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夸奖

    换上明黄色连衣裙的菲奥娜心中很是忐忑。

    她从试衣间里走出来, 对着全身镜打量着自己的模样。

    裙子的长度刚过膝盖，高腰设计更突显她的好比例。镶嵌着珍珠的方形领口露出她优越的锁骨，袖口处的荷叶边增添一份温柔。

    V?IS?热情地夸赞她：“菲奥娜小姐, 这条裙子真的很适合你。”

    其实它的样式很简约, 并没有什么复杂大胆的设计。唯一让菲奥娜不太适应的，是它的颜色太过亮眼。

    她只穿过低调的鹅黄色。这条明黄色的裙子……会不会太张扬了？

    菲奥娜仍有些害羞：“好像有点奇怪。”

    “一点也不，它就是为你而设计的，菲奥娜小姐。”V?I?S?是拥有和托尼同款甜言蜜语的人工智能，“你穿上它, 简直是为这条裙子注入了灵魂。”

    哪有这么夸张……

    虽然知道他说的只是运用了夸张手法的修饰, 但菲奥娜还是感觉到小脸发热。

    菲奥娜的头发偏深棕色，带着些自然卷的弧度，长度刚好到腰间。

    在V?I?S?的建议和视频教学下, 她还在两边各编了一条细小的鱼骨辫，显得更俏皮可爱。

    V?I?S?不遗余力地称赞她：“菲奥娜小姐学东西很快，看几遍跟着做就学会了。”

    “是视频里讲的足够详细啦，我没有那么好。”

    菲奥娜低下头, 摸着刚编好的小辫子。

    连具体步骤都拆分好了, 她只需要跟着学就行，而且视频的标题就叫【看一眼就能学会的xxx】。

    “那也很了不起呢，相当多的网友都只是眼睛学会了。”

    菲奥娜被他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她问：“我试衣服是不是花了很长时间？餐台那边, 我的早餐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请放心，我会根据你出门的时间和行走速度安排厨房准备，确保菲奥娜小姐在到达时能吃到温度正好的食物。”

    好贴心的人工智能, 菲奥娜在心里感慨, 科技的力量果然强大。

    “谢谢你, V.。”

    “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菲奥娜小姐。”

    穿着新衣服的菲奥娜走出房间门，正好遇上了路过此地的娜塔莎。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主动打招呼时，对方已经叫出了她的名字。

    “菲奥娜，早上好。你今天打扮得特别美。”

    “谢、谢谢。”

    菲奥娜的话在嘴里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又看向了门把手，“早上好，娜塔莎。”

    对于一位十分漂亮又有魅力的大姐姐，菲奥娜本来应该称呼她的姓氏以表示尊重。

    可是在昨晚她叫过一次后，娜塔莎却搂着她，要求她直接叫名字就好。

    很难形容被这样一位美人搂进怀里是什么感觉，除了闻到她身上性感迷人的香味让菲奥娜脸红心跳外，还带有那么一丝丝的呼吸困难。

    娜塔莎在开口前就迅速观察过菲奥娜的精神状态了，看起来她似乎一切正常，并没有受到噩梦的不良影响。

    这样就好，不枉她重拾当年技艺。

    “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娜塔莎对她发出邀请，“我点了一份牛排三明治。感谢托尼对牛肉品控要求的严格，这里的牛排真的超赞。”

    菲奥娜腼腆地点点头，走向娜塔莎的步伐还略显局促。

    姗姗来迟的托尼第一眼就看到了菲奥娜身上显眼的黄裙子。她就站在娜塔莎旁边，两个人还在有说有笑地说着话。

    行，虽然迟了一步，但只要不是队长，谁都可以。

    他正准备开口和她们打招呼时，从拐角处走出来的史蒂夫先说话了。

    “早上好，两位美丽的女士。”

    史蒂夫同样一眼就看到了菲奥娜身上的新裙子。说实话，之前见到她，菲奥娜都穿着病号服和偏深色调的衣服，给人的视觉印象就比较低沉。

    现在换成暖色调，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活泼不少。

    “你今天穿得特别好看，菲奥娜。”史蒂夫真诚地给出了他的评价，“我认为你可以多尝试类似这样鲜艳的颜色，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就该穿这些。”

    这已经是她今天听到的第三次夸奖，菲奥娜觉得耳朵都有些烫。

    心跳，好像要快得受不了。

    而不远处的托尼：……

    见鬼，想什么来什么吗？

    大清早的（？），队长到菲奥娜房间门口是要做什么，他很闲吗？

    他只能憋屈地出声：“早上好，各位。你们都没事做吗？”

    要是有事做，就别围在他女儿身边了，给他留一点亲子时间。

    菲奥娜最先回应他：“早上好，托尼。嗯……我们正要去吃早餐。”

    “那我们一起去。”托尼顺着她的话就把自己给加了进去，“亲爱的，你今天特别美。我刚站在这，都被你惊艳住呆在原地了。”

    事实证明，论起甜言蜜语，那还得看托尼?斯塔克。

    不止是因为他说话好听。更重要的是，他还会用那双焦糖色的迷人双眼，无比深情地看着你。

    在眼神对视中，你似乎能看到甜蜜糖纸下柔软的真心。

    谁能受得了这个？反正菲奥娜受不了。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低下头看地面。

    菲奥娜也会为自己不够落落大方而苦恼。如果是其他人，至少能回一句你今天也很好看或者“谢谢你的夸奖。”

    可是她的嘴巴就像是被封印了，心里打好的草稿只能又咽回去。

    “没那么好啦……”

    她的脸颊和耳朵都热得吓人，身体也有一点晕乎乎的。

    “甜心，你应该多一些自信。”

    娜塔莎不动声色地牵起她的手，发现菲奥娜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她的心跳也很快。她在紧张，极度紧张。

    托尼和史蒂夫都以为她是害羞了，小姑娘实在是脸皮薄。只有娜塔莎发现，菲奥娜几乎是本能地在回避与他们视线交汇。

    是因为他们都在看她吗？

    “队长，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娜塔莎挑眉问道，“难道在你心里，我已经过了可以穿鲜艳颜色衣服的年纪吗。”

    史蒂夫：危。

    求生欲拉满的队长立刻解释：“当然不是，女孩子在任何年纪，都可以穿她们想穿的任何衣服。如果你也穿上这种款式的裙子，应该会有和菲奥娜不同类型的美丽。”

    “看到了吗，菲奥娜。”

    娜塔莎略显嫌弃地对她说，“男人都是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永远不要相信他们说的话，哪怕是美国队长也一样。”

    史蒂夫举双手投降，托尼则不满地抱怨：“喂，扫射面积有点广。至少我……”

    他本来想说自己是个好男人，在娜塔莎和史蒂夫齐刷刷投来的怀疑视线下，他勉为其难地改口：

    “至少我是个好父亲。”

    “有待观察。”这是娜塔莎的评价。

    “仍需继续努力。”这是史蒂夫的建议。

    托尼：……

    差不多得了。jpg

    这些人就不能在菲奥娜面前给他留点面子吗？

    既然他们做得这么绝情，就不要怪他以后和女儿爆料他们的糗事了。

    在轻松玩笑的气氛中，娜塔莎感觉到菲奥娜的心跳平稳不少，呼吸也没有那么局促了。

    只是她突然出现的情况，还是让娜塔莎很在意。

    如果说自己和史蒂夫夸奖菲奥娜时，她的反应虽然显得很害羞内敛，但还算是正常的范畴。在托尼说完后，似乎明显超过了她的可接受阈值。

    是累积超出，还是，托尼在菲奥娜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菲奥娜身上有太多谜团需要探究了。

    她的来历，她的能力，还有她疑似深受他人影响的精神……

    娜塔莎还是倾向于她是某组织培养出来的实验体。既激活了她的异能，又能用洗脑控制她的精神。

    尽管菲奥娜现在看起来是清醒的，但作为特工的娜塔莎很清楚——

    如果她脑子里的精神控制没有被彻底清除，只需要一个微小的引子，就可以让她再度崩溃。

    光给她做身体检查，还远远不够。

    四人同行来到餐区。托尼小声嘟囔着，队长明明早就吃过了，为什么还要跟来。

    史蒂夫：……

    他想喝杯咖啡，不可以吗？

    由于用餐总人数不多，且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用餐区域，所以复仇者的餐区只摆了两张圆桌，配备半圆环形豪华舒适的沙发。

    两个女孩一路都牵着手，到了之后也是挨在一起坐下。两位男士出于礼让，当然让她们先坐到了中间。

    史蒂夫本来觉得坐哪都一样，只见托尼一个侧身，就飞快地在菲奥娜旁边坐下。

    史蒂夫：。

    算了，算了。他在心中一边边告诉自己。

    托尼他，也只是一个快到中年的孩子而已。他作为霍华德的好友，和一个晚辈较什么劲呢？

    史蒂夫在娜塔莎的身边坐下，迎上了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

    “希望没有让你失望，队长。”娜塔莎的视线在史蒂夫和菲奥娜之间来回飘移，“我也觉得你坐在这里更合适，至少现在是这样。”

    史蒂夫：“你觉得托尼的幼稚病是能够被时间治好的吗？我觉得不行。”

    娜塔莎轻笑。

    基地餐区已全面实现无人化服务，给他们上菜的服务员是斯塔克国际最新款的无人机。

    当菲奥娜发出哇的一声时，托尼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那样全身舒爽。

    是哪个无所不能的父亲用他的发明创造征服了女儿的心？哦，是他自己。

    托尼兴致勃勃地介绍：“这是第三代产品了，斯塔克国际控股的餐饮品牌门店已率先投入使用，好评率极高。”

    “是的，它在网络上的热度和人气非常高。”最懂托尼心的V?I?S?立刻出来补充，“在社交网站上，关于它的体验贴总数量达到10万，#斯塔克国际最新无人机#的话题tag热度破亿。”

    “好厉害啊……”菲奥娜忍不住感慨道，“托尼，我没想到你竟然在品牌营销上也如此擅长，这个数据量太了不起了。”

    托尼?完全没参与过品牌营销?只负责研发产品?斯塔克：“还好啦，我也没做什么。”

    明明是实话，却被他讲出一种我只是在谦虚的感觉。

    娜塔莎：？

    史蒂夫：？

    不要脸的斯塔克，你敢让佩珀和无数个为你卖命赚钱的员工听到这句话吗？

    娜塔莎和史蒂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对黑心资本家的谴责。

    菲奥娜从无人机搭载的保温餐盒中取走了自己点的东西。在看到她选择的早餐后，两位男士都是眉头一皱。

    就这么一点东西，能吃饱吗？

    同样是女生，娜塔莎可是点了一个十分厚实的三明治，外加两个溏心蛋呢。正在长身体的菲奥娜，就吃这么点吗。

    托尼忍不住问她：“菲奥娜，是不是这里提供的早餐品种太少，没有你喜欢的？”

    菲奥娜将牛奶、燕麦片和切小块的水果依次倒进小碗里。听到托尼的话时，她还有些茫然。

    “啊？不会啊。”

    牛奶味道纯正，燕麦片品质不错，水果很新鲜，她都挺喜欢的。

    “你要不要多吃一点？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能吃得下。”史蒂夫落在她单薄身躯上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忧虑，“你太瘦了，菲奥娜。”

    她的体检报告其他项目都还算是正常范围，唯有体重让人看得直心疼。一米五的个子，还不到七十磅。

    要不是她皮肤状态不错，身体没有陈年旧伤，史蒂夫都要怀疑菲奥娜是不是受了什么虐待，没办法吃饱饭。

    菲奥娜的动作一下变得很犹豫。

    其实这一点，真的就够她吃了。

    甚至可能会有点多。

    “那我就，额，其实我……”

    “我说，别拿你们自己的胃容量来衡量女孩子好吗？”娜塔莎及时替她解围，“你们一个是美国队长，一个……”

    她的目光下移到托尼的小肚子，“把自己吃成了这样。”

    “你们也不想想，菲奥娜又不用保持身材，她还能不知道自己吃饱的范围在哪里吗？而且现在都快九点半了，离吃午餐的时间也没有很久。”

    娜塔莎转头对菲奥娜说：“基地内的零食台永远不会断货。如果你上午感觉到饿，可以去吃点小蛋糕什么的，那里的东西都很健康。少食多餐，对身体更好。”

    菲奥娜这才松了口气。上次吃掉一整袋面包和一份套餐的感觉，她实在不愿再回忆和经历了。

    虽然她也有过拒绝的念头，但在开口前——尤其不是在独处，而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还是感觉到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

    会不会史蒂夫，也发现了她的别扭和懦弱。

    他会失望吗，菲奥娜心中又升起一丝不安。

    他都认真地教过自己要学会表达了，可是她似乎还是很难做到。

    喝进嘴里的牛奶，突然就不香了。

    刚才被点到名的托尼愤愤不平：“你什么意思啊，有点小肚子怎么了？钢铁侠的小肚子，那也是全世界最棒最可爱的小肚子！不要制造身材焦虑行不行！”

    而且，他不是暴饮暴食。他只是多吃了几个甜甜圈，而已。

    就几个。只要他控制好，很快就会瘦回去的！

    菲奥娜心中刚产生的那一点小情绪，就在听到托尼这番话的一瞬间被驱散了。

    她嘴里的牛奶，都差点喷了出来。

    托尼他还真是……

    直率啊。

    这份无比坦然的自信（或者说是自恋），究竟要怎样才能养成呢。

    菲奥娜太羡慕了。

    关于她是否应该多吃点的问题过去后，史蒂夫又如同一个操心的老母亲般，关怀起了其他事项。

    “菲奥娜，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娜塔莎也期待听到她的回答。

    “嗯……挺好的。”

    其实前半夜不太舒服，她也忘记自己做了什么梦，但大概是很不好的那种。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也许是她结束了浅眠，进入深层睡眠，能够很舒服地睡到天亮。

    这对她来说是很难得的。在大多数情况下，只要她一做噩梦，结果大概都是突然惊醒。

    不过这些事情，就不必说出来让他们担心了。

    “队长，你怎么总爱抢我的台词。”

    托尼郁闷极了。关心女儿睡眠质量什么的，不应该是他的责任吗，队长就是喜欢抢他风头。

    史蒂夫觉得好气又好笑：“如果你能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我就不用担心菲奥娜和你学坏了。”

    “只要睡眠时间足够，就当我换了个时区生活不行么？”

    “强词夺理。”史蒂夫摇头道，“太阳光的照射对人的生物钟也是有影响的，你不应该违反自然规律。”

    “你在和我聊科学？一个冰冻了七十年的上世纪老人，和我这个新世纪天才科学家讨论自然规律？”

    “你似乎永远也学不会就事论事，托尼。”

    菲奥娜几次想要插话，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娜塔莎悄悄和她说：“别理他们，这种情况只需要继续做你自己的事就好了。”

    菲奥娜有些迟疑：“就这样让他们、额，讨论，没关系吗？”

    “他俩第一次见面就打架了，吵几句又算什么？”娜塔莎对此见怪不怪了，“男人之间的友谊就是如此让人摸不着头脑。”

    还会打起来，那岂不是就和她家里一样。

    虽然他们打架会刻意避开她，但只要看他们的视线交流不对劲，菲奥娜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些什么。

    “我们来刷点新闻。”

    娜塔莎将餐桌上放着的平板开机，无视了还在继续扯嘴皮子的两位男士，“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们最多再讲几分钟就会停下来的。”

    倒也不是说谁能讲过谁，而是会发现讲了没用，很想打架——但菲奥娜还在这里。

    他们谁也不会在她面前动手，至少不会是先动手的那一个。

    娜塔莎打开了时政热点新闻，这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可不是一个会引发她兴趣的品类。也许她会更爱看明星娱乐什么的。

    但菲奥娜和她一起看得很认真，眼里没有迷茫，只有思索。

    在娜塔莎的刻意观察下，她的部分猜想得到了证实。

    首先排除菲奥娜没有与外界接触过的可能性——她对于人类社会的规则显然是十分了解的，在看到不同新闻时，她会表现出与大多数人相同反应的情绪。

    其次，她过去生活的环境应该很好，层次比较高。在她们阅读到全美本科毕业率数据、人均收入水平时，她的眼神中闪过了一瞬间的难以置信，然后是一种惋惜。

    娜塔莎本来还想找一则社会新闻，测试一下她的三观倾向时，菲奥娜的视线突然被一个有些刺眼的小标题所吸引。

    【美国真的需要复仇者联盟吗？他们才是最威胁民众安全的存在。】

    怎么可以这样说。

    即使还没看到正文内容，菲奥娜的心里已经开始难过了。

    人心都是会有偏向的。她才刚感受过复联给予她的关爱，他们都是那么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被无理取闹的人抹黑。

    尤其是，她对于这种胡扯一通的指责是如此熟悉。

    蝙蝠侠只是在纵容罪犯、超人总有一天会统治/毁灭地球……

    这些刻薄无情的言语是无数把尖刀，让拯救世界的英雄们在遍体鳞伤后，又被狠狠伤了心。

    原来不管在哪个世界，超级英雄都要面临相同的困境。

    菲奥娜突然有些想哭。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应该站在最亮眼的舞台，接受民众的欢呼爱戴，他们理应得到这一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菲奥娜看了一眼这条帖子的发布方，只是一个她从没听过的自媒体。

    像现在这样，随便什么人，只要冠以言论自由的名义，就能肆意妄为地对最了不起的超级英雄口诛笔伐。

    他们，配吗？

    在她的眼泪快要掉下来时，娜塔莎抚摸着她的头顶，温柔地劝慰道：

    “不需要为了这些言论而难过，菲奥娜。复仇者在做什么，只需要我们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真是个过分善良的傻姑娘啊。

    她的心肠是如此柔软，又是如何脆弱。

    太具有共情能力，对于她来说，只会是沉重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