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大订单

    火车轰隆隆的到站。

    宋春梅扛着编织袋下火车， 谁能想到啊，他们还真是干起来了。

    他们留在本地自然是不行，还是得来省城这种地方推销， 其实走的更远都可以，但是宋春梅到底人生路不熟， 来省城已经不错了， 同行还有田朗和宋栗。

    几个人都扛着编织袋， 这是他们带的样品，如果没有样品全靠嘴说是不行的，当然，也不能被人占便宜，所以他们选择客户也是很留心的。

    几个人都是不舍得花钱的， 找了一个便宜的小旅馆，不过倒是都不怎么嫌弃。虽说在家的时候也是爱干净的体面人， 但是毕竟逃过荒， 更坏的情况都见过，这算什么。

    宋春梅不怕吃苦，住下来之后就开始跟田朗一起跑推销， 没办法，万事开头难， 虽说年前田朗曾经跑过一次， 算是多少证明了自己， 但是新年的生意是不如年前的。那会儿都置办年货。

    现在有好些家都成心压价，其实年轻田朗给的价格就不高的，这属实是他第一次干， 没有经验。如果赶上经验丰富的小贩，肯定不是这个价格。不过就这， 也仍是有压价。

    谁不想占便宜呢。

    这一次宋春梅跟着，她倒是个能说的，一来二去的，双方反复磋商，倒是维持了原价，定了一些，毕竟品质好看得见。三个人在省城到处跑，每天累的面带菜色，不过效果还是有的。

    几人跑了小半月了，倒是颇见成效，这就看出来，省城这种不临海但是企业也多，消费力也可以的城市，还是很容易做买卖的。宋春梅他们谈得还成，每天回来都要在本子上做记录。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宋春梅起身开门：“小朗，小栗。”

    两个男同志进门，宋春梅是单独自己住，所以东西都在这边，不过他们过来也不是拿东西，反倒是送东西，宋栗：“姑，我们买韭菜盒子了，来，吃饭。”

    田朗：“咋样？”

    宋春梅：“咱们谈得还成，你看，史河路那边有两家都要的挺多。”

    田朗点头，高兴得很，有时候啊，女同志果然更适合沟通，这两家都是女老板，她们跟宋春梅聊上之后果然是定下来了。田朗觉得女同志还是挺感性的，聊得好了还是愿意进货的。毕竟这东西也不差，那进谁的不一样呢。

    “咱们这次带的干海参销的不好。”田朗看着本子，说了出来。

    宋春梅：“咱们去的都是不大的批发铺子，这种铺子主要都是卖给普通老百姓，人家哪里会进特别贵的东西。”

    田朗：“那倒是，我跑的几家也是，主要还是更乐意要那些小鱼小虾。先头儿还有一家问我干海带了。我觉得也可以定一些。”

    如果单独远海带那是要亏死的，但是他们如果运其他的东西捎带着，那还是不同的，宋春梅：“我也觉得可以定。”

    田朗也掏出自己的本子，说：“我走了几家，也打听了一下，我们改天往城北走，成本好几个大厂子，所以这边店铺也挺多。”

    “成！”

    他们开始几天是一起推销，不过最近几天都是分开走，宋栗跟着宋春梅，而田朗是一个人。毕竟在怎么说，宋春梅是个女同志嘛。大师他们倒是也不想想，宋春梅是一般的女同志吗？

    她可比田朗个文弱书生强很多了。

    万事开头难，推销这活儿不那么容易，但是好在几个人都是飒爽的性格，不是小心眼，干这种事儿，但凡是心眼小一点都要伤心欲绝的。毕竟好些人可不会给好脸儿，好在宋春梅他们都是心大的。

    他们啥没见过，就连宋栗都不玻璃心，他们逃荒那阵儿见过的可比这个难看多了。那会儿想要求一口黑馍馍，都有人跪下磕头求着，即便是这样还不一定能拿到呢。

    宋栗年纪小都不在意的。

    宋春梅和田朗心态更好一些。

    宋春梅：“那我们明天往城北走。”

    “成。”

    两个人商量好了的，田朗说：“我大概核算了一下，咱们现在定出去的货已经比我年轻订出去的多了，有几家要的比较多的，我跟他们签了个合同，其他要的不算多的，还是口头协议。”

    宋春梅：“你说这个口头协议是不是靠不住啊？”

    她有点不放心，其实这事儿田朗年前那一次就看出来了，不过好在一般这样的都是要的少的，他们也不可能联合起来不要那就没问题。即便是一家两家临时反悔不要了，他们找别人家就得了。

    田朗把情况说了一下，随即说：“如果是要的货多，还是要合同的，但是如果货少，我们暂且这样海城，如果签合同人家还反感，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要的少的，我们可以直接约定；要的多的走合同，先这么干，以后如果再有别的情况再说。”

    “可以的。”

    田朗：“嫂子，幸好这一次有你，不然我自己一个人带着宋栗，我觉得生意肯定不能做的这样顺。”

    年前的店铺有好几个都想拿捏价格，至今还没定，还不如宋春梅他们新开拓的铺子。不过田朗也不气馁，他觉得自己小地方出来，能够有个开头就挺好。

    “嫂子，我们明天是兵分两路还是……”

    宋春梅：“我们对省城也不算熟悉，城北更是没怎么过去过，那还是一起，先熟悉一下然后再分开推销。”

    “成！”

    “姑姑，舅舅，你们赶紧吃啊。不然凉了，吃完了再谈，你们都是厉害的人，肯定行。”

    “就知道吃。”

    “嘿嘿。”

    宋栗性格憨厚，他觉得跟着姑姑他们出来真的见识好多，每天都在感慨中，他说：“这城里比咱们县城繁华好多。”

    “这还用你说？这里是省城，咱们市里都不如这边，更不要说县里了，你可真能比。”

    “嘿嘿。”

    宋栗嘿嘿笑，也不恼。

    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下，田朗这才带着宋栗回房休息，房间里只剩下宋春梅一个人，宋春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起来真是有几分疲惫，但是人还是有干劲儿的。

    宋春梅有点想家了，想田青松，还想田东田甜两个小兔崽子，出门在外可真的难。不过，宋春梅燃起了熊熊斗志，觉得再难也是可以的，只要他们努力就没啥不行的。

    睡一觉起来，明天又是一条好汉。

    宋春梅第二天起来。果然又是雄赳赳气昂昂的，三个人一起下楼找了一个摊子吃早饭，这就奔赴城东，城东不像是商业繁华的地方，还是厂子多，小铺子也有不少，但是专门卖海鲜的不多。

    宋春梅接连走了几家，咬牙说：“走，我们去厂子看看。”

    田朗：“啊？”

    宋春梅：“问一问总是没问题的。”

    田朗：“也对，他们都有食堂，我们去问问，如果他们要，那就是大客户。”

    宋栗目瞪口呆，没想到她姑姑和舅舅这么能耐，他们连这种地方都想去？这也太大胆了？人家会要他们的货吗？虽然宋栗心里一千个一万个震惊，但是倒是一个合格的小跟班，直接就跟上了。

    反正他就跟着照做。

    宋春梅很快的就来到门岗，客客气气的十分热情：“大爷，我想找一下你们后勤的负责人。”

    门岗大爷：“你们是哪个？说好了的吗？”

    宋春梅：“没说好，不过我们是搞海鲜批发的……”

    还没说完，门岗大爷就摆手：“去去去，你们都没有预约来找人谁肯见你们啊。你们这是想当然了，我们厂子都是有固定的门路的。可不会要来路不明的东西，再说你这样推销，哪里会有人理你？如果有个人引荐就不同了，特别是内部靠谱的自己人，自己人介绍，那才是有效果呢，保不齐能谈出大买卖。我们厂子可是个大厂，跟那些要倒闭的厂子可不一样。只不过嘛，自己人就……”

    他的视线扫了一下宋春梅的袋子，捻捻手指，意味深长。

    宋春梅：“？”

    哎不是，啥意思？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大爷虽然说的很是正义凛然，但是明摆着是想要好处的。

    这倒不是宋春梅不舍得了，而是眼看着大爷眼里的光芒，恐怕不是一点就可以的，他是奔着全部要的，这表情她可看得出来啊。可问题是，他们给样品可不会这么给。

    而且这大爷毫无作用的。

    田朗有些犹豫，宋春梅倒是决定果断放弃，人家家大业大可以这么竞争，但是他们不行的。他们是小买卖，而且刚开始，如果这么送，是要吃亏的。毕竟样品是他们花钱买的，村里人仗义也不会白给啊。

    宋春梅果断：“那我们可不认识什么厂里人，大爷您回见。”

    她说：“我们去下一家看看。”

    舍不到孩子套不住狼，可是他们生意太小了，就得谨慎。

    宋春梅果断的撤退，不接这个老爷子的茬儿。

    老大爷一愣，随即微微眯眼，也不管他们的态度，直接呸了一声：“抠门的穷鬼，一点点都不肯让，活该做不成买卖。”

    宋春梅：“……”

    果然是个老毕登。

    不过这种人哪儿都有，宋春梅微笑：“大爷你还是管好自己，一把年纪的真是……”

    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你你！”

    宋春梅：“走。”

    田朗：“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别往心里去。”

    宋春梅睨了他一眼，说：“那是自然的，我干啥要把他放在心里，谈生意这种事儿就是这样，一家家来呗。”

    她也不是有心要跟人家交恶，但是也不是任人捏圆捏边的，说句不好听的，她自己也是看人下菜碟啊，如果这人还有合作的机会，她态度还好点，但是一个门岗，其实他也说不算什么的。

    宋春梅也晓得自己这样可能有点短视，但是她就这个见识了，要改过来总不是一日半日的。那还不如自己爽快一下，不至于窝火，她说：“走，下一家。”

    他们这样挨家的求见，大家基本都是不见的，几乎没有例外，几个人都有点气馁。

    宋春梅揉揉太阳穴，说：“走，继续！”

    田朗看她，宋春梅：“虽然今天开头不太好，但是我们总是要努力的。做生意不就是这样？咱才那到哪儿啊，我听青槐说，他们洗浴中心的客人那可真是五花八门，啥样的都有，我们这都不算什么了。继续啊，咱不说那些大道理，为了事业啥的，为了钱也得冲啊。”

    “对，冲！”

    田朗很快的恢复精力，几个人继续走。

    “前头那家是机械厂？看着还挺大。咱县里的工资都拖欠了，这边还挺红火。”宋春梅念叨。

    田朗：“这是省城比较好的企业，效益很好的，现在有一些重工业已经生意不太好了，但是这家还是省城的纳税大户。”

    宋春梅：“你行啊，这都知道。”

    田朗：“我每天都打听的。”

    他可没闲着，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很努力了。

    宋春梅：“走！”

    田朗惊讶：“你可真大胆，他们厂子这么大，不会见我们的。”

    “问一问又不吃亏。”

    相比于他们去的第一家，这家的态度还是挺好的，门岗大爷虽说也一脸严肃，但是倒是也实在的告诉他们：“我们厂子食堂是有固定的采购渠道的，不会用你们的。”

    宋春梅：“那行，大爷，其实我们岛上的海鲜真的蛮好，你们厂子的后勤如果试一试……”

    “走走，这事儿我说了不算，人家也不会听我的。”

    宋春梅：“行。”

    她转身正要走，就看到一个车子进厂，得亏宋春梅反应快，赶紧闪过，不然擦了碰了倒是不好说。司机赶紧探头：“小心点。”

    宋春梅：“不好意思啊。”

    她客客气气的，司机也不好意思了，说：“对不起哈，我也差点碰到你。”

    他们东北爷们就这样，虽然死要面子，但是人家态度好，他们也不是嘴硬的，赶紧把自己的责任担起来，好在也没碰到人，倒是也还好。

    宋春梅这才看到，车后座坐了一个女同志，看着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一丝不苟戴着眼镜，那人也看到她，宋春梅感叹：“你看看这城里人多有派头。”

    田朗：“可不是吗？”

    三个人一起离开，虽然跑了大半天，但是还真是没啥成果，宋春梅：“咱们找个地方吃点，中午都没吃饭，我们……哎，哎哎，咱们怎么忘了啊，我们还可以去酒楼饭店问问啊。他们肯定也要进货的？我相信他们这样的地方更注重品质。”

    田朗拍头：“对，你看我也忘了这茬儿，走，吃饭去，正好顺便打听打听。”

    “可以。”

    两个人一拍即合，宋栗在一旁跟着，心说这二位倒是有精神啊。

    两个人很快的又燃起斗志，不得不说，别看田朗也就比宋春梅的大儿子大了三岁，但其实他们合伙儿还真是挺合适的，一起工作最重要的就是能不能合得来。

    就怕遇见三观不合的。

    他们两个倒是能沟通到一起，很少有分歧，这就很难得了。

    宋春梅：“走！”

    “我们可以问一问中高档，一般的小铺子就不用了，他们一般也用不到很多，而且出货没有那么快……”

    “对，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两个……”

    两个人边走边商量，果然，饭店酒楼什么的，确实比工厂食堂好谈的，他们下午才跑了三家，就有一家同意了订货，虽说没有交定金，但是双方看着还是很有诚意的。

    其实田朗也晓得光是靠口头承诺不太稳妥，这点他比宋春梅看得清楚，但是他们是刚开始干。而且他们这边都是这样，田朗也观察和打听询问过了。好些个都是这样，都不那么正规。如果他坚持要签订合同交定金，这个买卖恐怕就不是他们得了。人总是要适应环境的，现在的大环境就是这样。

    即便是有一点点不放心，他也没法子。但是好在，他们卖的是海鲜干货，而并不是海鲜。

    如果是海鲜，那人家如果突然不要，他们就要承担很大的风险了，但是海鲜干货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这个东西短时间根本不会坏，大不了他们卖给别人，一家半家的反悔，他们完全可以再找客户，压力不大的。

    这也是他们敢口头约定的最大原因。

    “这个干海参和扇贝丁，你们可得给我备齐了，我们家主打的是高端食材，这个不能少。”

    “好的，我们知道的，除了这两样，您看下虾米海带还有……”

    宋春梅磋商了一会儿，订好了数额，很快的又奔赴下一家。

    虽说上午出师不利，但是下午还是不错的，他们谈成了三家酒楼。因为样品很不错，品质好，所以各家都谈得很顺利。宋春梅他们喜出望外，虽说忙活完了都天黑了，但是大家还是热情高涨。

    天气寒冷，可是心不冷啊。

    北方年后的天儿也还是很冷的，冻人不冻地，这会儿天都黑了，几个人还没吃饭呢，顶着风往回走，宋春梅：“你看看这大城市多繁华。”

    这里可是省会，咱们那边是小县城，能一样吗？

    “那倒也是。”

    即便是过完年了，这边依旧是很热闹的，“我们回去之后可以……唉我去~”

    宋春梅正说着，就看到走在前头一个老太太一个呲溜滑儿，人出去了，宋春梅：“小心！”

    她喊的很快，但是老人家到底是扛不住，她踩中了一大块冰，人直接滑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宋春梅赶紧上前：“大娘，大娘~”

    老太太也没想到自己这么点背，饭后出来逛一逛买点东西，还能摔了，她疼的呲牙裂嘴的，脸皱成了一团，说：“快，快送我去医院……”

    宋春梅：“哎，哎。”

    她有心帮忙，不过也担心自己操作不当，这种摔伤最忌讳乱动的。

    宋春梅：“这怎么帮忙啊？我给您弄起来不是更严重？”

    老太太疼的动不了，虚弱的说：“打电话，电话……”

    这上哪儿打电话啊！

    这周围可没啥电话亭。

    这会儿也有些人围着过来看热闹，七嘴八舌的：“摔伤了真是不能随便动，有时候动了反倒是伤的更重。”

    “这老年人天黑了就该在家里待着，出来溜达啥啊出了问题看可咋整，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这岁数大了都跟那被虫子蛀了一样。更是不行啊。”

    “谁说不是呢，我远房亲戚家有个老太太，她就是冬天摔了，然后……”

    “别说了，赶紧送医院。不行也得行啊，不然这咋整？”

    “这老大娘运气真不好。”

    大家都七嘴八舌的巴拉巴拉，也提不出什么重要意见，还有好心的提醒宋春梅：“也不干你们的事儿，要不你们叫人就得了，别管了，免得赖上。”

    “你这话说的，谁赖人啊，咱东北人可不是这么冷漠的。”

    也有人反驳，但是说实话，别管怎么说，大家还真是不太敢动的，这要是个年轻的还行，可是这岁数大真的很容易出问题。宋春梅眼看老太太疼的都要昏过去了，其他人也提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犹豫了一下，索性咬牙说：“我给人背起来，大娘，我也是好心，不管咋的你可不能讹我啊。”

    老大娘摇头，虚弱：“咱，咱不是那样的人……”

    宋春梅也知道承担风险，但是到底是不忍心看老太太这个样儿，虽然明知道不那么安全，还是给人弄了起来，她背着老太太，“出租车，出租车……”

    傍晚的时候出租车还是有的，宋春梅他们几个还是第一次打车，但是也咬牙拿了这个钱，他们几个将人送到了医院。作为北方的城市，他们应对冬天的摔伤还是很游刃有余的。

    宋春梅全程跟着，倒是田朗拿了老太太给的电话，去给她的儿女打电话。

    呃……第一次打电话。

    他表面淡定，实际上紧张的一批，不过好在这事儿不难，老太太家里是有人的，虽说他儿女不在，但是他们家竟然有小保姆，那边赶紧问清楚了，也说好了自己会通知。

    不出所料，老太太果然骨折了，但是倒是没有其他的问题，而且宋春梅把人背到车上也没有造成二次伤害，做的还是很不错的。宋春梅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太太的家人还没到，他们只好暂时陪着老太太，送佛送到西。

    毕竟，他们也是帮忙交了住院费的，还有打车，总是要还给他们的？

    老太太倒是没有昏过去，虽然疼，但是处理过了就好不少。她苍白着脸色说：“多亏了你们，真是太感谢……”

    “妈！”

    一阵声音传来，病房内很快就进来几个男女，一个个都是行色匆匆，老太太嘲弄的笑：“你们还知道来看我？”

    “妈，医生说咋样？你摔的重不重？咋就能摔了？”

    开口的男人看向了宋春梅几个人，有点拿不准这是啥人，是帮忙的还是害人的。

    老太太：“我要是指望你们，早就完犊子了，还是这个大媳妇儿人好，遇到我摔伤，没怕担麻烦，给我送了过来。人家大夫都说了，亏得送来的及时。”

    “妈。是我们不好，你别生气啊，我们都忙。”中年男人解释了一下，随即又冲着宋春梅他们几个认真的说：“大妹子，谢谢你啊，多亏了有你们。”

    宋春梅：“我们遇见了总归不能不管的，没啥。”

    老太太：“你看看人家的人品。”

    老太太的儿子好脾气的笑，说：“嗯，对对。”

    老太太冲他身后来看了看，说：“你大姐呢？我都受伤了还没来？这人咋就忙成这样，地球离了你们不能转？”

    “妈，我姐去找大夫问情况了。”

    另外一个年轻点的女同志也说：“妈，您想吃点啥，我去给您买点。”

    老太太：“……你瞎啊，看不出来我刚吃完饭？”

    宋春梅他们没搭腔儿，倒是也看出来了，老太太对儿女还是有点怨气的，真是句句都带刺儿。不过几个儿女似乎习惯了，都没啥特别的表情，倒是老太太的儿子主动问了花费，赶紧掏钱。

    “真是麻烦你们了，还给我们垫钱，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宋春梅也不矫情，那自己垫的钱总是要收下的，倒是老太太儿子格外给的感谢费，宋春梅不肯要，她说：“这个真不用的，我们帮忙也不是图了钱。您不用这么客气的。”

    双方推拒着这个钱，这会儿老太太的大闺女倒是过来了，进门还真是一愣：“是你们啊。”

    宋春梅这会儿也认出来了，毕竟今天白天才见过，他们在一个厂子门口见过的，就是那个做小轿车的中年女同志。

    “你们认识？”

    “不认识的，我们下午的时候见过一次。”

    女同志也又问了问老太太的详细情况，老太太依旧主打一个叛逆攻击。不过对宋春梅几个态度是很好的，老太太抱怨：“这几个都忙着工作，如果不是我受伤，都十天半个月见不到这几个兔崽子一次，你说谁家孩子这么靠不住！整天给我弄个保姆，保姆又不是我闺女。”

    宋春梅又笑笑，说：“忙工作好啊！说明人能耐，我就盼着我闺女好好学习考个大学，也有个好工作，她忙我是不怕的，过得好就成。”

    老太太神态缓和了点：“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宋春梅：“大娘您肯定也为孩子的能耐高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老太太：“这倒是。”

    两个人就这么唠上了，其他人：“……”

    你们还挺自来熟。

    老太太的大闺女几个也坐下，她也接了话，问：“你们今天去我们厂子是……？”

    话里带着询问了。

    宋春梅爽利的说：“我们是想去找后勤推销干海鲜，没见到人就走了。”

    “干海鲜？”

    宋春梅点头：“我们是临海的岛民，做点干海鲜的小买卖，我们刚干这个，我们那边竞争实在太大，渔民也多，所以就来省城看看。找找门路。”

    这临海和不临海，就算是加上运费，也是运到这边卖更合适，就可见他们那边价格能够压的多低了。没办法，你不降价，别人降价啊。

    谁让渔民多呢。

    “有海鲜干货吗？我看看。”

    老太太的闺女想了一下，直接开了口。

    宋春梅一愣，不过还是很快的说：“有的有的，我们还有点样品，不过不多了。”

    他们送过一些样品出去，但是还有点。

    老太太的闺女：“看着是不错，我叫于珍，就是机械厂的，这样，你们明天带着样品在过去一次，去找后勤的李主任，就说是我推荐的。”

    宋春梅：“啊？”

    她睁大眼，懵了，没想到还有这个好事儿。

    “这这这……”

    宋春梅挠头，呆呆愣愣的，真是没想到啊。

    还是田朗赶紧说：“谢谢大姐。”

    于珍：“不用谢，你们东西还是不错的。”

    她神态还是很严肃的，不过语气还是和气，不过她也认真说：“你们好好谈，但是东西品质可不能降低，如果东西不好，就算是有我的关系，我们也是不会收的。以次充好糊弄人那还是绝对不行的，我这个人眼里不容沙子，但是如果东西行，那也不会有人为难你们。”

    宋春梅感动：“谢谢您，真是太感谢您了。”

    “不用，我也就是给你们一个机会而已。”

    于珍这个人想来做事情是很果断的，这次的事儿还真是有点阴差阳错，不过既然人家帮了忙，那么她礼尚往来也乐意多给一个机会作为感谢。她是最不乐意欠人人情的，而且这倒不牵扯什么其他的，反正东西如果好，买谁都是买。

    按理说，他们这种大厂食堂进货也是要有依据的，基本都是要有正规的票据，但是食堂又是例外了。因为一些吃的东西，那还是真的没有，他们去某个村子定一批白菜，老百姓哪里能开出什么票据？土豆萝卜地瓜的，都是一样。

    同样的，海鲜也是这样，他们进的一些干货也是找的渔民，这样想对来说价格更合适，但是岛上的渔民又没有公司，自然是开不了票。所以真是定了他们也可以的。

    现在是九十年代初，这种是比较正常的情况。

    价格差不多品质差不多，那就定谁都是定。

    宋春梅：“太好了，于大姐你放心，你给了我们机会，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于珍点点头。

    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倒是跟着高兴：“你们好好干，他们厂子蛮大的，后勤用的多。”

    宋春梅：“哎！”

    她都不知道说啥好了，平日里感觉自己也是能说会道的，但是这会儿倒是不晓得说什么，就是一个激动。几人又在病房寒暄了一会儿，眼看着老太太的儿女给她调到了单人病房，宋春梅他们几个也终于离开。

    几个人都深色恍惚的，出了门，站在门口发呆。

    田朗好半天，意味深长的看着宋春梅，说：“嫂子，我现在相信村里人说的话了。”

    宋春梅：“啥话？”

    村里人说的话倒是多了。

    田朗：“村里人都说你运气好，我以前还觉得大家都是随便说说，但是现在一看还不是，是我没有见识了，您是真的厉害。”

    宋春梅没忍住，噗嗤一声，说：“你咋还搞封建迷信，啥运气不运气的，咬死活这么说，咱们村所有人运气都好，运气如果不好能来这里？”

    田朗：“……”

    那倒是。

    宋栗问：“姑姑，咱们明天去试一试，能成吗？”

    宋春梅和田朗对视一眼，觉得这孩子真是单纯啊，虽然于珍口口声声说着要品质好才能要，只是给一个机会，但是他们都看得出，厂子那边一定会要的，那些客气的话是让面子好看，事实上她看了样品之后就说让他们去，就是会收的意思了。

    果然宋栗还是比较小，没懂其中的道道儿。

    “别担心，咱们东西的质量挺好的，不会有问题。”宋春梅倒是没说的很详细，没懂就没懂。

    宋栗：“那不知道他们能要多少。”

    宋春梅也没有准儿，不过还是说：“明天去看了就知道了，不管多少，都是好的。”

    田朗也不管是在外面，伸了一个懒腰，说：“走，回去。今天收获这么好，我们回去盘一盘。”

    “成！”

    这会儿都晚上十点来钟了，几个人也没吃晚饭。而这会儿也没啥小馆子开门了，索性不吃了回去，好在他们还有点泡面，回去泡一包吃也是很美的。

    他们钱不多，出门在外都是能省就省。

    果然，第二天他们再去厂子，门岗直接就放人了，倒是一切都谈得很顺利，宋春梅都没有想到他们偶然做个好事儿，还能有这样的好报。

    更是没想到，这个单子还真是很大。

    这是万人大厂，食堂的消耗可想而知。

    虽说食堂定的全是便宜的东西，但是架不住量大啊。几个人出来的时候还是恍恍惚惚，宋春梅没忍住，小声问：“他们要多少？他们真的要这么多吗？”

    田朗：“要不你掐我一下。”

    他也恍惚啊，这定的，这定的也真多啊。而且搭上了这边的线，他们就可以有下一次了。

    宋春梅：“既然这样，我们往回走？咱们定好的这些家，也该走一次货了。”

    “成。”

    几个人也是当机立断，立刻就决定往回走，不过回去之前倒是去看了看老太太，大概是因为因为儿女都比较给力，这探病人络绎不绝。

    宋春梅他们也没有久留，很快的踏上回程的列车。

    宋春梅：“咱们这一趟可真是……”

    田朗果断：“我回去之后就去货运站打听一下，走一车货的情况。”

    宋春梅：“那我跟宋栗直接回村，开始收购，不过我们本钱肯定不够的。”

    田朗：“不如跟村里人商量一下，先给定金，然后回来给尾款，你们觉得能行不？”

    “那我来跟村里人沟通。”

    一般来说，这也算是正常。

    “那就行。”

    双方很快的敲定了，宋春梅离开家半个月了，也终于回来了，他们一路风尘仆仆，回到岛上倒是觉得比省城更冷一点，毕竟四面环海啊。

    宋春梅他们回来，田青松立刻奔着自己媳妇儿来，激动：“媳妇儿你总算是回来了，咋样？一路还顺吗？”

    宋春梅：“顺！”

    她可不会说遭的那些白眼和难听的话，反倒是说起好的事儿：“我们这次可真是谈下来大单子了，这一单子利润可相当可观。”

    宋春梅偷偷的在田青松耳边嘀咕了一句，田青松眼睛一亮，随即反应过来：“田朗呢？”

    “田朗去谈车子了，我回来搞收购。”

    “那行，我来帮你。”

    “好！”

    宋春梅来去匆匆，这次走的急，回来还真是没捎什么东西，王山杏有些遗憾，不过再一想大嫂不是个抠门的，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反正还有下次。

    倒是陈兰花主动提起来：“你们收购的事儿，我来帮忙。”

    宋春梅：“行。”

    这赚钱的事儿谁不喜欢啊，所以宋春梅乐意收，大家也乐意卖给她。虽然他们不像是外面来人会给现金，但是外人也就是一锤子买卖，以后来不来都不好说，可是宋春梅可是村里人，是可持续的。而且固定的价钱不像是一些货郎总是故意挑毛病压价儿，自从他们岛上放开了，倒是也有一些货郎过来，大家接触下来觉得还没有田朗他们实在呢。

    东西的质量都是有要求的，但是外面那是可了劲儿的杀价，就不如田朗这么直白定价。

    现在宋春梅跟田朗一起干，她也是个飒爽的性格，所以收货还很顺利。他们就连海带都收的，这谁不高兴啊，他们岛上海带最多了。而且也没啥难度，就在海边捡就行，最最方便，晒一晒就能换钱，谁不乐意？

    宋春梅忙的风风火火的，看的宋春菊真是嫉妒的不行。

    要不说闺女像妈呢，他家珍荷就是，村里小姑娘多了，她最乐意盯着的就是表姐田甜和同父异母的亲姐姐秀荷。专门跟有点亲戚的攀比，这就是她。

    她妈宋春菊也是这样，主打的就是一个盯着姐姐，眼看宋春梅忙的红火，那嫉妒的真是……

    她是恨不能宋春梅赔的精光，然后被家里埋怨，喊打喊骂的。这样才对呢，不然凭啥她过的好？宋春菊就是不乐意。她更是不乐意把自家的干海鲜卖给宋春梅，总觉的这是让宋春梅占便宜了。

    她不仅这样想，也在村里这样说。

    “我看她就是自私，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她既然有这个能耐就该不挣钱为大家服务，谁让田大叔是副村长了，那就得为给村里人更多帮衬啊！她都是好，就顾着自己挣钱，一点也不管大家，真是自私自利，我觉得这种人啊，我们就不该卖给她。看她怎么办！这样她就该知道，自己能干起来是全靠了我们大家的货的。”

    还别说，她这个话还真是有几个糊涂的听了进去，不过更多是当她放屁的。

    人家凭啥白给你干？

    再说，村里也是有货郎过来的，所以大家可不傻，知道什么合适什么不合适。

    宋春菊反正就是一个挑拨离间，她眼看大家也不是那么听，眼珠子一转又说：“人家别人来收购，都是给现钱的，她倒是好，就给定金，真是一点也不诚心，我看啊，就不该卖给他们，要是就拿所有的钱，要么我们就不卖。还得给我们涨价！”

    “哎，也是哈，外面确实都是给现钱儿的。”

    宋春梅一听这话来劲了：“是是，她也不给现钱儿，如果拿了我们的东西跑了怎么办，我可不相信她。”

    “要不咱们再跟她说一说？不给现钱就不卖。”

    “对，我看行。”

    “确实，货郎来的时候……”

    大家叭叭叭的讨论，这话难免会传到宋春梅耳朵里，但是宋春梅倒是并不太担心什么，宋春菊是个啥样人，大家都晓得，而且，合不合适自己不会看吗？

    都是有过见识的人，如果一点脑子也没有，那是大傻子。

    不过宋春梅也没有完全坐以待毙让宋春菊耽误自己的事儿，直接通过娘家嫂子，也就是宋石头他媳妇儿传了信儿，他们如果不卖也没啥，大不了就去外岛收呗。

    要知道，他们县城可临海，好几个小岛呢，而且养船的也不少，渔民是真的多，这可不是他们能拿捏的，他们不干，有的是人乐意。这话一穿出来，大家倒是觉得很有道理了。

    确实啊，这么简单的事儿，哪里会想不明白呢。

    大家几乎很快就想清楚了，本来宋春菊就没有引起什么大的风浪，大家这会儿一听这话，更是觉得宋春菊这话跟放屁一样。确实，但凡是有点脑子虽看不出来呢。

    人家宋春梅不怕啊，不收他们的还能收别人的。

    村里本来就很多人讨厌宋春菊，这会儿更烦了，就觉得这货没有脑子。

    宋春菊自己还得意洋洋呢，觉得可以搅合了宋春梅的事儿，却不知道村里人都在背地里议论她。

    “宋春菊这个女的，真是半点人事儿也不干，年轻那会儿不做人，现在还拆台，有这种姐妹，青松媳妇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我看啊，她就是想给青松媳妇儿找事儿。”

    “我看也是，她真是个没良心的，以前没出嫁的时候哥哥姐姐对她可不错的，但是她你看她给宋家整的，亲爹都气的病死了。谁家养了这么个玩意儿，真是倒霉，早知道就该掐死这糊涂虫。”

    “她哪里是糊涂，她是又蠢又坏，自己不挣钱还要给别人拖后腿，她就是想要坏宋春梅的事儿，不过却不管咱们的死活，春梅他们收购这么多，可是给咱省事儿啊，她倒好，自己不挣钱也要害呗。”

    “我看人家宋春梅根本不会收她的东西，所以她才嫉妒故意搞破坏，你们想啊，他们两家的关系多差？她出来叭叭什么？人家根本没想要她的干货好吗？”

    “娶妻娶贤，谁家找了这么一个，也是倒霉……”

    大家都在背地里议论，宋春菊半点也不知道，他的人缘儿还不如周雪花，毕竟周雪花没有气死亲爹这样的名声。而宋春菊半点也不知道，周雪花出来倒是听个一清二楚。

    她都要气的哆嗦了，被宋春菊气的，她就不知道，这个娘们怎么就这么外路精神，脑子干啥去了？这会儿不赶紧想着卖东西挣钱，还在哪儿传小话搅合，你说要是真的有用也行，不仅没有用，还又充分暴漏了为人的愚蠢，周雪花有时候想，当年为啥要支持儿子休妻。就宋春菊这个蠢货，也就是一辈子做妾的料。

    她当人媳妇儿，真是要给家里带累了。

    周雪花越想越气，总归也不能跟一群人争论，气呼呼的回家，一回家就看到宋春菊还挺高兴的哼着小曲儿，她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个大嘴巴，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宋春菊的脸上。

    “啊！”

    宋春菊没想到婆婆又发飙了，咬着唇，愁苦的说：“婆婆……”

    周雪花：“你别叫我，你个蠢货，我儿子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蠢升天的东西，你就不好好想一想，你干的那些事儿，对家里有用吗？”

    宋春菊迷茫的看着周雪花，周雪花又是咣咣的几下子，虽说穿越之后“懂法”了，她打儿媳妇儿比以前少了，但是忍不住还是会动手。

    “你没事儿出去瞎咧咧什么的，咱家也有海鲜干货的，自己又吃不完，能换钱不好吗？你竟是给我整那些没用的幺蛾子，你除了拖后腿，还能干什么！”

    宋春菊一听，赶紧解释：“我这样是为了咱家好，到时候她肯定得给全部现金，保不齐咱们要挟一下，还能涨价。不涨价就不卖给她！咱得要个大价钱，咱家的东西可比外面的好……”

    宋春菊得意：“大家都是赞同我的。”

    周雪花瞬间有心累了，一言难尽：“你是个猪脑子吗？都赞同你！你出去看看人家都这么说你的。真是比猪还蠢！自我感觉良好，啊啊啊啊！你真是蠢死了！”她是自私的，但是也没蠢成这样啊！完全没有脑子！

    周雪花都要崩溃了，她高声：“田富贵。你管管你媳妇儿，啊啊啊，怎么有这么不长脑子的东西，我他妈真是无语了！”

    周雪花尖叫一番，怒火中烧，直接冲出去：“啊啊啊！”

    发泄的尖叫！

    这个儿媳妇儿，啥玩意儿啊！

    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