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逢 (12)
”
梁国文看到梁烟悲伤绝望的眼神,眼底有些疼痛和心虚。
“滚出去。”
主治医生被护士找了过来,严肃道:“你们这些家长怎么回事,不知道孩子受了很重的伤,需要好好静养吗,都出去。”
姜念被留了下来,她把乌鸡汤放在柜子上,又给梁烟掖了掖被子。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吗?”梁烟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像在自言自语。
学校考虑到当事人的情况,并没有把这件事儿通报批评,不过姜念还是通过姜敏和梁国文的谈话和阮小萱的人脉,知道事情最后的走向,那个男生的家里和校领导有些关系,再加上男生拿出了梁烟给他写的情书,他又添油加醋说了一通,最终逃过了处分。
姜念抿抿唇,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知道了……”梁烟侧着头,瘦白的半张脸陷进枕头,泪水无声地滑落。
走廊的长椅上,梁国文面色疲惫,埋头坐着,冷静下来后,无尽的愧疚袭来……
姜念待到晚上九点,姜敏让她回去休息。
姜念坐上最后一趟末班车。
她盯着车窗外面,大脑放空,城市的霓虹快速闪过,夜晚的风有些冷,把她的半张脸都吹木了。
以至于她在小区外面看到那辆眼熟的车子,都没什么反应,紧接着她在楼道下见到了陆北炀。
男生坐在长椅上,旁边一盏路灯高挂,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短袖,昏黄的光洒在他的脊背上,投在地上的影子显得孤廖。
他好像更瘦了,侧脸弧度锋利冷然,细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烟,没有点。
明明整个人被光照着,却像隐匿在黑夜中的堕神。
他听到动静,转过头来,俊脸上闪过一丝错乱,捏着烟赶紧解释:“我……我没抽。”
陆北炀去京城参加竞赛特训那天,姜念逃掉早自习,偷偷去送他,俩人在大雾中依依不舍地相拥,姜念嫌他身上那股烟草味,别扭地皱了皱小鼻子。
陆北炀问很难闻吗,她说嗯。
于是陆北炀再也没有碰过烟。
第 64 章 别了,我的少年。【二更……
姜念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脸上没什么表情。
夜风飒飒而过,梧桐叶沙沙作响,好像要下雨了。
“念崽, 你躲了我好几天了,我实在没办法, 只能来楼下等你。”
陆北炀往前走了几步,眸光注意到姜念下意识后退的动作, 他这才停住了。
“请你以后别来烦我了。”
清瘦挺拔的身形好像趔趄了一下, 陆北炀握住她的手, 低头乞求:“姜念, 你别说这样的话, 是不是因为我妈跟你说了什么,我们不用管她的, 我的事都由我自己做主,他们说的顶个屁用——”
“不是!”姜念甩开他的手, 看着他说,“陆北炀, 我们的路还长, 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陆北炀喉结滚了下,半晌才勉强说出一句话:“姜念,你不相信我吗?”
如果可以, 陆北炀真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 连命都可以给她。
“不是, ”姜念摇摇头:“我不是不相信你……”
“那是为什么?”
姜念觉得脑子里像麻线一样,乱成一团。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儿:身边的人因为她受到伤害,沈禾的话,梁烟自杀后被背叛, 姑姑家无休止的争吵……
她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不是对陆北炀的不自信,而是对未来的茫然失措。
路还长,有太多未知的变动,而她力量太微弱,什么都做不了,她给不了任何承诺,也没有足够的坚强承受更多的伤害。
面对陆北炀的追问,姜念有些烦躁道:“我不知道!”
一丝惊雷划过天际,男生的脸苍白冷冽。
他垂着眼,缓缓道:“所以你是觉得我吵到你了,影响你考大学了吗?”
雨水顺着姜念的脸滑下来,长长的睫毛湿哒哒凝成一片,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她说:“陆北炀,如果以前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我给你道歉,你能不能别再缠着我了?”
“误会?你的意思是你从来没有喜欢我?”
姜念默了半晌说,“没有,从来没有!”她抹掉下颌的水,径直越过他。
“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陆北炀扯住她手腕,舌尖舔了下后槽牙,紧绷着声线吼道:“一直以来,我特么像条舔狗一样,想着你,念着你,你知道吗?姜念!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姜念纤细的手腕被他攥地生疼,好疼,疼得眼泪直往外面冒,混着雨水留进嘴巴里,冰凉又苦涩:“陆北炀,你弄疼我了……你放我走好不好。”
陆北炀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像只受伤时癫狂暴走的兽类,他低吼了声,倏然收起利爪。
他扶着她的双肩:“对不起,对不起,姜念,我错了,你不要嫌我烦,我以后不会来打扰你了,但是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我们偶尔一起吃顿饭,偶尔说说话也可以,你不要不理我。”
姜念不去看他的眼睛,垂头哽咽着:“对……不起。”
陆北炀似是想到什么,从裤袋里摸出一颗糖,深邃的眉眼弯起,像个小孩子一样:“你说过的,你生气的时候我就用奶糖哄你。”
陆北炀慌了,“是不是嫌少了,我公寓里还有好多,你跟我回去拿好不好,我、我还可以把整个糖果店买下来送给你。”
陆北炀拽着她,姜念使劲挣脱,掌心的奶糖飞出老远,雪白的糖纸滚进污泥水沟。
“陆北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啊!”
他红着眼,咬牙切齿:“姜念,你要是敢走,我特么再来找你我就是狗。”
姜念抿了抿唇,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每一步缓慢且坚定。
……
偏僻的街道口,几个男生打着伞在雨里说笑,不知谁说了句:“宇哥,你看前面那个傻子,也太蠢了,居然淋着雨慢悠悠地走路。”
“我怎么觉得那个人有点熟悉啊。”
程宇说了声:“走,过去看看。”
那男生凑近看了眼,又吓得后退几步:“卧槽,这不是那个二中那个校霸吗?”
程宇几个人顾忌地看了眼,上次被这个人按在地上摩擦的场景历历在目,心里一阵后怕。
小弟小声说:“大哥,我怎么觉得他不对劲啊。”
陆北炀确实不对劲,跟没看见他们似的,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眼神漆黑似墨,空洞无神,好像下一秒就会跌倒。
程宇勾了下唇,夺过一个人的伞,用伞尖戳了下陆北炀的膝盖弯,男生果然往前趔趄了一下。
“操尼妈的,走兄弟们,咱们一雪前耻!”
有人踢了下陆北炀的小腿,他单膝跪在地上,又有人踹了下他的腰,高大挺拔的男生像个瞬间倾颓的金字塔,跌倒在地上。
雨滴淅淅沥沥,昏黄的灯光在雨雾中朦胧一片,黑夜像旋涡一样要将人吞噬。
“卧槽大哥,地上好多血。”
几个人听说有血,连忙收手。
只见红色的液体和着雨水,汇成一股股流进排水沟。
都是动手动脚,又没动刀子。
“□□.妈的,老子只用了八成力,你是个废物。”
“大哥,该不会死了。”
程宇踹了他一下,“快点给他兄弟打电话,别说我们是谁。”
……
赵浪在医院走廊打完电话后,走进病房。
男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眼皮阖着,剑眉蹙起,冷白清隽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
听到声音,他抬眼看过来:“赵浪,你特么要是去找她,以后这兄弟就没得做了。”
那声音像砂纸磨过一样沙哑疲惫,却异常坚硬。
“你都这个样子了,她来看一下怎么了?!”赵浪看着陆北炀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一股火气蹿上来。
“你特么——咳咳咳——”
陆北炀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行行行,我不叫了。”赵浪赶紧又打了个电话,跟那边的人说了一声,连忙走到床边帮他拍背递水。
昨晚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台球馆和人打球,带着人赶到地方的时候那群人已经跑了。
他一辈子都会记得当时的场面,陆北炀躺在血泊中,他差点以为他死了,叹了叹鼻息,又把挡在他额前的湿发撩开。
他居然是睁着眼的,眼神里写满了绝望,灰暗,自甘堕落。
那一刻,他觉得陆爷是彻底栽了。
陆爷好面子,肯定不愿这么多人看着他这个样子,便把兄弟们都遣散了,赵浪把他送到了自家投资的私立医院,就是陆夫人也不能把他轻易带走。
经这么一折腾,他腹部的伤口复又裂开,又经雨水感染,只能消毒后又缝了几针。
“陆爷,你有必要吗,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陆北炀没说话,握着手机点开相册。
他不喜欢拍照,相册里没几张照片,最近的一张还是去年冬天拍的。那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一起去看电影,别人看鬼片都是胆战心惊,可他的小姑娘显得与众不同,居然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流口水的样子也好可爱,他一点也不敢动,忽然起了记录下这一幕的小心思。
还有一段元旦晚会的音频,是他上台前嘱托赵浪录的。她好害怕上台,把她推出去的那一刻,他的心也是痛的,不过为了小姑娘能够克服恐惧心理,他必须这么做。后来他陪着她同台演出,他的小姑娘果然耀眼夺目,而他的余光全是她的身影。
冷白的指尖颤了颤,陆北炀按下删除键,又去另一个地方按下永久删除。
赵浪叹了口气,见病床上的男生抬起手臂挡住脸,还以为是窗外的光太亮,没有过多言语,把窗帘拉上大半。
偌大的病房被阴影覆盖。
没几天,赵浪赶到医院,发现病床已经空了,问了护士才知道,特么的,又把管儿给拔了跑了。
赵浪晚饭也没吃,打他电话也不接,就提着夜宵去他公寓碰碰运气,哪知这人连门都没关。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阳台那里隐约有个人影。
不知道的还以为进贼了,要么撞鬼了。
赵浪把客厅的灯打开。
阳台地上乱七八糟,数不清的烟蒂和歪七扭八的空酒瓶,赵浪被这浓烈的味道呛地咳了下。
赵浪咬了咬牙,拽起他衣领吼道:“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啊,又抽烟又喝酒,是不是要把自己作死才满意?!”
陆北炀扯了下唇,干裂的嘴唇轻动:“好主意。”
几次住院,他已经把自己的身体糟蹋得不成样子,下颌线更显凌厉,上唇布满点点青色的胡茬。
“你特么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失个恋就要死要活?!”
“可我就是忘不掉我有什么办法!”薄薄的眼皮盖住猩红的双眼,眼角有什么映着细碎的光。
他以前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啊。
想要什么是的得不到的。
赵浪这个一米八的爷们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松开陆北炀,点燃一根烟,兀自说道:“查到了,她在出院当天和你妈见过一面。”
堕落成灰的少年眼底总算有了另一种情绪,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起身便要往外走,赵浪拦住他:“你去了有什么用,你拿什么跟你妈斗,你妈背后还有你爸,你觉得你有多少胜算?!”
“陆爷,现在的你根本没办法保护她!”
……
自从梁烟发生了那事儿后,那家黑暗的辅导机构被警方介入调查,相关负责人受到了惩罚。
梁烟整个人变了一个样,住院那段时间,整日盯着窗外看,像把自己封闭起来,从不与人言语。姜敏请了长假在医院陪她,有次因为一点事离开了会儿,再回去撞见梁烟正准备跳窗。
梁烟被确诊患有重度抑郁症。
学校是不能去了,姜敏和梁国文决定把房子卖了,辞职后带着梁烟去国外治疗。
姜念申请了住校,再没遇到陆北炀。
她也开始忙碌起来,除了平时的学习还要准备英语竞赛,全身心投入三点一线的生活。
她最终在NEPCS中获得了一等奖的好成绩,高考可以加不少分。
今年宁城没有下雪,整个冬天都在雨中度过,冷意却渗透到骨头里。
寒来暑往,眨眼又送走了一届高考生,姜念她们在闷热中准备高二的最后一场考试。
期末考试第一天的中午,姜念收到一条快递到达的短信,她好像并没有网购过东西,以为是垃圾短信,本不想过问,但心底总有种感觉在驱使着她去看看。
于是她来到了校外的快递驿站,发现果然是信息搞错了,和快递员交涉中她意有所感地往后面看了眼,有辆车子的尾巴一闪而过,隐没在拐角,紧接着几个高中生骑着自行车滑过。
和往日的稀松平常没什么两样。
当天晚上的时候,姜念又收到一条陌生的短信:
小学妹,我是赵浪,我可是冒死给你发的这条消息,陆爷是明天下午两点半的飞机……他要出国了,你要是不想留遗憾,两点的时候就来这里见他最后一面。
后面还附了一个陌生的地址。
“怎么又是垃圾短信。”姜念把手机扔开,开始看文综错题。
第二天,她和往日一般起了个大早,文综题不难,她做起来得心应手,跟阮小萱约好了去校外吃饭。
“同桌桌,最后一门可是我们的‘拿手绝活’,四舍五入我们已经解放了,一会儿我们是去吃黄焖鸡还是鸡公煲呀?”
姜念喃喃地啊了声,“不是说好了去吃五谷鱼粉吗?”
阮小萱噗嗤一笑,“我们什么说过去吃五谷鱼粉,你脑子里除了考试和五谷鱼粉还有什么啊?”
“你……你怎么哭了?”
姜念疑惑地摸了下眼角,指尖湿润。
“行行,我们去吃你最爱的五谷渔粉。”
思念冲破理智的屏障,肆无忌惮地往外涌,姜念哭着说:“萱萱,不是我爱吃五谷渔粉,是他爱吃五谷渔粉。”
“谁?陆大佬吗?”这段时间阮小萱一直不敢提这三个字。
泪水啪嗒掉在地上,姜念喃喃道:“萱萱,他不考C大了,他为什么……不考C大了。”
姜念说完,忽然松开她的手,抹着泪跑到马路边招了辆空出租车。
盛夏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烈阳高照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出租车行到中途抛锚了,姜念付完钱下车,天空已然落下豆大的雨滴,大有倾盆之势,行人都在躲雨,路过的出租都显示满载。
姜念快要急死了,随便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一边打开地图找路。
她好笨好笨,跟着地图走错了三次。
眼看还有三分钟就要两点了,她还没有找到位置。
大雨模糊了她的视线,轮胎撞上一个石头,她摔在地上,掌心都磨出血了,手机屏幕也摔坏了,根本开不了机。
姜念就坐在地上哭啊哭,雨滴发疯般砸在身上,浑身上下早湿透了,这时一把伞支了过来。
她眼底的惊喜一闪而过,被彻底的失落代替。
她怎么忘了,自从那个雨夜一刀两断,就再也不会有陆超人给她撑伞了。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哭啊?”老婆婆问。
姜念不停擦着泪,哽咽着说不出话。
老婆婆便叹了口气,说道:“你也有舍不得的人,我女儿今天下午的飞机,因为暴雨天气飞机延迟了一个小时,她放心不下我,又回来待了一会儿才走。”
姜念猛然回过神,飞机延迟……
她把那个烂熟于心的地址说出来,婆婆给她指了个位置,姜念道了声谢匆匆赶过去。
别墅映入眼帘,眼看就差最后一步了,大道上一辆卡宴划破雨幕,从视线中擦过。
机缘巧合也罢,造化弄人也罢,她终究还是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别了,我的少年。
第 65 章 “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小……
姜念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了高中,梦到她在雨夜里撕心裂肺的哭泣。
以至于醒来的时候,有种从从深渊的坠落却回归尘世的感觉。
她盯着那盏华丽低奢的吊顶, 有光从偌大的玻璃窗透进来,铺洒在柔软的棉被上。她看着那道光线, 脑袋昏沉,恍若隔世。
房间的风格有一点眼熟, 只有黑灰白三种色, 冷调的北欧风。
确认完毕, 是她租不起的房子。
不过她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 毕竟还在梦里。
好像传来几声很轻的敲门声, 紧接着门开了。
姜念头有点晕,眼底还残余着宿醉后的迷离。
光影勾勒出他的挺拔轮廓, 男人倚靠在门框上,漆黑的瞳孔凝着她, 好整以暇似的。
姜念忽然没来由的一阵难过,胸口闷闷的。
自从知道他回来后, 就总是频繁地梦见他。
“陆北炀, 我渴了……”她动了动唇瓣,哑着嗓子。
反正是在梦里,任性一下也没关系的。
不一会儿, 男人端着一杯水走过来。
姜念的上半身稍稍支起来一点, 露出柔软雪白的脖颈, 他贴心地把杯子送到她嘴边。
温和的蜂蜜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干巴巴的唇瓣也润了不少。
这梦也太真实了。
眼角干了的泪痕处划过一道浅浅的湿润。
男人轻啧了一声,“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小哭包。”
嗓音低沉,含着温润, 桃花眼底是无限的缱绻。
男人俯身,微凉的指腹轻刮过那滴清泪。
又用手背贴着她额头,试了试温度,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姜念愣住,忽然抬手,掌心落在他俊脸上,静谧的房间里清脆的一声响。
男人似乎怔了下,深邃的眸底掠过一丝不解。
姜念眨了下眼。
卧槽。
卧槽槽槽。
啊啊啊啊是真的!
姜念以火箭般的速度缩进被窝,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
紧接着她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浅浅的笑声,像是忍不住,从嗓子里闷出来似的:“姜念,你该不会以为刚才是在梦?”
姜念好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她快速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和同事们吃饭,在走廊遇到陆北炀,然后她好像喝了很多酒,还发酒疯,拽了谁的领带……谁的……
姜念不敢再想了。
“对不起……”被子里那一团传来闷闷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很是无辜。
陆北炀眼眸眯了下,不知想到什么,薄唇抿了抿,嗓音冷了几分:“对不起要是有用,要警察干嘛?”
姜念听出他语气的不对劲,没说话。
过了会儿,男人淡淡道:“我饿了,出来吃早餐。”
姜念像鹌鹑似的慢慢露出半个小脑袋,看着男人比年少时更加挺括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历经宿醉和低烧,脑子还有些迟钝,她掀开被子,双脚触上棉拖,凉意袭来,下意识惊呼了声。
男人听到动静,敏锐转身,正好看到这一幕。
姜念和他四目相对,下一瞬不作思考地再次钻进被窝,耳朵滚烫,她摸了摸身上,和昨天的穿着完全不一样。
连内衣内裤都是全新的!
她脑子里冒出“酒后乱性”这个词。
好半天她才说出那句话:“……我衣服是谁换的?”
男人瞳孔幽深,声音有些哑,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反问道:“你觉得呢?”
他悠悠道:“这屋子里除了你和我,还有别人吗?”
姜念的脑子嗡的一下空白了。
陆北炀接了一个电话。
里面传来娇甜嘚瑟的女声:“陆总,我挑的睡衣还不错。”
男人看着那床上那一小团被子,捏了下眉,沉声道:“你还好意思说。”
“怎么了嘛,那可是人家最最保守的睡衣了。”她哼了声,有些不满。
陆北炀挂断电话,抱着手解释道:“别多想,我还没有禽兽到趁人之危。”
姜念抿抿唇,“……是她换的吗?”
“嗯。”男人懒散地应了声,补充道:“你昨晚发烧,浑身湿透了。”
她是谁呀……
姜念没问。
姜念回忆着那个女生的声音,觉着还挺好听的。
姜念:“那我的衣服呢?”
“送去干洗店了,晚点送过来。”
姜念哦了声。
她算是明白了,这人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
他还是和高中一样,这么爱逗她。简直坏死了。
被子里空气稀薄,姜念憋不住了,冒出半个小脑袋,小鼻子露出来,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她询问地看向陆北炀,因为缺氧,两颊有些酡红,长长的眼睫动了动,她呐呐道:“我可以借一下你的衣服吗?”
……
陆北炀走进衣帽间,翻找一下。
脑子里掠过刚才那一幕。
她穿着纯欲风冰丝小吊带,胸前还坠着性感的蕾丝,身型凹凸有致,大片皙白的锁骨露出来,蝴蝶骨也清瘦精致,细直的腿踩在地板上,纤弱得他能一把握住。
陆北炀的喉结滚了滚,有些躁痒,把衣服放床上后,去客厅猛灌了一口冷水。
不一会儿,姜念走出来。
这公寓是江景房,视野很开阔,放眼望去,就能看到对面的高楼大厦。
厨房里传来动静。
男人穿着居家服,身形挺拔,顶灯在他脸上打下一层光,映得他面庞立体,五官比年少时更深邃了。
姜念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那个时候,那天清晨姜念宿醉后醒来,他就坐在客厅打游戏,姜念借了下他的浴室,吃的早餐也是他定的外卖,连最后的垃圾也是时政阿姨过来收拾的。
看着他在厨房亲自动手,倒是有些意外。
听到脚步声,陆北炀看向门口。
眼眸深湛,微微皱了下眉。
姜念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奇怪,抿抿唇道:“你的衣服太大了。”
白T很宽松,一直到大腿处,下面是一条黑色的休闲裤,姜念卷了好几圈才堪堪露出脚踝。
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姜念的肚子叫了叫。
她昨晚就没怎么吃饭,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转移话题,缓解尴尬:“你……还会做饭啊?”
“不会。”
哪知下一秒就印证了这个回答,鸡蛋嗑在瓷碗上,男人冷白修长的手指微动,那鸡蛋便滑出蛋壳掉在流理台上。
“……”
陆北炀从容地转身,在水池里把手洗干净,目光直直地看着姜念。
姜念大概懂他的意思了,这是让她做?
做就做,毕竟也不能白吃。
“你要做什么?”姜念接过鸡蛋。
“鸡蛋面。”
咔嚓一声,灶台上窜起几簇蔚蓝色的火苗。
姜念往锅底喷好油,直接打入两颗鸡蛋,短袖下面露出一截细白的皓腕。
荷包蛋做好后,她又往锅里加了些水。
等水沸腾的时间,她在水龙头下清洗青菜。
厨房里安静得只有水声。
姜念垂着眼睫,下颌瘦削精致,表面尽量一副很专注从容的样子,因为她知道旁边的人一直在看着她。
目光直白灼热到难以忽视。
忽然一只修长的手臂横过来,把水关掉。
她看着他。
陆北炀眼神漆黑如墨:“水沸了。”
咕嘟咕嘟的声音传来。
姜念哦了声,已然忘记自己已经把那青菜洗了几百道了。
陆北炀心想,这水怎么这么快就沸了。
在姜念准备下面条的时候,陆北炀说,“再切些牛肉。”
姜念看着他,心说这人早餐还挺讲究。
陆北炀以为她不乐意做,掀了下眸,痞痞道:“也不知道是谁缠着我,非要跟着我走,做顿早餐报答一下怎么了?”
尾音拖长,语气和以前一样欠揍。
姜念嘴角抽搐了一下,谁让她喝醉短片了呢。
被别人当面回忆的感觉,还有点尴尬。
她也不好说你凑合着吃,毕竟她身上穿的是人家的,早饭也是人家买的,喝醉酒扯了他领带也是真的。
她生怕他再帮她回忆出一些惊世骇俗的经历,叹了口气问,“牛肉在哪儿?”
“冰箱。”
姜念又去冰箱拿牛肉,好巧不巧,冷藏室除了有几罐啤酒,正好只有一盒牛肉。
里面空荡荡的,显得这个高大上的开门式冰箱格外的……大材小用。
姜念看了眼日期,显示的是今天。
她有些疑惑,牛肉切成片儿焯了一道水,她随意问道:“这牛肉是你出去买的吗。”
“别人买的。”
姜念想到大清早时给陆北炀打电话的那个女生。
七年了,他有女朋友是件很正常的事儿。
姜念调好汤汁,放盐的时候,不小心往其中一个碗里放多了。
心里本来就闷闷的,她偷偷往旁边看了一眼,男人盯着锅,不知道在想什么。
应该没看到,姜念坏坏地想,没打算把汤换掉。
做好牛肉面后,男人自觉端了那碗盐放多了的。
出去时,他还目光幽深地看了姜念一眼:“你该不会在里面放了别的东西。”
姜念心虚地眨了下眼,正准备说实话。
男人悠悠道:“比如砒.霜什么的。”
姜念心底呵呵两声,“没有。”
餐桌上,姜念忍不住往对面看了眼。
男人吃相很好,慢条斯理的样子,碎发垂落在额前,没有平时看起来那么冷冽。
不咸吗?
陆北炀抬眸,正好对上她打量的目光。
“你想尝尝?”
尝就尝,谁怕谁呀。
姜念果真挑了几根面条出来,正要送进嘴里,手腕被陆北炀截住了。
“别吃了。”
姜念停顿了一下,把面条送进嘴里。
下一秒,赶紧吐出来。
陆北炀把一杯温水递给她。
姜念灌了一大口,有些不解:“你怎么回事啊,明知道很咸还吃。”
还吃得这么香。
陆北炀叹了口气,轻哂道:“这可是念崽亲手给我做的面呢,我怎么也得把它吃完。”
第 66 章 姜念,你能不能有点诚意……
念崽……
好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喊她了。
姜念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心绪, 酸酸的,涩涩的。
她垂下眼睫,抿了下唇:“陆北炀, 你不要这样。”
对于两个久别重逢后的人来讲,这称呼显得温柔和暧昧。
陆北炀眸光暗了暗:“我怎么了。”
姜念想到那天在茶水间听到的八卦——金融圈新贵和某个大网红的恋情疑似曝光——深更半夜, 陆北炀和一个穿着性感的女生走出酒店,举止亲昵, 随后上了同一辆车离开。
再把早上那通电话联系起来, 这个女生就是那个大网红。
姜念戳了戳荷包蛋, 想了下措辞, 闷闷道:“就, 有点渣……”
陆北炀:“……?”
男人捏了捏眉头,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左思右想, 也没想出自己渣在哪儿。
他拖长尾音啊了声,有些好笑:“你说的是早上那通电话?她不是我女朋友。”
姜念抬眸, 反应好像过于激烈了,她不自在地端起水杯喝了口。
然而男人却偏不让她如意似的, 故意没有继续解释, “你该不会吃醋了?”
姜念忽的被水呛到,虚心地眨眨眼:“你有没有女朋友管我什么事,我家又不住太平洋……”
男人盯着她, 眼尾挑起, 目光却懒懒的, 口吻琢磨似的说:“确实不是女朋友,不过也不是一般的女性朋友。”
姜念哦了声,默默吸溜着面条,那就是小情人呗, 更渣男。
有人按响门铃,是干洗店的人送衣服来了。
姜念在洗手间换好衣服,才发现这衣服有些露。
是及膝的雪色吊带裙,外面本来还有一件针织薄开衫的,应该是落在了酒店。
白皙圆润的肩膀裸露出来,吊带不算窄,单穿有些性感,适合去夜店的时候穿。
姜念平时也不是走性感风的,这么穿出去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把门打开,露出一条缝,有些不好意思道:“陆北炀,我可以借一件你的外套吗?”
男人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肩膀,应了声嗯。
最后姜念穿着陆北炀的西装外套出来。
这西装的款式和尺寸是专门根据男人的身形特点设计,姜念身子娇小,穿在她身上就有些别捏,像套上个方盒子,走起路来显得笨拙又滑稽。
有点可爱。
男人薄唇微扬,毫不掩饰地轻笑了声。
姜念别过脸,不自在地捏了捏指尖,“这外套……我洗干净后改天寄给你。”
陆北炀听到那三个字后,脸上的笑收敛了些,抓起车钥匙,淡淡道:“我送你。”
“不用了。”
不容她拒绝,陆北炀已经把门打开,他早就换上一套正经的西装,没系领带,显得随意,最上面那枚衬衫扣子解开,锁骨线条冷冽,身形笔挺地站在门口,有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上了车,陆北炀问道:“住哪儿。”
“九州家园。”
陆北炀发动车子,出了地下停车库,过了会儿又听到他漫不经心地问:“一个人住?”
姜念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不知道想什么,听到他问便随意回了句:“不是。”
车厢里一阵尴尬的沉默。
直到等红绿灯时,姜念听到男人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搭在方向盘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她才好奇地转过头,正好对上他幽深的视线。
她有些疑惑。黑白分明的瞳孔动了动。
灯亮了。
陆北炀挂好档,言简意赅的一个字:“谁?”
姜念抿了抿唇,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步步紧逼的囚徒,想逃又隐隐期待、留恋不舍,快要窒息。
七年了,他们和少年时代隔了一条长达七年的鸿沟。
她和他都不再是当初那个人。
也很难再回到当初。
她也从未去幻想过破镜重圆这种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归咎于自己多想了。
老熟人见面多寒暄几句也没什么。
她淡淡道:“和一个同事。”
就在姜念猜测他会不会问“男的,还是女的”时,陆北炀没说话了。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大概二十分钟后,到达姜念住的地方。
陆北炀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姜念解开安全带,客套道:“今天的事谢谢你了,我改天——”
请你吃饭?
不合适。
还有种她在刻意制造机会和他见面的嫌疑。
陆北炀凝着她,薄唇微勾,漫不经心地等着她的后话。
姜念指尖捏着他的西装袖角,“我改天——把西装送干洗店洗干净后,再寄到你的公司。”
“……”
陆北炀沉默半晌,淡淡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确定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什么?”
他扯了下唇,“比如请我吃顿饭什么的。”
姜念:“……”
于情于理是该请他吃顿饭,姜念点点头:“行。”
“你路上小心。”开门时,后面又传来他的声音:“等等。”
“你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姜念摇了摇头。
当初分开后,就把所有联系方式删了。
陆北炀有些好笑,嘴角带着淡淡的苦涩和嘲讽,又似乎对她的性子了如指掌,心里没多大波动。
“那你打算怎么请我吃饭,托梦吗?”
姜念对上他漆黑深湛的眼神,他不似开玩笑,她便眨了下眼实诚道:“我可以打你公司的电话。”
男人眼底情绪翻涌,晦暗不明。
她性子一向如此,表面温软沉静,处理事来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一如当年,分手果断,再次重逢也忙着撇清关系。
他听着那句话,挑眉作回应:“这么说,你平时还挺关注我的嘛?”
“……”
姜念想到地铁、公交、出租车“陆北炀”这名字的频率,嘴角抽了抽,心说你怕是对自己的知名度没什么自知之明。
不过这名字的国名度也没那么高,毕竟各个圈层存在壁垒盛。比如居委会的大妈可能就不知道陆北炀这人,但她肯定知道宁城最大的企业是盛世集团,大妈的儿子在网开黑被网速整的没脾气时,一定会用到那款备受年轻人喜爱的网游加速器,那款app便是陆北炀在大学期间带领团队开发的。
姜念垂眸便看到他伸过来的手,冷白色的指尖握着手机屏幕,他有些嘲弄地说了句:“别多想,我平时要出差,怕你把衣服寄错了地方。”
末了,还补充了句:“我还挺喜欢这西装的。”
姜念忽然有些后悔借了这件外套。
她接过他的手机,划开,有密码。
“生日。”男人淡淡地吐出那两个字。
姜念当然不会自恋地以为是自己的生日,便输入了他的生日。
显示:密码错误。
男人挑眉看着她,深邃冷冽的眉眼舒展了些,轻啧了声,似乎有些愉悦:“还记得啊?”
不就除夕那天吗,这有什么难记的。
姜念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自己的生日。
是对自己念念不忘,还是为了提醒自己那段愚蠢的青春?
陆北炀目光幽邃,并没有打算对此做出任何解释。
姜念迅速拨了个电话,直到自己的手机响了后,她才挂断,把手机还给他。
“路上小心。”
……
陆北炀看着那个号码,沉思片刻,输入备注:念崽
……
这小区是中档小区,有二十多层,虽然带电梯,但物业不怎么样,这不,电梯又坏了。
姜念住徒步爬到十七楼,这层楼一共有六个住户,她住在走廊最里面。
刚把门打开,就一股恶臭的味道传来。
茶几上摆着好几个敞开的外卖,上面漂浮着冷凝的油渍和菜叶。
刚爬完十七楼,姜念还有些喘,胸口闷闷的,现在被这股味道熏得反胃。
李朵裹着浴袍从房间出来,翻找着自己掉在沙发上的口红,瞥到姜念身上的外套,英国纯手工制作的黑色西装,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她笑了声:“哎,一夜没回来呢,你该不会真和那个姓秦的搞在一起了。”
秦大公子追求姜念的事可是全公司都知道的事,豪车美男年轻有为,就是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见姜念不说话,她打趣道:“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好害羞的,到时候多帮衬帮衬。”
姜念有点不舒服,眉眼冷淡:“麻烦你吃完外卖,顺便带下去扔了。”
李朵撇了撇嘴,轻描淡写地说:“知道了。”
心里却想,不就是被富二代睡了嘛,有什么好嚣张的。
姜念有些疲惫,“你别乱说,我和他只是朋友,没发生关系。”
说完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李朵嗤了声,端什么端啊,不就是玩欲情故纵那套吗。
不过她心里还是存了点沾光的念想,骂骂咧咧地自觉把外卖收好。
姜念害怕把西装弄皱了,用衣架在衣柜上挂好,又往房间喷了点香水,整个人躺在柔软被窝里,这才好受多了。
毕业后她一直留在清宁市上班,刚开始都是和大学室友合租,到了后来室友换工作就搬走了。
姜念一直想攒钱买个小窝,便想找个人分担一下房租,就在网上挂上了合租信息。
李朵找上了她,通过聊天才得知她正好是《烟火》杂志社销售部的人,两个人平时没什么交际,姜念见她挺活泼健谈的,平时穿得也很大方时尚,再加上又正好是一个公司的人,便欣然同意了。
这房子是两室一厅。主卧自带浴室,面积也更大一些,不过房租更贵。姜念原本就住的次卧,没打算搬,第一麻烦,第二她想省些钱,经过商量,李朵也很乐意住主卧。
当即签订了协议,本以为两个人会很愉快地相处。
哪知李朵的生活习惯尤其糟糕,经常半夜三更出去蹦迪,醉醺醺地回来,第二天地板上吐了一地。经常点外卖,私人物品到处乱扔。
姜念就是脾气再好也有些忍受不了。
可是合同摆在那儿,她也做不了什么。
只期盼着早点攒够房子的首付,快点搬出去。
她看中了一个精装房,只需要攒够首付和家具家电、软装配饰的钱,就能直接拎包入住。
她仔细计算过,差不多还需要四五个月的样子,就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小窝了。
姜念这么想着浑身就充满了干劲,赶紧换上睡衣,摸出电脑奋力工作。
她大学选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后来还辅修了英语翻译,到了后来就可以接一些翻译的兼职。
靠着奖学金和兼职的钱,她没有花过家里面的一分钱,甚至还一次性把妈妈当年做手术欠下的债给还清了。
晚上随便做了点东西填肚子,她靠在床上继续翻译。
窗外的夜色渐渐暗下来,她松了松酸涩的胳膊,视线忽然落在那件西装外套上。
毕竟是请人吃饭,她忘了问他喜欢吃什么。
翌日,周一。
清宁市中心繁荣的金融区,陆氏集团总部会议室。
已经到了饭点,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单手支颐,眉眼矜贵冷冽,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听着各大高管的汇报。
陆开耀这几日身体欠恙,召开股东大会把陆北炀认命为代理总裁后,就去养病了。
众人刚开始还对这个空降的小少爷没什么好感,以为他只是玩玩而已,直到亲眼看着他把苟延残息几近无力乏天的盛世证券救回来,对他才改观了不少,后来又见识了他处理公司业务时雷厉风行的手段,便再也不敢造次。
CTO汇报完,摸了把额头上的汗。
不得不说,陆北炀那股浑然天成的气场实在是太特么让人有压力了。
恰在此时,私人助理上前低声说了句话。
男人俊眉微蹙。
助理说:“他们说是一位姓姜的女士帮您订的。”
男人狭长的眸子眯了下,紧接着薄唇扯出一道极浅的弧度,他轻笑了声。
在座的各位见惯了这位年轻的代理总裁面容淡漠,阴沉冷戾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笑容,一时有些好奇。
然而陆北炀挥了挥手,宣布会议结束。众人如释重负,离开了会议室。
陆北炀来到办公室,办公桌上放着他今天中午的午餐。
精致的饭菜装在保温保湿专用外卖盒内。
——姜念给他点的外卖。
姜念收到陆北炀信息的时候,正好在公司的小餐厅吃饭,那天用他的手机打过电话后,忘了储存号码,以至于看到这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时,还有些迟疑。
152xxx:姜念,你能不能有点诚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这么欠揍的语调,除了他还能有谁?
她看着那条信息,心仿佛在滴血。
在那么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她翻遍了黄色app,也没有找到一家便宜哪怕一点点的菜馆,最终考虑到陆北炀的身份,她还是忍痛选了他公司附近最受欢迎的一家高级私房菜馆。
花了她整整一个多月的工资呢……
这还不够诚意???你还想哪样???
第 67 章 打扰了
陆北炀握着笔, 接过助理钟于递上来的文件。
钟于忍不住瞅了眼,发现老板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他跟了陆北炀快半年了, 印象中他一直个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人, 性子算不上暴躁,但总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
有时冷漠寡淡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斩断了七情六欲, 连前台的小曼也偶尔小声八卦, 说他们公司这位代理总裁会不会有那种癖好。
他很少把私人情绪外露, 像今天这种情况更是绝无仅有。
比如上午会议室时当着众高管的那声轻笑, 又比如现在, 一边审着价值千万的合同,一边时不时瞅着手机页面, 三心二意得分外明显。
陆北炀有些烦躁,拧了拧眉, 把笔一摔。
准备按下那个号码,想了想, 改成了发信息。
页面上是中午时他和她的对话。
陆:姜念, 你能不能有点诚意?
姜:……那要不,再点一份?
陆北炀气得快吐血。
她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和她面对面吃个饭,面对面!
陆北炀没回复她, 毕竟他也是要面子的, 这么纠缠着像什么话。
哪知姜念也没有继续回复的意思。
高中那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呢, 去哪儿了。
男人舌尖舔了下后槽牙,敲下那几个字:我西装呢,洗好没,给我送过来。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 三分钟……
办公室传来手指轻敲桌面的闷响,一下又一下。
钟于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实际上姜念确实很忙,根本没有时间回复陆北炀。
社里刚刚开完会,敲定好下个月的新选题。
走廊上,姜念遇到来公司交接工作的周承泽。
大热天的,他还戴了个口罩,要不是公司的小林给他打招呼,她还没认出来。
自从周六晚上聚过餐,她就感觉周承泽给她的感觉怪怪的。
他抱着个大箱子,一支笔掉在地上,正好落在姜念脚边,她顺手去捡,被周承泽制止:“你别动!”
姜念吓得收回手。
周承泽畏畏缩缩地伸手过来,吃力地把笔捡起来就走,还差点撞上人,比起平时斯文有礼的模样有些滑稽。
以前见面俩人还会礼貌性地招呼两句,他甚至会更热情些,现在正面遇上,故意离她远远的,眼神里除了打量,还有种别的情绪,像是…害怕?
实习生阿禾抱着资料走过来,悄声道:“小念姐,刚刚那个是周记者。”
姜念点头。
阿禾八卦道:“听说周五那天晚上他被人揍了。”
姜念想到他刚刚戴着的口罩,心说怪不得,不过她向来不喜欢过问别人的闲事,去忙别的了。
阿禾瞥了眼走廊尽头的周承泽,她对他一直没什么好感,总觉得衣冠楚楚,虚伪得很,心里窃喜可算是走了,小念姐只能是秦大公子的,他算老几……
姜念走进办公室,两个同事正在小声说话,见她进来后才赶紧收回目光。
陆北炀把她当众抱走的事儿早就在部门间传遍了。
姜念暗自叹了口气,兀自做自己的事儿。
回复完邮件,她摸出手机看了眼,上面显示出一条来自半个小时前的信息。
152xxx:我西装呢,洗好没,给我送过来。
姜念打字:早上送干洗店了,您看什么时候有空?我下班后就去取衣服。
陆北炀有些好笑,这客套的语气,也是没谁了。
152xxx:就今天,送到我公司。
陆北炀发了个位置给她。
姜念下班后,去了趟干洗店,随后打车赶到陆北炀的公司。
说明来意,前台小曼愣了好一会儿说:“陆总让我转告您,把东西放他办公室。”
姜念礼貌道:“我把衣服放前台,他下班的时候直接带走不行吗?”
前台小曼有些为难,姜念便不再勉强,带着衣服进了电梯。
前脚刚走,小曼立刻瞪大眼睛,给闺蜜发消息:我去,绝了集美,重磅大消息!!!
闺蜜:无瓜不欢,说!
小曼:还记得我跟你吐槽过的我们公司那个新来的代理总裁吗,年轻有为,霸气多金,还帅到逆天……
闺蜜:知道,什么都好,就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哎,帅哥果然都被内部消化了。
小曼:打住!我们真的想多了。
小曼把总裁特意给她打电话,仔细交代的事情说了一遍。
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不可以助理转达,而是总裁亲自给她一个小前台交代?
小曼没往别的地方想,还以为总裁只是单纯宝贝他的衣服,怕放前台弄丢、弄脏了什么的。
为此小曼还有些憋屈。
直到姜念出现——
小曼:我靠,那颜值简直绝绝子,配我们总裁绰绰有余,声音也温温柔柔的,呜呜呜我一个女的都快被掰弯了。
小曼得出结论:总裁想要的不是衣服,是想把小美人骗上去多待一会儿。
闺蜜不可思议。
小曼:我靠,我好像忘了一件事儿。
闺蜜:什么?
小曼:小美人上去前,公司新请的那个形象代言人也上去了。
闺蜜:就那个对你们总裁有意思,总裁却视而不见的三线小明星?
说起这事儿,小曼也很无奈,孟安宁是集团大股东的千金,她想拦却不敢拦,拦了也拦不住,只得给钟助理打电话,哪知姜念一出现,她注意力全在人家脸上了,就把那档子事儿给忘了。
小曼打电话的时候,孟安宁已经快走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口。
孟安宁取下口罩,她长得是真的美,肤白貌美大长腿,人没什么演技,全靠家里砸钱才进了娱乐圈,靠着这张媚而不俗的脸,勉勉强强才挤进了三线。
她在门口补完妆才袅袅婷婷地走进去。
办公室挺安静的,男人就坐在办公桌前,整个人慵懒地靠在真皮办公椅上,长腿交叠。
纯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裹在身上,勾勒出他线条笔挺的身形,精致绝伦的侧脸露出来,似乎在睡觉,连她进来了都没什么反应。
孟安宁不是个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人,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从来没有失败过,直到遇到陆北炀,这个什么套路都不吃的钢铁直男,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她一步步走近,这个男人就是有足够的魅力让孟安宁无数次怦然心动,她不甘心,忽然想起办公室的门居然没关,该不会料到她会来,故意开着的。
孟安宁勾了下头发,悄声绕到陆北炀身后。
陆北炀微皱了眉,他的睡眠一向浅。
在办公室睡着的事更是屈指可数。
只是一想到她会来,心里那道防线就会不自觉卸下,以至于小憩了会儿。
听到脚步声,他没睁眼,薄唇微微勾起,直到鼻翼间钻进一股奇怪的香水味,他霍然睁眼。
孟安然被男人锐利冰冷的目光吓到,吓得收回手,后退了好几步。
“你干什么?”他沉着嗓音。
“我……”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敲。
两个人看过去。
姜念尴尬地站在门口,眼神在俩人之间动了下,淡淡解释:“……门没关。”
“姜念……”
陆北炀薄唇动了动,最终捏了下眉,下意识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以及为什么要解释,她明明是这样一幅毫不在意的样子。
孟安宁打量着姜念,皱了下眉,视线又逡巡到陆北炀身上,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她整理了下情绪,接着刚才的话,娇滴滴道:“陆北炀,我刚刚只是想给你捏捏肩,你平时这么辛苦,想让你放松一下啊。”
姜念收回视线,把手上的口袋放沙发上,“衣服放这儿,打扰了。”
姜念走后,还顺便把门带上了,正好钟助理出现了,姜念礼节性地点了下头,这才离开。
钟助理把门打开,看到自家老板黑沉的脸色和站在一旁的女人,暗叫不好,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陆北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孟安宁感觉到他冷冽迫人的气息,不敢说话,正要离开,男人冷笑了声,忽然问了句:“知道当年张雨瑶的腿是怎么骨折的吗?”
都是名媛圈的人,孟安宁自是清楚,甚至还知道当年两家有意联姻。
赵家公子成年那天,宴请宁城名流,张家女儿张雨瑶去别墅后花园玩耍,不知怎么招惹了赵家那只二哈,被扑倒在水沟,腿摔折了。
孟安宁不清楚他这么问的用意,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男人睨了她一眼,嗓音寒凉:“因为她肖想了不该肖想的东西,以及碰了不该碰的人。”
孟安宁只感觉一股寒气爬上脊椎,隐约觉得那个不该碰的人就是刚刚离开的那个女生。
她咽了下口水,“关、关我什么事儿。”
陆北炀冷呵了声,直接把话挑明:“你是靠家里的关系进来的,说白了就是走的后门,要是不安分或者存了别的念想,我大可以把你换掉,毕竟能代言的大有人在。”
男人站起身,迈着大步走到办公室门口。
孟安宁被人捧惯了,还没被人这么羞辱过,怒道:“陆北炀,你就不怕因此得罪我们家吗?!”
“我陆北炀还从没怕过谁。”
丢下一句不带任何情绪的话,男人不见了身影。
孟安宁想到父亲说过的话。
陆开耀哪里是什么欠恙,陆北炀逼着他退位的借口罢了。
这是要把他父亲的权利架空,然后自己坐在那个权利中心的位置。
孟安宁一阵胆寒,一直以为陆北炀的冷是表面的,直到今天才深刻地领悟到,这个男人是多么的可怕。
第 68 章 ——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
陆北炀乘着专用电梯直达一楼, 路过的上下属给他点头打招呼,他也视而不见,步履如风, 面色急切,直奔大堂门口。
众人投来略带惊异的眼神, 毕竟这位年轻的代理总裁沉稳果断,很少有这么风度尽失的时候。
姜念本想坐公交车回去, 刚走了几步, 一辆保时捷911滑到面前, 车窗落下, 露出男人斯文俊朗的脸。
“秦迟哥?”
秦迟也有些惊讶在这里遇见她, 视线瞥到旁边的陆氏大厦,以及从里面快步出来的人影, 顿时了然,他淡笑道:“正好来这边处理一些事情, 你是要回去吗,顺便送你?”
姜念抿抿唇, 正要拒绝。
秦迟温声道:“这里不能停车, 而且——他马上快到了。”
姜念面露疑惑,转身便看到那个挺拔的身影,他脸色沉着, 视线定在这处。
姜念犹豫了下, 钻进了副驾驶。
可秦迟却并没有打算立刻离开, 他指尖轻点着方向盘,像在忖度什么。
姜念有些急:“秦迟哥,你怎么还不开车?”
“姜念,你为什么要避开他?”秦迟看着她, 目光很从容。
姜念看着自己的膝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因为……他已经有别的女人了。”
车窗传来敲打声,陆北炀脸色冷冽,让姜念下车。
姜念不为所动,声线绷着:“秦迟哥,你能不能快点走。”
秦迟深深看了她一眼:“抱歉。”
他把车窗落锁,径直走下车。
陆北炀整理了下领带,冷呵一声,还未开口,就被对面的男人一个拳头砸了过来。
陆北炀低骂了声。
他是真没想对方这么简单直接。
他的思绪全放在姜念身上,在看到她上了别人的车后,胸口就被郁闷和嫉恨的怒火填满,居然丧失了基本的反应能力。
男人抹了下嘴角的血,也握着拳头回了过去。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健身,又是个练家子,速度力量以及技巧绝对不输秦迟,纵使秦迟偏了下,侧脸那里还是结实挨了下。
姜念看着马路边打起来的两个人,又震惊又担心,生怕再这么下去会出事,她使劲拍打着车窗,让他们别打了。然而他们根本听不见。
“你他妈有完没完!”秦迟一直都是矜贵斯文的,领带歪了,俊脸带淤青,以及这是他第一次说脏话。
陆北炀舔了下后槽牙,眼底喷射出怒火,质问道:“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我和她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过问。”秦迟嘴角带着从容的笑。
经过这些年的磨练,陆北炀尖锐的棱角比打磨了些,心思更沉敛,手段更狠厉,一般不亲自揍人,除非忍不住,比如现在。
他简直想把秦迟那张宛如胜者在炫耀的嘴脸撕烂。
秦迟冷声:“陆总,既然有了那些莺莺燕燕,就别来打扰她了,各自安好不好吗?”
陆北炀嗤道:“你他妈在胡说什么,老子要解释也不是跟你解释,把车门给我打开。”
秦迟到冷哼一声,蓦地攥住他胸前的衣领,陆北炀眸光冷冽,反手扣住他的手肘,下一步,秦迟必定摔在地上,然而男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动作顿住:
“我把门开了,你觉得她就会跟你走吗?陆北炀,当初你不管不顾离开了七年,你知道这七年她怎么过来的吗?你这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卖给谁看呢。”
陆北炀的心脏重重一沉。
复杂的情绪在胸口蔓延,他痛苦地闭了下眼。
秦迟掰开他的手,扯了扯领带,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钟于带着安保过来的时候,就见他们总裁一动不动站在远处,西装凌乱,脸上带伤,很是狼狈。
几个人傻了眼,恰是下班高峰期,有人在偷偷拍照,钟于赶紧让人去处理。
陆北炀冷笑了声,嗓音低哑,微不可闻:“她真的不喜欢我了……”
人海茫茫,川流不息,没人听到他说了什么。
“你没事?要不要去医院?”
姜念看着一边的男人。
“没事儿。”秦迟看着前方的路,西装被他整理过,又恢复那副矜贵从容的模样。
正好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秦迟喊了她一声:“姜念。”
“嗯?”
他一瞬不瞬看着她,嗓音沉稳:“真的是因为他和别人牵扯不清,你才避着他的吗?”
姜念嗯了声。
眼睫垂下,指尖不安地捏着衣角。
这是她心虚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秦迟轻哂:“别骗自己了,你连我都骗不过。”
姜念眨了下眼。
陆北炀办公室那个女人,故意得太明显了。
她并没有因此误会。
她只是……
对陆北炀当初离开那件事心有介怀?
还是仍然这段感情不自信?
姜念轻叹了口气,脑子有些乱,她也说清楚。
“姜念,别再当鸵鸟了,直面自己的内心,没什么误会是不能讲清楚的。”
秦迟目光坦诚。
半晌,姜念看着他,眼神清澈透亮:“谢谢你,秦迟哥。”
秦迟笑:“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是一句谢谢。”
姜念眨眨眼,缓慢地说出那三个字:“对不起。”
他总是这样,默默守护在自己身后,总是把分寸拿捏得很好,温润而绅士,从来不让她难做。
还记得初中那次,姜念因为母亲意外去世,整个人受到打击,成绩一落千丈,整个人郁郁寡欢,从来不与人交流,当初引人注目的姜念在学校逐渐边缘化。以前嫉妒她的那些人便来落井下石。
那是个上体育课前,教室里寂静无人的午后。她们肆无忌惮地奚落她,还扯她的头发和衣服,姜念崩溃地推开她们——后来她表哥和秦迟出现,狠狠呵退了她们。
自那之后,姜念明显感觉老师们对她热情多了,说是嘘寒问暖也不为过。
她虽不爱与人交流,却也无意间听老师或同学八卦过。
秦迟借父亲的名义动用南临市的关系,施压把那几个小太妹开除,还暗地里给学校捐了笔钱,让他们好好照顾姜念,杀鸡儆猴,学校里的人知道那几个人退学的下场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姜念。
秦迟很好,真的很好。
可她除了说谢谢和一句对不起,什么都不能给他。
秦迟开着车,没看她,戏谑道:“你怎么回事啊姜念,一会儿谢谢,一会儿对不起的,喜欢你是我的事儿,追你也是我的事儿,心里不要有负担。”
一阵静默后。
男人继续说道:“过几天我要回京城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那语气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这么仓促吗?”
“嗯,这边的公司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
“那你还会来宁城吗?”
“可能会。”
很快到了姜念住的小区门口。
姜念收拾好东西,准备下车,秦迟忽然喊了她一声,“姜念。”
“嗯?”姜念看着他。
秦迟喉结滚了滚,他多想像小时候那样,在她头顶揉一揉。
他笑容明朗:“再见。”
姜念笑:“路上小心。”
直到她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秦迟才挫败般靠在椅背上。
他薄唇带着一丝无奈的苦涩。
再也不会见了。
当初毕业后,秦家本想让秦迟在京城总部的公司练练手,连职位都给他安排好了,哪只秦迟偏偏挑了个离京城远的子公司,两个地方完全是天南地北,而且那个小公司这些年来的经营也不尽如人意,已经筹备着转让,放着大西瓜不要偏要去捡那烂芝麻,他这不是闹着玩儿?
秦父勃然大怒,连秦母也劝他留下来。
最后还是秦家老爷子出面,说年轻人就是应该敢于拼搏,胆子大肯吃苦才能有所作为。于是秦迟在宁城一待就是三年,这三年,小公司成了榜上有名的大公司,秦迟在宁城打下了半边天,让秦家人刮目相看。
——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野心。
如今尘埃落定,即使再不甘心,鸿鹄也要飞去更广阔的天地。秦父也不止一次召他回去,她身边已有人,秦迟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也是时候做个了断。
***
陈子毅路过陆氏大厦,顺便上来瞧一眼,到了楼层,果不其然卷王还在加班。
钟于满面惆怅地走出来,看那样子多半是被骂了。
他哥也是,自己是个加班狂也就算了,手下的人还跟着遭罪。
这阴晴不定的臭脾气谁受得了啊。
他脑子里冒出一个女生的身影。
陈子毅走过去,随口问了句:“今天这是怎么了?”
“陈总。”
陈子毅毕业后就开了一家游戏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
钟于摇头,就是几个月前,老板在谈判桌上和几个难缠的老牌资本家生死博弈,也没这么阴郁烦躁过。
他表情纠结,“难说。”
陈子毅面露疑惑。
钟于看了眼四周,悄咪咪地把下午的事儿说了一遍。
陈子毅惊讶,通过钟于的三言两语很快就猜出那个女人是谁。
没想到两个人这么快就见过面了。
陈子毅推开门走进去。
被这满屋子环绕的冷沉气息,惹得打了个寒噤。
他径直去沙发坐下,鼓起勇气喊道:“哥,我想借你那辆车开开。”
大办公桌后的男人抬眸,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陈子毅觉得自己已经灰飞烟灭了。
好在他心理足够强大,甚至看到他哥那俊美无俦,车见爆胎的脸上,居然带着红伤和淤青时,差点笑出来。
想他哥可是个体面人,当街被人揍这种事,绝无仅有。
就算有,那个人也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
不用说都能猜到,肯定跟姜念有关。
陈子毅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下周六,我们高中那些人要举行同学聚会,群里要去的人还挺多的。”
陆北炀那冷厉的眼神一亮,眉宇明显松和了些。
陈子毅:“我想着哥你平时工作这么辛苦,要不一起去玩玩呗。”
陆北炀挑眉,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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