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6 阿青的侍女（二合一）

    万里之外的天空。</p>

    山冥云阴重，天寒雨意浓，天上轰隆隆作响，气氛闷的很，很快便有“噼里啪啦”的声音落在地上。</p>

    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雨水自云上落下。</p>

    “轰隆——”</p>

    一声惊雷在天空之上响起，那阴暗云层被映照的彷若白日。</p>

    雨落人间，花片被击落，倒是那秋日里萧条的柳树多了几分生机，有侍女打扮的少女撑着伞缓缓缓缓走进屋檐下，只见那雨帘如瀑布一般自屋檐而落，很快这屋檐下就变成了一条小溪。</p>

    侍女挥手以术法驱除掉身上一切的湿气，又取出花朵环绕自身，让香气润进衣物，这才深吸一口气，踏过门槛后，轻轻推开其中一扇门。</p>

    她很紧张。</p>

    没有办法不紧张。</p>

    因为这就是圣教霜天上的存在——教主娘娘吩咐她置办的住所。</p>

    要求是要很普通，就按照尘世中少女的房间去布置。</p>

    侍女面前是朴素中带着些许可爱气息闺房，她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妆台上那明显被打开过的胭脂盒子和瓶瓶罐罐，走过去将其收拾整齐，然后推开窗子，趁着雨天通通风。</p>

    耳边是愈发密集的雨声，天上时不时有白色光芒闪过，与之前不同的是，似乎还有金光闪烁着。</p>

    是娘娘吧。</p>

    娘娘心情波动的时候，天象总是会有改变的。</p>

    侍女趴在窗台，瞧着远处那浓浓的雨意，面上的情感有些复杂。</p>

    “娘娘……是怎么了。”</p>

    侍女本来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娘娘的人，就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就算她修为低微，可在圣教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小看她。</p>

    原因只是因为她是教主娘娘的‘代行者’，几乎九成九的命令，都是以她之口传递的。</p>

    最近……娘娘的变化真的有些大，大到她这个陪伴多年的丫头都有些认不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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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她有些时日没有去渊海了，道韵不重要了吗？”</p>

    这样想着的侍女缓缓关上窗子，旋即走到床榻前，着手将被褥的褶皱抚平，又呆呆的站了一会儿。</p>

    娘娘她这些时日，会睡觉、休息了。</p>

    “真的变了好多。”</p>

    一边收拾房间，嗅着空气中残留的香气，侍女面上起了一阵澹色的红霞。</p>

    以往的娘娘从没有在意过妆容，这也符合她对于仙门ding端之人的认知——但从前不久开始，她让自己去取了许多尘世中的胭脂水粉，虽然还没有见到使用过，可的确瞧见过她做在妆台前，摆弄着胭脂的样子。</p>

    又或者是，以往的娘娘不喜欢笑，有时候尽管勾起嘴角、语气温柔，给她的却只有压力。</p>

    但是如今不一样，她会笑了，那种浅浅的笑容，是让她只看了一眼就欲罢不能的宝物。</p>

    怎么会这样呢。</p>

    少女不明白，可是见证教主娘娘一切变化的她不免会升起一个想法……那就是一个女子若是忽然产生这么大的改变，会开始在意胭脂、穿着打扮、闺房中的女子要素，会是因为什么呢？</p>

    还有，本来空着的第一席，忽然被一个名叫‘公子’的人占据，在教中掀起了一阵风波。</p>

    作为娘娘身边最亲近的人，侍女却完全不清楚，所谓的‘公子’是什么人。</p>

    种种因素叠加之下。</p>

    都会觉得，娘娘是有了心上人吧。</p>

    “……啪。”</p>

    想到这里，侍女双手狠狠落在自己面上，留下了面颊上两道掌印。</p>

    不行。</p>

    她怎么能这样想娘娘。</p>

    那样神明一样的女子怎么会有什么心上人？</p>

    天底下又有什么人能够有资格被娘娘侧目？</p>

    这些年跟着娘娘，圣教和朝云宗的高层她也见过不少，在她眼里……无论是玄剑司的宗主，亦或是第二席那个男子，都还差得远。</p>

    别说让娘娘侧目，就是要来打杂，她都嫌弃对方手脚不利落。</p>

    所以……</p>

    会是炼心吗？</p>

    听闻修行到了ding端，是要炼心的？</p>

    返璞归真？</p>

    所谓的‘公子’，也许只是虚构出来的，并不存在，是娘娘算计的一环。</p>

    侍女偏着头，不了解这些，不过很快她嘴角就起了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容……因为她真的很喜欢娘娘，所以有些事情想着想着就不在意了。</p>

    只要一想到自己身处她的房间中这件事，就十分的欢喜。</p>

    ‘改变……没有什么不好呢。’</p>

    以前她虽然是侍女，但是本质上只是一个传声筒，从未有机会可以完成侍女的工作。</p>

    但是如今，她却可以给娘娘打理房间，满足身为侍女的需求……</p>

    还有什么比‘照顾’娘娘更让她开心的？</p>

    想到这里，侍女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她真的很喜欢娘娘……那是她最为贵重的珍宝，有且只有她知道，世人所传的魔门教主和她家娘娘的区别有多大。</p>

    娘娘本质上最是温柔的人。</p>

    很简单的一件事，一般的侍女，是没有资格在背后想这些的，主人怎么吩咐，她怎么做就好。</p>

    她不需要为了主人担心，也不能好奇她举动的意义，甚至不需要有自己的人格。</p>

    但是她却能够站在这里，能够去‘腹诽’娘娘。</p>

    那可是乾坤境，是只要提起名字，对方就会有感应的存在。</p>

    她的一切心思，都是瞒不过娘娘的，包括腹诽什么心上人的事情，但是娘娘却从未有怪罪过她，只是这件事，还不能说明她真的是温柔的人吗。</p>

    更不要说，她可是少有在教中能够直视娘娘，能够在她面前自称为‘我’的人。</p>

    认认真真的将房间整理好，又取出自己新调配的胭脂放在妆台上，侍女恭恭敬敬的退出房间。</p>

    她心想，一会儿就和往常一样，去祈祷自己的主人可以心想事成吧。</p>

    正想着，侍女忽然一怔，因为她走出房门后就见到了心中那个姑娘。</p>

    只见树下，教主娘娘撑着伞安静的依靠着柳树，闭目养神。</p>

    雨打伞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清脆悦耳，却让侍女愣在了原地。</p>

    伞……？</p>

    她还没有见过娘娘撑伞呢。</p>

    而且这伞是不是有些花哨？</p>

    俏丽、不稳重的充满了少女气息，通体纯白，伞面上更是点缀了一朵一朵的梨花，当真十分好看。</p>

    自家主人，怎么都是好看的。</p>

    微微愣神后，少女恭敬的走过去。</p>

    阿青也睁开眼瞧着眼前的侍女。</p>

    此时的教主娘娘和花月楼中的姑娘有本质的区别，那眼眸不再是浅浅的绿色，而是深邃的好似藏匿了万千星辰。</p>

    “娘娘，我来吧。”侍女走过去，想要接过阿青手中的狸花伞。</p>

    为主人撑伞，这是侍女的职责。</p>

    “不用。”阿青拒绝了侍女的请求。</p>

    这伞……也是她传送过来的宝物，目前可没有打算让第二个女子触碰。</p>

    “丫头，你以往在尘世里给大户人家……做侍女的吧。”阿青问。</p>

    “……？”</p>

    侍女一愣。</p>

    她没有想到阿青会问出这种话来。</p>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p>

    久远到她都有些记不清楚。</p>

    “回娘娘，我不单单是侍女，以前还是主位。”侍女点头，她以往的确是侍女，机缘巧合下才和娘娘结了缘分。</p>

    “主位侍，那你一定很懂尘世中，关于侍女的规矩吧。”阿青饶有兴趣的问。</p>

    “规矩……”侍女点点头：“是都懂。”</p>

    不仅以前懂，为了能做好阿青的侍女，她的努力就没有停滞过。</p>

    “那行，教教我吧……关于做侍女的规矩。”阿青说道。</p>

    “……欸？”</p>

    侍女好似被天劫噼中，一时间懵住了。</p>

    学侍女的规矩……</p>

    谁？</p>

    娘娘吗？</p>

    “……”</p>

    阿青见到丫头呆滞，也不奇怪，她只要达成目的就好，没有解释的心情。</p>

    给公子做侍女，当然在细节方面要做到最好，她可不想出去的时候体态不好，让人觉得公子没有驭下的本事，那就是给公子丢脸了。</p>

    所以，学习侍女规矩是必要的。</p>

    其实她可以在花月楼里学习的，但是阿青总觉得青楼里的艳俗气息太重，不是正经的侍女。</p>

    自己在青楼里学，怕不是要出事。</p>

    恰巧家里有一个，就听她的吧。</p>

    嘴角勾起笑容，此时教主娘娘眼中潋艳的，那是名为‘期待’的情感。</p>

    ——</p>

    ——</p>

    北桑城。</p>

    阿青在石青君的面前，真的没有隐藏太多情感，或者说她几乎将所有的感情全部摊开在她的面前。</p>

    于是石青君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阿青每一次提起‘徐公子’时候敏感的心态变化。</p>

    但凡是一个有经验的女子，只要看了这样的阿青，就一定能够明白她的心意。</p>

    那根本就是不加掩饰的恋慕。</p>

    但石青君的确不是什么正常的姑娘，哪怕她心底有了猜测，可就是因为她了解阿青，所以仍然不能确定这个女人心中究竟是有什么自己所看不懂的算计。</p>

    说到底。</p>

    石青君的视线在阿青红润的脸颊上微微掠过……</p>

    此时的阿青只是一具分身。</p>

    而且因为“分身”本就是时间长河中少女时期的阿青，这种特殊性导致阿青本体的思绪降临后都会受到分身的影响，于是她此时表现出来的情感究竟有几分是真实的，石青君也不好确定。</p>

    人都是会变的。</p>

    对于乾坤境的寿命而言，少女时期的她们和如今的相比，那已经不单单是脱胎换骨，说从里到外换了一个种族都不夸张。</p>

    所以，只要石青君面前的阿青是一具分身，那么哪怕她说出再奇怪的话、哪怕她沉迷做青楼姑娘、甚至她说想要给某个公子生孩子……</p>

    石青君都不会惊讶。</p>

    分身的言语，是算不得数的。</p>

    当然，约定就是约定，她并不会因为对方是会影响判断分身，就欺骗阿青。</p>

    既然她答应了让朝云宗‘敬重’公子，那就会做到。</p>

    而既然分身有这个问题，那么石青君自然会去想……渊海下，那个女人的本体，究竟和她此时的分身有多么大的出入？</p>

    她是如何看待她口中那位‘徐公子’呢？</p>

    也会很喜欢吗？</p>

    不知晓。</p>

    阿青的确有几分本事，兴许是因为以往过于忌惮她，所以即便是石青君也找不到她的位置，无法知晓她现在的状态。</p>

    石青君看着阿青双手环胸，面飞红霞的样子，又觉得本体是如何想的都不重要了。</p>

    阿青既然能够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自然是本体纵容的结果。</p>

    总是有好感的。</p>

    石青君这么想。</p>

    阿青：“……”</p>

    她嘴角挂着微笑，神情有些恍忽……要说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和石青君做了约定后，心情好到了极处。</p>

    侍女。</p>

    那可是公子的侍女。</p>

    哪怕是没有得到认证的自娱自乐，却也足够让她提前演练、尽可能做好侍女的工作。</p>

    阿青先前说的都是真的。</p>

    她会暂时隐瞒身份、以‘公子’侍女的身份活跃在修仙界，而这个身份用谁……</p>

    ‘阿青’这个身体要在北桑城中生活，自然没有办法去冒充公子的侍女。</p>

    她暂时也不打算再一次从时间长河中拖拽一个分身出来，那样会影响这具分身的稳定性。</p>

    于是……答桉也就只有一个了。</p>

    教主娘娘亲自出马。</p>

    亲自点妆出门去做侍女的工作，只有这样，才能最好衬托出她心上人的尊贵。</p>

    与石青君所想情感联系本体会削弱不同，阿青本体面对的情感甚至比阿青还要强烈。</p>

    那位可是一丁点‘羞耻心’都不会有的，所以如果连阿青都让石青君无奈……那么有朝一日，她面对真正的阿青，只会更加说不出话。</p>

    可喜欢就是喜欢。</p>

    阿青笑容灿烂，好心情在分身和本体之间来回传递，越发强烈。</p>

    她转身看向石青君，此时的阿青对于石青君可以说一丁点心动都没有。</p>

    因为期待，想要早些学习关于侍女的知识，她甚至不愿意再和石青君多说一些话题，免得耽搁了自己的正事。</p>

    “好了，谈话就到此为止吧。”阿青看着石青君，后者点点头。</p>

    “嗯。”</p>

    她和阿青的确也没有什么好说了的，于是挥手就要解除阿青布下的结界，打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p>

    “别急。”阿青制止了她，问：“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回朝云？”</p>

    “先把你的剑舞看完。”</p>

    阿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