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宫变
夜幕已落,萧钰再回到东宫时,已是戌时了,周遭没有朝臣缠着他议事,他这才空下功夫来处理胳膊上的划伤,因今日萧钰穿的是一件墨色长袍,故而那血迹倒不是很明显,然林盛为其上药时,瞧着那已经干涸的伤口,还是不免有些心惊。
既惊萧钰受了伤依旧能面不改色,又惊那刺客果真身手了得,竟还能伤的了他们殿下。
简单的处理了伤口后,萧钰便挥退了粗使的下人,径自坐到了书案前,开始翻看起了今日呈上来的公文。
满室的轻悄,林盛奉了热茶后,便十分自觉的守在了殿下,不多时,便见夜羽进了门。
“殿下,今日属下捡到了这枚梅花镖,上边的标记和日前殿下上林苑遇刺那回并无二致,这些刺客似是同出一源。”
闻言,萧钰掀起了眼皮,瞧了一眼夜羽手中拿着的那枚暗器,一双眼眸显得愈发幽邃。
夜羽又道:“属下依着殿下吩咐,命人秘密跟着那刺客,果然发现了端倪,那刺客绕了好大一圈后,去了明王的地下钱庄……”
萧钰放下了手中的朱笔,背靠在圈椅上,脸色有些发寒。
他那兄长野心勃勃,想要置他于死地,他能理解,可她和明王并无任何干系,明王如今却想要她的命,必是发现了她与近来长安城中一连串的事有关。
萧钰恍惚间便想起了她几次三番的提点,似乎都是与明王有关……
夜羽见主子久久不言,在旁恭声说了句,“殿下,明王此番行事不成,必定还有下次,可要属下派人秘密保护姜良娣……”
萧钰指尖轻点着扶手,再抬起头起,眼底已闪过了几分思量,当下沉着声道:“吩咐大理寺的人动作快些,再过半个月便是寒食节,便是最好的时机。”
话罢,夜羽似是显得有些难以置信,旋即不由愣了愣,许久后才道:“殿下是想……”
萧钰脸庞显得有些冷硬,像在说着稀松平常的话,“明王既早有野心,孤便助他一臂之力。”
……
如今东宫中未设太子妃,当属姜凝位份最高,按理说姜凝应该随着太子一同出席大大小小的宴会应酬,可奈何姜凝是个性子懒的,大大小小的宴会皆都被她给推了去。一时,外界关于姜凝的传闻倒愈发多了起来,
外边关于姜凝的传闻不断,可东宫里却是安安静静,无人敢多加置喙。
软塌上,姜凝一边饮着热茶一边听着静和公主在耳边滔滔不绝,“眼下大理寺卿咬着人不放,听说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准备过了寒食节,便要禀明陛下呢!”
姜凝听后不解道:“为何要等到寒食节过后?”
静和公主猛灌了一盏热茶后,颇有几分神秘兮兮的说道:“听闻此事涉案人员甚多,还牵扯了很多之前未解的悬案,光是罪证都要整理好几日,父皇若是听了,定然会勃然大怒。那大理寺卿届时若是证据不足,不能揪出那背后之人,那他的脑袋便也别想要了。”
姜凝屏住了呼吸,凝神问道:“那如今可有怀疑的对象?”
静和公主又笑道:“能左右朝中大事,在长安城中又这般目无法纪,必定是某个宗事所为,有很多人都在猜测这幕后之人是明王,阿凝姐姐是没瞧见,乐思的脸色有多难看,昔日她总是仗着哥哥得宠在宫中横行霸道,如今这传言四起,就连她都收敛了很多。”
姜凝怔了怔,只觉得此事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如今传言四起,种种流言皆不利于明王,当日前方兵力不足时,朝廷特命长安城中的守卫去支援,而如今长安城中,又因为接二连三的失踪案,昌义帝特拨了一只羽林卫去协同大理寺查案,若在此时举行宫宴,皇宫守卫人手难免有些不足,极易混进一些别有用心之人。
若是明王在此时有了反意……
姜凝不由越想越有些后怕,她的指尖有些发凉,似乎这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切,更不知又是否会是萧钰……
静和公主见姜凝在发怔,旋即又在姜凝身旁说了句,“近来长安城中似是有些不太平,前阵子的几启失踪案还未查清,阿凝姐姐这些时日也要小心些。”
姜凝回以一笑,“我记下了。”
眨眼间,寒食节便至,在这一日,禁烟火,吃冷食,昌义帝特在宫中设宴,邀请众文武百官、皇亲贵戚一同入宫祭祀,吃酒。
这般场合原是少不了太子,可今日太子却忽而称病告了假,不过只少了一人,对于人数众多的宫宴来说,倒也无伤大雅。
初时,席间还一阵喧闹,歌舞丝竹不断,可哪成想,有个小宫娥一不小心打翻了杯盏,弄湿了昌义帝的衣衫,昌义帝不得已只好回了崇明殿去换下,哪成想,才换好了衣裳没多久,还未出殿门,他便被一众守卫持刀给团团围了住,紧接着,殿门便被人打了开,明王在众人簇拥下进了门。
身处皇室,对这般情况当真是太熟悉不过,昌义帝看着明王那渐渐狰狞的嘴脸和那早已曝于明面的野心,心头愈发发寒。
依着明王的计划,他便是要先毒杀了太子,再篡了帝位。今日入宫前,他已听了心腹来报,说是萧钰已饮下了那有毒的茶,太子不在了,接下来便只剩下了眼前这一心头大患。
见昌义帝被挟持了住,明王笑得狰狞,正准备逼迫昌义帝写下传位诏书,昌义帝自是不肯,明王心头愈发不耐,正准备用强,哪成想,原本早已中毒身亡的萧钰却突然出现在了崇明殿。明王一时脸色大变,见自己的人都被挟制,这才知晓,原来自己的计划早已泄露,被他人知晓。
他今日这一举一动不过就是像个跳梁小丑,原来竟一举一动都被算计了。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明王输的彻彻底底,见大势已去,仰天长笑了一番后,到底是被那些突然闯入的侍卫带了走。
此事毕竟不光彩,昌义帝便封了消息,因还顾念着旧情,便免了明王一死,最后之被贬做了庶人,再也不复往昔荣耀。
明王这事,便就此告一段落,前阵子出征的大军也终于班师回朝,此战镇压造反的藩王,大获全胜,姜唤在此战中因夺了敌军主帅的人头,立了大功,因此被封为了右安将军,另赐了府宅,甚至就连带着姜凝都多了很次赏赐。
昌义帝为了感念其忠肝义胆,更是为其赐了门婚事,乃是明远侯之女,在长安城都出了名的才女萧岚,婚期便定在了三个月后。
这日,芸香进门时,姜凝正在画着一幅山水图,泼墨似的青山连绵不绝,瞧着倒十分大气磅礴,芸香行至了书案前,从衣袖间取出了一摞银票递给了姜凝,面有不解道:“姑娘为何将那些首饰都换成了银票……”
那些白玉簪都那么好看,就那么当了当真可惜了。
姜凝放下手中墨笔,顺势接了过,垂着眼帘,面不改色道:“在这东宫中难免有需要打点的地方,换成银票也方便些,那些首饰在我这儿放了许久也不曾佩戴,与其让它落着灰,倒不如物尽其用。”
芸香半懵半懂的点了点头,想着她们主子平日里,的确鲜少去佩戴那些珠玉钗环,不过也是,东宫就要来了太子妃,她们主子少不得要多备些银两来打点一二,可换成碎银子不是更好吗?
芸香微顿了顿,而后便敛起了心绪,当下也未再多问,她正想去为主子斟茶,见有宫婢上前通传道:“启禀良娣,柳絮来了。”
姜凝命芸香收起了那些银票后,而后便命柳絮进了门,又遣了其余的宫婢退了下。
柳絮成婚后,原本还想继续在姜凝身边服侍,可却被姜凝眼也不眨的给回了绝。她给了她卖身契,又给了柳絮一些银子,如今柳絮便在长安城中的一条巷子里,开了一个成衣铺子,生意虽算不得顶顶红火,但维持生计却也足够了。
柳絮迈着步子进了门,瞧见姜凝后便欲行礼,谁知却被姜凝伸手给扶了住。
看着已做妇人打扮,比平日里稳重又温婉了许多的柳絮,姜凝面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旋即便挽着柳絮在软塌上坐了下,“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那日叮嘱你的事你可还记得?”
柳絮这才想起姜凝的叮嘱,忙从衣袖间取出了一个药包,压低了声音道:“这是姑娘要的蒙汗药,姑娘放心,这是柳絮悄悄去买的,并无人知晓。”
姜凝顺势接了过,“多谢。”
柳絮瞧着姜凝,看着那依旧如往日一般温顺的眉眼,不由又想到了日前在街上见到秦家姐妹时,无意听来的话,当下不由说了句,“再有些时日便是殿下的生辰,不知姑娘为殿下准备了什么做贺礼?”
此话柳絮不提,姜凝险些就要忘了,瞧着主子那一脸茫然,柳絮简直要哭了,“姑娘……”
姜凝见柳絮似是又要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忙说了句,“我知道了,容我好好想一想……”
夜色昏暗,万籁俱寂,此时在平西大将军府含香院内,燃着一豆油灯还未熄灭。灯影明亮,秦婉一身水蓝襦裙坐在书案前,画了一幅又一幅的画卷,似是皆不满意,一丝烦闷不由涌上心头。
她看着书案上,空白的宣纸,只觉得眼前好似又浮现出了那日在桃林里的一幕,只觉得就像是有虫子在一口口的痛咬她的心,渐渐的好似弥漫到她了的全身。
他奋不顾身为姜凝挡了一剑。
他到底是待她有些不同的……
秦蓁见这么晚了,姐姐都还未睡,不由劝慰了几句,“姐姐的画功素来出挑,远近闻名,眼下夜色已深,姐姐何不明日再接着画?!”
秦婉一双杏眸染着一丝丝哀愁和几分不服输的味道,对妹妹的话好似丝毫未曾理会,仍在埋首勾勒着线条。
秦蓁这些时日,愈发觉出了秦婉的反常,只觉得近些日子,姐姐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不仅面上的笑少了,甚至还常常出神。
秦蓁躺在榻上,打了个哈欠,还有些没想通,再有三个月,姐姐便要如愿嫁给太子哥哥了,这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感情这个东西总是能慢慢培养的,姐姐和太子哥哥那可是从小的情谊,那么多年的相处又岂是寻常人可以与之比拟的……
秦蓁这般想着,便觉得眼皮愈发发沉,当下也顾不得秦婉,阖上眼皮便沉沉的睡了下。可她这眼皮才闭上,便听外边传来了小厮婢女的喊叫声,听上去似是哪个地方起火了。
秦蓁困意登时便驱散了几分,当下便披着衣裳,起身出了房门,瞧见外边的火光漫天,问了值守的婢女才知,原来是青书院起了火。
秦蓁心头疑惑,“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起了火?”
那婢女恭声道:“听闻是有个侍女在屋子里烧东西,不小心便点燃了幔帐,青书院又都是些易燃的东西,火势便突然大了起来……”
“可有人员伤亡?”
“如今府内众人侍婢都已歇了下,火势又太急,恐怕那些睡熟的和手脚慢的,怕是难逃一劫了……”
秦蓁当下应了一声,见没了大碍这才折回了屋子里,她看着姐姐在书案旁发怔,手中墨笔那墨汁落在了一朵芙蕖花上,就连画作毁了都不知,当下不由上前轻声唤了句,“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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