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太宰治垂下自己的手,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我。
他的眼睛比之前亮了,也活泛了。像之前的一潭死水里落进了阳光,亮亮地反射在水面上,虽然仍然幽深,却波光粼粼。
但再也没有初见时的惊艳了,现在我看着这双眼,看着他对着唐娜巧笑倩兮、风情万种,只感到发自内心的厌倦。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她或许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我看着他,礼貌地微笑。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辩解什么一样,说:“我。”
然后又失去了声音,脸上露出孩子一样的无措与惶然。
聊天室“大脑空空如也”(3人)
秘史:......嗯??
秘史:怎么这个反应?你俩认识?
献给虚无的供物:......噫,这人是——
我没有再去看太宰,微笑着对唐娜说,“抱歉让你久等了,卡米拉。我们走。”
当呼吸化为空气:......唐娜?佩本。
当呼吸化为空气:你可害惨我了。)
我没再搭理唐娜发来的“?!”,正好这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匆匆地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蝴蝶发卡、一脸兴致盎然的女性,他大喝一声“不要擅自跟人家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太宰!”然后又连连向我们道歉。
我笑了一下,说“没事”,然后转身要走。
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我回过头去,看着太宰勉强恢复了镇定,却仍然有些发白的脸色:“这位先生,还请留步,你——”
我?
我怎么了?
我和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扫了一眼他拉着我的手,微微收敛了嘴角的弧度,说:“......不好意思。我和你不熟。”
他抬头看向我,眼神相触的刹那,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蛰了一下似的放开我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我淡淡地说:“失陪了。”
然后拽着唐娜离开,把那一伙人留在身后。
我当时完全没掩饰长相和声音,就算年龄变了,气质也变了,这次出行也在面部做了不明显的伪装,他有可能还是能认出来。
但只要我不承认,就好了。
毕竟,承认了又有什么意义?
我和他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什么真的感情。
要说有,也只是当年的我幻想出来的,泡影一样,一触就碎了。
中也还会为我伤心,可他,只会觉得我这么轻易就死掉了,很无趣?
这样的话,那就当那个“今时”已经彻底消失了。
从此再见面,就是不相干的人了。
唐娜满脸后悔地向我道歉,但我知道她脸盲,也没有办法。
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我最后一次跟她说完“我没事”,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此时已是深夜,走廊的灯光昏暗,一切都笼罩在晦暗的阴影里。
皮鞋落在厚重的地毯上没有一丝声音,我默默地走着,看着自己鞋尖映出的一点朦胧的灯影。
——然后就和一个阴影里的人撞了个满怀。
清冷又馥郁的白桦香一下子萦绕在鼻端,我下意识地抬手扶住面前的人,说:“......不好意思,没事?”
那人在我怀里全身僵硬了一瞬,随后掩口轻轻地咳了几声,说:“......我没事。一时不慎冲撞了您,抱歉。”
他的声音低微,甚至还有些气弱,却有着弦乐般的优雅与柔和,像是不知名的小夜曲乘着夜风、穿过月光下的白桦林,银白的树叶絮语般轻柔地簌簌作响。
说话间他的披风和细碎的黑发扫过我的领口,我看他说话时气息虚弱,好像有疾病缠身,披风下的身体也似乎瘦得让人吃惊,不禁有点担心:“......真的没事么,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不需要去看一看?”
刚刚那一撞确实不轻,他别再被我撞出什么毛病来。
他抬起头来,清秀而有些病容的脸上带着温雅的笑,眼瞳在昏暗的灯下晕开葡萄酒般瑰丽的光:“您真好心。”
说完,他却有些不适似的皱起了眉头,原地摇晃了一下,“......不过,我确实有些头晕,可能是有些低血压,不知您能不能。”
我会意地说:“我送你回去。”
他微微地喘着气说:“那就感激不尽了。”
于是我扶着他,慢慢地走到他的房间,给他倒了一杯水,看着他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眼呼吸了一会儿,胸口微微起伏着,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青色的阴影。
过了几分钟,他脸色略略好转,慢慢地喝着水,和我说了几句话。
他叫罗季昂?罗曼诺维奇?拉斯科利尼科夫,俄罗斯人,在莫斯科大学念哲学系的大二,这次是和同学一起出来旅行。
我一下子想到同样爱好哲学的亚利夏,倍感亲切,和他天南地北地聊了几句,还挺投机。
但时间已是深夜,谈话间又过了半个小时,为了让他早休息,我就告别出来了,但约好了明天下午茶一起吃。
送别我时,他站在门口,风雪帽下略有些长的黑发柔顺地垂在脸侧,微笑着说:“非常荣幸认识您,路德维希先生。明天再见。”
“明天见,罗季昂?罗曼诺维奇。”我也回他一个笑容,随后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二天在自助餐厅里,唐娜和亚利夏一边一个坐在我旁边,跟俩保镖似的,特殷勤地给我拿吃的,似乎是想帮助我化悲愤为食欲。
我很想告诉他们不用,我哪儿这么脆弱??
但他们极有可能不会听,而我说了,就反而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于是就安然享受着了。
唐娜说:“我瞅见那边儿有长得挺别致的饭团,给你拿一个?”
“好呀。”
亚利夏说:“我看那里有蘑菇汤,很好喝的样子,我帮你盛一碗呀?”
“好呀。”
就跟求最小公倍数似的,终于在某个时间,他们恰好同时出发给我觅食了,我对着面前琳琅满目的菜,看着他们俩的背影,忍不住有点想笑。
这时候椅子的响动传来,有一个人坐在了我对面。
他一身明亮的沙色风衣,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我说:“真巧,这位先生,又见面啦。”
都说秀色可餐,或许不假。
我看见他,食欲都没有了。
你还找我干什么呢?
是觉得我还会像之前那样?
我抬了抬眼皮,礼貌地问:“请问有什么事?”
他双手合十,一副无辜又无害的表情,放软了语气告饶说:“我是来赔礼道歉的,那天看见您的朋友惊为天人,一时不察得罪了,还希望您不要太生气呀。”
喔。从互动看出来我和唐娜只是朋友了是。
我淡淡地说:“我那个朋友非常不喜欢与陌生人身体接触。不过你既然有道歉的心,此事就算揭过了。”
他定定地看着我,然后骤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脸凑到我眼前,纤长的眼睫一眨一眨,眼里像是盛着点点星光:“那我们就算认识了!我叫太宰治,敢问先生姓名?”
我当真看不透他想做什么。
完全看出来我的身份了,想跟我叙旧?可全都是些虚情假意,何旧可叙?
想试探我到底是不是当年的“今时”?
可那对他不过是一个死了也不足惜的工具,知道了又能怎样?
没看出来,但是想和我建立崭新的友谊?
可现在的我表面上不过是一个出来度假的普普通通的医学生,对他能有什么价值?
我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伸出右手:“路德维希,幸会。”
他愣了一下,然后不知为什么眼神变得黯淡了一些,慢慢地伸出右手,搭在我的手上。
当年我和他的手差不多大小,可现在他的手要明显比我小上一圈了,依然是微凉的温度,掌根处缠绕着绷带,纤细的手指在我的手心里微微颤抖着,像是无骨的藤蔓绕在树干上一样。
他收回手,垂下眼帘,气息有些不稳地说:“......突然想起来,我的搭档让我这时候去找他,得先回去了,抱歉啦。也请代我和您的朋友道歉。”
“要是有机会能和您再聊天,就好了。”
随着他站起身的动作,不知有什么映着灯光,在我视线里闪过。
——这时候我才看到,他胸口的波洛领带中央,我送他的那颗月光石,在水晶吊灯的光下晕开一片澄净又空蒙的蓝色。
他还没有扔?
为什么?
还每天戴在胸口?
......是因为漂亮吗。
而且,就像我送中也的那把扇子一样,就算他多不在乎我,石头毕竟是无辜的啊。
况且还挺适合他的。
......没想到,我这么一个错误的人,居然还送了一件对的礼物。
......哈哈。
这时候唐娜和亚利夏也端着大小不一的盘子回来了,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的背影。
聊天室“大脑一片空白”(3人)
秘史:刚刚走的那个,是你那任务对象?
献给虚无的供物:他来找你做什么?
当呼吸化为空气:......道歉?
他们俩又同时惊疑不定地看向我,满脸写着“你还健在吗”。
我终于忍不住了,两只手分别按在他们的头顶,暴喝道:“......都说了我没事!吃你们的!”
当呼吸化为空气:放心,管他看没看出来,见招拆招就是了。
当呼吸化为空气:反正我不会再信他了。
秘史:......好,卡卡,有骨气(大拇指.jpg)
献给虚无的供物:好,那我们就不陪护你了,自己面对小妖精去,哼哼。
......小妖精?
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我正在疑惑,就听到一阵骚乱,连忙收敛心神,和唐娜亚利夏一起不动声色地张望四周。
有人大声地喊着“医生”,餐厅里瞬间奔进来不少员工,围在一个突然开始原地起立跳舞的人身边。
......好像是厨师一时不慎,让毒蘑菇混进了蘑菇汤里。
好在效力并不是很强,也没什么毒性,只是让几个喝过的人出现了一定的幻觉。
我默默地把面前的蘑菇汤推远,和唐娜、亚利夏确认不需要我们出手干预之后,与其他满脸惊吓的宾客一同,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火葬场继续进行时。
采访一下今时,你是要这个俄罗斯饭团呢还是要这个横滨毒蘑菇呢?
(推开蘑菇汤的举动暗示,暂时会跟饭团更近。呵呵呵。)
(毒蘑菇的情节没有任何伏笔,纯粹是因为想致敬文野特有的毒蘑菇梗。这篇文的这一部分会带有一定的沙雕风,纯粹因为我想写而写、对情节帮助不大的细节很多hhh)
今时的假名只是因为和卡拉尼希听起来有一丝像而已(捂脸
唐娜的假名卡米拉是《秘史》里最重要的女性角色,同时亚利夏的假名是冰沼蓝司,《献给虚无的供物》里的其中一个气质蛮可爱的男性角色。今时的假名不好起因为是传记型作品。
被好心的俄罗斯人说好心,也是一种成就呢。
亚利夏和唐娜、今时不同,看出了宰很可能是喜欢今时的。
然而现阶段宰都不太明白,只以为自己像需要毒?品一样需要他。是在场唯一一个明白人了。
(就连中?叁里的中也都明白太宰是真的喜欢今时呢。)
而且,今时啊,傻儿子。
不是因为你对他来说是错误的、不该出现的人,只是碰巧送了一个对的礼物。
......而是,那个礼物因为是你送的,所以是对的。
41、反?柒
两年六个月零三天。
距离自己加入侦探社,也已经有半年多了。
在异能特务科地下的那段日子,真的太漫长了。
因为那个空荡荡的小房间,因为那两张可恶的长沙发,因为那条项链,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
所以孤独就会发酵,寒冷就会蔓延,直到他觉得自己是被冻在冰川底部,无处不冷,无处不痛,却已经痛得麻木了,只会隔着厚厚的冰层看着表面的人来人往,仿佛那些与自己全不相干。
最近已经进步了很多,基本上过三天才会想起他一次了。
每次都是在自杀的时候。
“太宰!快给我下来!这里好歹是走廊,要是路过的客人看到了怎么办——”
这是新搭档国木田君,活力满满,充满正义感,几个月如一日地阻止自己。
虽然很凶,但是很有趣。
......很正常。
太宰被国木田拽着领子摇晃,头软软地垂着,视线里就跳进了自己领口的那一线蓝色的月光。
......是啊,正常人,不都该像国木田君一样,吓得气急败坏,又骂我不该给别人添麻烦吗?
你为什么不是这样?
你为什么非要一直救我、抱着我,给我吹头发,给我背热啤酒啊?
你到底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
心脏、真的好痛啊。
自从某次任务中,挂着的项链被擦着脸颊而过的子弹射断之后。
他就把那抹月光固定在了自己的心口。
这样,只要他不死,它就会一直在那里。
我一边不想去想你,因为惧怕与之相伴的痛苦。
而一边又不停地想你,因为如果我不这样做,总有一天,我会忘记你曾带给我的温暖。
就算温暖会灼伤人,会让此时此刻的寒冷那么无法忍受。
......可还是不想忘记啊。
......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抱着好玩的心态。
如果,自己没有去试探他。没有在演戏被戳穿之后就破罐子破摔地承认。
......会不会,此刻还能有他在身边?
......可是现在想这些,已经一点用都没有了啊。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因为太过害怕失去,所以什么也无法得到。
现在,手心里又一次空空如也了。
这两年来,试过那么多次。
无论多么温柔的人。
......都不及你对我好的半分。
而且。
就算及得上。
......那也不是你。
今时。
我中了名为你的毒,一生都解不开了。
国木田陪着与谢野去选酒了,太宰一个人站在舞厅里,无聊地盯着吊灯上的水晶走神。
这次是难得的侦探社集体出游,由乱步、与谢野、国木田、太宰四人先乘飞机来到英国,游览几天之后乘欧洲之星抵达法国,然后再坐游轮在地中海环游。
因为社长没来,一路上乱步可以说是如鱼得水,横扫一切零食(只有国木田会每次都皱着眉头一脸为难地劝他,可是他实在是太好糊弄了),已经肉眼可见地胖了一点了。
......只可惜,假期其实到上游轮开始就结束了。
因为,他们是受人之托,坐上这艘游轮的。
所以,肯定又会是不太平的一周了。
太宰晃着杯中的酒,啜饮了一口,那些细碎的白色花朵就重新在他的舌尖盛放。
......太甜了。无论喝多少次,都还是太甜了。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一个红发的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个高挑的女性,一身纯白如雪的晚礼服,红发盘在头顶,却仍有几缕发丝不羁地垂在耳边。
她有一张典型西方女性的脸,线条优美却凌厉,一双铁灰色的眼睛顾盼间仿佛闪着金属般的寒光。
但现在,她一个人端着酒站在那里,身边没有任何人,也没有说什么话,表情却有些诡异,好像吃了过期罐头一样。
原本他不会太过在意,毕竟每个人在心里默想着什么的时候,表情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变化。
如果对每个露出异样表情的人都要试探的话,那自己累也早累死了。
但鬼使神差地,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就看看她是怎么回事。
而且,虽然不像是自己希望的那样温柔的人,但她真的能同意自己殉情的邀请也说不定。
哪怕是假的,哪怕不是来自他想要的那一个人的温暖,也足够聊以慰籍。
她的反应实在很有趣。
不像一般女性的尴尬或是羞赧,而是烦躁?排斥?
看来是自信而且强势的人,喜欢把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不领情陌生人的赞美。
这样反感的话,估计也不可能答应一起殉情了。
不过,只是这样,还不能套出他想要的信息。
正在他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
“嗒”,“嗒”,“嗒”。
突然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敲在地毯上,从容得仿佛有音乐的韵律感。
一片黑风衣的下摆停在自己眼前,来人说:“不好意思。”
那个声音响起的瞬间,世界都摇摇欲坠。
骗人的。
是因为,自己终于发疯了。
......不然,怎么会,怎么可能——
太宰抬起头来,就和那双无比熟悉又那么陌生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曾经的温柔和暖意都不存在了,那双眼瞳里只有一片极寒的金色,眉眼间也不复往昔带着稚气的清冷,全然是成年人的冷厉。
那个像极了今时的人一身黑色的风衣,看着自己,带着那么疏离的笑容,说,“不好意思。她或许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看着他眼中冰冷的神色,太宰突然想到,现在这个场面在他眼里,该是什么样的。
他死后两年,自己拉着不认识的女性,兴高采烈要和她一起殉情。
然后一瞬间有些慌了,想拉住今时,对他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一直以来,心里都只想着——
可是他站在那里,嘴唇微颤着,说不出来一个字。
今时不再看他,低下头去,眼里含着笑意,用简直让他感到刺耳的亲昵语气说:“抱歉久等了,卡米拉。”
......那张脸,比起两年前,成熟了太多。也锋利了太多。
当年的他低眉敛目,默默地跟在自己身后,说话轻声细语,眼神也像是蒙了一层雾似的很朦胧。
但现在的这个人好像完全不收敛自己的锋芒一样,举手投足都带着动人心魄的危险性,只是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侧眼露出一个笑,就让人目眩。
于是他有些茫然了,那真的是他的小朋友吗?站在他身边的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不认识自己了么?
......还是说,那根本,就不是他?
......或许。
毕竟,他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长,至少比今时要大了四、五岁,和他的气质也不尽相同。
但当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再也没看自己一眼,就要举步离开的时候,心里一直绷着的某根弦就那么断开了,“啪”的一声响。
他没有心思去管国木田的说教,也没有心思看其他人好奇地看过来的眼神了,眼里只有那人转身离开的背影。
此刻穿过时间的尘埃,和多年前他从窗口下坠时看到的那个孤单的背影,重合在了一起。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伸出手去,就像那时他向今时伸出手一样。
——当年他抓了一手空,但现在,手心里是切实的温度。
......或许你就是他,或许你不是。
但你既然表现得完全不认识我,我也就只有像对待一个陌生人那样对你。
......可是我唯独不想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你啊。
他声音有些发涩地说:“......这位先生,还请留步,你——”
面前的人回过头,扫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们不熟。”
——那个眼神。
太冷了。太冷了。
之前无论在什么时候,今时看自己的目光,总是有着不可思议的温柔。
可现在那双眼里没有一点温度,没有一丝情感,就好像出鞘必定见血的刀,直直地扎进他的心口,把那颗早已残破不堪的心脏,戳得四分五裂。
他在原地看着他们相携离开,觉得自己的心在慢慢地滴血。
......是啊。
你......该是恨我的。
我太恐惧、同时又太渴望你带给我的温暖了,所以不惜伤害你,也要问清楚,你到底为什么接近我。
可现在我不在乎了,我不在乎你究竟为什么了,我只想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我已经、冷得快要死掉了啊。
虽然他和今时不相同,可是太相似了。就算不是同一个人,也一定有联系。
......回想起来,当年今时的举止里也总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其实,说不定,他原本就该是那个年纪。
他最喜欢的性格,应当是那种活泼又温柔、同时又很有独特个性的人。
......就像自己当初装出来的那样。
......要怎么接近他,才不会被认为是有所图呢。
虽然还没有完全制定好策略。
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他就是那个人。
但在自助餐厅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感到很好笑似的笑弯了眼,眼中仿佛洒满了阳光的样子,还是不可抑制地被他牵住了魂魄。
“请问有什么事?”
他抬眼看过来,温柔的笑意消失不见,却也没有像前一天那样冰冷,而只有一个陌生人该有的礼貌。
果然他猜得没错,如果自己也装作他们之前不认识,那么他就会按照对待普通人的态度来对待自己,不会一点都不领情。
......但如今也不知道,到底是他普普通通,还是冷言冷语,更好一点了。
无论哪种,都一样让自己心脏抽痛就是了。
“我那个朋友非常不喜欢与人身体接触。不过你既然有道歉的心,此事就算揭过了。”
面对自己的道歉,他这么说。
其实他无法完全确定那三个人互相之间只是朋友。
但今时就那么默认了。
......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刹那轰然复苏,沉沉地、用力地跳动起来。
“......敢问先生姓名?”
“路德维希。幸会。”
假名完全在预料之中,但与之同时,那么自然地,今时向他伸出手来,那只手修长而骨节分明,比起两年前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多了令人心惊的力量感。
他看着那只手,一时间有些恍惚,更在心底升起了一点近乡情更怯似的恐惧。
......是啊。已经、两年了。
之前可以那么随心所欲地靠在他肩膀上、拉着他的手。
但现在,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这种场合,才能再次触碰到他啦。
把自己的手放上去、与他交握的刹那,和两年前一样炽热的温度顺着手心传来。
他就那样掉进了失而复得的温暖里。
一瞬间心跳好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一样疯狂起来,几乎要突破胸腔的桎梏。
掌心的热度那么霸道而不容抗拒,他就像一条鱼被从冰层之下提到刺眼的阳光下一样,在一片令人眩晕的光亮里,缓缓地窒息、融化。
......完了。
他想。
......我真的、要坏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型暗恋+抑郁现场。
可怜宰到了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是喜欢今时的,只以为自己需要他,所以想要接近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就是那种恋爱番里女主常有的,“怎么办,我变得好奇怪,胸口的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哈哈哈)。只以为是之前说的“成瘾”的效果。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会为今时的悲喜而挂心了。
嘛,追夫之路漫漫。
宰在遇到唐娜前喝的酒是今时的阿斯蒂莫斯卡托。
殉情其实从反?叁就有预兆了,是他在苦苦寻找那种濒死时的温暖。
虽然殉情的邀请是认真的,却并没有想和她们为情而死,只是为了再找到今时还在的时候的感觉。
但是如果邀请男性的话就有一种背叛了今时的感觉(男性也更容易怀疑他别有用心),所以从来只找女性。
(当然宰自己意识不到这一点的,意识到了就知道自己是喜欢他了)
而且其实我感觉原着的邀殉情也有一大半都是在试探。
放个监听器什么的。不过唐娜这种大佬放了是会被发现的,而且也是会被打的,甚至会变成在之后反对你和今时在一起的恶婆婆(误)。所以,庆幸你还没放今时就来了,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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