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如果他真的有一把枪

    合上的电梯迅速地下降。

    为了停泊体型巨大的飞船, 泊船港一般来说会设立在最底层，顾焰就直接奔着最下面去了。

    顾焰注视着屏幕上飞快跳动着减少的数字，双手抱胸, 手指轻敲着手臂：五、四、三……

    电梯突然一阵摇晃, 运行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 四周响起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顾焰抬头扫视一圈颤动不止的四壁, 当机立断停下了电梯，在这个楼层打开门轻轻一跃，跳了出来。

    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走出电梯没几步, 就听见“嘎啦”一声, 电梯重重一沉, 无可挽回地坠落进电梯井中。

    但凡顾焰慢上一步，恐怕不是被电梯和电梯井的夹缝削成两半, 就是和电梯一起砸成肉泥了。

    这大概也是使电梯坠落的凶手的心里想法，只不过他不知道顾焰一贯随身佩戴激发型防护罩，所以才能有恃无恐地踏上了电梯。想让顾焰就这么殒命，想得也太简单了一些，注定是无法如愿以偿了。

    再找电梯乘坐？未免太费周折了。顾焰焰在脑海里思量着, 赌场倒是有修建华丽的浮雕楼梯。

    但也不供人走，都是站在悬浮板上飘下去的，是否太过冒险不说，就怕并不通往底层。

    斟酌片刻, 顾焰把目光投向了已经报废的电梯。

    ——

    “找到了吗？”打手头子粗声粗气的盘问。

    手下的人皆懊丧的摇头。

    他们站在赌场地下四层的电梯前, 一个个如丧考妣, 都盯着脚尖不敢抬头。

    顾焰就是在这里停下了电梯, 根据探查，也应该是从这里走出了电梯。

    原本打手头子是很自信的，逃过了这一劫又如何，天罗地网已经设好了，还怕找不到顾焰吗？

    然后他们就是真的找不到顾焰。

    这怎么能不叫人气急败坏？

    打手头子唾沫横飞：“你们一个个干什么吃的？不是让你们守好各个楼梯口、电梯口吗？这也能找不到？”

    手下叫苦不迭，他们真的有认真把守啊！

    为此不惜得罪客人，一个个摘面具搜身检查啊！

    可是就是找不到啊！

    “晦气！”打手头子骂道，“白养你们这一群废物，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随后便是一长串必须打码播出的辱骂，下面的打手忍不住争辩：“到处都搜过了，就是没有！”

    打手头子瞪圆了眼睛：“就这么个地方，条条路都是你们走惯了的。他是能跑到哪里去？”

    打手头子冷笑一声，不屑地反问：“难不成他还能飞檐走壁？”

    一墙之隔，顾．正在飞檐走壁．焰突然有点想打喷嚏，不过他忍住了，继续顺着电梯轨道往下攀爬。

    没有光源的电梯井黑洞洞的，往下看就是不见底的深渊，实在很考验虫的心理素质，顾焰并不害怕，但他讨厌这种阴暗的环境。

    很快，顾焰就落到了最底下，已经报废的电梯厢体凹陷着躺在电梯井底。

    但好在顶部的维修制动装置完好无损，顾焰努力辨别了一下，打开了最底层电梯门。

    大概是因为这架电梯已经损毁了，所以电梯门外居然无人把守。顾焰一跃而出，目标明确，直奔莹蓝色轨道上悬停着的小型飞船。

    但顾焰奔到操作台刚打开舱门，还没等把飞船升起来，飞船就已经缓缓悬浮，和飞行轨道对接，发出巨大的咬合声。眼看引擎就要发动，顾焰来不及思考，跳上了飞船。

    是谁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地下赌场？

    顾焰站在飞船冰冷的钢铁外壳上，卷起的气流把他的头发吹得一团乱，长风衣在空气中扭动着，他仍然戴着面具，下颚消瘦苍白。

    可是这个时候，他和之前的瘾君子模样已经毫不相似，眼神看起来遥远又冷酷。

    下面泊船港已经有搜寻的打手，并不能完全看清遥遥立于飞船上的顾焰。

    但是启动地飞船已经足够他们感到震惊，有人呼嚎着让飞船停下来，有人试图摆弄着操作台，但无济于事，飞船的引擎发动，缓缓驶离了泊船港。

    在飞船彻底启动加速之前，顾焰跳进了飞船。

    变装时，他换了一双靴子，此刻踏在金属的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如果飞船上有第二个人，想必一下子就能够听见——

    而飞船上当然有第二个人。

    顾焰不紧不慢地走着，他的姿态和之前伪装出来的模样已经大相径庭，虽然还是一样的服饰，但看上去却莫名使人觉得危险。

    “别动。”顾焰的身后传来一声冷淡的威胁。

    顾焰停住步伐，缓缓地转过身体。

    之前那个可疑的带着面具头盔的侍卫，正举着武器对着他。

    两人相对立峙，一时间气氛陷入僵持。

    加西亚的手没有一丝颤抖，枪口一动不动的对着顾焰，表现得异常沉着冷静，但心里忽的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加西亚忽然觉得，顾焰的身形……怎么，这么熟悉？

    “我想现在我们并不急着争斗。”顾焰举起了手说，“毕竟，我们都希望离开这个地方，不是么？”

    飞船已经远离了地面，但并不意味着一切结束了——

    飞船身后如影随形般跟着一队飞行器，并且开始攻击船体。如果他们继续对峙，没有人去操控飞船，那么恐怕飞船很快就会被击沉了。

    加西亚顿了一下，把枪收了起来。

    顾焰于是露出一个微笑，他的双颊苍白凹陷，可是这么一笑，仍然显得灿若骄阳，露出一枚尖尖的小虎牙。

    加西亚觉得更熟悉了，但一时半刻却很难从记忆中翻出契合的影像来。

    “我对飞船驾驶倒是有一点了解。”顾焰看上去气定神闲，并不把身后的追兵放在眼里，“那么……我来控制飞船？”

    “我也略通飞船驾驶。”加西亚寸步不让，想也知道，他不可能把飞船的控制权交给另一个人。

    “但是正如狮群不能有两个首领那样——”顾焰说，他的眼睛掠过加西亚腰间的枪、富有力量的肌肉线条以及整齐坚硬的护甲，稍微停顿了几秒，“一艘飞船不可能同时由两个人来控制。”

    加西亚不明所以的看着顾焰，“所以……”

    “相信您的驾驶技术。”顾焰判断了敌我双方实力，很快做出了选择，露出一个假笑，“我们能活下来对？”

    加西亚不置可否，坐上了驾驶座，开始操作那些精密的仪表。

    他是正正经经地学过飞船驾驶，和顾焰这种野路子出身的不太一样，对于飞船驾驶的肌肉记忆令加西亚开始还留有几分余力，思考着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看上去仿佛瘾君子一样的赌徒。

    他的口音和用词都带有很明显的兽人帝国的特点，但身体素质明显更差，是混血吗？

    也有可能是吸食致幻剂造成的，气势看起来很危险，加西亚觉得只要自己见过应当是很难忘记的——这么说起来，之前在地下赌场他有这么强的气场吗……

    红色的弧光在显示屏前一闪而过，险之又险的擦过飞船的侧面，加西亚没有再思考下去，把精神投入于飞船驾驶上。

    流线型的飞船穿梭在密集的激光中，惊险的避开一次次攻击，因为体型原因不可避免有了一些损伤，但总算是突破了重围，驶向广袤的星海。

    “值得称赞的驾驶技术。”默默站在驾驶室观望的顾焰终于开口。

    离开大气层后，那些飞行器不能追上来，飞船就暂时安全了。

    “谢谢夸奖？”加西亚把飞船的速率调到最高，看了一眼能源条，“在飞船能够行驶的里程内，附近能够降落的星球只有两颗，是兽人帝国辖区内的……”

    “你是兽人吗？”加西亚忽然转过脸，探究地望向顾焰。

    “也能算是。”顾焰模棱两可地敷衍着，他把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加西亚才注意到他的手腕上缠着绷带。

    加西亚想方设法的离开地下赌场，是因为他是乔装混进去的，可是眼前这个本就是赌客，为什么还要像这样突破围剿闯出来呢？

    除非他也和自己一样。

    加西亚仔细的一寸寸的扫视面前的人，他的身形笼罩在风衣下，其实是高而劲瘦的，并没有外表那么佝偻。而灰白凹陷的面容掩盖了他流畅的下颌线……啊，对了，他还有一颗虎牙。

    加西亚越思索打量越觉得熟悉，忍不住微微上前一步，却突然听见面前的人说话了。

    “刚才在地下赌场，我们都被控制在娱乐厅，我记得你的武器都被搜走了。”

    “如果我有一把可以使用的、完好无损的枪，我会选择把我面前的威胁先解决掉，而不是……和他谈判，并且妥协。”

    加西亚的身体微不可查的一僵，准备开口，但立刻意识到不对。

    如果，如果他真的有一把枪，那么，他现在应该选择开枪，用事实告诉对方：

    你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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