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前路

    老田家中午发生的小插曲， 那也就是自家人知道，外人是完全不知道的，也亏得今天左邻右舍出岛了。不少人都没在家， 不然就冲着这夫妻两个红着眼睛回去，少不得要被人看出一二的。

    不过田远山不许家人往外说， 家里一个个的倒是嘴严。只不过田远山老两口心情不是那么好， 大闺女自私自利， 这是很伤兄弟姐妹感情的。

    主要这事儿也是青枣办的不妥帖，哪有上来就算计自家人的。

    不过这种事儿只要做老人的拿得住，就没有旁的事儿，像是田远山和陈兰花都是明白人，自然也没有闹出更大的不和， 这事儿起了点水花儿，又很快的落了。

    相比于他们家出了点小插曲， 其他人家今天倒是热热闹闹的， 毕竟啊，大家今天好些人都出岛了呢，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出岛， 虽说他们已经来到这里两年了，就看起来已经融入了现代社会， 但是出去之后才发现， 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们跟外面的人还是有不同的。不过现在本来就有城乡差距，也并不是突兀。

    顶多被人念叨一句乡巴佬。

    以前大家每次出去都有人带队，今天也是如此， 负责的是张宏，但是这一次， 他这边倒是没有强求大家一定跟着他，如果有自己的想法还是可以自己到处走一走的。

    他们是定了时间集合的。

    不过大家哪敢自己走啊，大部分人还是都跟着张宏，先跟着他熟悉熟悉，等一切都熟悉了再自己单独行动，这是大家普遍的想法。不过总有例外的。

    像是田富贵就是那个例外，他这次出门还带着小金条呢，打算出来问问价，倒也不一定要卖掉，但是总归打听打听。田富贵他们家几个闺女都能干，宋春菊更是跟老牛一样兢兢业业的，所以他家倒是不差的，算起来都算是村里条件好的那一波儿了。

    最有钱肯定谈不上，但是也肯定是条件好的。

    他不缺钱，自然不急着出手。

    田富贵这人一身缺点，但是人总不会是没有一点优点，像是田富贵也算是有优点的，除了会说话，还有就是个性比较自信，毕竟是做过当年的田家村首富的人，他可不像是旁人那样畏畏缩缩，还是有几分闯荡劲儿的。

    旁人出了岛，一个个都麻爪儿，跟在张宏后面跟小鸡仔一样，但是田富贵倒是没有，他主动说：“小张啊，我来过一次了，我想自己走一走。你看我们是几点集合？”

    张宏：“五点，现在夏天，天长，七八点天都没黑，我们五点集合，回岛上也就七八点。”

    “行！”

    他真是给大家留出了足足的时间。

    槐花一看田富贵要走，赶紧说：“富贵哥，你不跟我们一起？”

    田富贵：“我想自己转一转，就不跟你们一起了。我们傍晚见。”

    他也没想带着槐花，他今天花花心肠不少，可不想带着拖油瓶。

    槐花却没有什么眼力见儿，说：“不如我们跟你一起走，我……”

    还没收完就被田富贵打断，田富贵笑着说：“我看还是不要了，我自己其实也不认路，都是靠打听到处看看，你们还是跟着张宏一起更好，总比跟着我这样瞎走强。以后再来熟悉了，自然怎么都成，但是今天还是稳妥点。”

    “可是……”

    “你瞎啊，没看出来人家不想跟你一起走吗？真是个没有眼力见儿的玩意儿。你个潘金莲，你男人还在呢，你就想跟着西门庆跑，你也是个人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不然还能怎么说？”

    两个人真是当街就要吵起来，出门在外，丝毫不顾及了。

    张宏也是服了，他们真是啥都能干出来。

    他说：“好了，你们看看人家都看你们，想吵架回家吵架，出门在外难道还要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你们来回船票很便宜？”

    这么一说他们夫妻立刻哑火，其他人也着急起来：“走走。”

    大家很快的各走各的，田富贵是一个人，他掏出一张纸条，这是上次来自己记得地儿，他可是生怕自己忘了。田富贵一路很快的就找到了一家金铺，县城其实不大，繁华热闹的地儿也就这么些，田富贵即便是第二次来，也觉得不算难找。

    他再次打听了回收价，觉得又比上一次来涨了不少。是啊，距离上一次来，也一年半了，金价上涨也是正常的。他也多了几分喜悦的，更是觉得不能轻轻松松随便就把金条卖掉，不着急用钱就不着急出手，保不齐还能涨价呢。

    因为金价的上涨，他的心情格外的不错，又掏出自己的纸条，找人问了路，他问过之后了然的笑了笑，到处看了看，咬牙上了公交车。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做交通工具，还别说，心情真是紧张的不得了。

    不过这城里的好处就是花钱了就不用腿着，田富贵还是很金贵自己的，就跟一般的村里人不一样，如若能不花钱，他们恨不能不坐船，从鱼石岛游过来。主打一个节省。

    他田富贵可不是那样的，钱又不是省出来的。

    田富贵一路坐着公交车一路来到了一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地方，听到报站，赶紧下车，他四下环顾，终于，眼睛一亮。

    包子铺！

    当初关丽娜就是在这里给他们买的包子。

    他也火速的找起来，晚上明亮的霓虹灯白天是安安静静的，但是包子铺对面小发廊门口占了一个染着黄毛儿的姑娘。田富贵立刻激动起来，快活的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他想了一年半了，终于能来“见识”一下了。

    很快的，黄毛妹子就挽着田富贵进了小发廊……

    田富贵这边正在上演不能言说的快乐，其他人倒是都跟着张宏在繁华的步行街转了一圈，又领着他们进了商场，别看大家都揣着钱，可是没有几个人买东西。

    这种门脸铺子还有商场卖东西都不便宜的。

    不过也有的人买了雪糕冰棍儿，虽然有点心疼钱，但是出门在外，总归想尝一尝的。他们村里就没有卖的，他们也是早就从电视里看见过了。这会儿自然是心动。

    张宏：“等一下我带你们去批发市场在看一看，那边东西便宜一些，之前村里人过来买年货也是去的那边，那边品种全价格也更合适一点，就连不少城里人都是在那边买东西。商场是挺好的，但是也贵，城里也不是都是有钱人。”

    “哦哦哦。”

    这一次田贵子也来了，同行的还有兰妮子以及青槐姜涌泉，虽然这大半年，实实在在算起来快一年的功夫兰妮子对他们很冷淡，但是他们三个依旧有着舔狗的自觉。

    还在为爱情而奋斗。

    爱情的脚步从不停歇。

    田贵子转头跟兰妮子说：“你还记得我送你的头花吗？田甜他们就是在批发市场买的，虽然是叫批发市场，但是也可以单买的，还能讲价。”

    兰妮子轻轻的嗯了一声。

    田贵子：“我们可以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兰妮子死鱼眼：“你们有钱吗？有好东西你们也没钱。”

    田贵子几个人：“呃……”

    他们确实都没带太多钱，就拿田贵子来说，他娘就给了来回车费还有十块钱，这十块钱也包括了吃饭。孙慧芳是最偏心小儿子的，但是却不乐意自家小儿子做冤大头。

    他们跟着兰妮子一起出来，不是冤大头也是了。

    所以孙慧芳根本不给儿子钱干别的，既然是第一次出来，那也不用买啥，到处看看就可以。好巧，田远山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青槐也是没有钱的。

    唯一比他们多一点钱的是姜涌泉，但是也没说比他们好到哪儿，因为家里让他带东西，这钱是不能乱花的。

    几个人都有点尴尬，兰妮子继续死鱼眼，说：“走，看一看总是可以的。”

    这大半年过去，兰妮子越发的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很对，她不能指望村里的男人发达，他们自己都过着让人管束的日子，又怎么可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兰妮子这些日子在家里也没闲着，自己每天看电视之后自己回家对着镜子模仿学习，她也知道，关丽娜应该是说话算话的，想到距离她离开应该也没有多久了。

    兰妮子难得的温情了一点，她想了一下，说：“来这里两年，你们对我也挺照顾的，今天中午我请你们吃饭。”

    “啊？”

    “啊！”

    “我去~”

    三个舔狗都很不可置信，别看他们没有钱，但是他们为兰妮子付出也挺多的，砍柴啊，偷偷送鱼啊，采野果子啊。还有地里的活儿，拔草浇水喂粪啊，都是有的。

    不过这些兰妮子平日都看不上眼罢了，她想要的更多更多。

    以前兰妮子会因为他们秋收不能来干活儿愤怒，但是这会儿倒是淡了不少，大家也快离别了。

    兰妮子难得的大方了一次，她说：“你们照顾我不少，我也该回报一些，谢谢你们啊。”

    几个人齐刷刷的脸红，田贵子：“啊这……你你你……”

    他都要感动哭了，他娘总是说兰妮子的坏话，现如今看看，看看啊，兰妮子根本不是他娘说的那样，她不是一个占便宜的人，这不，还要请他们呢。

    这哪里是一个占便宜的人？

    “这怎么可以，我该是请你的，我……”

    兰妮子：“听我的。”

    她问：“你们以后有啥打算？”

    “打算？自然是结婚生娃，种地打鱼了。”几个人都挺喜滋滋的：“这里的生活真好，只要努力一点点就饿不着。”

    “哦！”

    兰妮子深深的看了几个人一样，越发的觉得果然他们都不是一个想法。

    真的不合适啊。

    “前边就是批发市场了，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过去看一看，要记得讲价啊。”张宏叮嘱起来。

    他们在外的这一天，可真是大开眼界，也充实起来，一直到傍晚，一个个还处在激动中，他们是土包子进城，总有些城里人鼻孔看人，但是他们可不在乎。

    嘿，别说现在，那以前他们在古代的时候，那城里的富贵人家可比他们过分多了，一言不合狗腿子还要出来打人呢。鼻孔看人都是很小的事儿了，完全伤害不到他们的自尊。

    大家热热闹闹了一天，在码头坐船往回走。

    田富贵也顺利跟他们集合，他脸上带着几分异样的笑容，身上还有一些俗气呛人的香味儿。

    田大牛没忍住，问：“富贵，你去哪儿了？”

    他盯着田富贵不放，说：“你这身上也太香了。”

    田富贵心理素质可好，装作无所谓，说：“可能在哪儿沾上的？”

    不过大家都是男人，有些人还是看出点什么呢，意味深长的瞅着田富贵，田富贵回味起来，嘿嘿一声。越发的得意，这些人还傻逼的到处瞎溜达呢。

    他可不一样，他可是有了新体验，那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嘿嘿。

    有人凑到田富贵身边，在他耳边嘀嘀咕咕，挤眉弄眼。

    张宏：“……”

    这人该不会是去干不好的事儿了？真是不嫌脏啊！

    不过他不是多嘴的人，装作不知道。

    出门一趟，各有收获，也是真的开了眼界。

    不过大家第一次出门，买东西还是不多的。大家呼哧呼哧的回家，这会儿太阳下山了，不过倒是没有完全黑下来，以前还在田家村的时候，傍晚也是有些人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唠嗑，但是这会儿倒是没有的。

    大家这个时间都是在村里看电视。

    至于自己买一台电视，几乎家家户户都没想过，这聚在一起看电视又能省点又能唠嗑，干啥要自家添置？他们晚上坐在一起插科打诨，讨论个剧情，这才快活呢。

    “哎呦，你们都在这儿看电视啊，唉我去，可累死我了，我们这次出去那可真是……”

    “你们没出去真是可惜了，哎呦我去外面可真是太热闹了，这城里可比村里热闹太多，比咱以前青州府那边都繁华啊……”

    “我们还买雪糕吃了……”

    陈兰花他们没出门的正看电视呢，就有人回来了，恨不能显摆上天。陈兰花：“我也不是没出去过，我还能不知道？再说最近出去的人多，我也不赶乱，着啥急啊，反正以后随随便便只要想出去就能出去。”

    “是了是了。”

    大家热闹的讨论起来，陈兰花早忘了中午的不痛快，也加入了讨论，不过也很快的就决定再寻摸点人，只要人够了，他们明天也可以去啊。

    出岛啊，谁不想啊。

    相比于岛上大人的热闹和咋呼，倒是孩子们一个个老老实实的上学，倒不是他们多有定力，而是他们不得不老实上学，因为他们九月就要出岛去正式上学了，想到就焦虑好吗！

    这一次出岛去外面上学的不是只有田甜他们几个考高中的，而是村里所有会继续念书的小孩子。他们算是一批特殊的转校生了。虽说出岛上学也是有同伴的，但是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离开家，而且外面的学校是啥样，他们也是真的不晓得，这哪儿能没有压力？

    所以这会儿还上课，他们一个个也都尽量的多学一点，免得到时候学习差了太丢脸。

    这一次一起去外面上学的，初中一共有五个人，小学多一点，是十三个。

    这还是因为符合小学年级的，没有选择必须读书，完成九年义务教育，不然的话，估计人更少。倒是年纪在中学差不离的，实在是不想读，那就没有强求了。

    田甜这样开朗的女孩子现在都有不少的压力了。

    不过她也没觉得外面的学生就一定比她学的好，毕竟啊，他们的学习几乎是专家辅导了。而且密集集中，只要用功又悟性不差，应该还是可以的。

    田甜虽然压力大，但是还是一个挺会分析的小姑娘。

    她自己琢磨过这件事儿，觉得确实是这样，所以就怎么说呢。

    有压力，但是对自己也有点信心！

    不过田甜能调节情绪，不代表所有人都能调节，他们作为转学生，又是岛上的，肯定是不会立刻适应城市里的生活，为此田远山倒是想到了一个人，找了田朗帮忙。

    当初田朗一个人去隔壁村子的族学偷学，后来勉强入学，其实是遭受了不少压力和流言蜚语的。但凡是换个心脏不那么强大，八成都要黑化了。

    但是田朗倒是坚持下来了。

    不过也还是，如果不是内心强大，他也不会坚持去偷偷学。这可是一般人做不到的，当初族学的先生就是看中了田朗求学的渴望和韧劲儿，才破例力挺收他做了学生。

    可惜这位老先生身体不好，早早没了，不然可能田朗在古代的前程也会更好不少。

    言归正传，田远山自然是晓得孩子们的压力的，也知道他们可能面临什么，所以跟古怀民商量了一下，专门请了田朗给大家上上课，其实大道理谁都会说，但是田朗有这种经历，而且是村里人，那天然就是更让孩子们亲近的。

    所以田远山出面找了田朗。

    田朗倒是没想到这个，不过还是同意了。

    田朗：“没想到我过去的经历还这么有用。”

    田远山：“这些孩子们刚出去跟人相处，少不得会不适应，我知道让你说那些过去的事儿有点……但是我实在是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实在是麻烦你了。”

    田朗：“这倒是没什么，其实我那会儿学习心理压力也挺大的，说实话，就是因为压力太大，我都学的不太好。很多人都觉得我是占便宜的……当然，我也是确实占便宜，毕竟是人家的族学……”

    田朗苦笑一下，说：“算了，不说那些了。”

    他说：“我会好好考虑一下怎么说，好好的给孩子们讲一讲，让大家明白，出去主要的任务是读书，其他的事情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田远山：“行。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儿。”

    田朗顿了一下，倒是主动问起来：“村长，兰妮子是不是要走了？”

    田远山：“你怎么知道？”

    田朗：“我猜的，我知道兰妮子一直想出去做演员的。”

    田远山：“是，她妈应该会陪着她一起去。”

    虽说他们古代都是叫爹娘，但是耳濡目染的，光是看电视也有点改变叫法了。当然这也是为了适应外面。

    田朗倒是挺惊讶：“石秀桂大娘跟她一起？”

    田远山点头：“是，一起的。”

    这个事儿别人倒是不太知道，不过姜老蔫儿家已经商量好了。爷俩儿留在家里，娘俩儿出去闯一闯。就怎么讲呢，人家姜老蔫儿是乐意的。虽说家里少了劳动力，但是外出挣钱，那也有钱啊。

    有钱干啥不行？

    兰妮子爹，一个离谱又奇葩的老头儿。

    旁人不能理解，但是人家倒是能够过得好。

    石秀桂勾搭了田大牛，也勾搭了田富贵，这事儿也就他们自己以为旁人不知道，其实大家也都知道的。毕竟一个村子就这么大，多少总是也会知道，石秀桂本身又不太背着人。那自然是……

    就这，姜老蔫儿仍是无所谓，主打一个“绿帽子冬日必备”。

    他不仅没走心，还能去找两个奸夫一起喝茶呢，自家茶叶都省了，村里老头儿可没有他这么惬意的。大家不能理解，所以这会儿听说石秀桂要走。

    田朗还震惊了一下，说：“那姜大叔没意见？”

    “那有啥！”

    田远山也是真的看不懂姜老头儿。

    田朗：“……”

    作为一个小年轻，又见识了成年人世界的“豁达”。

    田朗：“搞不懂……”

    田远山：“别说你，我这个年纪都是搞不懂的，你上哪儿能懂？你啊，年轻，别管那些了。”

    田朗点头，恍恍惚惚。

    田老头儿拍了拍田朗的肩膀，说：“你有啥打算？”

    田朗：“我应该也会离岛。”

    田老头儿点头，心里明白这是必然的。这要说起来，两年的时间过得真快啊，好像一眨眼就到了，不过两年也给大家带来了不少的缓冲。现如今他们的“保密期”过了，那自然就可以把生活安排起来了。

    村里许多人都等着这一刻呢。

    “你如果出去也要好好的。”

    “我知道的。”

    八月的夏天很炎热，太阳照的人一身汗，但是大家还都挺忙碌的，有的人是在岛上按部就班的生活，还有的人则是已经准备出去找活儿了。

    年纪大的大多数是求稳，年纪小的倒是都有闯劲儿。

    田朗也再准备之后给孩子们上了一堂动员课，还别说，大概是因为那些都是田朗的亲身经历，所以不少小孩儿倒是听了进去，像是田甜这样本来就功能平衡自己的听完了都若有所思的缓过来了。

    田甜他们在学校的课程终于结束，但其实他们只放假一周，紧跟着一周后就要开学去城里上学了。宋春梅给她准备了去学校的东西，宋春梅还真是挺感慨的。

    这哪里想得到啊，有一天她要给闺女准备外出上学东西，要知道，就连家里有个儿子，她也从来不敢有这样的奢望，在古代读书可是个很奢侈很奢侈的事儿。

    不过倒是不曾想，这么奢侈的事儿现在她闺女竟然要去了。

    宋春梅觉得这日子真是越来越好，不过当娘的总归也是心疼闺女，叮嘱田甜：“你出门在外读书，也不晓得都是啥样儿，不过咱不惹事儿也不怕事儿。有事儿你就回来跟妈说。妈不能解决，不是还有咱村委会？他们可是真心帮助咱们融入社会的。”

    田甜点头。

    宋春梅：“我晓得你是个爱学习的姑娘，想要靠学习出头，但是你也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如果能行自然更好，如果不行大不了出来干点别的。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条条大路通罗马。”

    田甜笑了出来，说：“娘，我知道的。”

    宋春梅：“你这是第一次去，咱也不知道得花多少钱，村里那边说，一般别的岛上去县城上学，一周的生活费差不多就在十到十五之间了，也是看吃的好不好。反正真的困难十块钱也是足够的，顶多是不吃肉菜。你们都是两周回来一次，妈给你拿三十。你别亏着自己。这就是你的生活费，你的学费书本费还有住宿费校服费用，这些乱七八糟的费用我们统一交给关丽娜，她会带你们去报道，然后帮你们把费用交好。你们不用操心。”

    顿了一下，她又说：“我在你裤衩子上缝了个兜，里面放了二十是给你应急的。你平日也不用动。”

    田甜点头：“好。”

    哥哥出门的时候，妈妈就是这么碎碎念的，现在轮到田甜了。

    田甜他们是半个月回来一次，初中生么，总是比小学生更忙不少的。

    “娘，你送我去学校吗？”

    宋春梅摇头：“我们就不去了，啥也不懂，跟你们去竟是耽误事儿了。这给你生活费你就得花，别是抠抠搜搜的哈。别是亏着身子。”

    田甜：“我知道的。”

    田甜他们家也是两头儿忙活，这几天他们家买了船，为了这个，哥哥都回来了。他虽然还是学徒，但是总比一般人懂不少。除了一些人少不方便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定了船。

    他们总归得有一个挣钱的渠道，光是靠种地那肯定是不行的，这个谁都知道。所以这一次大家都是一起买船了。而且组织在一起，也能抱团儿。

    关于渔霸的事情，大家都都少有些耳闻的。

    这种事儿不稀奇，哪个时候都有，他们古代的时候去镇里的集市买东西，还见过那强买强卖的，收保护费的呢。总归坏人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因此大家倒是见怪不怪，虽说抱团儿不能杜绝这个问题，但是总归能解决大部分问题。因此在这件事情上，全村还是很快的就达成了团结的共识。

    别看平日里怎么闹腾，关乎大事儿，大家都能做到。

    田家这一次并不是原先商量好的田青松田青柏一起合伙儿买船，他们一起合伙儿的还多了一个青林。一来是因为两个人出海也确实忙不过来，雇人未必方便，因为能干的都自己买船了。二来就是因为如果他们不带上青林，青林还真的不能买船了。

    一般人家都是兄弟合伙儿，或者是没有分家老人主持着。总归这种活儿一个人是干不起来的。可是青林父母不在，就是跟着大伯田远山。他本想着和弟弟青槐一起合伙儿，两兄弟一起干。

    谁曾想青槐是打死也不同意，坚决不干。

    青林没辙，他自己一个人再有力气也操持不起来，只好求助了大伯，相比于田青枣不着四六的话，青林这人一贯实在，又下力又能打。他跟青松青槐感情也好，索性就三个人一起干了。

    正好三个人还能选个稍微大点的船，少不得收获更多。

    他们村是集体买船，全村一共定了十五艘船，这可不算少了，毕竟他们是一个不到二百人的小村子。刨除老人孩子，再看成年男人，十五艘真的不少了。

    虽说他们是古代的老百姓，不如现代人见多识广，可是因为穷过又逃过荒，反倒是格外能吃苦下力，像是本地的渔民不少，已经算是能吃苦了，但是跟他们还是不能比的。

    就说他们才来了两年，基本家家户户都攒出了能买船的钱就可见一二了。虽说他们有补贴，但是他们补贴并没有当地的普遍工资高。更多还是靠着自己打零工，他们村供应山楂几乎是占了罐头厂需求的一大半儿了，属实能干。

    更不要说机械厂的小抹布，大家也是交货不少。

    不过赚的钱是有数儿的，买了船多少是有几分拮据的，但是不夸张就是了。

    相比于村里一派热火朝天，田远山倒是不那么高兴，这不高兴不是冲着家里人，而是冲着青槐，他对这小子十分的恨铁不成钢。大家都忙活着为了新生活前进，他倒好，一副要死不活儿的样儿，一点也不知道上进。

    按理说，他跟他哥哥青林一起出海打鱼，日子总归也能不错的。虽说他是一个人，可是也没啥负担啊，但是青槐不肯，就是不肯，差点闪了青林。他不乐意出海干海上的活儿，地里的活儿也干的普普通通，最近更是一副要死不活的伤心样儿。

    是的，伤心。

    因为村里人知道了，石秀桂要带着女儿兰妮子出去找活儿干了。其实不仅仅是她们母女，如果别人想离开，也是可以的。村里会帮忙的，这事儿怎么说呢，村里会为大家介绍，但是这活儿好不好的还是看大家怎么想了。

    能不能适应、能不能干得下去，也看大家自己的承受和坚持了。

    不过别看已经有了两年适应期，能够有魄力豁出去闯荡一下的，总归还是少的。大部分人还是更习惯农村简单的生活。他们经历过逃荒，最向往的就是安稳的日子。

    现在的日子跟城里没法儿比，但是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极好极好的日子了。

    大家还是很珍惜的，并不想出去，或许出去会赚的更多一点，但是留在一起也饿不着，稍微努力一点就能天天吃上白面，所以大家也没想出去。

    兰妮子这样的是少数。

    这一次村里决定出去的人不多的，一个是兰妮子母女，他们要去首都，走的倒是不近。听说他们会先从跑龙套做起来了。再一个决定离开的就是青柳了。

    是的，青柳。

    青柳其实早就想琢磨琢磨干点什么了，但是一直没有考虑好，但是青柳还是有目标的，虽然听说做演员更赚钱，但是青柳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也从来没有考虑过。

    相比起来，她更乐意认认真真学点一技之长的，她想学做衣服。

    女孩子嘛，女孩子就没有不喜欢漂亮衣服，她觉得学了这个是有前途的。青柳更想自己会做衣服，其实她本来就会的，毕竟农家女也没什么钱，根本不是买成衣，都是自己做衣服，所以针线活上，青柳倒是很会的，只是款式和手工粗糙一些。

    不过现在不流行纯手工缝纫。

    而且衣服款式也不一样。

    正是因此，青柳是想重新学习的，她都想好了，自己学做衣服，学好了攒钱开一个小铺子，那也是很好的。青柳心没有那么大，算是很能稳扎稳打的。

    村委会是很鼓励大家努力的，不管是的田东他们出去学修车修船还是兰妮子想要做演员，亦或者是青柳想要学做衣服，村里都给了十足的帮衬。

    不管是古怀民还是关丽娜其实都不是本地人，但是他们情况特殊，而古怀民他们为的就是让他们融入社会，所以也并不为难，就算不是本地人也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青柳是要去去市里学做衣服的。

    古怀民他们给青柳找的那个师傅是苏州人，不仅会做衣服，刺绣也是一把好手儿，家学渊源的。她年轻那会儿因为家庭关系成分不太好，作为下乡青年日子过的也艰辛，后来恢复高考就考上了本市的大学，学了服装设计。

    不过因为早年经历，她性格不是很好，所以即便是刚恢复高考的第一批大学生，她也仍旧没有大前途，后来更是厌烦了按部就班的工作和复杂的人际关系，八十年代下旬自己在市里开了一家店，当然，即便是如此她的生活也比一般人都好多。

    这一次青柳就是去她哪里做学徒，关丽娜已经领青柳去过三次了。

    那位师傅姓蓝，蓝师傅虽然看起来十分难相处，但是对于田青柳的到来倒是也并没有为难。哦对，同时一起过来做学徒的还有宋小婷。也就是田甜的堂姐。

    宋小婷和青柳是一起的，不得不说，别看宋石头这人虎，但是人家是很长精神头的，有好事儿那是一定要参与的。不过这一次倒不是知道青柳要去，他们家才跟上，而是一开始，宋石头夫妻就已经找了村里想让宋小婷出去学做衣服。

    宋石头媳妇儿秀儿是在村委会工作，她做妇女主任还真是比关丽娜强不少，以前关丽娜做妇女主任，这方面的事儿完全没有，大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找关丽娜的。

    但是换了田玉秀就不一样了，大家太熟悉了。所以这有事儿也主动找过来，田玉秀也是个性格飒爽的，做的很不错。她跟宋石头夫妻两个虽然是会享受的夫妻，但也是能看明白事儿的。

    这不，给儿子弄出去跟着田东他们一起学徒之后，夫妻两个就琢磨剩下的孩子，他们可不还指望孩子能学习好。宋石头是看出来了，也就他外甥女儿那样爱读书的孩子才能读书有出息。

    他家这几个可没有那个劲儿，所以两夫妻一早就琢磨开了。这不，就想到了学做衣服，宋石头媳妇儿是个精明的，平日里也读书看报，看电视剧都要琢磨自家孩子能干啥。

    这不，她就相中这个服装行业了，她一提，又正好赶上青柳提起来这个，正好，村里就给两个姑娘安排了一下。

    所以啊，也不是宋小婷跟青柳想到一起了，而是宋小婷的爹娘，田甜的舅舅和舅妈想到了这一茬儿。不过宋小婷作为长姐，惯常也是听父母的，这一次父母为她争取了机会，她也坚定是要好好学的。

    关丽娜就私下里叮嘱了两个姑娘，说：“你们两个去跟蓝师傅学，要好好的表现，也不是让你们来虚的，而是要真诚，多忙活一点，蓝师傅会的可太多了。你们踏实肯干，总归能学到很多东西，不仅仅是做衣服，就连刺绣那些，都是极好的。你们懂？”

    都说的这么直白了，不懂才是个大傻子。

    宋小婷和田青柳都懂。

    不过这事儿就是关丽娜想多了，她是现代人思维才多多的提点，但其实，宋小婷和田青柳都是古代人思维啊。就算是来了两年也是古代人思维。她们是很讲究尊师重道的。

    古代男娃儿学东西都不知道要蹉跎几年。像是他们村李大叔是会打家具，但是他年轻那会儿做学徒，都是要白干七八年，才能勉强开始学关键的东西，而且就算是自己单干，那也要尊师重道。

    男娃儿学东西都这么难，女娃儿更是如此。

    像是做衣服刺绣这样的事儿，那都是很少外传的，她们如今有机会学，已经是很难得了。所以两个人本来就存了十分恭敬的心。她们做学徒是没有工资的，不过包吃包住，倒是也还成。

    其实也是青柳他们开口晚了，如果他们早早就下了决定，村里也不会一定要让他们在村里坚持两年。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肯定还是要随着大家的生活做调整。

    不过他们开口比较晚，那就不差这一两个月了。

    而除了他们这些人。田朗也是准备出去的，他倒是不用村里安排。所以实打实村里安排出去的，也不过就是这么几个人。石秀桂也是陪着兰妮子。

    说到底，还是年轻人更有出去的魄力。年长的人更守成，而中年人则是踏实肯干。

    田青柳和宋小婷要出去学做衣服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主要是，光芒都被兰妮子抢走了，兰妮子要走，真是伤透了田贵子他们几个的心，他们几个人一个个都蔫头耷脑儿的。

    村里不止一个人看到他们几个轮流去找兰妮子，但是兰妮子似乎已经坚定下来了。其实说到底兰妮子这个人还是很坚定的，也很有自己的目标，她不会轻易改变。

    就说田贵子他们，他们一开始就对兰妮子很好，可是兰妮子从一开始就坚定的认为自己不可能跟他们走到一起。因此也就从来没有动摇过。

    如果换了一个旁人，有人这么对自己好，早就动摇了。

    但是兰妮子就是没有。

    村里不少人都说这丫头是个铁石心肠，但是不管是不是铁石心肠，兰妮子自己最清楚也最坚定，别人的话影响不到她。在这一点上，兰妮子真是相当的无敌。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因为兰妮子母女要一起离开，所以真是吸引了村里大多数人的注意，最近的热门话题就是他们家，甭管是村里大面积的买船还是青柳宋小婷出去学服装还是孩子们要出岛去念书了。

    这些事儿都完全不值得被讨论，不值得！

    兰妮子，一个永远引领着村里八卦趋势的奇女子。

    不过要说全然是兰妮子引起的，倒是也不尽然，毕竟石秀桂也是个神人。讲真，她走了，村里不少老太太都是松了一口气的。哦，当然不是怕这个人勾搭自己老头儿。

    自家老头儿老么卡尺眼的，人家石秀桂可看不上。

    她们怕的是，石秀桂盯上他们的儿子啊，这石秀桂啊，专门吃中年人，那田大牛，那田富贵，一个个的都跟石秀桂纠缠不休呢。总归石秀桂走了，大家还是挺高兴的。

    当然，其实兰妮子走了大家也挺高兴的。

    石秀桂盯着村里的中年男人，兰妮子牵扯着村里的小伙子，这谁能扛得住？

    热门话题的榜首人物啊。

    不过相比于村里不少老太太大嫂子的欢送心情。还有很多人是晴天霹雳的。

    青槐就是其中一个，以至于现在干啥都提不起劲儿，这给他哥青林都要气个倒仰，但是弟弟也快二十了，总归不能没事儿就打他？这也不合适。

    青林也不好动手，毕竟打也打过的，没有用。这劝也劝过了，还是没有用，这人整天就是浑浑噩噩的，一副天塌了的样子。相比于青槐这样，田贵子就是哭哭啼啼了。

    他倒不是闷着一个人伤心，反倒是来找田甜了。

    嗯，思来想去，全村只有田甜最仗义。

    其他人听说兰妮子要走，都高兴地不行了。

    就说他爹娘，就差放鞭炮了。就连哥嫂都高兴的合不拢嘴，他们一大家子没有一个人希望兰妮子能嫁给田贵子。那自然是如此了。田贵子苦哈哈的来找田甜。

    站在门口就跟那叫魂儿一样：“田甜，甜丫头，甜丫头啊……”

    田甜倒是没有学习，她就一周的假期，还要准备上学的东西，收拾行李，所以这一周就彻底放下书本决定休息一下啊了。这不，小姑娘正在家里跟她娘叨叨呢。

    这就听到外面鬼哭狼嚎的叫声。

    宋春梅：“哎妈呀，这谁啊？”

    趴到窗户一看，好么，田贵子。

    宋春梅：“这二货咋这个声音……”

    她嘀咕了一句，又想到兰妮子快要走了的事情，说：“估计这小子又哭了，这兰妮子要走，他们可真是受到了打击……”

    田甜：“我去看看。”

    她一溜烟儿的赶紧出门，果然就看到田贵子倚在他们家大门边，肩膀一抖一抖的，高声：“田甜啊！”

    田甜：“来了来了！”

    她跑到门口，看到贵子叔鼻子红红眼睛红红，她嚯了一声，惊讶：“贵子叔你这是哭了多久啊？”

    不提还好，一提田贵子就红了眼眶，捂着脸呜呜呜呜的哭了出来，说：“甜丫头啊，贵子叔心里苦啊！呜呜呜！你说我咋办啊？兰妮子就要走了啊！呜呜呜呜，他不要我了啊！呜呜呜呜呜……我的爱情啊……”

    田甜：“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哭的好惨哦。”

    她一个未成年都看的出来，兰妮子姐姐不走也不会跟田贵子叔叔修成正果，但是偏偏当事人什么也不懂啊。

    田甜：“贵子叔你别哭了，你这样哭下去也无济于事啊。”

    田贵子：“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是我就是心里难过，为啥啊，兰妮子为啥要走啊，明明村里的日子很好啊！”

    田贵子又嚎啕哭了出来。

    田甜都看见了，好多人家都出来“溜达”了。

    “呃……”

    贵子叔真是不怕丢脸啊。

    田甜看着田贵子苦哈哈的样儿，说：“贵子叔，你就别站我家门口哭了，你这么哭也无济于事。哎，你跟我来。”

    她也没有走远，把人领到了院子里，拎过来一个小板凳：“坐。”

    田贵子抹着眼泪，说：“我和兰妮子的缘分，难道就要就此割断吗？”

    田甜也找了一个小板凳坐下，她实现一扫，就见她娘已经靠近了门边儿，哦，你听就听呗，还要偷听！

    再一扫，二婶也贴在窗户上。

    亏得其他人都不在家，不然的话，挺热闹的更多。

    田甜没关大门，他家大门口溜达的人都变多了。

    田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