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纪初禾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床上躺着, 手机上显示着等待匹配的界面，两分钟后，那个骚包的亮粉色loading变成了连接成功。

    【187帅哥】：聊点刺激的？

    纪初禾看了眼今天的天气，十八度, 也不热啊, 怎么一上来就发烧。

    【离异带俩喷火王八】：你能把你的钱给我花花吗？我的钱花完了

    【187帅哥】：……不是这种刺激

    【离异带俩喷火王八】：这还不刺激, 都涉及到钱了

    【离异带俩喷火王八】：那这样，借我五百万

    【187帅哥】：没有

    【离异带俩喷火王八】：行, 那就算你欠我五百万

    【187帅哥】：？

    这个问号过后, 对方很久没有说话, 只是屏幕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纪初禾很怀疑他是在编辑什么骂人的话。

    但最终，187帅哥只是换了个话题。

    【187帅哥】：我是说，能不能聊点敏感话题

    【187帅哥】：你哪里最敏感？

    【离异带俩喷火王八】：可以, 你怎么看待目前的俄乌局势

    问完，纪初禾引用他发的第二条，回复道：我政治敏感，坚持我国领土主权完整, 坚定走社会主义道路

    一闪一闪的“对方正在输入”揭示了187帅哥复杂的心情，就在纪初禾以为这下他总该要结束聊天的时候, 187帅哥图穷匕见了。

    【187帅哥】：纪初禾, 你没必要装,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纪初禾当然知道，有些人, 越缺什么越显摆什么。

    ID叫187的人, 往往可能只有178。

    不过对方似乎还没意识到露馅，甚至还装起劲了。

    【187帅哥】：第一天见到你我就知道我们是同类, 表面高冷实际放荡

    纪初禾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被人夸高冷。

    对方还在说些暗示性意味的话，问她想做s还是m，他都可以配合。

    纪初禾已经不想陪他发癫了，他就是仗着匿名聊天不怕别人猜出他的身份，披个皮给谢黎泼脏水。哪怕有人猜出来他的真实身份，在这个圈子内，大家也会心照不宣。

    毕竟他对外营造的形象那么好，就算截图发出去，谁会相信他在网上匿名聊骚呢？

    【离异带俩喷火王八】：做s会笑场，做m会还手，你还是做个sb，刚刚好*

    【187帅哥】：？

    【离异带俩喷火王八】：不是想混字母圈吗？我六级550分，你想混哪个字母？

    【离异带俩喷火王八】：s/m是，你sleep然后我偷走你的money可以吗？

    【对方已终止聊天，即将为您匹配下一位】

    “这就受不了了还玩什么s/m啊。”纪初禾没趣地撇撇嘴。

    这次并没有等待很久，187帅哥的聊天刚结束，软件就给她连接到了下一个。对方应该是早就结束了上一轮聊天，正在等待匹配，所以纪初禾才会一下子连接上。

    匿名聊天只会匹配到其他三位异性嘉宾，排除了两个，剩下这个是谁纪初禾自然而然知道。

    没等对方说话，她发了个土味的玫瑰花表情包过去。

    【离异带俩喷火王八】：来一场至死不渝的Q*Q爱吗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申请与您组队】

    纪初禾点了同意，肚子适时的发出一声咕噜。

    坏了，忘吃晚饭了。

    【离异带俩喷火王八】：我今晚真的好难过，尤其是那一瞬间，突然感觉全世界的恶意都朝向了我，想歇斯底里的哭，成年人的崩溃往往都源于肚子的一声咕噜咕噜，所以你能请我吃饭吗？*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你吃牛肉干嘛

    【离异带俩喷火王八】：咋啦，牛跟你告状了？不请就不请，污蔑人干嘛？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6

    过了会儿，他发了张照片过来，桌子上放着两包牛肉干，特辣的，牛肉包裹着辣油，肉质丝丝分明，纪初禾看得咽了咽口水。

    【离异带俩喷火王八】：吃吃吃！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出来

    纪初禾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飞奔出去，一打开门，谢黎已经拎着一袋牛肉干站在他房间门口了。

    “嘶哈嘶哈，我跟你说，刚刚谢思睿冒充你。”纪初禾被辣得嘴唇通红，嗦着气，不忘跟谢黎告状，“他冒充你在网上聊骚。”

    谢黎递了张纸给她，问：“聊什么了？”

    本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吃了谢黎的牛肉干，纪初禾事无巨细地把谢思睿刚刚跟她聊骚的内容转述给了他听。

    “s/m？”谢黎懒散地倚着门框，闻言冷笑了一声：“就他那脑子，玩sb还差不多。”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说的。”

    这就是纪初禾欣赏谢黎的地方，这个综艺总共六个人，没一个正常的。

    如果硬要她在祁北墨、谢思睿和谢黎中间选的话，那她选谢黎。

    虽然他也不正常，但是他不恶心人。

    祁北墨虽然暂时还没作什么妖，但是纪初禾也讨厌他。不单单是因为原剧情里他做的那些事。

    读书讨厌老师，军训讨厌教官，工作讨厌领导，纪初禾平等地讨厌官大一级压死她的人。*

    这么想着，纪初禾看了眼这位明天的搭子，套近乎地在一包牛肉干里挑挑选选，捡了个最小的递过去：“你吃吗？”

    谢黎看了眼她，纪初禾眼神充满不舍，手肘缩着，只等他说一句“不吃”，就能立马把这块指甲盖大小的牛肉干塞自己嘴巴里。

    谢黎被她的护食给气乐了：“吃。”

    没等纪初禾反应，他飞快地低头，从她手指尖上叼走了那块牛肉干。

    【发生什么了，谢黎怎么心率从80变到150了？】

    【他没睡着啊，我还以为他睡着了呢】

    【话说谢思睿的心率从刚刚一下子涨到180之后就没降下来过，他是跟谁聊啊，心动得心跳这么快】

    【一直保持这么高真的不会出事吗？节目组要不要去看一下啊，别是犯心脏病了】

    节目组时刻在观察微博评论反馈，见状也不由担心起来。思前想后派了个工作人员去查看情况。

    “谢老师，您没事？”

    里面没有动静，工作人员心里一紧，正要拿备用钥匙开门的时候，谢思睿说话了。

    “没事，刚刚在健身，忘记把心率监测手环摘下来了。”

    谢思睿是绝对不会承认，他刚刚被纪初禾气到原地打了两套军体拳的。

    绝对不会！

    真该死啊，纪初禾。

    第二日一早，纪初禾背着帆布小包下楼的时候，另外五个人已经坐在餐桌边吃早饭了。

    她拉开空着的椅子坐下，看了看桌上丰盛的菜品，端了碗绿豆汤喝。

    骆亭菲奇怪地看了看她：“咦？初禾姐你怎么光喝绿豆汤啊？”

    纪初禾嗓音跟被烧火棍烫了一样，沙哑地说：“辣的。”

    熊雨倩惊讶地捂嘴：“初禾，你嗓子怎么了？”

    纪初禾：“辣的。”

    “这是吃什么了，怎么辣成这样？”骆亭菲嘀嘀咕咕，忽然瞥见她红润的唇，眼前一亮：“初禾姐，你用的什么口红啊？嘟嘟唇效果这么好。”

    纪初禾：“……辣的。”

    此话一出，全场沉默了。

    纪初禾抬头，她对面是谢黎，此刻也正看着她，眼神里透露出两个字：活该。

    纪初禾确实活该，昨天晚上谢黎都已经提醒过她不能多吃，她嘴馋没忍住把两包全炫了。后半夜辣得她肠胃绞痛，一醒来嗓子就成这样了。

    当时纪初禾无力地躺在床上，真的很想喊两句：“宝娟，我的嗓子，我的嗓子怎么成这样了？”

    胃里火辣辣的疼，喉咙也跟吞了刀片一样，纪初禾一口一口慢吞吞地喝着粥。

    直播还没开始，早饭后有十来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其他人陆续吃完离座，纪初禾还在跟剩一半的绿豆汤作斗争。

    忽然，一只修长的手从后方伸过来，在她面前的桌上放下两盒药。

    纪初禾愣了下，侧头看去，谢黎刚收回手，顺便给她拿了杯热茶：“胃药和金嗓子含片，别到时候死综艺上说是我害的。”

    他嘴一如既往的毒，纪初禾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没有介意，拆出两片胃药扔嘴里，喝了口水，含糊不清地说：“你人还怪好的嘞。”

    谢黎瞥她一眼，忽然勾起一抹坏笑：“五十一片。”

    纪初禾一听这话，脑袋往前伸就要把嘴里的药吐出来。她决定收回刚刚对谢黎的评价，这人心也是刀子做的！

    谢黎眼疾手快地拿起一个包子堵住了她的嘴，“啧”了声：“小气不死你，不收你的钱。”

    纪初禾咕咚一声把药吞下，拿开包子，一脸认真：“你要是找我借五十万、五百万、五千万，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谢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纪初禾摇摇脑袋：“但是五十不行，因为我真有。”

    谢黎：“6。”

    八点半，直播开始，几个嘉宾陆续从房间下来，坐到沙发上。

    骆亭菲这才看到纪初禾帆布小包上挂着的玩偶，好奇地问：“初禾姐，你这个挂件是什么啊？好可爱。”

    “这个？”纪初禾拿起来给她看了看，“喷火王八。”

    一听这四个字，谢思睿仿佛回忆起了什么，表情倏然一僵。

    “喷火王八？它会喷火吗？”骆亭菲问。

    “不会，它会下蛋。”

    一听这四个字，祁北墨仿佛也想起了什么，表情同样一僵。

    不知情的骆亭菲傻呵呵地笑着：“你能给我个链接吗，我也想买一个。”

    “行啊。”

    导演这时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几位老师早上好，相信经过昨天晚上的匿名聊天之后，大家也已经找到了心仪的约会对象。”

    他这句话说完，停下来看了看几个人。没有预想中的捧场，祁北墨和谢思睿的脸色甚至看起来都有点不好看。

    导演尴尬地笑笑，自己给自己鼓了鼓掌：“那么现在，我们就来揭晓今天的分组。”

    看了全程嘉宾心率变化的观众倒是很期待。

    【33跟谁一组啊？他昨天心率怎么那么高？】

    【哟哟你们哥哥要找女朋友了，你们要有嫂子咯】

    【放你的狗屁，工作人员都在群里说了是33健身忘记摘手环了，再造谣你担糊穿地心】

    【只有我好奇谢黎是怎么心率突然噌了一下嘛】

    【那个时间段纪初禾心率也涨了，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92涨到95也叫涨啊？都没我放个屁心率变化大】

    没人捧场的导演自己坚强地撑着场子：“按照昨天的匿名聊天结果，今天的约会环节祁北墨熊雨倩一组、骆亭菲谢思睿一组，纪初禾谢黎一组。”

    “我们今天的任务同样组与组之间有竞争，待会儿每个组都要开一场直播，播什么都行，唱歌跳舞跟观众互动，最后按照直播间总人气进行排名。”

    “这期的组队名单会延续到下一期节目，而这次的排名则决定了下期选房间的顺序。”

    熊雨倩听到重点：“下一期节目不在这里录吗？”

    导演神秘地笑笑：“下一期节目我们要去一个大家都意想不到的地方，这个到时候再说。”

    “好，组队情况和规则我已经说完了，现在大家可以带着pd出发去开启个人直播了，户内或户外都可以。”

    “当然，在直播期间大家可能会收到节目组递发的任务卡，完成上面的任务可以增加直播间的人气。”

    “那现在，大家就分头出发。”

    几个人互相看了眼，纷纷起身。毕竟有三个直播间，不可能都挤在一起。

    骆亭菲和谢思睿都是爱豆出身，两人一拍即合决定直播跳舞。附近有个公园，因为离市中心远，平时没什么人来。他俩商量了一下，带着摄像走了。

    祁北墨打了个电话，联系张秘书安排了一间附近的直播工作室，临走之前，他还晦暗不明地深深看了一眼纪初禾。

    而彼时，纪初禾正在拿着手机做直播间封面。

    他们都走了之后，客厅只剩下纪初禾和谢黎两人。

    “我们播什么？”

    谢黎靠在沙发上，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

    纪初禾将最后一个字打好，把封面上传到直播间，站起身，一字一顿地道：“情感咨询。”

    微风吹拂着翠绿的藤蔓，凉亭中，纪初禾翘着二郎腿，一边吃着薯片，一边浏览大型显示屏上的直播界面。

    谢黎靠在一边，点评道：“你这封面做的——”

    “嗯？做的怎么样？”纪初禾尾调上扬，威胁地问。

    “挺好的，亮眼。”

    确实亮眼，椰树风的红蓝配色，用外面发的那种小卡片上才会出现的荧光芭比粉大字写着：

    【感情的事都不叫事，一切交给007老师】

    这封面怎么说呢，一天不看难受，看了难受一天。

    谢黎忍着怪异感看了两遍，提出一个问题：“007老师是谁？”

    “我啊。”纪初禾开始上手调整直播连线设置，“0耐心，0气量，一周七天都不想当人，简称007。”

    她话音刚落，第一个申请连线的观众对接上了。

    没有开画面，麦克风动了动，他似乎很意外：“是我吗是我吗？我连上了吗？”

    听声音是个青年人，得到肯定回复后，他清了清嗓子：“能获此荣誉首先我要感谢我的妈妈把我生了下来，再感谢我的爸爸在我小时候掉进粪坑时没有嫌我脏让我溺死在里面……”

    纪初禾眼皮一跳：“别整活，说重点，你有啥情感问题。”

    “哦哦哦。”一听这话，青年顿时严肃起来，难过地说：“007老师，我最近谈了个女朋友，感情很好，但是她家里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弹幕都在出鬼主意，撺掇他私奔的、让他撒泡尿照照镜子的都有。

    纪初禾支着下巴问：“她家里谁不同意？”

    “她老公。”

    纪初禾：“滚出去，滚得远远的。”

    在她面前整活是。

    纪初禾啪的一下挂断了连线，接起下一个。

    这次是个女生，声音温温柔柔的，听不起来不像是整活的那种人。

    纪初禾正经坐好：“你有什么情感问题吗？”

    “我和我男朋友是大学同学，今年刚毕业，一起在外面租房。我们俩工作都很忙，平时都是我做饭做家务，昨天我生理期不太舒服，想让他洗个碗，他不愿意，在一边抽烟，我俩争着争着就吵起来了，他把碗一摔离家出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女生的声音有些迷茫：“我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办。”

    “分啊。”纪初禾斩钉截铁，“这你不分留着过年？”

    女生反驳：“不是，他只是不喜欢做家务而已，他还是很爱我的。”

    “他今天敢摔碗明天就敢摔你，今天敢抽烟明天就敢抽你，别看他今天love u，明天就敢cpu，多可怕啊。”*

    【007老师至理名言，记在本子上反复诵读】

    【妹子是不是被cpu了，世界上男人多的是，别为了这种渣男浪费青春啊】

    “你别这么说他！”女生有些生气，“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想听你们骂人的！”

    纪初禾：……6

    谢黎伸了伸胳膊，拉开一条木椅坐下：“这样，我教你个办法，你去找副扑克牌，里面有你俩的身份证，拿着去民政局把婚给结了。”

    女生一愣：“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啊，”谢黎语调懒懒散散，说出的话却锋利刺人：“我说你是恋爱脑里的常青树，joker里的顶梁柱，麦当劳里的吉祥物，哥谭市的大头目，扑克牌的最大数，蝙蝠侠的大客户。”*

    “回哥谭，蝙蝠侠说他不打你了。”

    “你——”

    没等她再说什么，谢黎长臂一伸，从纪初禾手里拿过操控直播间的手机，将粉丝连线挂断。

    【666谢黎老师妙语连珠】

    【哈哈哈哈哈，怎么会有这么多种方式说人是小丑啊】

    申请连线的人络绎不绝，纪初禾没急着选人，而是奇怪地侧头看了眼谢黎：“你还擅长处理情感问题？”

    谢黎长腿交叠，端了杯茶，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壁，云淡风轻地说：“我小时候人送外号孔融。”

    “砸缸的那个？”

    谢黎看文盲似的瞥她一眼：“那是司马光。”

    “司马光不是凿壁偷光吗？”

    谢黎：“……那个是匡衡。”

    谢黎深吸一口气：“孔融让梨听过没？”

    这么一说纪初禾就想起来了，她点头：“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小时候凭借一嘴之力，劝成功了我们村十二对夫妻离婚，他们给我送了个锦旗，孔融让离。”

    “6。”

    纪初禾对他一脸得意的表情不置可否，但是飞快地用同款小卡片大字在红蓝封面上加了一行字：

    【感情都是小问题，孔融老师劝你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