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改变世界需要做什么？

    可能需要一艘可以驶向新大陆的船、可能需要一列通向蒸汽时代的列车、又或者只需要一串简单的代码和连接整个世界的无形的网络, 就能让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对于海族之主海因斯来说，改变世界就是打开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门。

    “海因斯，你见过人类？”

    “……”

    “那是不是一种特别弱小、我们随随便便就能够杀死的生命？”

    “……”

    “在我从命运之书中看到我们这个世界竟然会因为人类而发生巨变、甚至可能会因为人类而被颠覆的时候, 我对‘人类’这个种族是心生畏惧的。”

    海因斯和智慧一起坐在海边, 听着智慧王爵诉说着自己的畏惧。

    “你竟然也有畏惧的事物？”

    智慧王爵微笑起来。

    “只要是生命，谁又没有恐惧呢？”

    “只要我们有在意的东西, 那就有恐惧的因由。”

    “所以, 当我知道我们的世界会因为人类而颠覆的时候，我心生畏惧。”

    “那时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在脑海中设想了人类所有的各种样子。”

    “我设想他们一个都拥有强大的力量、比我们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体格或者智慧，当他们出现的时候就可以轻易的摧毁我们这个世界。”

    智慧王爵轻轻地说着祂曾经的忧虑。

    “我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然后，人类出现了。”

    海因斯被智慧的话语吸引了一点注意，祂顺着智慧的话继续向下说：

    “但是人类并不强大。”

    智慧王爵神色复杂地点点头。

    “没错，人类并不强大, 甚至要比我想的弱小太多太多了。”

    “当我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甚至难以想象他们竟然会是这般样子。”

    “比普通的高大诡异要小上太多的体格、不够矫健也不够强壮。”

    “他们除了掌握着特别的语言、特别的知识之外在力量上几乎是绝对的弱者, 他们甚至连特殊的能力在一开始都不曾拥有。”

    “这就是人类。”

    “是我曾经心生畏惧的人类。”

    智慧仿佛自嘲的笑了起来：“天知道当我第一次看到他们、知道他们是如此弱小又没有任何超出寻常的智慧的时候, 我心中对自己心生的畏惧有多么的可笑。”

    “太可笑了不是吗？这样的人类会给我们的世界带来巨变、这样的人类会让整个世界都被颠覆。”

    “在那个时候我甚至怀疑命运之书是不是一本假书。”

    “不然，它怎么会给出这么可笑的答案。”

    “在那个时候我是不相信命运的, 甚至为自己曾经相信了命运之书而感到好笑。”

    “可是……命运很快就让我明白, 不相信它的结果有多么的强烈。”

    海因斯皱了皱眉, 祂知道智慧要说的是什么事情。

    “百年前的血腥杀戮就那样的在我眼前发生了。”

    “在我认为人类贪婪、愚蠢、无知又心怀忌妒、具备了所有的恶和劣根性的时候，人类忽然就变了。”

    “他们突然间拥有了力量、忽然间变得智慧、忽然间有了坚不可摧的信念和目标，而后他们逐渐成为了我所设想的畏惧的模样。”

    “渊, 几乎要杀死了我、几乎要毁掉整个王都。”

    “如果不是我曾经看过命运之书、在那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人类之中种下了邪恶的种子，或许命运之书上所写的世界被颠覆就真的会发生在我的眼前。”

    “所以我们似乎不得不相信命运。”

    海因斯沉默了许久：“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人类终究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他们只是从时间和空间的裂缝中误入到这个世界里的生命。”

    “他们和这个世界的诡异生命甚至和高阶诡异只是种族不同而已, 只要他们能积攒够足够的力量走出界与界之间的裂缝和大门, 那任由他们离开不就行了。”

    “他们, 终归不是这个世界的生命, 也不会对这个世界造成怎样的改变。”

    “错了！”

    智慧的声音陡然变大起来：“你错了海因斯！人类和诡异是不能共存的！就像人类的世界和诡异的世界是不能共存的一样！”

    “人类还没有对这个世界造成改变吗？！你睁大眼睛看看现在的世界！人类来到这里已经百年，在这百年之间我们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模样？！”

    “因为人类，我们的世界有了代替诡异奔跑的车辆、有了各种各样没有食用价值的奇奇怪怪的做饭的小工具、有了多余的诡异不需要的各种懒惰的欲望！

    在我们认为人类弱小、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过客的时候，这不断从另一个世界到来的生命却已经花费百年的时间改变了我们的世界！”

    “海因斯，你睁大眼睛看看！”

    智慧站在海面上手指着远处的城池：“这个世界正在被人类变得逐渐适应于他们！或许用不了多久、在这个世界的人类完全适应了这里的一切的时候，世界就不再属于我们，而属于那些该死的外来者！”

    “这才是命运之书上书写的被颠覆的结局！这才是我曾经没有看到过的真实的命运！”

    “那些人类仿佛弱小的用手指就可以碾死，但他们一批批一个个的来、一批批一个个的来！几乎没有止境、没有终结！”

    “海因斯！你愿意让我们的世界成为人类的世界吗？！”

    “你愿意让那些外来者，占据本应该属于我们、属于海族与天空的力量吗？！”

    “至少我不愿意！”

    智慧凶狠地看着面前逐渐泛起波涛的大海：“人类从不会向我们臣服！人类也不甘于认命！即便是那些人类留在了这个世界变成了诡异的模样但他们终究不是诡异，他们披着诡异的外表却拥有着人类的心！”

    “他们就像是这个世界的病毒！想要污染吞噬掉我们美好的世界！”

    “海因斯，就算你身在大海，也不能杜绝那些前仆后继向着海底深处探寻的人类！”

    原本平静的大海猛地掀起一波巨浪。

    海因斯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过多的表情。

    “智慧。”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要说那些没有用的，直接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

    智慧王爵看着海之王者，许久之后祂猛地伸开自己的双臂面对着大海：“我的诉求与愿望都很简单！海因斯！我要让人类再也无法像臭虫一样改变我们的世界！”

    “我要打开世界的大门！”

    “我要让我们的世界安全凌架于人类的世界之上！”

    “我要让……我们的世界，彻底吞掉人类的世界。”

    海面上掀起了高达百米的巨浪直直地拍向智慧王爵。

    仿佛要把这说着疯言疯语的诡异给一巴掌拍死。

    但智慧王爵却面对着那巨大的海浪大笑着，祂那漆黑的双眼中全是狂热与野心！

    “海因斯！你难道不讨厌那些一个个过来的人类吗？！”

    “海因斯！你难道不想要永绝后患、再无烦忧吗？！”

    “海因斯！！！你难道不想统领除了这片海域之外、更大的更广阔的海洋吗？！”

    “海因斯！这两个世界的命运本就如此！不是我们吞并他们就是他们颠覆我们！先下手为强啊！”

    海面上的巨浪在这时缓缓地缓缓地落了下来。

    海之王者看着那张开双臂仿佛要占领整个世界的诡异，心中的天平逐渐向着一方偏移。

    如果两个世界只能有一个存活下来的话，那么……吞噬者只能是祂们。

    “那么，我要怎么做？”

    智慧笑了起来。

    “很简单，给海洋宝石足够的力量、打开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就可以了。”

    在海因斯准备离开王都的时候，智慧站在海边目送祂。

    “海因斯，吞噬一个世界、缔造属于我们的新的世界也是需要力量和牺牲的。”

    “没有任何一个改变是不痛苦的。”

    “所以……当你觉得痛苦的时候，你要想想，未来是多么的光明和美好。”

    海之王者皱起眉，祂走向海洋的脚步没有变：“所以我说，我讨厌说话都说不好的家伙。”

    “智慧，有什么即将发生的事情你直接说就可以了。”

    智慧王爵笑了起来：“那我就直接说了海因斯，打开世界之门的力量非常庞大，海洋宝石重新变为三把钥匙之一也需要足够多的能量。而这能量只能从海洋中得到。

    或许，会需要献祭你的族人。”

    海因斯的脚步停了下来。

    “那不可能。”

    “我不会伤害我的任何一个族人。”

    智慧的目光隐没在氤氲的海雾之中若隐若现，“那你就要找到足够多的其他的能量，提供给海洋宝石了。”

    “当然，你是海之王者，如果你并不想再打开世界之门了，那你有随时终止的权利。”

    海因斯眯起眼，巨浪带走了祂的身体，留下了祂笃定的那一句话：

    “我当然有停止的权利。”

    知道海之王者的身影消失在海面之下，智慧王爵的容貌才逐渐在消散的迷雾中显现出来。

    祂脸上是一个极其愉悦和凶残的笑容。

    祂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所以祂从不畏惧和在意海洋之主和天空之主的言语感应。

    真实的谎言才是最有力量的谎言。

    祂相信海因斯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智慧的目光扫过逐渐平静的海面，而后一点点的向上、再向上，看向头顶的天空。

    祂知道在那片厚重柔软的白云之上，还有一座在天空之中飞翔的城池。

    海阳、大地、天空啊……

    世界的中心！

    没有颠覆者可以在祂的阻挠之下真正的离开这个世界！

    那些人类，不配拥有平静美好的生活。

    祂已经接收了世界的意志，祂在做的事情就是世界想要做的事情！

    把那扇门打开！

    当那扇门被打开的时候，属于诡异的世界就会变得更加强大！

    “海洋已经开始了。”智慧喃喃自语：“天空……也会越来越近了？”

    “智慧。”

    “你觉得你现在所选的路是正确的吗？”

    命运的声音在智慧王爵的四周响起。

    “你在把命运推向一个最糟糕的结局。”

    “人类不会认命。”

    智慧王爵大笑起来：“听听你说的话有多么矛盾！我在推动着命运，人类却不认命。”

    “这听起来命运真是个双标东西！”

    “别再给我提什么命运了！从我诞生的那一刻起，我就不相信命运！！”

    “流浪者开始回归了又如何？那终究不是可以颠覆这个世界的人类王者临渊！”

    “出现了新的血色通缉犯又如何？！他或许真的能走过十大主城、开启回归的界门。但他没有时间了！”

    “哈哈哈哈那个有可能成为第二个渊的人类再也没有时间走完十座主城了！

    他的路在海洋之城就会彻底断绝！”

    智慧说着脸上的表情十分愉悦。

    “你看啊，命运。”

    “我改变命运就是这么简单。”

    “世界的命运、诡异的命运、还有……那两个人类的命运，已经全都被我改变了。”

    “我已经写好了结局，只等结局一一出现。”

    命运没有再说话。

    但王都的诡异们似乎都听到了祂的叹息。

    “头领！！您到底在想些什么？在沉默什么？！海洋宝石已经吸取了七个海族老诡异的生命和能量之力，接下来难道还要让海洋宝石继续吸取其他海族的生命与力量吗？！”

    这难道不是一场赤裸裸的杀戮吗？

    即便，这场杀戮没有任何血腥、不见任何刀光。

    海因斯继续垂下眼。

    祂能够感知到海洋宝石的力量只差一点点了。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打开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了。

    “……我不会再抽取海洋之城的力量，只需要海洋之城周边的力量就足够。”

    “我永远不会害自己的同族。”

    “所以，再等等。”

    再等一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