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精分小林

    “战神回家，发现女儿竟住狗窝……”

    “得罪了他，我们周家这一遭要落难了。”

    “天凉了，让周氏破产。”（注1）

    之后的一周里，不管是电视剧论坛还是微博这样的社交平台，“天凉周破”、“战神女儿竟住狗窝”之类的台词仿如洗脑一般疯狂传播，《战神返乡》的动图更是被制作成表情包，流传于网络的每一个角落。

    《战神返乡》第二集 上线后，热度依旧不减，和第一集播出首日无人问津不同，第二集仅是上线一小时，播放量就轻易破了百万。

    “其实表演真的有点浮夸，但不知为什么，就是停不下来狗头狗头。”

    “根本停不下来+1。”

    “天凉了，我老板什么时候才破产，接一个老板破产。”

    “接一个老板破产+1。”

    “笑死，所以下一集什么时候上线？（指指点点）”

    “有一种尬到抠出三室一厅，但是不看主角装逼我睡不着的感觉。”

    稻米视频的官方微博号一向无人问津，发了两条《战神返乡》的宣传视频后，评论区俨然成了剧迷们的团建区，催更的、说名台词的、还有伸手要表情包的，一茬一茬地冒出来。

    官号的工作人员从未经历过这种场景，发图的时候都开始有偶像包袱了，原本他每天固定发两条微博就行，懒的时候干脆用“早安”、“晚安”替代，反正也没人看，可最近，他每天都得上网搜《战神返乡》的各种段子，以便跟上剧迷们放飞的脑洞。

    稻米视频的后台数据每一天都在刷新最高纪录。

    郭瑞和同事们这几天上班都有些飘飘然——《战神返乡》的播放量和关注度都达到了爆剧的标准，VIP销量几乎是达到了平台创立以来的最高点。

    《战神返乡》的宣传海报都带着稻米视频的Logo，剧集热度高，网友们似乎也是第一次意识到，除了超星TV和齐克视频外，业内还有一家叫做稻米视频的网站。

    “破纪录了！！”

    “牛哇牛哇！”

    梁津津和网文论坛的小伙伴都没想过，自己偶然安利的一部短剧居然能爆火成这样，《战神返乡》数据刚开始爬升的时候，网文论坛就一直有人在记录，原以为《战神返乡》最多会小火一把，谁知道数据越来越离谱，直接奔着单集播放量纪录去了。

    梁津津推剧的那个帖，已经成为了《战神返乡》的数据记录楼，不少坛友都有种宝藏被自己挖掘出的自豪感。

    “此刻最懵逼的恐怕是《青丝柔》和《一世安宁》两个剧组。”

    “笑死，明明说好两家对打的，结果被冒出来的第三方乱拳打死了。”

    超星TV和齐克视频的确都很懵，《青丝柔》和《一世安宁》是两家平台近期力推的剧集，只为收割更多的年轻VIP剧迷。

    客观来说，两部剧的质量并不差，又是时下年轻人喜欢的古偶，超星TV和齐克视频甚至借用了电视台的拍摄阵容来完成这两部剧。

    在这个档期，《青丝柔》和《一世安宁》谁胜谁败都有可能，两家平台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万万没想到，赢的居然是不知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的《战神返乡》。

    超星TV和齐克视频可从没把稻米视频放在眼里过。

    如果《战神返乡》只是小胜一把倒也罢了，可看这发展趋势，《战神返乡》俨然有成为现象级爆剧的潜质。

    “就这？”

    如果稻米视频力推的是制作精良的正剧，或是时下正红的偶像剧，两家平台倒是输得心服口服，可论体量，论阵容，论质量，《战神返乡》哪一点能赢过《青丝柔》和《一世安宁》？

    自己精心筹划的长剧输给了稻米视频的短剧，超星TV和齐克视频别提多憋屈了。

    “《战神返乡》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不仅是两家视频平台的疑惑，也是广大剧迷的疑惑。

    剧迷们随意一扒，《战神返乡》的主创阵容都来自稻米视频，演员们是新人，从导演到摄影都和稻米视频出品的上一部剧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编剧一栏。

    编剧：林济。

    “名字略耳熟。”

    “？？？是我想的那个林济吗？”

    “林济，《五月初雪》的林济？”

    “至今记得我被《五月初雪》创到吐血的场景，我选同名同姓，就《战神返乡》这节奏，他写不出《五月初雪》那种烂剧？”

    然而，编剧圈里一共就那么几位姓林的编剧，林济这个名字也并不常见。

    剧迷们很擅长扒蛛丝马迹，没过多久，就有人扒到了稻米视频官博在一周前点赞过一条微博。

    那条微博，赫然是林济发的。

    剧迷们往前翻了翻，林济平均每天发一条微博，都是金灿灿的佛像图加at肖诚和另外几位编剧。

    他的微博一开始还有不少人围观，慢慢地，围观人数越来越少，最近根本没有评论和转发，按理说，如果林济和稻米视频没有联系，稻米视频官博为什么要点赞他？

    巧合未免太多了。

    “不会真是《五月初雪》那个林济？”

    “《五月初雪》和《战神返乡》我都看了，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的手笔。”

    “啊这……”

    “虽然但是，林济一直在强调《五月初雪》扑街这锅不该他背，话说，如果他真是《战神返乡》的编剧，《五月初雪》失利这事或许真的有内情。”

    ……

    对于《战神返乡》的爆火，身为编剧的林济反倒有些后知后觉。

    “林老师早。”

    “林老师早饭吃了没？我们刚出去吃了早饭，给您带了些包子和水饺。”

    “林老师，你的咖啡，对了，你前几天不是提过笔不好写吗？我手头正好有支笔，你先拿着。”

    林济呆呆盯着自己手里的钢笔，他才刚睡醒，最近脑细胞消耗太多，他感觉自己的思维不太转得过来。

    钢笔的牌子他还是认得的，一支基础款的就要好几千块。

    这天早晨，他遇见了多少熟人，就听了多少声真挚又情感充沛的“林老师”。

    林济和《悄悄恋着你》剧组上下处得不错，但也仅限于普通编剧和演职人员之间的关系，毕竟他手头有《五月初雪》这样的“代表作”，虽然《悄悄恋着你》拍摄顺利，可毕竟没有经过观众的检验，谁也不知道林济这个编剧的成色究竟如何。

    林济的感受是，他好像一夜之间倍受尊重了。

    林济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翻手机，微信和微博都收到了一堆消息。

    微信里全是发给他的各式飞吻表情。

    “林老师，你是我的神！！！”

    “播放量爆了@林济，林老师快吱一声！”

    “日播放量破5000万了，年冠只差一步，年卡会员购买数据比上个月增长4000%！”

    从前天晚上开始，群聊被一片密密麻麻的感叹号占据，林济费了好大功夫，才从几千条消息里获取到了有效信息——《战神返乡》真的爆了。

    外人不清楚林济是《战神返乡》的编剧，《悄悄恋着你》剧组上下却再清楚不过，当时主创们还担心过他会被《战神返乡》剧组挖走。

    如果林济只是一个普通编剧的话，剧组上下自然不需要对他如此客气。

    日播放量5000万究竟是什么概念——超星TV去年的年冠剧集均播放量不到3500万，可那是超星TV倾尽已有的资源打造的S+级的剧集，而《战神返乡》只是一部普普通通的短剧，平台不同，等级不同，就算《战神返乡》质量不错，但投资成本或许只有超星TV那部S+剧的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的成本，年冠的数据，这就是林济创下的成绩。

    就算短剧处于剧集类型的底层，但一位能创造播放纪录的编剧，任何人都无法忽视。

    在《战神返乡》之前，林济只有《五月初雪》一部代表作，等《悄悄恋着你》拍完之后，剧组的演职员们恐怕不会再有和他合作的机会。

    但那是之前，而现在，没有谁会小瞧一位年冠编剧的发展潜力。

    现在他们还能够和林济平等合作，但未来某一天，或许他们就要靠林济吃饭。

    林济吃完包子，喝了杯热水，田尧冲他打了个招呼，又不客气地吃他的饺子：“记者的电话打到我这边来了，我就实话实说？”

    林济点了点头。

    眼下外界虽然有不少证据证明林济是《战神返乡》的编剧，但林济本人没有发声，消息终归难以确认。

    田尧面对着他吃饺子，林济则在看自己收到的粉丝私信，今天的私信尤其多，都是询问他是不是《战神返乡》的编剧。

    其实根本不需要林济解释，因为《战神返乡》第三集 上线时，稻米视频官博直接@了林济。

    第一集 和第二集的热度已经彻底铺开，第三集上线后，稻米视频甚至没有买宣传位，《战神返乡》就早早登上了热搜榜第一位。

    “战神一声令下，C城首富痛哭流涕。”

    “又解锁了一波打脸名场面，编剧的脑洞是用不完吗？我真的很好奇这部剧编剧是谁。”

    “笑死，三集根本不够看好吗？快给本大爷呈上30集。”

    “回楼上，编剧就是@林济。”

    “不是……《五月初雪》是那种又臭又长的裹脚布，《战神返乡》节奏又快又爽，@肖诚，真的需要问一下，你确定《五月初雪》是林编剧的作品吗？”

    不少剧迷对《五月初雪》扑街的场景还有印象，当时剧组把林济推出来，剧迷们并没有多想，毕竟肖诚和另外几位编剧都是熟手，就算偶有失手，也不至于扑得那么惨烈。

    林济没有代表作，剧迷们自然更偏向肖诚一方。

    但眼下，林济只凭三集《战神返乡》就给观众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就算《五月初雪》是他的出道作，无法显示他的真实水平，可短短两个月，林济居然写出了一部爆红的短剧，他的水准不至于波动如此剧烈。

    ……

    “这件事的逻辑本来就不通，哪家电视台会把重点剧交给新人编剧？青蓝卫视又不是那种傻白甜。”

    “青蓝卫视不是傻白甜，我们观众就是呗。”

    “Emmm……肖诚编剧嘛，在我们圈子里很有名的。”

    “似乎是有瓜，留个耳朵听。”

    “放只耳朵+1。”

    稻米视频的会议室里，《战神返乡》一众主创们正拉着林济讨论之后的剧情，稻米视频自身也有一批合作编剧，这次也被叫了过来，为后续的剧情出谋划策。

    按《战神返乡》目前的播放量，稻米视频势必要做满至少一百集。

    林济当初投稿的时候，提过自己还有几部短剧的计划，当时稻米视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会儿却恨不得和林济签下长约，掏空他的所有灵感。

    稻米视频高层在会议桌前慷慨陈词，林济却默默切换了小号：

    “他的工作室就是养编剧给自己写剧本啊，各种接项目给底下的小编剧做，签长约，几千块一集，你不想写也得写。”

    “不然他怎么按时完成那么多项目？打开招聘网站一看就知道了，他工作室常年招编剧助理，编剧助理负责写，写完署名全是他的。”

    “青蓝卫视某个项目，肖编剧直接端盘子了，什么叫端盘子？等于说这个剧别的编剧写完了，刚写完就被踢了，青蓝卫视那边说我们重新开一个项目，新项目和老项目其实是一样的内容，但是编剧却换成了肖诚，这个时候他们会给老编剧一笔钱，宣称从他的创意中获得了灵感，但这个项目已经和老编剧没有任何关系了。”

    林济手指按得飞快。

    原主是好人，任肖诚怎么搓圆捏扁都行，可他不是，林济不觉得自己卑劣，在这个圈子里，好人很难混下去，原主的遭遇就是明证。

    林济用圈内人士的口吻泄露了一些密闻，又切了一个新号当捧哏：“真的假的？去招聘网站看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青蓝卫视那个项目是不是《XXX》？那部剧难看到我以为是洗钱。”

    “不会？那部剧也是肖诚编剧？他明明那么多烂剧，怎么还能到处隐身，扑街了锅都甩给别人。”

    最开始的那条评论和等待吃瓜的评论都是林济发的，而网友们一向对各种瓜很好奇，他的发言很快被顶到了热评区。

    林济是有坑肖诚的想法，但他透露的那些内/幕没有一句假话，都是肖诚干过的事。

    “其实我也想说，肖诚的长相在编剧里确实可以，但他是靠剧本吃饭的，这几年说来说去不还是那部《夏夜之恋》吗？”

    “《夏夜之恋》是后来被炒成爆款的，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它和《无声之弦》对标，结果收视率比《无声之弦》差了一大截。”

    “业内人士表示，楼上的发言80%是真的，剩下的20%……其实他对林济还不错，毕竟是同校的师弟，没敢太坑。”

    “这还叫不坑？？？？给钱不给钱另说，幸亏林济靠着《战神返乡》翻身了，就看《五月初雪》收视率暴跌之后他给人甩的锅，林济差点在编剧圈混不下去了好吗？”

    “这锅被林济给背了，他发言里还显得自己特委屈，说没引导好林济，我简直笑死，他先写出一部《战神返乡》来看看呢。”

    “……过几天是国影80周年纪念日，肖诚还作为优秀校友回校了……”

    一群人正聊得火热，冷不丁地冒出一条评论：“给钱了的，八千块一集。”

    网友们：“那还是比编剧助理价格高一……？？？”

    这人评论的时候他们还没注意，一看对方微博名，再点进简介，赫然是八卦中心的主角林济。

    “……兄dei，你应该和《五月初雪》剧组有协议的？这么发出来真的好吗？”——（这条也是林济发的）

    林济用大号回答：“微笑微笑微笑最近赚到钱了，赔得起违约金。”

    “明明只是表情包，我却看到了有人在骂人。”

    “骂人+骂街，笑死，正主亲自下场撕，我爱看！”

    “所以小林写《战神返乡》不全是为了争一口气，也是为了赚钱对吗？小编剧实在太惨了，受了委屈还得自己赚钱伸冤。”——（同样出自林济之手）

    ……

    林济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精分，忙碌一通后，会还没开完——稻米视频从未有过播放量吊打对手的经历，从高层到中层负责人都有些激动。

    会开到最后，林济还是贡献出了两个短剧的灵感，他花了几天时间写出了前两集的剧本交给稻米视频。

    事实证明，稻米视频已经沉浸在这种成功的氛围之中了，林济有些低估成功对人的驱动力——交完剧本后几周，在《战神返乡》新一集播出时，稻米视频推出了新剧预告——

    “她是首富女儿，隐瞒身份与高材生男友交往，却被心机女配嘲笑。”

    预告片里，男友的母亲趾高气昂：“我们家某某年薪五十万，董事长的千金也娶得，偏偏找了个乡下来的。”

    “什么，你们住在后海？那里可是郊区！”

    后海顶级富人区，一栋豪华别墅内，女主在沙发上幽幽叹了口气：“不如我去市中心买套房？”

    母亲瞥她一眼：“那里住着多挤？飞机都不好停，现在停在公司顶楼多方便。”

    看到预告的观众们：“……”

    编剧这是要把装逼进行到底了吗？

    “笑死，他到底哪来这么多狗血脑洞？”

    “我有点好奇，《豪门千金不可欺》女主是首富女儿，遇上《战神返乡》的梁北辰该怎么办？天虽然还没凉，但是周氏已经破产了。”

    “土，但爱看，默默点了追更。”

    “追更+1。”

    “稻米视频是不给别的平台活路了吗？以及，林济一部爆款还不够，还想再出新爆款吗？”

    “人家小林一开始也是想走正剧路线的，无奈某些人实在太坑，他倒是回母校当优秀校友了，小林倒是被骂得快退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