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秦念薇的几句话,让厉文昊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或许从一开始，秦念薇喜欢的就从来都不是什么芙蓉金银芽，一切都是为了迁就他,为了让他开心。

    厉文昊皱眉，他开始回想，秦老爷子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他碍眼，对他的态度发生转变来着？好像就是在那年他一如往常一样来秦宅做客,秦老爷子邀请他一起吃饭。

    他好奇地问了一句,“秦宅的佣人会做那么多菜,你最喜欢的是哪一道？”

    当时眉眼还很稚嫩的秦念薇说,“文昊哥最爱吃的菜,也是我最爱的。”

    厉文昊信以为真，没有注意到秦老爷子原本笑呵呵的脸色,一瞬间收敛了起来，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打量和挑剔,像是在看一个随时会抢走他宝贝孙女的恶人。

    那一天,吃完饭秦老爷子就让陈管家把他送回了厉家，和平时多次邀请他留下来和秦念薇继续玩耍的和蔼态度形成了十分明显的对比。

    当天晚上,他的父母被秦老爷子邀请到秦宅深谈过一些事情。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的父母看他和秦念薇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带着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希冀和重视。

    而秦老爷子对他的态度,也不像是对待一个孙辈的孩童。

    他不再和蔼,相反，严厉至极,他甚至还兴起过把自己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念头,可惜厉文昊越来越害怕他严厉的目光,死活不愿意去，才最终作罢。

    厉文昊出神地回忆着往事，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他望着保持高贵冷艳姿态端坐在那里的秦念薇，她很美，只站在那里，就闪耀着十分夺目的光芒，令人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此时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精致的眉眼透着疏离和矜贵，不论仪态、学历还是教养，她都曾经是燕市豪门名媛中最优秀的一个。

    在他刚才的回忆中，她简直优秀得不像话，而且性情极好，虽然带着许多名媛都有的傲气，但从不与人为难，甚至还时常别别扭扭地伸出手去帮助陷入困难的人。

    厉文昊有些恍惚。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秦念薇在他的印象中就变成了一个毫无教养、作天作地的骄矜大小姐？

    是因为自己，她才会有这么歇斯底里的改变吗？

    现在她不喜欢他了，不想再讨他欢心，也不再嫉妒他喜欢的女人，所以，她找回了自己，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优雅大小姐。

    ……

    恋综美食主题活动继续进行中。

    除了司烨霖完全答对以外，其他男嘉宾都答错了秦老爷子提出的这个刁钻古怪的问题。

    于是，步池茂、钟承彬和厉文昊迎来了江导和秦老爷子精心设计的惩罚环节。

    秦老爷子露出了魔鬼般的笑容，“下面，我宣布一下三位男嘉宾将会面临的惩罚……”

    “第一个，步池茂。听说你是一个能歌善舞的爱豆，曾经在当练习生的时候对粉丝说过一句话，‘只要给你一个舞台，你将会给你们全世界’。有请步池茂给我们现场跳一支舞！”

    步池茂捂住了脸，耳朵红成了猪肝色，“啊啊啊住嘴，这句话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

    练习生的时候，他还没成熟，有数不清的黑历史，当时说这句话时觉得很燃很自信，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太尴尬了，他能原地抠出一栋比秦宅还要豪华的别墅！

    不过，听到只是跳一支舞，他还是暗暗松了口气，还以为江导和秦爷爷要狠狠地为难他，结果就这，很简单嘛，一点都不难，甚至正合他意。

    步池茂自信满满地准备跳舞，结果，秦老爷子叫住了他，“别急，舞台还没搬上来呢。”

    步池茂：？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有工作人员笑眯眯地把一片指压板送到了他的面前。

    秦老爷子不怀好意地道，“必须要踩在这片指压板上跳哦。音乐和对应的舞蹈我们已经帮你挑好了，是你最擅长的那首歌和舞蹈，毕竟你是唱跳爱豆，这是你的强项，所以不能只跳舞，还要唱歌……对了，提醒一下，你的脚不可以踩出指压板之外，一旦触碰到地板，就算失败，要重新跳……”

    步池茂颤抖着手指着地上的指压板，不敢置信，“你让我在这么小一块指压板上跳舞？”

    他用脚丈量了一下，这片指压板的大小也就刚好够放他的两只脚，连多余的空位都没有。这么小的一片“舞台”，他要怎么给自己的粉丝全世界？！

    而且踩在指压板上，真的会很酸爽的好吗，到时候他真的能不受影响地唱歌跳舞吗，不，他只会狰狞着脸滋儿哇大叫，然后像疯子一样在上面不停地变换着双脚跳大神！

    所有人看着步池茂绝望的脸色，非常不厚道地哈哈大笑。

    秦老爷子笑得尤其开心，毕竟这个惩罚是他提出的。

    秦念薇眸光温柔地望着爷爷，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的爷爷是个很爱装严肃、很爱和她斗嘴的古板小老头儿，没想到这几天屡次发生的事情让她重新认识了他。

    就像个老顽童，捉弄起人来诡计百出，令人防不胜防。

    她好久没见他笑得这么开怀了。

    真好。

    这样畅怀大笑的爷爷，她必须要好好地守护着，谁也不能够毁掉这一切。

    【黑化值-10，目前黑化值为55。】

    系统突然出声，司烨霖意外地抬眸看向秦念薇的方向。

    她的眼眸中充满着柔情和暖意，闪耀着他此前从来没见过的光芒，牢牢地吸住了他的目光。

    步池茂艰难地跳完了一支舞，之后相继是钟承彬和厉文昊承受惩罚。

    这个时候秦念薇已经没有再围观惩罚现场，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秦小姐，您好。我是《敢说敢秀》的导演卫彩凤，是这样的，我们这边刚收到您的助理传信，说您想要投资我们节目，所以想跟您确定一下。”

    大概是不敢相信会突然出现这么好的事，卫彩凤激动得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

    她强行忍住了激动，继续试探性地问道，“您打算给我们节目投资多少金额呢？”

    秦念薇这才想起来，她之前好像确实让她的助理去处理这件事，不过助理才联系上卫彩凤，就被对方当成是骗子挂了电话，还被她狠狠地骂了一顿。

    看来卫彩凤现在终于相信她不是骗子了。

    秦念薇笑道，“你觉得节目组开出多少金额，才能让你们邀请到一个影帝影后级别的娱乐圈艺人，或者是比我爷爷稍微差一点的商界大佬？”

    卫彩凤愣了下：“您的爷爷是……”

    秦念薇挑眉，“看来我的助理还没向你透露过我的身份。重新认识下，我是秦念薇，我爷爷是秦有为。”

    话音刚落，秦念薇就听见电话那头响起一声“卧槽”，然后便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杂音，似乎是碰摔了什么东西。

    秦念薇微微笑着，等了片刻，才听见那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卫彩凤深吸了口气，抱歉地道，“不好意思，秦小姐，刚才有些失态。”

    她压抑着不平静的心情，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和秦念薇说道，“关于您刚才提的问题，我觉得，嗯，我觉得凭现阶段我们节目的名气和其他各方面的实力，大概、也许、可能，即使给再多钱都根本邀请不到只比您的爷爷稍微差一些的大佬。但是……”

    她深吸了口气，“但是，如果钱给得够多，或者是有靠谱的人脉关系的话，影帝影后什么的，是完全能够邀请得到的。”

    说完，卫彩凤有些不好意思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其实只要咱们节目有您的大力支持，我觉得其他问题都不是问题。”

    《敢说敢秀》是一档真人秀访谈类节目，曾经也是红火过一段时间的。

    他们专门邀请国内外各行业名人上节目进行访谈，大胆挖掘对方的各种猛料，而被邀请到的嘉宾们也都很敢说，有关自己的、名人圈里的各种猛料都敢爆，话题热辣，尺度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前几年节目最火的时候，国内外不少巨星大咖或者商界巨擘，都曾经受到过他们的邀请，曝出许多令人震惊的猛料。导致前几季这个节目从各大火爆节目当中脱颖而出，很是红火了很长一段时间，成为观众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然而这两年，或许是因为拉不到巨额投资，又或许是因为名人们都变得更保守了，没人愿意在大众面前暴露自己和身边圈子的隐私，于是这档节目已经很久没能挖掘出吸人眼球的猛料，甚至好不容易邀请到的一些嘉宾因为说话太谨慎而导致整个访谈过程无聊透顶，再加上国内外出现越来越多好玩的真人秀综艺，导致热度被其他更精彩的综艺分走。

    久而久之，节目越来越糊，直到现在几乎查无此综。

    卫彩凤是从她父亲那里接手这个节目的，这节目是她父亲的最大成就，他一直引以为傲，可惜这两年热度下跌，老爷子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法让它重新红火起来，一直非常郁闷，直到去年临死前，他对此还耿耿于怀。

    卫彩凤接手这个节目后，也曾经试着改变一下节目的风格，注入许多新元素，努力和年轻大众们关心的各种热门话题靠拢，可惜都没见成效。

    不久前她被公司高层通知，如果节目再没有起色，这个月底前就要彻底结束了，公司不会再支持他们这个节目继续拍摄，而整个团队也会面临解散。

    卫彩凤为此焦头烂额，和高层谈过几次都没能让对方改变主意，差点以为彻底没希望了，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竟然有人说要投资，而且这个人竟然还是最近在网络上凭借着一档恋综节目火爆全网的秦念薇。

    卫彩凤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现在的她就像是濒临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但凡她还有一点力气，她都绝对不会放开这个救命的机会。

    隔着电话秦念薇都能感受得到卫彩凤此刻的心情，她大致能够理解，在原书剧情中，卫彩凤这个人也有一点令人印象深刻的戏份，可惜，她只是个炮灰。

    在书中，她历尽千辛，才终于说服一位名人，让对方答应她的邀请，前来参加《敢说敢秀》，希望能通过这一次难得的机会，把节目的热度带起来。

    为此她甚至和团队的工作人员们一同想出了许多不错的创意。

    可惜努力那么久，最终却没能如愿改变节目组的结局。相反，她不仅没能让节目起死回生，甚至因为邀请的那位名人恰好是女主杜玉纯在这个时期的对照组，而被沦为了陪衬，与之相关的所有人都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

    最后，《敢说敢秀》彻底结束了，那位被邀请来参加节目的名人，和卫彩凤以及她的团队，都沦落到身败名裂的下场。

    而杜玉纯则在和《敢说敢秀》这一期节目同时播出的另一个节目中，获得无数人的关注，吸粉无数，还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机遇，从此迈步进入事业全新的阶段。

    秦念薇之所以决定要帮卫彩凤一把，最关键的原因是因为，她在书中要邀请的那位名人，恰好是秦念薇以前在国外读书时的好友，而对方会沦落为秦念薇的对照组，最后落得那么悲惨的下场，也是有原因的——谁让她是秦念薇这个恶毒女配的朋友呢，恶毒女配的朋友，天然就会站在女主的对立面，结局自然不可能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你觉得我投资多少才够用？”她问。

    卫彩凤试探地说了一个数字。

    但很快，不等秦念薇回复，她又自己否决了，然后给出了一个更小的数额。

    似乎是怕秦念薇觉得不划算，怕她又改变了主意，不肯再投资。

    秦念薇听着她小心翼翼的声音，笑了笑，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淡声地安抚对方。

    “卫导，你是个导演，你的手里带领着整个团队，不要做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完全没必要这么紧张，也没有必要替我省钱。”她说，“我的个人账户中的财富数额，多到超乎你的想象。而我这个人，为了值得的人或者事，愿意付出的金钱数额也是没有上限的。所以，你可以尽管开价。”

    值得的人和事。

    卫彩凤没有被秦念薇冷淡的语气和傲气的话语劝退，她捕捉到了这几个字，还从没被人如此信任和看重过，一时只觉得莫名地感动。

    她深吸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感激，“秦小姐，您真是……我们在此之前明明素未相识，没想到您对我这么有信心。既然如此，为了您的这份信任和看重，我更不能漫天开价。同时，我还要向您保证，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把节目做好，让您的投资大赚特赚，才不辜负您的这一番心意。”

    最后，卫彩凤只开出了一个比原来更低的价，然后心满意足地和秦念薇结束了通话。

    ……

    因为秦宅和秦老爷子加入了节目的拍摄，《心动约会》这一期又上了热搜。

    在这一天里，这档恋综几乎霸榜了各大平台热搜榜，且还是好几个词条同时占据热搜榜前排，每一个词条的后面都跟着一个红到发紫的“爆”。

    此时，某综艺节目的节目组工作室内，恰好刚刚拍摄完一节内容，正在休息空档。

    嘉宾们在化妆间补妆或者争分夺秒地背着剧本台词。至于工作人员们，有的在配合嘉宾忙忙碌碌，有的则凑在一块儿闲聊。

    闲聊的话题不可避免地提到了热搜上的内容。

    “这节目怎么又上热搜了，最近老看他们上热搜，赚麻了，要是我们节目也这样就好了。”

    “什么节目？咦，这热搜……《有钱人的待客日常——‘普普通通’的一桌宴席，满汉全席也不过如此》……真那么夸张吗？”

    “卧槽，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馋死我了！好羡慕他们，能有这么多美食可以享受，呜呜呜，我也好想吃……”

    这时有人抱着手机原地兴奋地蹦起来。

    “呜呜呜，司烨霖和秦念薇真的好好嗑啊，这一对赶紧给我锁死，原地结婚好吗！”

    一侧有人加了进来，“我也嗑他俩！我私下给他俩的CP名取了‘思念’两个字，思取司烨霖的司，念是秦念薇的念，嘿嘿嘿，你要不要看点刺激的？我们群里有大手子写了这俩的文，肉香得不行……”

    几人凑在一块，神秘兮兮地聊着自己嗑的CP，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正在补妆的某个流量小花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个流量小花，正是杜玉纯。

    杜玉纯那天拒绝和众人一起去秦宅拍摄节目，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拍综艺，于是临时找了个节目当飞行嘉宾。

    挑来挑去，之前邀请过她却被她拒了的几个大热综艺却不愿意让她临时加进来，不仅如此，他们的姿态一反往常，甚至当面嘲讽了她几句。

    “以前是因为有人私下砸钱，我们才愿意给你几分颜色，不然你以为凭我们节目的火爆程度，为什么会邀请你这么一个十八线小透明来当嘉宾？你该不会真以为自己因为一个角色变得家喻户晓，就真的要红了？不会？醒醒，没了愿意给你砸钱的大金主，你马上就要糊了！”

    杜玉纯气得直发抖，却一句话都没敢说。

    对方是她得罪不起的人，而且当初确实是自己先拒绝人家的，没有道理她拒绝了人，人家还一直把位子留给她，毕竟她又不是什么巨星大咖。

    她要是真敢怼回去，将来别想再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最后，大火的节目都没理她，杜玉纯只好选择了这个没什么流量的小节目，好在对方出的钱够多，足以抚平她心里的一点不甘愿。

    不过，来了之后，她发现这小节目果然就是上不得台面，难怪一直没什么流量。这些工作人员的工作态度太散漫了，有事没事就闲聊，聊的还都是和《心动约会》、秦念薇有关的话题，没一个她喜欢的。

    甚至让她气闷的是，有好几次她都能听见她们在背地里悄悄说她的闲话，骂她是不要脸的小三……

    此时见这些人又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杜玉纯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杜老师，您能稍微抬一下头吗，头垂得这么低，我没办法帮您整理造型。”帮忙补妆和整理造型的工作人员突然开口提醒了她一句。

    杜玉纯收敛起脸上的神色，若无其事地抬起头，等对方触碰到她头发的瞬间，她“嘶”了一声，“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我的头发都要被你揪下来了。”

    “你出去，让别人来。”杜玉纯脸色不善地说。

    被指责力气太大的工作人员一脸莫名其妙，她都没用力……

    不过到底都是在圈子里混的，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被各种刁难的事情并不少见，于是她很快就明白杜玉纯这是在故意拿她发作，杀鸡儆猴呢。

    工作人员撇了撇嘴，甩手把东西扔桌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弄就不弄，我还不乐意伺候呢，什么玩意，一个臭不要脸的小三，真以为她是什么大咖呢，搁这耍起威风来了……”

    杜玉纯听得脸色铁青，直接找来节目组的负责人，质疑对方没有约束好手下的工作人员，导致这些工作人员一点都不尊重她。

    “你们这节目到底是怎么回事，随便一个工作人员都能对嘉宾甩脸色，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那个工作人员必须要好好处置，否则，我今天没心情录节目了。”

    杜玉纯本来是想威胁对方，让对方迫于压力向她妥协，狠狠地处罚一下工作人员。

    结果，对面的节目负责人却满不在乎地道，“那可不行啊，杜老师，我们可是签了合约的，您要是不配合我们的拍摄计划，我很难办的。您都收了那么多钱了，怎么还能说不录就不录，未免太没责任心和合约精神了，这要是传出去，您以后还想在娱乐圈混吗？”

    杜玉纯难以置信：“你在威胁我？”

    对方笑了一声，“您也太敏感了，这怎么叫威胁呢，我说的是实话啊。”

    不对劲，他的态度很不对劲。

    杜玉纯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明明之前她答应接下这个节目的时候，这个负责人的态度还是很和煦，很巴结的。

    怎么这才不到两天，就变了个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