,摆平傅修远带来的麻烦之后,则急需一个能够推进集团发展的主要项目。”    严修筠看着他。    傅修明则看了手术室里沉浸于手术本身的于敏达一眼:“可惜了,于教授当时为了暂避风头,所以不能露面参与研发,所以我们只能找另一个合作目标……”    严修筠:“你这是承认了,当初给那批疫苗做手脚的人是于敏达?”    “这不是我们讨论的问题。”    傅修明笑了,脸上明晃晃都是“即使是这样我也不会承认的,你奈我何”。    “吴雅兰想通过我彻底控制集团;而你想帮助傅修远,在他生死未卜的时候,紧紧抓住那些‘本属于他’的东西。”    不可否认的是,我们当初都抱有同样的目的。”傅修明讽刺一笑,“老爷子那时候还没彻底糊涂,他虽然想起了我这个儿子,不过他也没有彻底放弃你,那种局面下,他仍然想的是‘能者居之’——谁在那时候能够在老爷子面前展露推进集团发展的能力,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可是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好的项目或者说一个好的合作对象,是不太容易的,我这边没有了于教授,而你那边,你母亲绝对不会愿意帮忙参与傅家的事,所以,我们都是赤手空拳的。”    傅修明说到这里,像是回忆到了最有意思的地方:“而那个时候,原本有一个非常合适的合作对象——江仲祺院士。江院士手里的成果,足够保证集团的快速复兴,整个行业中的巨头都在寻求和他这样的顶尖人士强强联手,我们当然也不例外。”    江晚晴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二伯的名字,眼皮顿时一跳。    她突然想起严修筠曾经说过的,二伯与于敏达之间的恩怨——二伯曾组织过于敏达他们让一个有缺陷的药物上市,并成功研究出了该药物没有缺陷的版本。    而这件事,和这个时间点……都很微妙。    江晚晴想了一下儿,便立刻承认了这之间的逻辑——如果那时候的“耀康集团”能够拉拢到二伯,那么度过危机,是顺理成章的事。    严修筠对于傅修明的表情无动于衷,眼神像是空洞一般地向上飘去。    面对他这样一幅颓然,傅修明倒是很乐意戳穿那层窗户纸:“不得不说,血缘总是在一些方面让我们无意识地保持了惊人的一致,我们都很讲究效率——通过商业手段和利益碾压取得合作者,是一个太容易失败的手段,而感情牌,在这种时候总比空口许诺更好用。”    “如果能和江院士联姻,我们就能立刻挽救岌岌可危的家族……更何况,晚晴,你还这么的聪慧美丽,让人无法拒绝这样一个‘捷径’。”    他抛弃了严修筠冷视他的眼神,转而看向江晚晴。    “晚晴,你听懂了吗?”    傅修明充满恶意的揭开了那个他一直想要揭开的谜题:“我和严修筠,明明都是因为想要利用你才会追求你的!只不过他成功了,而我没有。”    江晚晴立刻将目光转向了严修筠,而对方一言不发,眼神似乎有意没有和她对视。    这一幕被傅修明看在眼里,随后轻轻笑了出来,转向江晚晴:“怎么……不相信吗?晚晴,女人在遇到自以为是的‘爱情’的时候,总是容易昏头,我曾经因为喜新厌旧的背叛耿耿于怀过,可是却也恰恰是这样,证明了你的不过如此——你们后来遭遇的折磨和痛苦都是自找的!你们长达几年没有办法彼此面对也是自找的!还有什么……哦,骨肉分离……晚晴,你知道你给他生过一个孩子吗?”    傅修明十分纵情肆意地笑了出来。    可是笑到一半儿,他却突然停住了——他发现江晚晴的表情和他想象中的震惊和痛不欲生不同,不由微微怔住了。    而这时,许久没有开口的她却突然平静地开了口,说:“我知道。”    傅修明毫无准备:“什么?!”    “我知道……天意是我的孩子。”    傅修明陡然皱起了眉,恶狠狠地盯着,却见她露出浅浅的笑意。    “你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她的语气循循善诱。    而待傅修明的全部愤怒和好奇心都已经被她聚集到自己身上来的时候,她却猛然握住了傅修明用手术刀抵着她脖颈的手!    江晚晴趁他不备,突然发力,硬生生地将他的手掰开了动脉的位置!    “晚晴!”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一幕,两个人瞬间的缠斗让人根本无法保证射击的准确性。    傅修明只是一瞬间的失神,被她挡了一秒,暴怒的情绪转瞬间侵蚀了他全部的感官。等他把力气重新聚集在了手上,这一下的力度完全因为江晚晴的突然反抗和愤怒失了控。    手术刀避开了动脉的位置,却不受控制地一路从锁骨划到了肩胛骨!那是可以开膛破肚的利器,这一刀顿时让江晚晴鲜血直流。    那过程几乎只有一秒钟!    两个人的缠斗让他们的位置往前移动了不止一点,而傅修明对此毫无感觉。    他仍然专注于他的愤怒——猎物不听话的反抗让他原本就不稳的情绪彻底失控。    暴虐的血红充斥了他的眼底,而他再次举起那薄薄的手术刀给她点教训的时候,却发现江晚晴又露出了那种轻蔑又令人生气的笑容,而他的耳朵里,却听见了另外一个声音。    那是严修筠的声音:“天意!”    傅修明的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下意识就想去看别的方向,而江晚晴就像不怕死也感觉不到疼一样,拼尽了生命最后一点力气般跟他抵死僵持,她女性原本娇柔的身体爆发了不可思议的体能,硬生生地将傅修明缠在了原地。    而随着严修筠那一声呼喊,一个原本藏在天花板阴影里的小小的人影骤然从天而降!    严天意不知躲在那天花板的“蜂巢”里有多久了,被严修筠一声呼唤,这才掐着角度,准确地骑落在了傅修明的肩膀上。    “妈妈快跑!”    他大喊了一声,一只手勉强抓着傅修明的衣服保持着平衡,另一只手则出手果断得像个最老成的医生,将一只早就握在手里的注射器猛地扎进了傅修明的脖子。    严天意和舅姥爷郎玉堂在医院里“鬼混”的那些日子,终于在今天发挥了成果——傅修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他猝然将液体推进了身体——虽然只推进去了三分之二,他整个人就被傅修明暴怒着甩开了。    小孩子到底比不过成年人的力气,这一下让他瞬间摔出去好远,眼前黑了几黑才爬起来,以一个十分不美好的姿势,仓皇朝一边滚去。    幸而这样的时刻,是没有人会嘲笑一个总体上出手神勇的小孩子的。    傅修明没料到自己遭此暗算,下意识地甩开了严天意,手上却愣是没有放开江晚晴,他反手拔掉了脖子上的注射器,眼底血红地发现那不明药物还有一定的分量,于是他恨恨地一反手,将注射器戳进了江晚晴的手臂里。    江晚晴闷哼一声,和那皮开肉绽的刀伤比,傅修明这毫无章法的一扎攻击力已经十分有限。    她仍然觉得疼,可是她却露出了一个浅的不能再浅的、得救般的笑意。    ——严天意的出现让傅修明短暂地忘记了自己在拿江晚晴当盾牌,他那报复性质的一扎,让两人瞬间错开了身。    全神贯注地关注事态发展的警察立刻抓住了时机!    枪、声瞬间响起,不知是严天意打进去的药物还是中枪的疼痛,让傅修明瞬间失了力。    一群人瞬间包围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傅修明和江晚晴分开。    江晚晴脱力般地摆脱了同样脱力的傅修明,整个人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即使感觉到有人抱着她,呼唤她的名字,可是她仍然不受控制地顺着墙壁向地面倒去。    她视线里最后的画面,是严修筠布满泪水的脸和严天意那令她几乎心碎的哭泣表情。    脑子里闪过很多的画面,茫茫人海中的惊鸿一瞥,本以为是一场暗恋却最终心意相通的欣喜,那让她险些误以为是空欢喜的旎旖爱恋……    后来是那条永远开不到尽头般的逃亡路,和她用手机留下的……最后几个字。    原来,从那么久以前,她就那样爱过他。    ……不,是他们。    她本能地想伸手摸摸眼前这一大一小,却觉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她想让他们别哭,可是她自己的眼泪却像不受控制般地汹涌而出。    耳朵里严修筠心力交瘁的呼唤和天意声嘶力竭的哭声越来越远……    她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的话请这样听——关于剧情线的完全ok,关于感情线的全是胡说八道。感情线请以女主视角为准,下一更开始。    喜欢反派的读者也不要失望,反派还没完全下线,他的性格圆满会在稍微靠后一点的地方,“不讲理”也需要讲基本法。    135、往事云烟28* ...    江晚晴觉得自己又开始重温那个漫长的噩梦, 梦里有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可是那红的却不像是血, 更像是淹没人的花海。    她仿佛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下课的学生讨论着不久前的豪门霸总空难和家产争夺案, 三三两两地从江晚晴面前嬉笑而过。    江晚晴自己却垫着脚默着声, 待到大部分人都走光了,才小心翼翼地走出实验楼。    刚拐过楼梯, 就被人迎面送上了一大捧红玫瑰。    江晚晴只能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戳在原地, 面对那捧巨大的花儿,她没敢接——因为她即使接过来也未必拎得动。    江晚晴只好假笑着拨开那捧花,那个她一直看不清面容的送花人,终于露出了真容——那是傅修明。    他站在一辆扎眼得不得了的跑车前, 十足的豪门阔少儿。    他的五官和神气比后来还要多了几分肆意的张扬, 桃花眼一挑, 笑容三分缱绻七分轻狂:“愣什么呢晚晴,我在追求你啊。”    傅修明的狐朋狗友和驻足围观的学生发出起哄的口哨和尖叫, 江晚晴叫天天不应地捂住了脸,落荒而逃。    热心却八卦的师姐很快打听出了对方的来路, 兴奋地拉着江晚晴汇报听来的消息:“不得了,傅修明原来居然是国际关系学院乔师姐的男朋友,陪乔师姐来参加校友会, 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 在学校里对你一见钟情。他和乔师姐当天就分手了,然后……你都知道了。啧啧……晚晴,你魅力不减啊。”    江晚晴听完一脸黑线:“这不就是个喜新厌旧的渣男么……”    “乔师姐的前男友们啊~”师姐意味深长地对江晚晴眨眨眼, “就算是渣男,那也都是有钱有貌的渣男。”    这个“们”字可真意味深长……    不过……    “他有没有财貌跟我有什么关系?”江晚晴不为所动,心狠手辣地给实验组小白鼠戳了一针,“我这么闭月羞花才高八斗,不值得更好的吗?”    小白鼠发出凄厉的“吱——”声,师姐也被她的自吹自擂震惊了。    江晚晴利落地将小白鼠塞回笼子,一边走一边问师姐:“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乔师姐是哪个师姐?很有名吗?”    师姐:“……”    风云人物间的相轻真可怕啊……师姐表示不想理她。    江晚晴也没当回事儿,所以,她也一直都不知道“乔师姐”是谁。    傅修明追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花样百出,江晚晴拒绝了他无数次,他却仍然锲而不舍,每次都像拔秃了花圃一般,给江晚晴送来大捧的红玫瑰,生怕别人不知道这花儿代表的是“爱情”。    可江晚晴却从此就多了个毛病,看见红玫瑰就头晕。    江晚晴惹不起就躲,躲不起就玩消失,可是消失太久也不合适——她的实验比玩躲猫猫重要多了。    江晚晴准备给对方来个狠的让对方死心的时候,却被导师招到了办公室。    导师是江晚晴二伯的师弟,和学术名门的江家很有交情,是那种江晚晴做得不对就可以直接教育她的长辈。    老头看到江晚晴推门而入,委婉又恨铁不成钢的,先给她讲了一番有关男女交往界限问题的古训,训得江晚晴一头雾水,实在忍不住打断他:“您等等……有人骚扰师兄和师弟们,警告他们不要和我过从甚密?您说的这是谁?”    老头火冒三丈:“不是你男朋友吗?!”    江晚晴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老师,我单身!”    “你那男朋友……”    “没有!”江晚晴慨然,“这就是个拈花惹草的渣男!我就是那无辜的花儿!”    导师:“……”    “无辜的花儿”经此一事,也觉得自己躲着不是办法,总该奋起反击。    等傅修明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把傅修明直接揪离了众人的视线。    “我觉得自己可能喜欢女人是个蕾丝边,除非你对自己狠点儿给自己一刀,其他形式的追求一概免了。”江晚晴抱臂瞪着他,“你的行为已经给我的学习工作造成了足够多的困扰,但是,我出于对你的尊重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要怎么样,这件事才能翻篇儿?”    江晚晴以为对方会死缠烂打,却不料傅修明微微笑了笑,干脆地道:“我要回伦敦了,晚晴,这次我也是来向你辞行的。”    江晚晴一愣,觉得自己准备的气势有点儿多余,只好讪讪地放下自己抱起来的双臂:“哦……那一路顺,哦不,平安,一路平安。”    傅修明笑着接受了这句“祝愿”,而后颇为绅士地点了点头:“不过,我确实还有个小心愿。”    江晚晴立刻警惕起来:“什么?”    “离开前我受朋友邀请参加她举办的聚会。”傅修明说,“她和你是校友,她很想见见你。”    江晚晴本来并不想答应,关于傅修明,她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对方像是看出了她表情间的犹豫,抢在她拒绝之前低低笑了。    那个笑容又失望又落寞,江晚晴从未见过有人笑也能笑出这样发自内心的孤寂和苦涩,仿佛暖暖微风都再暖不回他心里的三尺寒冰。    他的声音像是要哭了:“最后一次,求你了,晚晴。”    江晚晴的外强中干顿时被击了个粉碎——她确定自己不喜欢傅修明,但是她实在受不了别人这样和她说话。    傅修明的桃花眼泛着一层水光,深情又无助地让人起鸡皮疙瘩。    江晚晴受不了的避开,一时松懈吐了口:“什么时候……”    傅修明转瞬便笑了,方才那直击人心的落寞很快不见了,快得让江晚晴觉得刚才自己的感觉都是眼花。    “明天晚上。”傅修明说,“我来接你。”    江晚晴觉得自己被这个花花公子的“以退为进”套路了。    懊悔让她保持了亡羊补牢却没什么卵用的清醒,重新冷起脸来断然拒绝道:“不用,你告诉我地点,我自己过去,自己回来。”    傅修明点点头:“可以。”    “就这一次。”江晚晴说,“最后一次。”    她撂下这句警告,转身而去,没有看到伫立在身后的傅修明得逞的笑意。    转天晚上,江晚晴并没隆重打扮,但仍然保持礼貌的化了妆,穿着极端素简但得体。    和西装革履的傅修明比起来,她的敷衍太明显,但好在确实天生丽质。    很久很久以后,她终于想起,她就是在这个晚上,见过曾经的乔文安。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后来乔文安会说“站在我们身边的人都不是原来那个”。    那天的乔文安盛装明艳,气质出众,挽着一位江晚晴略有耳闻过的青年才俊,与她和傅修明对面而立。    “江四小姐,江晚晴。”乔文安微微一笑,目光带着一种审视和微不可查的鄙夷,“早有耳闻,久仰。”    而江晚晴却还没将乔文安和“风云人物乔师姐”对上号儿,而是眨着眼睛,无辜地客气道:“乔小姐和我是校友吗?还是您已经毕业很久了……抱歉我不记得是否见过您。”    这句“客气”让乔文安以为她故意拿乔,脸上越来越挂不住,没聊几句就拂袖而去了,倒是让江晚晴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在和傅修明分别的时候,江晚晴终于高兴了起来——因为她终于看到了问题解决的曙光,也如约得到了傅修明这块儿“牛皮糖”最后的承诺。    “我再也不会出现在学校里了。”    傅修明这样说。    那天仿佛真的就是告别,傅修明坐第二天早上的飞机回了伦敦。    江晚晴如释重负地把傅修明和这个人有关的一切抛到了脑后,开始享受起她重新单纯安宁下来的科研时光。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久,导师又一次神神秘秘地把她招到了办公室。    江晚晴上次被训出了心理阴影,这次一进门儿先自己表态:“老师,那些‘麻烦’我已经解决干净了!请师兄师弟们放心科研,等这个项目告一段落,我做东请大家吃饭!”    江晚晴在老头这儿如同侄女,看她俏皮地耍宝,只笑着点了点她,没多说,而是推给她一份儿表格。    “境外一个知名药物研发实验室在与学术圈寻求合作,我和你二伯那边的实验室都接到了邀请,我们商讨过,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合作项目,值得参与,你二伯那边派了个学生去做访问学者。对方也给了我这边一个访问名额。他们对你那篇与谷氨酸盐有关的论文非常感兴趣,看意思是非常希望你去参与这个合作项目的。”导师慈祥的看着她,“当然,从我个人的角度,我也觉得你很合适。”    江晚晴拿过表格看了一眼,只看到了实验室的名字——并不怎么熟悉。    不过她也没多想,也很感激导师赏识给机会,基本已经应下了这次交流,便随口问了问:“老师,这个交流要去哪里?去多久?”    “具体的资料我一会儿用邮件发给你。”导师对她的态度满意地点点头,“去英国,期限十四个月,一年多一点。”    听到“英国”的时候,江晚晴心里“咯噔”一声,但是很快她又放平了心态——毕竟伦敦那么大,英国更大,她不至于那么点儿背再一次碰上傅修明。    更何况,实验室里忙得脚不沾地,江晚晴已经预见到自己“公寓——实验室”两点一线的交换生涯,觉得自己根本没空儿和傅修明玩儿什么“偶遇”。    倒是师姐听说她要去英国交换后,毫不客气地给她列了一张采购清单,把自己一年半以后要用的婚礼用品全部安排给了江晚晴采购不说,还借口帮她“收拾行李”的时候,八卦兮兮地来哪壶不开提哪壶。    “哎?我没记错的话,傅修明临走前明确跟你说过,他回英国了……现在你也要去英国?嗯?”师姐挤眉弄眼,“有情况?”    “没有情况,纯属错觉。”江晚晴断然否认,“我为了拒绝他,跟他出了个柜。”    师姐:“……”    “对。”江晚晴斩钉截铁道,“我告诉他我是蕾丝边,让我接受他除非他变性。”    师姐露出“你是个狠人”的表情,噎了一噎:“万一他真去了呢?”    “……”江晚晴一脸黑线,“那也没戏。”    师姐顿时谴责道:“渣女!”    江晚晴毫不客气:“反正我是不可能接受他这一型的……不过我觉得师姐你对他比较有兴趣。”    “有啊,可惜他不是没看上我么。”师姐承认得毫不扭捏,整个人都很恋爱脑,“‘浪子回头,一往情深’这个人设永不过时,更何况这个‘浪子’长得挺帅还有钱,小说和偶像剧里都爱这么来。”    师姐虽然嘴里这么扯,但江晚晴知道她是纯粹恋爱脑,实际上她和未婚夫青梅竹马,两个人感情好的很,并不会被“浪子”勾勾手指就跟着跑。    “代沟。”江晚晴断然吐槽道,“你去问小师妹,她们现在都喜欢‘霸道总裁只爱我’,爱过别人的那都是二手货,不值钱。”    师姐眨眨眼:“你呢?‘一见钟情’哎~”    “爱得快忘得也快。”江晚晴大言不惭,“不是说了吗,我貌美如花,值得更好的。”    师姐:“……”    觉得她自恋过分脱单无望,师姐理直气壮地糊了她一脸加购清单。    师姐的购物清单像她的废话一样长,但到底这是需要她回来的时候再考虑的问题,她眼前有其他的麻烦。    江晚晴的交流申请很快通过,对方实验室负责和她对接的人员很快开始了和她邮件交流。    交流项目不是需要她人过去就行,对方发给她了一个长长的清单,希望她带去一些样品。    江晚晴搞定了其中一些可以直接带上飞机的,而一些样品,属于海关会截留的违禁品,想要带去,只能邮寄,而这个邮寄比较麻烦,需要实验室开出证明——而江晚晴直到人在邮局才被告知,这不仅需要自己导师的实验室开证明,也需要对方的实验室开证明。    ……师姐信誓旦旦地告诉她,只需要一方实验室证明,结果这么不靠谱。    不过江晚晴更怪自己偷懒没有去多问一句。    江晚晴算了算时差,兀自着急起来。    英国那边马上就要下班,下班就是周末,英国人没有周末工作的习惯,而过了这个周末,江晚晴就要坐飞机出发了,即使证明开下来,邮寄也要由别人代劳。    江晚晴试着用邮件联系了一下对方,对方可能在忙,没有回音。    江晚晴没有把工作留给别人代劳的习惯,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拨通了对方联络人员的电话儿——这个联络号码从他们第一天开始邮件联系的时候就留下了,但是英国那边似乎更习惯用邮件办公,所以电话联系还从未有过,这是第一次。    江晚晴一边着急一边忐忑,这两种心情还没碰撞出个所以然,对面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接通了电话:“Hello,This is Vincent.”    江晚晴下意识愣了一下儿——她没想到和她联络的研究员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而这一愣的时间,让对方以为她英语口语大概不是很熟练,很快改了口:“江晚晴研究员吗?我是Vincent.”    这又是一个没想到——江晚晴也不知道,一直以来和她联络的研究员是个华人。    不过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再浪费彼此的时间,飞快地把遇到的问题说了。    对面微妙的沉默了一下,这个停顿让江晚晴莫名心一揪,让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没等江晚晴揪心出个所以然,对方已经给了她答复。    “好的。”他说,声音波澜不惊,“我立刻开个证明给你,等我十五分钟。”    江晚晴干脆地挪去了打印的地方,十二三分钟后,证明果然的发了过来,她千恩万谢过对方,立刻一式两份地打印出来,然后把包裹邮寄了出去。    她一身轻松地回了实验室,准备给手里的事情做最后一个交接。    师姐凑过来聊天的时候,江晚晴才猛然想起了对方的不靠谱:“我的亲师姐,下次你要邮寄东西的时候可一定记得,邮寄样品需要两方实验室开证明,只有一方开证明是不行的!!不行!!!”    师姐被她的“不行”直击灵魂,也知道自己把话说得太满误导了江晚晴,只好靠撒娇耍赖粉饰太平。    江晚晴没有真责怪她的意思,把她扒拉开,却听她“咦”了一声。    “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去开的证明?”师姐问,“刚才吗。”    “对啊。”江晚晴说,“周末英国那边找不到人,开不到证明。”    “现在英国是晚上啊!”师姐说,“你把人家从床上揪下来开的证明吗?!”    江晚晴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去看手机,果然发现,她心急之下居然把时差算错了——现在是英国那边的半夜,结果她算成了白天。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用邮件联系对方没有回音了,也终于明白她提出要证明的时候,对方那微妙的停顿是什么意思了——人家不在工作时间,她这完全是无理要求,结果人家什么都没说,一声不吭地把事情做了。    江晚晴心里的哀嚎已经能把房顶掀了,表面却只能稳如狗。    师姐倒是看了看她的脸色就知道怎么回事儿,沉痛地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儿,听你描述我就觉得对方人挺好的——人家显然知道你算错时差了,但他既没戳穿你让你尴尬,也没数落你让你难堪,这是什么?这就是君子风度啊!听师姐的,你先给人家发个邮件承认错误,到了英国再好好跟人家当面解释,请人家吃个饭或者带个小礼物赔罪什么的,人家不会怪你的。”    师姐就是师姐,这么一解释,江晚晴就……更愧疚了。    她交接完手里的工作,抱着电脑,写了长篇大论的一篇道歉,几次把鼠标挪到发送上,又几次收回来。    最终,邮件上长篇大论的解释没用上——因为她觉得用邮件道歉太没诚意了。    她犹豫了一下儿,抱着手机,重新用手机编辑了长长的一条短信,看看时间,发现英国的时间已经是又一次天亮了,这才把道歉发出去——她准备等对方一回消息,就打个电话跟人家再表示一次歉意。    江晚晴觉得自己活到这么大都没做过这么囧的事情,发信息的时候,心情很忐忑,等来等去,终于等到手机“叮咚”一响。    回过来的却不是短信,而是微信的添加提醒——头像看不出是谁,江晚晴却从昵称看了出来,正是那位Vincent。    江晚晴忙不迭点了通过,正想拨个电话回去,微信又响了,是语音消息。    还是那个好听的男低音:“晚上的事,江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我那时还没睡,举手之劳。”    江晚晴被对方的努力程度惊到了,回过去的信息里,则连忙再次表示歉意,按照“狗头军师”师姐的指点,表示到了英国请吃饭云云。    对方停了一会儿才回过来,声音不急不缓:“欢迎江小姐加入,我会去机场接机,到时见。”    为了他这一句“到时见”,江晚晴准备了好长时间。    她经过长途旅行状态堪忧,考虑到对方是个得体的绅士,江晚晴也不想失礼,她下了飞机后还飞速换了身衣服补了个妆,拿到行李后,她掐着约定的时间冲了出去……    随后在接机的茫茫人海中,一眼就锁定了他。    江晚晴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笃定那一定是他。    他气质清俊,相貌堂堂,整个人的五官有一种清冷的儒雅,那双狭长的眼睛很快和江晚晴对上。    他很浅地笑了一笑,风度十足地朝江晚晴招了招手。    那个好听的男低音瞬间具象化起来——连江晚晴自己都没想到,那副好声音之后能有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人。    江晚晴远远和他对视,觉得自己的心一瞬间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又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他很快走过来,很绅士地接过江晚晴的行李,态度仍然是温和而清雅的:“江小姐辛苦了,初次见面,我是Vincent。”    “辛苦了”三个字蓦然让她脸红起来,她好像突然知道了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爱得快忘得快”是谁随口胡扯?!江晚晴表示自己不记得了。    那时的她完全进入了本能反应——她甚至记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和他握手过,只记得自己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叮咚乱响,扰乱她的心情。    师姐显然算准了她的降落时间,发微信来问她“安全到否”,又问她“礼物有没有赔给人家”。    【我找到更好的了。】    江晚晴记得自己在师姐满屏的【???】中这么回答。    【礼物算赠品,我决定把自己赔给他。】    然后她不顾师姐的疯狂“求联络”,果断把手机关了静音。    如果往事只到这里,那惊鸿一瞥的初见到底无瑕,可实际上不是的。    “Professor Yan!”    另一个女孩的声音显然比她的不知所措活泼很多。    江晚晴记得自己和严修筠同时回头,便看到了同样推着行李箱而来的灵动女孩儿,她向严修筠的方向,欢快的挥着手。    江晚晴一度也忘记了这个女孩的名字,而现在她记了起来。    那是苏月珊。    136、往事云烟29* ...    江晚晴刚和师姐放完豪言壮语, 转眼就被苏月珊的出现打击了, 她莫名有点儿脸疼。    经过介绍,她才知道苏月珊就是二伯的学生, 和她同时过来做访问的。    江晚晴读研究生的时候, 家里曾经建议过让她跟着二伯江仲祺,但是江晚晴自己思考一下儿拒绝了——毕竟这么近的亲属关系在那儿摆着, 无论对江晚晴自己来说还是对二伯来说, 都不是好事。    你做出成绩来,外人会觉得是因为亲戚之间给了特殊照顾;你做不出成绩来,外人会觉得你不过是因为亲戚关系占了位。    总之对江晚晴自己的能力和二伯的公允度来说,都是好说不好听的事, 所以她干脆转投了二伯师弟门下避嫌。    但是这个圈子也就这么小, 抬头不见低头见, 江晚晴遇到二伯的学生是经常的事情,就像她这次遇到苏月珊。    江晚晴知道, 她如果挑明亲属关系,苏月珊一定会对她特别客气……但是她就是不需要这种战战兢兢的客气, 她想得很简单,既然同来访问,那么当普通同事关系相处就很好。    所以她们彼此介绍的时候, 只挑明了导师之间“师兄弟”的关系, 互相“久仰”,而后一起跟严修筠上了车——他今天是专程来接苏月珊和江晚晴两个人一同去实验室报到的。    其实上车的时候有一个小小的插曲,江晚晴和苏月珊两个人往后备箱放完了行李, 同时走到了副驾旁边去开车门,两个人的手彼此碰到的时候,大概两个人都明白了对方的醉翁之意。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一笑,同时去后排坐着了。    江晚晴不知道那时的严修筠还记不记得这些,她甚至还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本名是这样意境修然的三个字,那时候他只是“Vincent Yan”。    他的中文名,是后来去实验室的路上,苏月珊有意无意地透露他们相识在前的时候,才故意说破的。    “严教授以前是皇家大学的终身制教授呢,我听过严教授的演讲,还一度特别想去做严教授的学生,不过被他拒绝了。”苏月珊和江晚晴并排而坐,娇俏浅笑,“我一直怀疑,严教授拒绝我是因为我一见面就把他的名字念错了……严修筠,yun……我愣是念成了Jun。”    江晚晴顿了一下:“‘解鞍盘礴忘归去,碧涧修筠似故山’的那个‘修筠’吗?”    严修筠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是这两个字。”    苏月珊则还在笑:“严教授,我很想知道你不肯收我,是因为我说的这个原因吗?”    “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严修筠收回视线,“不过在这边实验室,就不要称呼中文名了,大部分英国人不太适应中文的发音,入乡随俗,叫我Vincent就好。”    苏月珊回答得很随和:“我英文名叫Susan,跟我的中文名发音差不多。”    随后她把目光转向了江晚晴:“晚晴你呢?”    “就本名。”    当年的江晚晴还不理解严修筠是为了调查傅修远的疫苗案,也是为了傅修明感兴趣的那些东西,才故意模糊自己的本名进入研发实验室的。    她只是单纯觉得麻烦。    “外国人念不出全名就让他们称呼QING。”她记得自己这么说,“这个音节我觉得他们还是能发出来的。”    称呼问题就这样被他们一笔揭过,随后他们一起去了实验室,把带来的样品都放下,才去了宿舍。    后来的一段时间,江晚晴其实和严修筠并不怎么熟。    严修筠是那种风度翩翩,气质儒雅,但是本质里并不热忱的人,不说话的时候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可是江晚晴私下里把带来的小礼物交给他的时候,他的笑容很浅却也很温柔,让人觉得他并不像想象中那样高冷。    项目组里人员很多,但是只有他们三个人是华人,这也是为什么她和苏月珊前来,是严修筠和他们对接——外国人的思维定式就是这样,他们认为这样的氛围有利于团队相处。    江晚晴倒是没有遵循外国人的一贯思维,虽然在“英文名”上她没有配合,但是这反而让更多人对她印象深刻,她在实验室最初的名声,就是“那个名字不太好念的中国姑娘”,这种直观的印象,反倒让大多数人记住了她的名字,进而帮助她和其他研究员打成了一片。    不过,这种和谐相处还是没有纠正外国人“华人的事情华人才能打交道”的思维。    和江晚晴关系还不错的研究员Ken就是典型代表。    他们的项目之间经常都会有关联,而严修筠的学术水平,即使在一群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研究人员中,都是一骑绝尘的,实力的强大让这些人被迫学会了谦虚,在项目进行到关键节点的时候,总要请教一下严修筠的意见,更何况他还是主要负责人,他的意见也直接决定了项目的去留。    而这个“请教”的工作,总会落到江晚晴身上。    开始的时候,江晚晴倒是不介意承担这些举手之劳,而次数多了,她终于忍不住了,揪住了Ken准备和他探讨一下这些有关“偏见”的问题。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去和Vincent交涉?”    江晚晴有些不爽地抱怨道,毕竟严修筠严肃工作的时候,真的很不好搞定,他的见解和学术理论超前,对待实验数据也到了非常严苛的地步,也因此,他的意见有时候非常难以达到。    一想到这些自己的项目却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江晚晴就觉得很头疼。    “不是华人的事就一定要华人去说的。”江晚晴不满道,“有时候我也不会完全赞同Vincent的见解!我们也会争论,也会不能达成一致的!”    “不不不!”Ken听到她这么说立刻摆手否认道,“QING,我想你误会了,我们请求你去和Vi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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