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小王拖着一颗潮湿的心跑去跟导演请假, 用的理由是工伤。

    导演很能理解，安慰道：“没事，你好好休息一阵，谈谈恋爱什么的缓和一下。”

    “啊！！！”

    周一, 公司。

    艺德课老师从礼貌用语开始教纪初禾：“我们称呼其他公司的时候通常是用贵司, 贵字表示一种尊重。”

    这是纪初禾接连几次考试都没及格后, 他从他当幼师的朋友那里学来的办法。

    不要把她看成正常人，把她当听不懂人话的猴子。

    让猴子融入人类社会, 是一件艰难而伟大的事情。

    艺德老师深吸一口气, 露出一个极有耐心的笑：“纪初禾同学, 你来举一反三一下, 还有什么情况下可以用这个字？”

    纪初禾张口就来：“别人发神经可以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贵病。”

    “不是——”

    “别人死了大办丧事那是贵死。”

    “等一下——”

    纪初禾还要说，一道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伸手就要挂掉，系统突然出声。

    【是男主的妈妈。】

    纪初禾动作一顿, 拿着手机起身：“老师我出去接个电话。”

    “谁的电话？课还没上完呢。”

    纪初禾想了想：“贵人的。”

    “你这不是会用吗？诶你刚刚不会是故意——”

    啪的一声关上门，隔绝了老师的喋喋不休。纪初禾接起电话，财神爷的声音动听悦耳：“你是纪初禾？我是祁北墨的妈妈，上次我们见过。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跟你聊聊。”

    “现在。”

    陆雪芹没想到她这么果断, 愣了一下才说出准备好的话：“今天下午也行——”

    “干嘛下午啊，我现在就有空。”纪初禾两眼放光, 难掩激动地问：“你在哪, 我去找你。”

    陆雪芹迟疑：“我现在不方便。”

    “什么？你现在在方便？大便还是小便啊？半小时够了？实在不行我去厕所找你, 咱们隔着厕所门聊。”

    陆雪芹：……

    不是，她有病？

    陆雪芹太阳穴突突地跳, 咬牙问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急着去投胎啊。”

    有了那五百万, 纪初禾整个人都能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奔小康的道路上，她不急谁急。

    “你快说个地方, 我骑共享电动车，哦不，我直接打车过来。”

    陆雪芹稀里糊涂地报了个地址，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牵着鼻子走了。

    “不对，她干嘛这么积极？不会有诈？”陆雪芹回忆起那天她喝了酒发疯的模样，顿时警觉起来，“张伯！那件防弹背心呢？对对，我去一趟战火区，还有防弹头盔也带上。”

    另一边，纪初禾斥巨资打了个车到咖啡馆。

    “系统，我都不敢想象我有钱之后会是多么快乐的一个小女孩。”

    【……有钱之后你会变正常吗】

    “会的，我现在是间歇性发疯，有钱了我正常发疯。”

    推门进去，陆雪芹正坐在落地窗边的位置，身上仿佛散发着金光。

    纪初禾走过去坐下，笑吟吟地打招呼：“嗨，散财童子。”

    陆雪芹：？

    “说错了，散财老子。”

    陆雪芹看到她这张欠揍的嘴就心烦，想到来意，深吸一口气，端着架子高高在上地说：“我调查过你，你是个——”

    “穷鬼。”纪初禾接话，催促道：“可以了长话短说，直奔主题。”

    陆雪芹：……

    陆雪芹嫌恶地皱了皱眉，转身从包里掏出一本支票夹，正准备找笔，面前就出现了一支。

    纪初禾收回手，故作惊讶：“真巧，你找这个呢，我刚上完课出来，不知道怎么就揣了支在兜里。”

    陆雪芹：？

    巧得有点过分了。

    她拿起笔，翻开支票夹，想了想，填了个数字。

    然后一抬头，对上了纪初禾泛着绿光的眼睛。

    陆雪芹唇角一抽，坐直身，将支票推过去。

    “那我直说了，这里是一百万，你拿走，离开祁北墨。”

    纪初禾瞬间瞪大眼睛。

    陆雪芹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对，这才是没见过世面的拜金女该有的反应，一百万就能让她暴露真实品性。

    【不对啊，不是五百万吗？怎么缩水了？】

    系统分析：【大概是因为你太积极了】

    纪初禾：？

    她懂了，这一家子都是m，看不惯好脸色。

    纪初禾调整好表情：“阿姨，我跟他的感情不能用一百万来衡量。”

    得五百万，少一分都不行。

    陆雪芹冷哼一声：“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只能说明钱给的不够多。”

    “你说的对。”纪初禾很赞同这句话，系统咳咳两声，她话又一转，脸上露出三分悲愤三分屈辱和四分坚韧不拔，“但是感情除外。”

    “两百万。”

    “阿姨我不是一般的贪财的人。”

    一般人是贪财，她不是一般的贪。

    “三百万。”

    “你怎么能用钱来侮辱爱情呢？”

    也不怕脏了钱啊。

    “四百万。”

    “有钱又怎么样？你真是太过分了！”

    真的太过分了，干嘛一百万一百万地加啊，他们npc的时间就不是时间吗？

    陆雪芹终于找到了感觉，拿起笔在支票上刷刷刷写下一串数字，划拉一下撕下来甩她脸上，不屑讥讽：“五百万，离开我儿子，你这样的女人配不上他！”

    钱到位，纪初禾原形毕露，拍桌而起：“我配不上他？我配他绰绰有余，我配天配地配享太庙。钱我拿了，当我委身跟他在一起的精神补偿费。”

    纪初禾拿起支票转身就走，仿佛有狗在后面撵一样，生怕慢了一步她就会反悔。

    陆雪芹被她突然变脸吓了一跳，看着纪初禾微微颤抖的背影，她眉头渐渐拢起。

    这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啊？

    应该，成功了？这女人都哭得浑身发颤了。

    “啊哈哈哈哈，哦哈哈哈哈，呜哈哈哈哈。”

    出了咖啡馆，纪初禾伸手拦了辆车。她摸着兜里热乎乎的支票，抑制不住地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前面的司机浑身一抖，战战兢兢地透过后视镜看去。

    戴着口罩的女人一边笑一边抖，跟嗑了药一样。

    【宿主别笑了，司机在准备偷偷报警说你吸/毒了】

    纪初禾一个激灵坐直：“叔，我在学配音，你觉得我笑得像不像东方不败？”

    司机认真打量她一会儿，见她终于恢复正常，松了口气：“你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像我女儿爱看的一部电视剧里一个仙女。”

    纪初禾难掩高兴：“欢天喜地七仙女？里面的哪个仙女？”

    “就那个黑色的。”

    纪初禾疑惑：“有这个颜色？”

    “有啊有啊，那个叫小月的。”司机举起手，口中像模像样地模仿：“古娜拉黑暗之神，呜呼啦呼，黑魔变身！”

    纪初禾无语凝噎：“……谢谢，你也挺像个王子的。”

    “真的吗？不瞒你说我也觉得我气质不错。”司机脸上泛起不好意思的笑，“对了你觉得我像哪个王子？白马王子还是埃里克王子？”

    “游乐王子。”

    两个癫公。

    司机：……

    纪初禾是个拿钱办事的人，去银行兑现了支票后，她打着车直奔公司。

    “一共二十。”

    纪初禾掏出两张十块：“不用找了，多余的算小费。”

    司机：？

    下了车，纪初禾一路乘电梯上了三十二层。

    黑了八个度的张简迎面走来，纪初禾心情很好地叫住他：“张秘书，你从非洲挖矿回来了？”

    张简原本就晒黑的脸更黑了：“纪小姐，您来找少爷吗？”

    “嗯嗯，散财小子在不在？”

    张简一愣，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少爷不在公司，他出国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纪初禾脚步没停，跑到秘书办拿公司座机给祁北墨打跨洋电话。

    “嘟嘟”响了几声，对方没接。纪初禾窝在椅子里，继续拨号。

    张简站在一边：“纪小姐，您有什么急事吗？”

    “有啊，没急事谁来找他？”纪初禾按着拨号键，“对了，他出国干嘛？不会是——”

    “不是，绝对不是去找温小姐了！”

    纪初禾慢吞吞地补充完后面几个字：“不会是出差去了。”

    张简：……

    “行，我知道了。”纪初禾撂了电话，“那我等他回来再找他。”

    “纪，我——”张简一只手伸向前，却挽留不住纪初禾决绝的背影。

    桌上的电话这时候响起，张简一看来电人，心瞬间拔凉拔凉。

    坏了，他这下是真寄了。

    张简掏出手机，给自己老爸发了条短信：爸，儿子不孝，您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儿子了

    张伯很快回了条语音：“咋啦你要变性啊？”

    张简：不是，我可能又要出国了

    “泰国啊？”

    张简：……非洲

    纪初禾等了两天也没等到祁北墨回来，但是等到了《歧途》的开机仪式。

    一系列复杂的流程走完，接下来就是节目组请来的记者提问环节。

    导演和几位主演一字排开站在台上，记者按照番位一个个采访。

    饰演男女主的秦嵩和姜铃都是圈内老人，对记者抛出的问题对答如流。

    纪初禾偷师学艺，还不忘现场复盘。

    【你说他们会问我对角色的认知还是对剧情的理解？没事，这俩我都提前想好了。】

    这边，记者采访终于轮到了她。

    四目相对。

    纪初禾颇有信心。

    记者微微一笑：“听说当初陈导属意的女二人选并不是你，是你通过一些不正当的方法，争取到了这个角色是吗？”

    采访的问题记者提前都跟剧组核对过，这个并不在范畴之内。

    陈导皱着眉，拿过话筒刚要打圆场，纪初禾突然问：“听说？你听谁说的？”

    记者勾着唇角：“一些小道消息而已，不过大家确实也好奇，《歧途》中女二是知书达理的性格，跟纪老师你表现出来的人设不太一样呢，纪老师真的有能力胜任这个角色吗？”

    陈导举起话题：“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能问出来，说明你也没什么能力。”纪初禾勇敢出击，“我还以为你憋了个大的，没想到拉了泼稀的。”

    “纪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纪初禾嘻嘻一笑：“我的意思是人不能只看外表，有些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陈导松了口气，还好，没骂起来。

    然而纪初禾话音一转：“我不一样，我表里如一，嘴巴脏心也脏。你现在骂我我可能不会做什么，但是回去了我肯定给我太奶烧纸钱让她把你带走。”

    陈导：！

    记者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暗芒，继续引导道：“也就是说，纪老师平时表现出来的人设，就是私底下的真实性格？”

    “也不是呀，有些事还是得藏着掖着一点。”纪初禾伸手指指他，“就像你有痔疮这件事，也不会大大咧咧告诉别人啊。”

    记者脸色一僵：“你瞎说什么？”

    纪初禾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药膏：“你身上掉下来的，我本来还想着结束之后还给你，没想到你自己撞上来了。”

    她低头看了看：“哎呀不好意思看错了，不是痔疮，是治肛裂的。”

    纪初禾走到台边将药膏还回去，真挚的提醒：“大家记得提肛啊，别像这位小刘记者一样，年纪轻轻就这样了。”

    现场众人屁股一紧。

    提问的记者脸红脖子粗地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采访就没出什么岔子了，散场之后，纪初禾正准备离开，姜铃却突然加快步子走到她边上，笑着打招呼：“之前就听说过你有趣，没想到真人也这么可爱。”

    纪初禾眼睛慢慢斜过来：“听我水军说的？”

    姜铃乐了。

    不远处有人招手喊她。

    姜铃眼前一亮：“我朋友来了，下次再见，期待跟你一起合作。”

    她迈着步子小跑过去，难掩激动：“阿棠，你怎么来了？”

    纪初禾瞥了一眼，收回目光。

    系统提醒。

    【宿主，那个就是男主的白月光温棠】

    “她回国了？”纪初禾皱了皱眉，“那祁北墨怎么没跟她一起回来？财神爷交代的事我还没办完呢。”

    【因为剧情里男主这次出国就是扑了个空呀】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系统声音带着些埋怨。

    【因为你压根就没仔细看剧情，每次都要我提前帮你总结】

    那本歹毒的《天价替身：祁少狠狠虐》长达八百万字，纪初禾粗略扫完之后，得了一种晕字的毛病，看见这么多字就想吐。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驳：“瞎说，我明明认真看剧情了好，细节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什么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