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日光如锦, 园中百花齐绽,春意正浓。
墨衣玉带的男子静静的看着风催雪,“我随你一起走。”
风催雪心道谁要跟你一起走, 环顾四周,“这是哪儿?你不是死了吗?”
说完风催雪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做梦, 不过这个梦也太奇怪了。
这样想着风催雪又看了一眼眼前的人, 心中更疑惑,他跟云涯君不是仇人吗?就算以前关系好,那也不至于就……亲上了。
梦里的云涯君拉起风催雪的手, 眼里冰雪化开,盛着一腔温情, “你实在不想待在这里就算了, 我陪你一起离开天衍派。”
风催雪对这个‘云涯君’没有一点好印象, 嫌弃的看他一眼,一把将‘云涯君’推开,“什么乱七八糟的,快说,这是哪?”
‘云涯君’被风催雪推得后退一步, 皱了皱眉, 疑惑的道“师弟, 你怎么了?这里是天衍派。”
天衍派?
回廊外百花齐放,风催雪好奇的便走边看, 四处张望着, 抚上回廊栏杆, 一只色彩艳丽的蝴蝶停留在他指尖, 风催雪手指微微一动, 蝴蝶煽动着翅膀飞远了。
如果是梦的话, 未免也太真实了。
这里……就是天衍派?
小桥流水潺潺而过,处处都是花草树木,蝉鸣鸟叫之声不绝于耳,回廊曲径通幽,错落的阁楼雅致气派,像是家一般,让人看了就心生暖意。
难道他梦见了以前发生的事?
“虽然最近流言愈盛,但我还是信你。”身后的‘云涯君’又道。
“什么流言?”风催雪莫名其妙。
‘云涯君’深深的看着他,却不说话,似是怕即将出口的话伤到风催雪。
“???”风催雪见‘云涯君’久久不说话,更奇怪了。
“我相信你没有背叛天衍派。”‘云涯君’沉默了久久,答。
风催雪:“???”
风催雪心道这梦里的云涯君怕不是脑子坏了,明明背叛天衍派的是‘云涯君’自己好吗?
不过听传闻云涯君诡计多端,他说这话会不会是刻意给自己泼脏水?
想到这里,风催雪警惕的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偷听,见四周无人他才放下心来。
“无稽之谈,我身为天衍派少掌门,一直兢兢业业,为何要背叛天衍派?”风催雪轻哼了一声,看向云涯君的目光更为复杂厌恶。
……不知道在梦里揍云涯君行不行?
虽然云涯君本人已死,但这人实在是过于可恶,杀十遍都不够,如果能在梦里揍他一顿也是极好的。
这样想着,风催雪握了握拳头,看向‘云涯君’的目光兴奋了起来。
‘云涯君’仿佛未听到风催雪的话一般,自顾自伸手欲抚上风催雪的侧脸,“我明白你的心意,其实我亦是心悦你的……”
下一刻‘云涯君’的脸上便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在‘云涯君’说话的时候风催雪已经挥出了拳头,打完之后风催雪才反应过来云涯君说了什么。
——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亦是心悦你的。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
难道他曾经跟云涯君互相喜欢???
还是他先喜欢的云涯君?俩人相约私奔?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风催雪喃喃:“没想到我以前竟瞎得这么厉害。”
这个云涯君恶贯满盈,装着一副高冷出尘的样子,实则谎话连篇坏事做尽,到底有什么好的?
甚至还没有青峰有趣。
等等……青峰?
如果自己真如梦境里,和云涯君两情相悦的话,青峰又是怎么回事?自己后来又为什么会和青峰结成道侣?
幻境一寸寸消散开来,周围变得越来越暗,露出了昏暗的石室本貌。
风催雪一抬眼便看见青峰高高举起的手掌,心里一惊立刻往旁边一避,“你又想打我!”
青峰遗憾的放下了手,冷笑道:“我是怕你死在幻境里。”
一副风催雪不识好人心的模样。
风催雪半信半疑的看着青峰,抬手摸了摸侧脸,感觉有点疼。
“你果然是故意的!你就是想打我!”风催雪道:“亏我刚才还救了你。”
青峰不耐烦的直起身来,“醒了就起来。”
说罢青峰看他一眼,嘲道:“在幻境里看见什么了?睡这么久。”
经青峰一解释,风催雪才明白方才的幻境有多危险,如果没有猜错,他们是误打误撞的掉进了寻找已久的墓穴里,触发了墓里的第一层禁制。
这个幻境能让人梦见心中最期望的事,从而让人耽溺其中,若是停留久了,则会被幻境所吞噬。
“我就不说。”风催雪哼哼道。
青峰又是嗤笑了一声。
其实方才青峰解释完,风催雪心里就是一惊。
——难道自己心中最期望的事是和云涯君在一起?
这样一想,风催雪的心情更为复杂了起来,看向青峰的眼神变得一言难尽,这一刻,青峰的身上仿佛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芒。
风催雪抬头,面色凝重的望着青峰,青峰的脸凌厉如刀刻,尤其是眼睛的轮廓,和梦里黑袍玉带的云涯君几乎一模一样,这两人气质虽有些不同,但面容上,仔细看确实有一些相似。
再加上两个人都爱穿黑衣……
风催雪沉吟一瞬,心情复杂的打探道:“我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问这个干嘛?”青峰不悦道:“你起不起来?”
“随口问问。”
青峰挑了挑眉,得意道:“在天衍派的时候,我们是同门,你说你喜欢我,缠着我不放,我就大发慈悲的同意了。”
风催雪才不信青峰的说辞,就冲青峰疯之前的黏糊劲,谁更喜欢谁还说不定呢。于是面上闪过一丝狐疑,“我跟云涯君关系如何?”
青峰登时拉下脸,“问他干嘛,云涯君不是什么好东西。”
青峰恶狠狠的盯着风催雪的脸,“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坏事做尽,实在是天底下最最龌龊险恶之人。”
“……你不要盯着我骂,我又不是云涯君。”看青峰那副样子,风催雪险些以为青峰在骂自己。
“我骂云涯君啊。”青峰耸了耸肩。
“好了好了知道了。”看了青峰的反应,风催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是不是在吃云涯君的醋?”
青峰莫名其妙,“什么乱七八糟的。”
“因为……听说云涯君以前和我关系很好?”风催雪摸了摸下巴,“你是不是嫉妒他?”
青峰瞬间炸了,“你能不能别总猜测我在嫉妒别人!上次是我嫉妒谢无尘!这回又是我嫉妒云涯君!我疯了吗!”
“好好好不说了。”风催雪干笑着顺毛。
青峰恶狠狠的瞪着风催雪,又想掐死风催雪了。
而风催雪,则觉得自己已经非常懂了——
如果按照梦境里的发展,那就是自己以前喜欢云涯君,但是俩人最终并没有在一起,所以自己找上了和云涯君有几分相似的青峰……
——这样一说,青峰活脱脱就是个,替身啊。
想到这里,风催雪望向青峰的眼里多了几丝同情。
青峰知不知道自己以前喜欢云涯君?
风催雪想了想,决定还是保留最后的善意,不问了。
……免得青峰又发疯。
而青峰则满脑袋问号,看着风催雪的表情变来变去,最后还有一丝同情,遂疑惑道:“你在幻境里到底看见什么了?”
风催雪表情复杂的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青峰懒得再问,一把把风催雪拽起来,风催雪立刻哎呦了一声。
“别哼哼,走了。”
“我刚才给你当了垫背的,腰疼。”
青峰微笑道:“腰疼腿又不疼,别浪费时间。”
说罢便去挪堵在石墙后的石块,清理出一条道路来。
风催雪瞪着青峰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了两步,复又坐回了墙角。
清理完石块,断裂的墙后通出一条漆黑的道路来,青峰抬脚欲走,一回头发现风催雪又坐下了。
“我站不起来。”风催雪叫住他,“你得背我。”
青峰面无表情的转回头,不再管风催雪,走了。
过了一会,青峰果然又回来了。
风催雪背在背后的手暗中比了个耶。
青峰拿起方才嵌在墙壁一角的夜明珠,又走了。
风催雪:“……”
走了两步,青峰停了下来,回头看了风催雪一眼,快步走回去,以脊背对着风催雪,微微躬下身,冷冷道:“上来。”
“明明是你把我弄伤的,为什么一副我在强迫你的样子。”风催雪道。
“滚!”青峰直起身打算离开,直起腰的一瞬间风催雪勾着他的脖子扑了上来,青峰猝不及防被压得一个趔趄。
青峰深吸一口气,呲了呲牙,忍住把背上人掀下去的冲动,走出了石室。
石室外是一条漆黑狭长的隧道,青峰把夜明珠塞到风催雪手里,“举着。”
漆黑的隧道里唯有夜明珠发出温润的白光,照亮了脚底的路。
风催雪举着夜明珠端详,“这么大,看起来很值钱啊,原来你不穷啊。”
青峰冷冷道:“你要把我勒死吗?”
风催雪默默把勾在青峰脖子上的胳膊往下挪了挪,往下一挪,手心便隔着衣服触到了青峰的胸膛上,因为青峰之前把外袍落在了外面,是以触感尤为明显。
青峰:“手。”
风催雪道:“你怎么一发病就这么凶。”
青峰回头冷冷瞪他一眼,风催雪闭嘴了,过了一会,风催雪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刚刚是不是真的想杀我?”
青峰不答话,风催雪又道:“为什么现在又不杀了?你得的是什么病啊?”
青峰阴森森道:“你是不是想死?”
“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风催雪道:“像我这样心宽的好人可不多见,旁人要是遇上你早就躲得远远的,你看我还耐心的跟你讲话。”
风催雪没有说最重要的原因,因为他现在对青峰的感觉有点复杂,一方面觉得青峰有点可怜,一方面觉得青峰又实在讨厌。
青峰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让他忍不住想一层一层的扒开,看看青峰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为什么想杀我?为什么现在又不杀我?他们为什么叫你魔修?魔修是啥?”
青峰险些把风催雪扔出去,崩溃骂道:“你能不能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闭嘴!”
风催雪下意识的搂紧了青峰的脖子,免得真被他甩出去,为了避免青峰又发疯,连忙哄道:“好的好的,那我一个一个问。”
“……”青峰自己闭嘴了。
这条隧道尤其长,风催雪嘴上不停,青峰忍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放弃道:“这样,我问你一个问题,你问我一个,行不行?”
风催雪开心了,“好呀,我先问,你为什么想杀我?”
青峰自暴自弃,“因为我有病。”
风催雪:“???这算什么回答?”
青峰冷冷道:“我回了,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风催雪就知道青峰要问这个,可他也不好意思直说青峰可能是个可怜的替身,于是回忆了一下幻境里的内容,略过自己和云涯君卿卿我我的经过,只把云涯君说要和他一起离开天衍派的事情说了。
“我身为天衍派少掌门,为什么要邀请云涯君和我一起离开天衍派?太奇怪了。”风催雪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
青峰却突然停下脚步,沉默了。
风催雪看不到青峰脸上的表情,只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
“他……还说了什么?”青峰低声道。
风催雪想了想,“他说让我不要在意流言……什么流言?听他话里的意思,我想离开天衍派应该跟流言有关,但我觉得他在糊弄我,大家不是都说云涯君是个诡计多端的人吗?”
幻境里的画面又不一定是当年真实发生的事情,所以风催雪并不是很在意其他内容,他在意的是,他当年跟云涯君的关系到底有多复杂!
还未等风催雪又开始胡思乱想,身下的青峰却忽然捂住胸口,缓缓的躬下了身。
风催雪吓了一跳,赶紧从青峰背上跳下来,扶着青峰的肩把他搀扶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夜明珠滚到了地上,寂静昏暗的隧道内,青峰急促的心跳声和喘息声尤为明显,在风催雪看不到的角度,青峰眼底的暗红浮现又开始消散。
眼前渐渐开始模糊,在昏暗的隧道里,青峰的意识渐渐模糊,在一片灰暗之中,仿佛又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一幕。
……
回廊外百花齐绽,日光如锦。
风催雪面上的笑容在日光下显得温柔,“如果……我想离开门派,你跟不跟我一起走?”
谢无尘一袭墨衣,身姿挺拔,闻言微微蹙眉,“为什么走?”
“想走就走咯。”
“流言不实,我已下令让他们不许再提此事。”谢无尘道:“不必为流言所扰。”
风催雪轻轻笑了一声,“不是因为流言,是我想走。”说罢他看向谢无尘的眼,语气里多了一丝认真,“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谢无尘如冰霜般的眸子定定的看着风催雪,似要将风催雪的心思看穿一般。
风催雪脸上的笑几乎要挂不住了,眼神里多了一丝落寞。
“昨晚,门中有弟子抓住了一只狼妖。”谢无尘忽然开口,直直的盯着风催雪的眼,“那个狼妖供出了一条消息,说……”
“谢无尘。”风催雪打断了他的话,面色沉了下来,“你也怀疑我?”
“我要实话。”谢无尘道:“你想逃避什么?”
风催雪抿着唇,定定的看了谢无尘一会,忽然上前一步,攀着谢无尘的肩,朝对方的唇轻轻的吻了上去。
这个吻如同蜻蜓点水般在谢无尘唇上点了一下。
风催雪后退一步,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脸都红了,你果然也喜欢我。”
谢无尘傻了一般呆着不动了。
“师兄……跟我一起走,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还能潜心修炼,比这里自在多了……”风催雪复又笑了起来,这一回笑意未达眼底,唇角的弧度也有些僵硬,看起来有些强颜欢笑的意思。
谢无尘皱了皱眉,甩开了风催雪勾着自己衣袖的手,轻斥一声,“荒唐。”
然后谢无尘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
过去的回忆一幕幕清晰的在青峰眼前浮现,最后一个画面,便是风催雪在他转身时一刹那失落下来的眼神。
青峰闭了闭眼,眼底的暗红彻底消散。
青峰侧过头,望向扶着他的风催雪,此刻的风催雪满眼茫然,看起来有些呆蠢天真,全然不是当年那总是在脸上挂着虚伪笑容的模样。
他从未想过,风催雪心中最期望的事,竟是和自己一起离开天衍派。
当年这时候,风催雪的恶迹还未全部败露,但是门中已有流言传开,说风催雪背叛了天衍派。当时的他作为少掌门,亲手负责探查这件事,但那时他心里并不是很相信风催雪会背叛天衍派。
而后风催雪便来找他,表明心迹,想和他一起离开,归隐山林。
那时的他断然拒绝。
这件事发生之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风催雪,后来随着调查,真相水落石出,没想到紧接着风催雪又犯下了滔天恶行,是以两人再见面时,便是不死不休。
风催雪是不是也曾后悔过当初犯下的错?所以当时才那么想逃避?
但,风催雪后悔过又能如何?覆水难收,后悔和逃避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这并不能显得风催雪深有苦衷。
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他会用余生来看守风催雪,让风催雪不再犯下任何罪孽。
……
昏暗的隧道里,青峰的眼沉沉的盯着风催雪,良久后放下捂着胸口的手,缓缓的直起身。
青峰嗓音有些沙哑低沉,“没事。”
捡起滚在地上的夜明珠,青峰看了眼站得好好的风催雪,走到他身前,躬下身,“上来。”
“算了,我突然发现我能走了,哈哈。”装柔弱计划败露,风催雪索性也不再装了,再说青峰刚刚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也不好意思再让青峰背。
不过说起来倒也奇怪,明明方才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风催雪感觉自己肋骨都要被摔断了,浑身被碾过似的疼,方才在石室里让青峰背他的时候,背上确实有些疼,不过没他表现的那么严重就是了。
可是在隧道里走了一段路之后,现在身上竟一点也不难受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
风催雪摸了摸下巴,无意识的便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什么天赋异禀?”青峰问。
风催雪反应过来,随口糊弄道:“我是说我长得真好看。”
“嗯。”青峰已经习惯了风催雪频繁性自夸,甚至学会了配合,手腕微动,握住风催雪垂在身侧的手,“留心脚下。”
风催雪下意识有些奇怪青峰怎么突然变得温和起来,但也没想太多。
随着两人越来越深入隧道,前面的路上碎裂的石子越来越多,四周墙壁上也有了裂纹,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毁坏过。
青峰面色愈来愈凝重,警惕的环顾四周,拉着风催雪,脚下步子越来越快。
“走这么急干嘛?”风催雪仍然在状况外。
青峰眼神忽然一凛,揽过风催雪的腰往旁边一避。
箭矢如暴雨疾风般从头顶落了下来,扎进两人方才待的地方,锐利的箭矢闪着银光,足足没入墙壁半寸。
“走!”青峰一臂半抱着风催雪,一手抽出剑来,手中剑花一挽,只听铛铛数声脆响,箭雨被尽数挡在了两人身前,散落到了地上。
天花板上箭雨不停地落下,两人疾步往外冲,可这条隧道实在太长了,眼前漆黑一片,一眼竟还是望不到头。
这实在有些不对劲,他们明明走了已有一炷香的时间,为什么还是没走出去?
头顶箭雨一直没有停下来,再这样下去,只凭一柄剑抵挡,终有挡不住的时候。
青峰微眯起眼,飞身踩上墙壁一侧,曲肘朝墙壁狠狠一撞,一声轰然巨响,墙壁倒塌现出一个洞来。
隧道墙壁后面是空的!
方才他被心魔控制,在隧道里走了许久,竟一直未发觉他们走入了迷阵当中,若一直沿着隧道走,恐怕走上一辈子都出不去。
心魔在青峰脑海里骂:【这能怪我吗?都是风催雪一直吵吵吵影响我!】
青峰一揽风催雪的肩,护着风催雪快步冲进了墙壁后面,箭雨擦着青峰的衣袖划过,撕出一道口子来。
风催雪下意识的掰过青峰的手臂来看,幸好只是护腕处裂开了一道口子,并没有伤到皮肉。
风催雪终于意识到青峰与之前的不同了,猛地反应过来,“你不疯啦?”
也是,要是青峰还疯着,恐怕箭雨射下来的时候他就被捞去当肉盾挡箭了。
“怎么回事?你到底得的什么病啊?”
青峰拉着风催雪快步离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
破开墙壁后现出一条新的道路来,前面有一道微弱的亮光,两人快步走出隧道,面前现出空旷的场地来。
眼前是一片废墟。
地面上裂纹斑驳,断裂的石柱散落在地面上,墙壁上的漆纹壁画也如同被利爪挠过一般,上面尽是石屑,看不出壁画本来面貌。
灵符制成的符灯颤颤巍巍的挂在墙上,照得厅内亮堂堂的。
周围的一应物事也尽数散落在地,其中还有几件法器,应当都是墓主人的陪葬。
厅内宽阔,足有几丈高,若是没有被毁坏,原先应当气派之极。
抬头往上去,高高的天花板上以符文刻就,此刻也被什么东西划烂了。
“这是什么符?”风催雪跟着青峰抬头,好奇道。
“镇压邪魔用的。”青峰的表情有些凝重,天花板上尽是密密麻麻的符文,擅用符咒的修士从笔力上就能看出符文效力强弱,从这些符文上看,画符之人的修为绝对深不可测。
青峰环视周围摆设,此地虽被毁坏,但根据四周崩塌的石柱痕迹来看,这些石柱原本的位置暗合五行八卦,应当是一座大阵。
“青峰!你来看这里!”风催雪忽然道。
青峰转过头,便看见风催雪站在石屏风的一角,绕过石屏风后,前方现出一个巨大的祭台来。
祭台坍塌了一半,上面以银链束缚着数个青铜虓匣。
两人疾步走上前,匣子上密密麻麻的封印着符文,符文效力还在,完好无损。
“这么说来,是不是有人专门造了这么一座墓穴,用来封印大魔的?”风催雪猜测道:“但是因为一个月前的地动,墓穴被毁,装着噬心藤的匣子封印松动了,不知怎么落到了别处,被城主他们挖到了?”
“不是地动所致,是有人刻意毁坏墓穴。”青峰眉头深蹙,望向周围,坍塌的祭台一侧尽是散落的石块,里面夹杂着书简一角。
青峰目光停在书简的一角,上前一步把地上的书简捡起来,展开。
风催雪:“那人想做什么?想放出这些魔吗?”
风催雪疑惑的看了看被锁链封印束缚的青铜虓匣,又觉得不对,对方毁坏墓穴若是想放出这些邪魔,为什么这些东西还好好的留在这里?
那想干什么?单纯的搞破坏吗?
风催雪百思不得其解,疑惑间却见青峰在看一枚书简,脸色愈来愈凝重,于是凑过去看,“这是什么?”
书简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复杂文字,与现在的字不尽相同,奇异的是,风催雪竟都看得懂。
书简是一个叫纪春秋的人所留,上面说这座墓是他所建,墓中设大大小小各种法阵,用以关押邪魔。
上面的内容应和了风催雪和青峰的猜测,这座墓果然是为了封印邪魔所建。
“墓主人叫纪春秋?纪春秋是谁?”
青峰合上书简,面色有些奇怪,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是天衍派的建派掌门。”
“原来我们误打误撞,竟进了先辈的墓?”风催雪有些好奇,感叹道:“感觉纪春秋很厉害啊,能以一己之力封印这么多的……魔?”
青峰点点头,“他是千年来唯一升仙的人。”
绝地天通之后,昆仑天梯就此断裂,神与仙不再参与人界中事,神州内灵气逐渐稀薄,再无人能修得大道。
纪春秋之所以能破例升仙,不仅是因为高深莫测的修为,更是因他肃清万千邪魔的无上功德。
却没想到,千年之后的他们,竟误打误撞闯进了纪春秋封印邪魔的地方。
“这样说来,我们的祖师是个功德无量的大好人,这样一个大好人,又是谁故意跟他过不去?”
风催雪看看周围的废墟,把别人的地方毁成这样,得是多大的仇?
两人走过祭台,沿着废墟一路走过去,周围除了石块碎屑中落着一些木屑杂物,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祭台之后是一道旋转的石阶,沿着石阶向下走,底下又是一间石厅。
这间石厅没有上一层大,却比上一层更乱,周围尽是碎裂的石块与木头,上面还散落着碎裂的木简,木简裂得太碎,已经看不出上面的文字。
石厅正中央的高台上,摆放着一具石棺,那石棺比普通棺材略小,决计是睡不下一个人的,应当是纪春秋的衣冠棺,但是上面的棺盖却不知去了哪里。
青峰对着石棺行了一礼,和风催雪两人往棺前走去。
靠近石棺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木屑和白灰,看不出是什么,但白灰之上,还散落着一枚火红的羽毛。
风催雪疑惑的捡起来,那羽毛在光下如同活物一般,流动着璀璨的光芒,上面还带着一丝温热的温度。
走上高台的最后一阶,石棺中睡卧着一只通体金红的鸟,那鸟缩在棺里,通身金红漂亮的羽毛恰到好处的将棺材内尽数占满,那一身漂亮的羽毛在光下如同活了一般,流动着璀璨耀目的光芒。
风催雪还没‘哇’出声来,青峰已拉着风催雪疾步往后退。
石棺中的鸟睁开眼,现出金色的冰冷双瞳。
下一刻石棺砰然碎裂,棺中的鸟展翅盘旋,通身流光般的羽毛尽数舒展开来,将室内也照亮了几分。巨鸟浮悬于空,那双金瞳有如九天之上的神明一般,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般盯着两人。
作者有话说:
(好好一个走邪魅霸总路线的心魔,愣是被风催雪逼成了狂犬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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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给大家大概捋一下这混乱的人物关系。
攻=谢无尘(目前是易容状态,化名青峰)
受=风催雪(外号云涯君)
但是受现在自带智障失忆debuff,他以为自己是大好人谢无尘,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梦中见到的冷酷帅哥(攻)是云涯君。
啊,这混乱的男男关系。
本章留言有红包,谢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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