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完结 每一天都是美好的一天

    许愿结束之后, 斯维瑟非常虔诚的拜了拜，然后站了起来。他也没想到具体向哪个神许愿，只是将许愿对象宽泛的定义为了“神”。开始许愿的时候, 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愿望。

    遇到瑞瑞之前, 自己好像无欲无求, 对什么事情都很难提起兴趣, 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无聊，可是又没有下定决心快点去死。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吃饭只是在机械地完成进食的动作, 好吃不好吃也无所谓，也没什么兴趣爱好。这样一个寡淡的人，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也根本想不到“许愿”这样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突然多出了好多的愿望。

    这些愿望有关于别人的，也有关于自己的，但是相同点是，它们都与一个甜蜜的原因有关。

    他不再孤身一人，从这时候开始他的生死、健康、甚至连今天高不高兴, 都会有一个人心心念念。他们会在一起快乐的钓鱼、摘浆果，在一起吃美味的水饺, 偶尔和嘲笑菌子吵架，拜访奇怪的朋友们, 被病人们拜访。当然, 这只中还会有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他们有时也会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吵架生气。

    快乐和难过好像都成了双倍的，这像是情感增幅器挂在了身上的体验叫人难以放手。原来喜欢一个人和被一个人喜欢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觉得一个看起来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是这样的感觉，原来两个人在一起做事情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看看对方在做什么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人类软绵绵的拳头打在脑壳上会敲出小花花，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这个人想到就让人忍不住微笑，让人更加在意自己的生命，面对再艰难的险境，心中总有一道“我不能死”的红线。面对看着自己的伤口皱起眉头的瑞瑞总是比她生气的时候更让人煎熬，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瑞瑞不要这样为他担心，他一定会去做的。

    但是......

    有人为我担心，这样的事情是在是太让人幸福了。

    不懂得什么是爱的奇美拉，在人类的身边缓慢的学习，笨拙的实践，就现在的结果来看，情况好像还不错。斯维瑟不是聪明学生，他永远学不会举一反三的套路，也很难用这样的方式去和其他人交流，他这样憨憨傻傻的样子只会对瑞瑞呈现，像是毫无防备会翻出柔软肚皮的大狗狗，被怎样对待都毫无怨言，尾巴像螺旋桨一样摇晃得飞快。

    如果神明真的能够听见的话。

    斯维瑟想。

    我现在真的有很多愿望，想要实现了。

    神啊，希望你能让太豆铜鼓饼重新开业，上次去都城的时候我们去吃过一次，非常好吃，但是第二次去的时候它就关门了到现在也没开业，瑞瑞当时很失望，所以希望你能让他重新开张。

    神啊，我不在的时候家里总是会长出一些嘲笑菌子，这真是叫人烦恼，还有一些讨人厌的老鼠兵，我的伴侣非常不喜欢他们，请你叫他们不要在来我家门上。

    神啊，希望你能说说我的伴侣，让她别老管我吃生东西，毕竟我是一个天性自由又野性的奇美拉，尝尝各种味道也是我的爱好，这也是我在认识这个世界嘛。

    神啊，请让冬天不再那样寒冷，因为寒风会让人类手脚变得像冰一样冷。请让夏天不再那样炎热，因为烈日会晒伤人类娇嫩的皮肤。请让收获的秋天延长一些，那样我们就可以趁着枫叶正红的时候去更多的地方。请让春天更早的到来，到时候我们就回去寻找第一只开放的花朵。

    神啊，希望你能让我的瑞瑞远离疾病、危险和一切苦难，她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类，来自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有的时候看到月亮就会想起她遥远的家乡，希望我能变得更加强大，能和她完成更加漫长更加艰难的旅程，也许这样我就可以和她一起回家去，她就不用偶尔露出那么怀念又有点忧伤的眼神了。

    神啊，我的瑞瑞是一个无比善良又坚强的人，我曾经一度认为你们都不喜欢我，但是现在我觉得不是的。虽然她并不是在神的安排下来到了我的身边，但是你们并没有阻挠她，而是放任这样美好的人来到了我的生命当中，从那个时候，我就想，也许神并不是真的那样讨厌我的。

    他许了好多好多愿望，甚至到最后可能已经从严肃的许愿变成了一场和神的唠嗑，主要在向神安利瑞瑞究竟是一个怎样好的人——如果神真的在听的话，大概会发出“好的，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第十四遍，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的声音。

    斯维瑟神清气爽，但是他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地看瑞瑞许完了没有的时候，发现瑞瑞好像还没有结束。

    好慢呀，瑞瑞这家伙真是的，怎么许了这么多愿望呢。

    他挪到瑞瑞的面前。

    人类轻轻地闭着双眼，脸色认真又严肃，好像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

    ......好可爱哦。

    许愿的时候不可以打扰别人，所以当瑞瑞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按住了......哦，原来是斯维瑟的拥抱啊，真是的，吓人一跳呢。

    她也抬起手抱住这个硬邦邦——毕竟这种拒绝了馈赠之后忍不住怅然若失，但想想这又是自己的决定可就是非常沮丧的时候，没有什么比一个拥抱更让人觉得安心的了。瑞瑞轻轻叹口气。

    斯维瑟愣了一下。他轻轻“咕”了一声，询问瑞瑞怎么了。

    我没事啦。

    瑞瑞把自己都埋进斯维瑟的怀里。

    “我只是......”她闷闷的：“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对不对而已。”

    ·

    龙神的提议实在是很诱人。

    即便是心如止水的瑞瑞，她在某一瞬间也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自己如同龙一般坚韧的样子。比起现在，她拥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可以随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个人出远门也不会再被担心，甚至......甚至可以重新拾起带给她无数伤痛的梦想，和斯维瑟一起踏上曾经梦寐以求的冒险之旅——看起来百利无一害。

    你怎么不讲话呢？不喜欢龙的力量吗？

    龙神正在温和的催促她。

    瑞瑞：......不用了。

    沉默永远是最煎熬的，等第一个字出来，瑞瑞心中酸涩，但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子轻松起来了。

    她对龙神说，那样的东西自己实在无法驾驭，还是算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人类对于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东西接受起来总是非常缓慢，有的时候根本就无法接受。龙的力量我虽然没有真正的见识过，但有一位好心的朋友曾经给我展示过一次，我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

    龙能够随意控制这样的力量，因为他们天生就知道“这是我的力量”这件事情，但是我不同，人无法想象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因此我没有见过龙，没有见过龙真的是用力量，我也无法想象这份力量出现在我的身上会出现什么情况。

    就像痛觉。人类的痛觉帮助我们感知危险，正是因为疼痛和恐惧会形成条件反射，让人知道什么样的事情不应该做，换句话说，如果将疼痛机制拿掉，就会因为不痛丧失畏惧心，失去了畏惧心之后......

    瑞瑞想，也许那个时候，她就不再是她自己了。

    在这个世界本来就面对太多的危险，我不想让我本身也变成危险，我不想连自己也要提防。

    到现在为止能够始终坚持原则，保持本色，瑞瑞觉得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总是会疼痛，无论是脆弱的身体，还是丰富的精神，有的时候总是会疼痛的。从最初的触碰疼痛开始，随着与世界接触的越来越多，能够带给她疼痛的事物也在飞快增多。没错，这很让人痛苦，但是同样的，这些疼痛始终提醒着她，这样是不对的。

    我不要变成这样的人——我希望别人也不要这样对待我，不要这样对待其他人。

    正是这样，瑞瑞才能永远勇敢，永远坚定。

    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感觉到疼痛了......

    瑞瑞想，也许那个时候，她在短暂的舒适和快乐之后，就会开始慢慢变得不像自己。

    而且这样的愿望被实现之后，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她与其他的种族不同，她没有“神明神圣”的观念，所以升米恩斗米仇，她觉得自己也许很快就会开始仇恨不再给自己实现愿望的神明。

    这样的潘多拉魔盒，一次都不能打开。

    龙神有点惊讶，但没有再继续劝说瑞瑞。

    这样的机会很少哦。祂提醒说。

    但是能够坚持自己的想法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你让我看见了作为人类坚韧的一面，谢谢你，我今天非常高兴。

    这时，瑞瑞睁开了眼睛。

    她觉得自己做了对的事情，但是就是忍不住酸楚难过。

    她在斯维瑟的怀里嗫嚅：“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

    斯维瑟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从后脑轻轻地抚摸，顺着后背下来，再回到后脑来一遍。这是瑞瑞惯常用来安抚他的方式，斯维瑟觉得非常有用。

    等到瑞瑞平静下来，擦干眼泪，他将画板翻开。

    【其实我也不知道瑞瑞的做法对不对，但是我知道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因为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欣喜若狂的接受神明的馈赠的】

    【瑞瑞觉得不知所措，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神明，还是因为觉得，也许我会更加赞同瑞瑞接受馈赠呢？】

    【小傻子，瑞瑞就是瑞瑞，我的想法对于你来说虽然很重要，但是这种事情一定要自己做出决定才可以。我想瑞瑞除了不愿意改变之外，是不是还有点害怕呢？】

    瑞瑞嘴巴瘪了瘪。

    【不用害怕，就算拒绝了神的馈赠，如果瑞瑞想要这样力量，我随时都在这里】

    他挺起了胸脯。

    【到时候，只要你把我当做是神明的馈赠，不是也一样的吗？完全没差嘛！】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瑞瑞眼泪汪汪的，看着斯维瑟弯弯的眼睛。

    瑞瑞只要是瑞瑞就好了，没有必要做你不喜欢的决定。

    那双眼睛是这样说的。

    “斯维瑟！”她突然出声，让奇美拉一下子停止了后背，瑞瑞急切地说：“我们去花海！”

    诶？现在吗？不休息一下吗？

    “不了不了，休息的时间够长了！”她雀跃又急切，甚至已经先斯维瑟一步，骑上了脚蜥。

    她的眼中泪光还没有抚平，但是整个人却焕发出耀眼的光芒。她催促着奇美拉：“快点快点！我们去花海！”

    脚蜥们奔跑起来。

    这里距离花海并不远，瑞瑞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心突突直跳，澎湃又激烈的感情快要满溢出来，让人想要尖叫。

    过往的风都带上了浓烈的芬芳，并不呛人，但却浓烈的叫人几乎无法忽视。与人类的花香不同，花海并不仅仅只是鲜花堆积的海洋，每当花海降临的时候，除了鲜花盛开，凡是花香拂过的地方，都会出现一种神迹——凡有花香的地方不会产生纷争。

    她拉住缰绳，从脚蜥上跳下来。

    斯维瑟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是瑞瑞在笑，她的开心这么显而易见，雀跃的连身边的人都全部感染，看着这样的笑脸，斯维瑟也忍不住跟着她笑。

    她拉住斯维瑟的手：“我们不骑脚蜥了，我们自己过去！”

    好！

    花香浓烈，阳光下已经能够看到远处熠熠生辉的花朵，微风吹拂，荧光一般的花粉成了一层香雾上下浮动。

    他们离花海越来越近。他们跑着过去。

    太阳正好，两人的情绪比这阳光更加明媚。

    见到花海的人都会得到好运，更何况他们还得到了来自神明的祝福。

    从今天起，今天、明天、每一天——都是无比美好的一天。

    这场旅行不过刚刚开始。

    “斯维瑟！”瑞瑞冲着花海大喊：“做我的丈夫，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就这样！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

    斯维瑟也大喊：“waiiiii！！！”

    他说好。

    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