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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8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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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钱,所以干脆把柜子整个搬走了,又或者……是我不敢确定的故意或者巧合,总之……我们落得一无所有,包括那个我妈妈一直不肯对我说的、有关那个女人的秘密。”    “而这一切发生后,我妈妈把这一切都归罪于布兰迪,她以一个十分糟糕的精神状态去和布兰迪吵架……对方威胁我们要报警把她带走,我只能把她拖回家,并且限制她再去自取其辱。以至于后来,她总是背着我偷偷地出门,然后悄无声息的回来,在屋子里阴森森地发呆,偶尔还会对我说‘我要揭穿他们’这种奇怪的话……那时候我总是很怕她。”    “再后来,布兰迪突然宣布和自己的前妻离婚了,而他离婚后,对我和我妈妈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开始和我们有联系,甚至开始关心我妈妈的病情……那时我还天真的以为,他是想修复与我之间的关系,我妈妈的病情时好时坏,时而觉得他突然良心发现所以变好了,时而觉得他另有所图所以破口大骂……我当时还觉得我妈妈不可理喻。”    Lisa说着,痛苦地捂住了脸:“就是在那个时期,他告诉我说,他参与的慈善项目中,有一个项目是专门针对精神领域的,他认识一个专家,专门可以治疗我妈妈这样的疾病,因为是认识的人,所以向我保证对方非常可靠,劝我把我妈妈送去治疗……这样一来,我可以专心学业不用分心照顾她,二来,由于那是慈善项目,不需要我们任何人出钱,只是需要他活动一下,留一个名额就好……而我当时相信了他,并且说服我妈妈相信了他。”    江晚晴沉默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是一些对于善意的渴望,总是容易蒙蔽聪明人的双眼。    我们总是下意识觉得,这个世界像我们想象中的一样善良。    Lisa嘴唇微微颤抖,手则一直没有从眼睛上拿开:“我把妈妈送去治疗……而长达半年的时间,他一直在用各种各样的理由阻挠我的探视,半年后,我家里来了两个人,突然把我妈妈送了回来……她就变成了现在这个见鬼的样子!”    “我再去找布兰迪对峙,他对我避而不见,并且宣称我已成年,拒绝再付给我哪怕一便士的抚养费……那时候,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他不仅骗了我,还骗了我妈妈。”Lisa说到这里,因为情绪激动有几分语无伦次,“我应该相信我妈妈的,他就是别有所图……他敢这样对我和我妈妈,不过是因为他发现那些可以揭穿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的证据,已经不在我们手里了!”    “你是说……你妈妈一直以来搜集的,关于那个女老板的资料?”    “对,就是那些!”Lisa说,“那些抢劫犯不是无缘无故搬走床头柜的,他们很可能就是为了那些东西来的!”    严修筠沉默许久,忽然抬起头:“那个治疗你妈妈的慈善基金会,叫什么?”    Lisa短暂地愣住,似乎没料到他突然问起这个,稳了稳情绪又回忆了一下才道:“Callaghan……医学卫生基金会?”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后面的我不记得了,但是‘Callaghan’肯定有——送我妈妈回来的那两个人穿着同样的T恤,都印着这个词。”    江晚晴一瞬间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儿见过,她顿了一顿,和严修筠的视线对上,这才猛然想了起来——他们离开国内之前清查华方旗下医疗卫生公司的账务时,那个有着多个异常往来账目的“公司”,也有着同样的前缀——Callaghan!    89、权力游戏22+ ...    Lisa和许璐都要到医院去, 时间也已经快到了婚礼正式宴请的时间。    Lisa婉拒了严修筠开车相送的邀请, 严修筠也不再多做要求,带着江晚晴离开了Lisa的家。    严修筠开车带江晚晴去到了婚礼宴请的酒店, 停下车, 侧身看看江晚晴的脸色,无言沉默了半晌, 却最终发现江晚晴仍然对着窗外酒店门口出出入入的人发呆。    他微微叹了口气, 像是怕惊动她,又像是偏要惊动她。    而他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    “Callaghan……”江晚晴看着严修筠,因为思路微微混乱,以至于她说出来的话都有几分跳跃, “你也注意到了, 咱们在平城, 查账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公司一直在悄悄给‘华方’旗下医药产业的公司注资, 而有关这个公司的账目,大多都是不正常的假账……这些账务进行往来的时候, ‘华方’的负责人是朱和峰,朱和峰死了,迫不及待想要接手华方这块儿业务的人是吴哲茂。而这个公司和布兰迪手下的基金会有着同一个前缀……Callaghan这是个姓氏?”    江晚晴发现了这一点, 严修筠也必然不会错过这一点。    他们最近所经历的一切, 从陈雅云的死亡,到朱和峰和于敏达的关系,再到吴哲茂的司马昭之心, 现在终于关联到了布兰迪·帕利斯卡这个炙手可热的政客。    这一连串看似相关,而实际各有筹谋各有手段的人与事,最终在虚空之中,借由一点一滴的线索,串成了一条线。    陈雅云以自己的死亡,揪出了一个德行有亏的朱和峰。    这个表面道貌岸然却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朱“叫兽”,有一个帮助他一路飞黄腾达的“恩师”——于敏达。    这位恩师是一个科学狂人,从他四十年前留下的日记来看,他受到平城大学的处分,从药学院的院长变成了一个普通研究员,是因为他在偷偷进行不为人知的人体试验时,出现了不可挽回的漏洞。他在此之后,远走他乡,获得了一个人的“资助”,而后仍然活跃于学术界,继续进行着他或者疯狂,或者不疯狂的实验。而于此同时,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大本营——他获得了资助,自然想分“听话的人”一杯羹,让自己的研究成果在自己失败过的地方重新开花。    这个“听话的人”自然是朱和峰,奈何他没有于敏达想象中那么听话,他一生为名为利为财为色,也最终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代价……而他一死,身后一个巨大的漏洞暴露了。    朱和峰利用自己的职位,也曾不断的为于敏达寻找符合期待的实验者——许璐的母亲显然就是其中之一,然而严修筠的出现让这个计划落空了;而另一方面,隐藏在朱和峰身后,甚至于敏达身后的资助者,逐渐浮出水面。    为了掩盖这个浮出水面的过程,平城首富吴哲茂先生带着友善的态度从天而降,对“华方”的控制权势在必得,只可惜,由于严修筠横插一杠,这个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那个资助者……到底还是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许璐的母亲没有成为那个资助者所资助的可怕实验的“志愿者”,她可能是幸运的,而有些人显然就不够幸运了——Lisa的母亲,因为对原本毫无关联的人过分关注,引起了某些人的忌惮之心,所以在诱哄之下,成为了那个毫无人道的实验的牺牲品。    脑额前叶切除手术——曾获得诺贝尔医学奖,却最终成为了诺贝尔奖污点的臭名昭著的手术。    布兰迪·帕利斯卡想必早就了解,接受了手术后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就像Lisa的妈妈现在这种状态,失去行动能力,生活难以自理,记忆严重缺失,但是安静……整个人都处于木然的安静。    他只是为了解决那个暴露“资助者”身份的隐患,根本不在意对方的死活,至于手术成功不成功,那根本不是他考虑的重点。    他只是为了掩饰那个“资助者”可能被暴露的隐忧。    而那个“资助者”的身份昭然若揭。    严修筠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回答了江晚晴最浅显的那个问题:“这是一个姓氏。”    “在竞选之前,各党派的候选人都会筹建成立自己的基金会,筹措竞选基金……这个基金会通常会以自己的名字直接命名。但是筹措政治献金毕竟有风险,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因为政治斗争被查,所以除了这个公开的基金会,竞选者通常会启用一个备用的基金会,用于一些暗箱交易。现任首相是为女性,结婚后冠了夫姓,所以为了‘致敬’她伟大的父亲,她备用的基金会用的是她娘家的姓氏命名——Callaghan。”    江晚晴闻言没有吭声,等着他说完。    严修筠没有辜负她的等待:“而这个基金会的控制权,并不在首相本人手里,而在为其出资最多的那个大财团手中——而工党,在上次胜选之后,除了延续之前就已经在推行的教育改革,新增的重大改革,便是医疗卫生改革……这其中,获益最大的财团看似是‘耀康集团’,但是大哥,不是直接的获益人。”    江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囔囔出声:“吴雅兰……”    严修筠点点头。    江晚晴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发现他的眼神平静,连回答非常都非常波澜不惊。    他姿态优雅,不慌不忙,像是早就准备好了所有事情的答案,只要江晚晴遇到这些问题,他就像熟知了一切知识点的学生一样,有条不紊地给她奉送上所有正中得分点的答案。    可是在他这种“知无不言”的态度下,江晚晴突然升起一种非常诡异的疑惑。    好学生知道答案并不可怕,可严修筠的表现,却像他作为一个学生,却次次都能猜中考题。    学生是不会如此料事如神的,能如此算无遗策的,只有出题人。    严修筠自己……会不会就是这个出题人?    车里的暖风未关,温度宜人,而江晚晴却莫名背后蹿上一股子寒气:“这些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原本想问的是“这些事你都是怎么知道的?”,可是她临时改变了问题。    那种诡异的疑惑感稍纵即逝,很容易让人在反复怀疑之后陷入一种自我怀疑。    如果是我猜错了呢?    如果是我多疑了呢?    而陷入自我怀疑的江晚晴在那一秒钟甚至于无从分辨,她没有按照原来的方式问,究竟是害怕自己猜错了,还是……在害怕自己猜对了。    严修筠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牵了江晚晴的手。    他们双手交握的时候,严修筠深深看了她一眼,江晚晴却有意无意避开了眼神儿。    她手心有一种凉意,半天都没被暖过来,直到刚刚才感受到一点儿摆脱寒冷后的松缓。    “大哥不希望工党继续胜选,因为他别无选择。”严修筠还是奉送了江晚晴问题的答案,“你想必已经清楚,吴雅兰其实是这个问题的关键。吴雅兰搞得那些小动作,什么医疗改革法案,什么缺陷药物……已经被沈安萌那样的人盯上了,而吴雅兰现在和工党的人捆绑在了一起,大哥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工党在大选中一败涂地,他们的势力注定会被彻底清洗,大哥也才能……清理门户。”    江晚晴一顿:“所以,你想要工党溃败。”    “对。”严修筠干脆的承认道,“在特定的条件下,政治清洗一点都不困难,最简单的思路,便是让丑闻爆发,再让有名望的人士为之负责……而现在,有一个现成的事例在我们手上。”    江晚晴又是一顿:“你想……借Lisa母亲的事情做文章?”    严修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看了她一眼,而后道:“贪腐、通敌、民生隐忧、作风恶行……这些都是同样的手段,只不过有些立竿见影,有些容易被对方利用而反咬一口,权利斗争就像是所有人围坐参与的纸牌游戏,谁先出尽了手里的王牌,谁就会一败涂地。”    他可能没有那个意思,但是这句话在江晚晴听来,却像一种隐性的回避——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江晚晴看着他,突然脱口而出道:“那我是你手里的王牌,还是别人手里的王牌?”    她的眸光闪亮,如黑夜里最亮的星辉。    暮色不曾掩盖过她的光芒,黑夜衬托过她璀璨的明光。    有这双明眸的烨烨生辉于他生命的长洲,他的星河才算不曾陨落——那是他曾经花了太久,才终于明白的箴言,他不敢浪费时间再想第二次。    他好像一瞬间就懂了她的不安和担忧。    “晚晴。”严修筠终是笑了,“无论从前还是以后,你都不会在我的筹码中……有你入局便是豪赌,还没开盘我就注定会输。”    90、权力游戏23+ ...    江晚晴的眼睛似是被雾气氤氲了一秒, 但她很快就忍了下去。    她一直觉得在这段感情与婚姻里, 她是更一厢情愿的那一个。    因为一厢情愿,所以会多疑敏感, 所以会无所适从地贪恋所有温暖。    她好像一直都在固执的等些什么。    这句话让她仿佛如愿以偿, 又仿佛失而复得。    因为这句话,她几乎想在车里待到天荒地老。    可是不行。    江晚晴在严修筠温柔的注视下, 只能欲盖弥彰地揉了揉眼睛, 前言不搭后语地提要求:“Lisa的妈妈……如果要对付布兰迪·帕利斯卡,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在Lisa的妈妈身上做文章,丑闻固然是打击政敌的最好办法,但是……Lisa还是个学生, 他们没有更多经济来源, 疯狂的媒体和各种各样的流言, 会彻底扰乱他们的生活。”    严修筠仍然握着她的手,追着她的目光, 不肯让她去看别处。    言语间却简单而坚定。    他说:“好。”    明明是江晚晴自己提的要求,严修筠答应得这么干脆, 她自己却又纠结起来:“可是……其他的办法又怎么撼动他们如今这种,得人心又得势的状态。”    “任何流言蜚语的打击都是一时的,不忠的两性关系, 疑似收买情报, 与人设相反的恶毒行径……这些事情都似是而非,也是最容易清洗的黑点。”严修筠娓娓道来,而后话锋一转, “最致命的弱点,永远都是他们最直接的错误。”    江晚晴:“什么?”    “在我们遭遇的这一连串事情中,我觉得,‘疯子’出现的比例太高了。”    他这么一提,江晚晴倒是有了点儿思路:“没错,朱和峰选中许璐,不仅因为许璐好控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妈妈被精神分裂困扰多年,是一个绝佳的试验对象;还有Lisa的妈妈,因为生活的重压和布兰迪的种种,有严重的抑郁症……”    “不仅如此,还有两个比较隐晦的,我能想到,但是也并不太确定。”严修筠道,“还记得韩乐雪吗?”    江晚晴顿时一愣:“她妈妈……”    “对,韩乐雪的母亲。”严修筠道,“钱晓河当年为了把洗白的资金尽快变为可流通资金,硬把当年的大唐公司洗成了一个空壳。核心高管被逼外逃,结果因为出逃仓皇而发生了车祸,死在了高速公路上……而他的遗孀,也就是韩乐雪的母亲,都传言她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    “难道不是吗?”    “我不知道。”严修筠道,“我之所以说不确定,是因为季绍钧曾询问过韩乐雪,从她口中得知,她妈妈自杀的时候,她其实根本不在身边,是听说她妈妈出了事,她才从寄宿学校赶回家的。”    江晚晴深吸一口气……既然自杀这件事没有目击证人,那么,其实完全有可能有另外的解释。    “除了韩乐雪的母亲,还有另一件事,比较让人引起怀疑。”严修筠抬眸看着江晚晴,“我们在调查吴哲茂的时候,说到了‘德才楼’,因此说到了吴哲茂的夫人。记得孟采薇怎么说吗?她说,吴夫人死前刚刚接受过手术,而有人去看过她,发现她除了反应迟钝以外,不像有明显的异常。”    江晚晴皱了皱眉。    “吴夫人需要坐轮椅,术后反应迟钝,她和吴哲茂的夫妻关系不好,可以预想,她长期处于压抑的异常精神状态下……而且,吴哲茂唯一的女儿在母亲死了之后,多年都不肯认他。”严修筠一点点地梳理着其中的可疑行径,最后道,“还有非常奇怪的一点——吴哲茂对外所公布的夫人死因,居然是因为死于药物副作用……这句话连旁人都提起了质疑,可是尸检结果证明了吴哲茂没说谎。”    “他……可能确实没说谎。”江晚晴一点就透,抢先一步顺着严修筠的思路接了下去,“如果他确实能拿到存在副作用的药物给吴夫人进行手术后治疗,那么,吴夫人的死因就确定无疑……而疑问,在于吴哲茂到底能不能拿到这种药物。”    严修筠点点头:“他当然能……不然,现在医改法案中的漏洞,怎么会被沈安萌盯上——这种存在严重副作用,甚至能够致人死亡的药物,仍然在现行医改法案的医保中堂而皇之的流通着。”    “支持工党选举的基金会控制权,在获益最大的财团手中,大哥不是实际获益人,那么获益人就是……吴雅兰,换言之,主要资助者也是她。”江晚晴囔囔道,“这个资金会主导了Lisa母亲的手术……”    “记得陈雅云通过吴启思辗转留下的那本日记吗?”严修筠道,“日记的主人是于敏达。关于这个人,他身上有两点确切事实,是我们已知的。第一,他曾经想将一个会导致心脏骤停的副作用药物包装上市,结果被二伯江仲祺院士制止了;而第二,他一直在进行人体实验——精神病患者的额千叶切除手术。”    致命缺陷的药物,关于精神疾病的不人道手术。    这两点同时都汇集到了于敏达这个人身上。    “你认为,吴雅兰资助的基金会,一直以于敏达的实验研究为依托。基金会给于敏达的实验室拨款,让他进行自己疯狂的科研,同时借用他的科研能力,去研发可以在市场上赚钱的药物,寻求利益回报和交换?”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是这样。”    “医改法案……”江晚晴道,“布兰迪·帕利斯卡所在的工党所推行的医改法案,是他们胜选的关键,是吴雅兰的巨大利益网和身份的保护伞,也是那个事实上的罪魁祸首。”    严修筠觉得自己想表达的意思,江晚晴已经完全听懂了,于是他点了点头:“所以如果大哥想和吴雅兰做一个彻底的切断,那么工党败选是唯一的机会。”    “我有点想不懂吴雅兰这个女人。”江晚晴突然道,“她不遗余力地资助于敏达这种疯子……是为了什么。”    严修筠揉了揉太阳穴,笑着摇了摇头:“我无法理解她。”    江晚晴的眼睛闪闪,一点未完全散去的些微水光,让那点晶莹更加明亮,她看了看严修筠,又看了看不远处灯火璀璨的宴会。    宴会里的人,或有目的地参与着狂欢,等待着共同的利益追求变为巨大的财富;或无意识的享受着醉生梦死,如今鲜花着锦的快乐麻痹着很多浮于表面或隐于背面的良知感官。    从陈雅云的死开始,或者是更早——她“相亲条件苛刻”的名声被网络大肆炒作的时候,江晚晴就一直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试图把自己抓进这个混乱的深渊。    而另一个人却一直握着她的手,用各种早已准备好的答案,让她可以至今带着一种懵懂,悄然游离于这个危险的漩涡之外。    有他在侧,她好像面对什么样离奇的阴谋,都不曾感觉到恐惧过。    “你……早就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了。”江晚晴说,“为什么不肯,早点全部告诉我。”    严修筠的眉目微微舒展,是那种千帆过尽后才有的温柔和俊朗:“……也许,是怕你遇上了一个太复杂的人,就不肯爱了。”    他语调里似乎有一点儿隐而未查的委屈,无奈又卑微。    严教授其人,豪门幺子,学术新贵,一直风采无双地光风霁月着,周身的气质儒雅却清傲,从来没有这样的不自信过。    而这点不自信,却让江晚晴几乎笑出来又哭出来——原来在这段感情里,她不是唯一患得患失、敏感脆弱的那一个。    江晚晴回想了一下儿那个她被迫去相亲的下午。    他就是这样清朗俊秀地走进自己的视线……    而那个时候的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过让他离开的念头。    “你多虑了,严教授。”江晚晴自己笑了,“我看到你的时候,就没想过放你走。”    严修筠看着她。    “你本来就是因为这档子破事儿才回国的,大哥是你唯一的亲人,有虎狼在侧,他的生活并不安稳,还险些丧命,所以你作为弟弟,觉得自己有义务替他去挖掉这个‘虎狼’的根。”江晚晴的言语十分心平气和,“所以你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不主动做什么也不打草惊蛇,等对方露出马脚,就一把抓住,一抻一条线的追到本源的地方。”    严修筠下意识道:“不是……”    “当然也有点儿意外,你躲不过熟人的推荐,顺路相了个亲,结果碰上我这么个不矜持还特别想嫁给你的货,鉴于我本人也算闭月羞花,所以严教授您一点儿都不吃亏,干脆顺水推舟安了个家。”江晚晴干脆打断了他,“但是你毕竟另有要事,所以你怕把这些‘要事’对我这么个喜欢泡实验室的‘傻白甜’和盘托出,搞不好我觉得麻烦,扭头就跑了,所以你就干脆像推进授课进度一样,翻一页书给我讲一段,解一个习题然后跟我对个答案……严教授,你就这么不希望我做个好学生提前预习吗?”    严修筠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我……”    “真是的……”江晚晴伸手戳着严教授的胸口,挑剔地道,“自从认识你们父子俩,我就觉得自己的智商和情商在遭遇双重的碾压,虽然比不上你这种‘自编教材’的学神,但好歹我江四小姐也是拿了两个博士学位的学霸。”    侃侃而谈的严教授竟然一时语塞。    “不知道你是在怕我太聪明,还是在怕我太不聪明,我选择你跟你想做的那些事复杂不复杂没有关系。”江晚晴说,“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授课进度’快到头了吗?不想让我预习的东西还有没有?你准备什么时候都告诉我。”    严修筠的表情像是想捣蛋却被毫不留情戳穿了的严天意,在坦白从宽和抗拒从严之间犹豫了几个来回儿。    江晚晴的手指甲带着一点儿锐利的尖儿,一下下的戳在他胸口,不疼,触感却是真实的——他曾经很多次因为虚幻的疼痛在梦里醒来,看月朗星稀,却只看到一片空寂的夜色。    严修筠在她的质问下顿了一秒,猛然抓住了她的手指,将她抵在车座位上,用力堵住了她的唇。    两人的气息都乱了,严修筠才微微分开。    “我和你结婚不是因为顺水推舟,而你和‘傻白甜’这个词也没什么关系。”严修筠握着她的手,额头抵着额头,看她眼里反驳的眼神,低低笑了,“‘授课进度’快完了,超纲的那些,即使你听了掉头就跑,我也会抓住你。”    江晚晴的眼睛闪了闪。    “因为我爱你。”严修筠说,“比你想象的那些更多。”    91、权力游戏24+ ...    大概是江晚晴的错觉, 车里的温度在没有空调的情况下莫名又高了, 蒸得她脸上都出现了一种灼烧般的红晕。    往来络绎不绝的酒店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一阵欢笑一阵高呼, 还伴随着不断的掌声。    “衣服都压皱了。”江晚晴故意错开目光, 整着那并不存在褶皱的衣角低低的抱怨道,“这已经是备用的那件, 再弄坏了或是弄脏了, 连换得都没有了……严教授你的风度和矜持都到哪里去了。”    严修筠退回驾驶室的位置,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笑意却慢慢深了。    半晌,手臂一展, 修长的手指揩过江晚晴那刚刚被他吻过的唇角, 立刻换来了江晚晴有些恼羞的回瞪。    “情不自禁……”严修筠低低地笑, 又貌似无辜地,把自己形状好看的手指递给江晚晴, 让她看自己勾抹掉的那一抹红痕,“唇彩花了。”    ……身为罪魁祸首, 好意思提。    在江晚晴微恼的目光下,严教授倒是很有自觉地抿了抿唇,随后笑了, 似乎有点儿不满地挑了挑眉……    “味道变了?”    “……奶油味的那根唇彩忘在国内了, 这个是前两天去逛街临时又买的,所以……这个牌子的唇膏都是这个味道!”    江晚晴越说越觉得自己欲盖弥彰——她为什么要向严修筠解释自己唇彩味道的问题!    严修筠笑着替她正了正配饰的帽子,目光宁静地看向她:“没关系, 我都喜欢。”    江晚晴觉得车里的温度又要升高,别过视线,自己摘了安全带,莫名手忙脚乱地从车上爬了下去。    当她挽着严修筠的手进了婚礼宴请的酒店中时,两人已经又恢复成了介于相敬如宾和鹣鲽情深之间的一对贤伉俪。    没了闹场的人,婚宴的气氛重新热烈起来,会场到处都是浓艳欲滴的红玫瑰,英伦风的精致与奢侈厚重同时展现,欢快与舒缓的音乐交织播放,宾客的浅笑声与碰杯声时不时夹杂在其中,巨大的水晶吊灯令堂中光辉璀璨不存阴影,映衬着一双“璧人”的其乐融融。    宴请是自助模式,江晚晴和严修筠姗姗来迟,仿佛已经错过了伴郎插科打诨的讲话,在场宾客已经各自取了香槟,在会场中衣冠楚楚地走动,或是三三两两地交谈。    江晚晴和严修筠面带笑容地相携走入会场,原本在里面待客的新娘就远远看见了他们,她换了白色的礼服,发髻高高挽起,和江晚晴的视线一对上,眼神深了一深,就朝江晚清的方向走了过来。    侍应生恰好从她身边走过,她拦住了对方,要了两杯香槟,款款朝着江晚晴夫妇的方向而来,一左一右地将酒递了过去。    “Louis Roederer,结婚前我去巴黎亲自选的酒,皇室御用,口味应该还可以。”    新娘递上杯子,对江晚晴明艳一笑,姿态落落大方,像是招待熟稔的老友一样——只从这个姿态看,根本看不出来他们刚刚认识。    江晚晴抿了一口,觉得这酒馥郁醇香,水果的清香比酒精本身更令人沉醉,也笑了。    “好酒。”她举起杯,遥遥一祝,“祝你和先生新婚快乐。”    “江晚晴小姐?严修筠先生?希望我没有记错贤伉俪的名字……”新娘一笑,“我的中文名字是乔文安。”    “从婚礼的请贴上知道了。”江晚晴笑笑,并不为自己和对方其实并不认识却在侃侃而谈这个事实尴尬,“我们能参加乔小姐的婚礼,很荣幸。”    “我父母向我讲述了江小姐帮助他们的过程,我对此表示感谢……英国人的办事风格中规中矩,中国那一套在他们那里并不适用,我父母上了年纪,对此并没有体会。”乔文安笑道,“如果没有江小姐出手相助,我的父母无法出席我的婚礼,对我而言是个不小的麻烦——对您而言这是一个举手之劳,对我而言,意义不同。”    谢意表达一遍两遍是礼貌,表达太多次,就是负担了。    更何况,乔文安不是个啰嗦的女人——她干练又精明,丈夫前女友的女儿在婚礼上失礼大闹,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她一手抓了丈夫,一个眼神儿支使了丈夫的朋友前去处理,随后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该结婚结婚,该说笑说笑,十分坦然地拿这场婚礼当秀场,风姿绝尘地笑到最后。    这样毫不在意别人说什么的姿态,不是普通女人能有的,那是一种别具一格的冷艳,抛去一些世俗的偏见,其实还是挺令人敬佩欣赏的。    不过,江晚晴也不是被吹捧两句就飘飘然的人,她听了乔文安这番“礼多人不怪”的感谢,微微笑了,没有出声。    乔文安有话要说,江晚晴的修养,就在于愿意听人把想说的话说完。    果然,下一秒乔文安笑了:“刚才婚礼的时候,我就觉得江小姐眼熟,却直到刚才才想起来,五、六年前,我其实和江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江晚晴挽着严修筠的手臂暗中一紧,脑海里对乔文安的印象可以说是一片空白,但是她表面上不慌不忙,笑容中“偶遇故人”的惊喜非常逼真:“那真是太巧了,不过……乔小姐这样令人印象深刻的女性,我如果见过,不该没有印象,乔小姐确定没认错人?”    乔文安笑笑:“我没记错的话,江小姐是个科学家?”    “才疏学浅不敢言‘家’。”江晚晴笑着谦虚道,“不过我确实是做科研的。”    “那就是了。”乔文安笑道,“大概六年以前,我出任一家药学基金会的代表,和江小姐任职的药物研究所有所交流,江小姐因为才能出众,被选为研究所的对外发言人,负责回答项目研发过程中的专业学术问题。江小姐出身名门,口才出色,美貌和智慧都令人印象深刻,我绝不会记错。”    乔文安说着,若有似无地用视线扫过江晚晴身边的严修筠,笑着摇了摇头,欲盖弥彰又明显意有所指地道:“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现在陪在我们身边的,都不是当初的人了。”    江晚晴不动声色的回忆了一遍,发现脑海中的记忆和乔文安所说的话完全对不上号儿。    她确实在英国做过一年的访问学者,但是回忆起来,她只能记得枯燥的重复试验,甚至于后来发生了车祸,访问期的最后时间,她的记忆都浑浑噩噩。    乔文安所说的“陪在身边的人”更像是无稽之谈——她不记得那时候接受过什么人的追求。    可是偏偏有零星的片段在她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现,似乎是什么人,在一片掌声中,给她递上了大捧鲜艳的红玫瑰。    她眨了眨眼,那点零星的片段就又消失了,触目可及的视线中,只能看到婚礼现场装饰中的大捧玫瑰。    婚礼现场的颜色和回忆中的颜色重叠,娇艳欲滴,却浓稠似血,无端令人升起几分不安和恐慌。    这种红色和乔文安那种刻薄的冷艳交织在一起,无端有几分像一种责难。    而江晚晴完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乔文安。    她挽着严修筠的手臂似乎抖了一抖,而严修筠立刻就察觉到了,在她手颤抖的幅度被人发现之前,他就用手抚上她的,安慰地拍了一拍。    “出色的人总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乔小姐还能记得内人,就是对她年轻有为的肯定了。”严修筠像是没听懂对方话里的意思一样,丝毫没有把乔文安隐而未宣的“风流韵事”放在心上,而是笑道,“乔小姐如今仍然风华正茂,终能有帕利斯卡先生这样的有为人士相伴,亦是人生幸事。大喜之日,过往种种,大可不必介怀了。”    乔文安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了一僵。    而从记忆的漩涡里及时爬出来的江晚晴闻言便笑了。    严教授这一张嘴啊……真是文人之怒秘而不宣。    对方记得自己,自己却不记得对方,被严教授三言两语歪曲成了,“出色的人才令人印象深刻,而你当初是个小角色,我老婆不记得你,你不该自己反思一下吗”。    而“仍然风华正茂”、“有为”却没有年轻二字去形容的人士……简直在变相骂乔文安和布兰迪都老了。    至于“风流韵事”的帽子,则被严教授巧舌如簧地带到了乔文安自己脑袋上,还“过往种种,不必介怀”……江晚晴只看着乔文安的脸色,就觉得对方要气死了。    说她无聊也罢,说她幼稚也好,被模糊的记忆搅乱的江晚晴此刻顿时眉开眼笑、扬眉吐气了。    “我们这样的工作,对研究中的事情思考的太精细,生活里就往往太粗糙,一时没认出乔小姐,望你雅量。”江晚晴笑着回道,“我若能想起来,必来找乔小姐叙旧。”    乔文安眼神眯起来,微微笑了:“好,那我就等着江小姐了……”    她的话没说完,背后就传来一个声音:“Vivienne!”    乔又安脸上的表情顿了一下,才调整出一个笑容回过头去。    江晚晴和严修筠同时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那个常常出现在电视画面中的鹰钩鼻政客,今日衣冠楚楚西装革履的新郎先生,恰好出现在那个方向——他朝着此处走来的时候,脸上挂着一种显然遮掩过精明的“友善”微笑,乍然看去却并不让人舒服,仿佛是藏在暗中伺机而动的狼。    92、权力游戏25+ ...    这位一来, 江晚晴、严修筠、乔文安三人倒是默契地一扫方才的氛围, 纷纷换上了一副虚情假意又真情实感的微笑面孔。    Brandy的视线扫过陌生的夫妻俩,朗声笑了:“欢迎二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参加我的婚礼。”    他说完, 又似抱怨一般对乔文安道:“这是你的朋友吗?为什么都没有对我介绍过。”    “是我的爸爸妈妈邀请二位前来的。”乔文安带着笑容一一介绍了江晚晴和严修筠, Brandy也按照礼节还了礼,乔文安才继续道, “他们的善意帮助让我的父母避免了和海关工作人员的一场误会, 所以邀请二位参加婚礼,表示感谢。”    “哦,海关。”Brandy表现出来的姿态非常自然而爽朗,带着一点儿政治人物对自己人的熟练调侃, “相信我, 虽然他们可能智力不是顶尖的, 但是他们的自负绝对是超一流的。”    他的幽默不是江晚晴能欣赏的类型,但是看到对方想要活跃气氛姿态, 还是非常给面子的笑了笑——她的姿态非常轻松,因为她感觉到Brandy的视线中, 对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微妙的怀疑。    想想也是,“炙手可热”的另一个代名词是“风口浪尖”,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谨慎才能让Brandy这种人走的更长远。    对于一切意外到来的人, 他会多留心,都是正常的。    这大概也是沈安萌舍弃单刀直入,而来辗转点透江晚晴的原因。    Brandy挽着乔文安的手含笑道:“既然是我岳父岳母邀请来的尊贵客人, 务必请随意,两位也是从中国远道而来?住宿呢?如果不合心意,我可以代为安排。”    “不必了。”严修筠笑了一笑,“我们这边的住处已经安排妥当,不需要再劳烦阁下。我们本来以为自己是应邀参加一个小型婚礼,没想到居然是阁下的婚礼,惊讶之余,非常荣幸。”    Brandy的眼神一深:“您听说过我?”    “如雷贯耳。”严修筠坦然地笑笑,“我和我夫人,都是生物医疗行业的学者,阁下所在的工党推行的医疗改革,令人印象深刻——你们为人民作出了贡献;大选在即,祝阁下和贵党获得连任。”    这个吹捧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味道,所说的事情又非常宏观,Brandy一时听不出他究竟是随口一说还是别有用心,只好回了一个非常官方的笑容:“感谢您的支持。”    严修筠的视线微微一偏,举着香槟的酒杯也向一个方向歪了一歪,做出了一个遥遥相敬的手势:“看得出阁下不仅是个政治人物,品格也非常值得尊敬……我看到了,那些应该是受阁下基金会资助的年轻人和孩子们?”    不仅江晚晴,连Brandy和乔文安的视线都朝着严修筠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看。    沈安萌和那些人站在一起,不时和一些略显拘谨的打孩子们交谈,不时弯腰摸摸小孩子的脑袋,给他们递上糖果和糕点。    “那些孩子都来自孤儿院吗?”    Brandy的视线在那群人身上停留了一下儿,才转过身来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孤儿院的孩子,我秉承首相女士的心愿,希望他们可以获得享受乐趣的一些机会,所以邀请了他们参加我的婚礼……你们知道的,首相女士非常关注女性、未成年人和教育,她的基金会一直在资助这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给他们提供受教育的机会、以及医疗援助……”    “医疗援助?”严修筠抓住了这个词汇,略显惊讶地又看了看那群孩子,“这些孩子有什么需要治疗的疾病吗?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他们看起来都非常快乐而且健康。”    “他们是孤独症的患者。大多也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送到孤儿院的。”Brandy也收回视线,一副并不愿意多谈的样子,却仍然体面地笑着,“这种病症很难完全治愈,不过,首相女士的基金会一直在联络很多医疗基金会,为这些孩子提供定期的援助治疗……”    “这真是伟大的善意。”严修筠慨叹道,“祝首相女士取得胜利连任,God bless the Queen!”    Brandy见他没有追问的意思,也眉开眼笑,点头道:“God bless the Queen!”    这时,有个人行色匆匆地穿过宴会大厅,压低了声音在Brandy和乔文安中间低声说了句什么。    江晚晴不动声色,有意想听,却奈何对方说的很快,声音又低,只听到一句简短的“cing”,看那夫妻俩的脸色,恐怕是什么人来了。    Brandy在婚宴上宴请的都是大人物,江晚晴自己知道斤两,自然低低拉扯了一下严修筠,随后自己非常识趣儿地主动道:“二位不用分心照应我们了。”    乔文安也跟着笑:“既然这样,二位务必尽欢……大厨的点心做得非常好,希望江小姐和严先生喜欢,我们少陪了。”    四个人就此分别,江晚晴挽着严修筠,目送他们两人随着来报信的人一起匆匆走出会场,这才压低了声音。    “auti□□,儿童孤独症……症状多为社会交往障碍、交流障碍、兴趣狭隘,是儿童精神分裂症的一个亚枝。”    江晚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看了看不远处似乎根本没看见他们、仍然在和孩子们一起玩笑的沈安萌。    这幅画面却让她有一点不安的感觉。    “我们是不是该去找沈安萌聊聊?”    严修筠拍了拍她的手背表示安抚,走到餐台前,为她取了一块儿她喜欢的水果,示意她垫垫肚子。    “不要去。”严修筠说,“沈安萌乔装打入那个慈善组织,想来就是有这样的思路,我们和她认识的事情,恐怕会给她或是给我们带来麻烦,她既然没有来主动打招呼,我们顺着她的意思装作不认识就可以了。”    江晚晴点点头,默认了严修筠的提议,就着他的手吃掉了他递来的水果。    “我想……明天去把天意接回来。”    严修筠听到这个想法,低头看着她:“嗯?”    “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在冬令营,让我有点不安,我们忙不过来的话,就把他送到大哥那里去,家里的安保比我们这边令人放心得多,就是要麻烦大嫂照顾一下他。”江晚晴道,“我们应该去实验室了。”    严修筠勾了勾唇角:“好的,听你的。”    江晚晴罕见的没有被这个笑容安抚,反而多了几分心烦意乱。    她克制着,状似不经意地朝沈安萌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对方仍然毫无异常。她又环视了大厅一周,发现匆匆出去接人的乔文安和布兰迪都没有去而复返的意思。    灯和光影如旧,三三两两交谈着的人,在光线的氤氲下居然有几分显得面容模糊,江晚晴无意识地晃了晃杯,发现香槟被她喝见了底。    醇香浓厚的酒后劲不小,江晚晴虽然不至于有醉意,但是觉得脸上有点儿烧。    她微微扯了扯衣领,严修筠就看见了:“怎么了?”    “有点儿热,酒有点上头。”江晚晴说,“我想去卫生间。”    “楼上有休息室。”严修筠接了她喝空的酒杯,和自己的一起放在了侍应生的托盘上,“我陪你一起去。”    “也好。”    严修筠扶着江晚晴,一起上了楼。    酒店的某层的客房都被婚礼主办方包下,只要有标记且没锁的房间就可以直接进入,供宾客休息。    严修筠推了离楼梯最近的一间客房的门,反锁了房间,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江晚晴则进了卫生间。    酒店的装潢是英伦风的奢华,连洗手间都无端有一种金碧辉煌之感,淋雨的地方挂了帘子,紧挨着带按摩功能的浴缸,和其他卫生设备是分离的,各占一半儿的格局。    江晚晴站在洗手池前,拧开龙头洗了洗手,觉得酒精在脸上烧起的热度仍然不减,她停了一会儿,才刻意调低了一点儿水温,伸手鞠了一捧水,轻轻拍在了脸上,如此三四次,才觉得脸上的热度散了一点。    她关了龙头,直起身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去拿放在大理石台上的抽纸——    江晚晴的眼神无意识地往角落一偏,手够到了抽纸,还没抻,却发现那个角度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    她心一惊,脸上的热度“嗖”地一下彻底降了下去,尽量不动声色地抽出一张纸巾擦了脸,借着准备扔东西的动作,把视线重新投向了那个地方——    这一看,她的心几乎停跳了。    ——借着镜子的反射,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淋浴的帘子动了一动,从那帘子的遮掩后,露出了一双亮的过分的眼睛……    “——啊!”    严修筠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着酒店提供的杂志和报纸,冷不丁听到江晚晴一声惊叫。    他整个人紧绷了一瞬,条件反射一般的飞速站起身来,直奔卫生间,一脚踢开了卫生间的门!    江晚晴仍存几分惊惶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视线却盯着他右手边的位置。    而就在同时,严修筠的腰似乎被撞了一下,似乎是什么东西想要夺门而出,他眉一皱,下了重手一捞,就听江晚晴一声短促的惊呼“不要——”    严修筠也意识到了……因为被他卡着脖子捞在手里的,不是他预想中攻击力十足的歹徒。    歹徒不会有这么小的身量,也不会有这么纤弱的身躯。    他一低头,便和一双惊惶失措的蓝眼睛对上了。    这……还是个孩子?    93、权力游戏26+ ...    被严修筠一把捞住的孩子是个白人男孩儿, 身量偏瘦, 看上去比严天意大上至多一两岁,鉴于白人的孩子比亚洲人的孩子显得大, 这孩子搞不好和严天意同龄。    此刻, 他欲夺门而逃而不得,被人抓了个正着不能挣脱, 所以只能仓皇地抱着头, 眼神里满是惊恐。严修筠皱着眉,带着审视的目光朝他逼来,他惊惶之下张嘴就要尖叫,被严修筠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了嘴。    江晚晴连忙走了过来, 拉了严修筠的手, 劝到:“轻点, 轻点……”    严修筠制服熊孩子显然很有一套,任这孩子拳打脚踢, 丝毫没有松懈的意思。    江晚晴分不开这两人,倒是在拉扯之间, 看清了这个孩子的身量和面容,防备的心思卸了一半儿的同时,也看清了这孩子所穿的衣服。    孩子的衣服非常整洁干净, 但是有洗过多次痕迹, 已经显旧了,和那些名流家的孩子们有着显而易见的区别,酒店不会让这么小的一个陌生孩子单独乱走, 显然,他是被其他人一起带进来的。    而会带着穿旧衣服孩子来参加这个宴会的人……    江晚晴忙定住了严修筠,示意自己要和这个小孩儿说话。    “你是……”江晚晴顿了一下,还是避免了提起“孤儿院”这个字眼,继续用英语问道,“你和沈安萌一起来的吗?”    孩子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下儿,能明白对方是在问自己问题,但是对“沈安萌”这个名字有点儿似曾相识但并不确定的茫然。    江晚晴飞快地思索了一下,立刻明白了问题所在,沈安萌在和这些孩子打交道时用的并不是“沈安萌”这个名字,可能是化名,可能是英文,总之……那个名字,江晚晴不知道。    幸好,那天和沈安萌结伴出游的时候,江晚晴帮沈安萌夫妇拍过照片。    她赶紧把手机翻出来,几下找出了沈安萌的照片,举给小孩儿看:“这个阿姨……你是不是和这个阿姨一起来的?”    小孩儿的表情露出一点看到熟悉人的惊喜,这个神色被江晚晴立刻捕捉了下来。    “我和这个阿姨是朋友,我可以送你会去找她。”江晚晴就势和小孩儿打起了商量,“叔叔抓住你没有恶意,是因为叔叔以为我被你吓到了,所以想下意识保护我……这样,我让叔叔放开你,你也不要哭,以免打扰别人,然后我们一起送你去找你认识的这个阿姨,好吗?”    她的眼神温柔,语气和缓,小孩儿在她安抚的声音中平静下来,立刻点了点头。    江晚晴示意严修筠松开他。    “你认识这个阿姨?”江晚晴蹲在孩子身边,举着照片给他看。    小孩儿点点头,用有一点蹩脚的发音念出了沈安萌的姓:“Shen……”    “那看来我没认错人。”带过严天意这种智商和情商都高到不太好忽悠儿的小孩儿,江晚晴觉得其他孩子简直都是手到擒来。    她发现孩子仍然有一点紧绷的情绪,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表现出了亲近的姿态,搂着孩子的腰身,示意他放松。    “你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阿姨一时没有注意到你。”江晚晴松了口气般地笑了一笑,“阿姨被你吓了一跳呢。”    小孩儿的眼神儿动了动,似乎是有愧疚的意思,却又似乎不是,但是“Sorry”这个词,在他嘴里打转了好几个来回,愣是没有说出口。    小孩子的天性大多活泼好动,情绪丰富,可是这个孩子,被抓住的时候会激烈的反抗,被严修筠瞪了,会露出惶然和惊恐,可是等到江晚晴和他温声细语地说话时,他的面部表情反而冷淡下来,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江晚晴。    他的瞳仁占了眼球很大的面积,被他这么定定地看,无端让人生出几分毛骨悚然来。    严修筠盯着这孩子,微微皱了皱眉,朝江晚晴递了一个眼神儿。    而江晚晴已经明白严修筠的意思——她自己也发现了,这个孩子的面部表情有几分异常,再想想刚才Brandy所说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这个孩子,大概同样来自孤儿院,是儿童孤独症患者,也就是通俗而言的“自闭症”。    这种病症的孩子有不同程度的语言障碍,在情感认知方面,会有或多或少的迟缓,对待他人的行为,会表现的相当冷漠,但是如果置身于威胁自身安全感的环境中时,会有更极端的肢体动作和表情。    不过从他能够清楚地说出沈安萌的姓氏而言,他的症状可能并不算最严重的,会这样,大概是一时受到了惊吓。    江晚晴自己也觉得受到了惊吓,但是和一个孩子比起来,她那点儿惊吓就更显得微不足道了。    “你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躲在卫生间呢?这样很不安全。”江晚晴继续用轻柔的语气道,“而且你和其他人走散,他们会担心的。”    “我想……去卫生间。”    小孩儿所说的话并不算太连贯,中间有一点儿停顿。    但是对于江晚晴来说,这个有自闭症的孩子肯开口说话,就已经是对周围环境和周围的人的一种认可了——他认为这个房间里,包括江晚晴和严修筠两个大活人在内的环境,是暂时安全的。    江晚晴拿出了十足的耐心:“那你去完卫生间了吗?”    小孩儿点了点头。    江晚晴一笑:“有没有洗手?”    孩子举出一双不知在哪儿蹭了灰的小手儿给江晚晴看。    江晚晴微微笑了一下儿,直接站起身来,领着孩子去了洗手台,调温了水,给孩子细致地打了一遍洗手液,又用温水冲干,最后用纸抹干净。    “这下可以了。”江晚晴俯身平视他,“不要自己呆在这里了,叔叔阿姨要去楼下,带你回到Shen的旁边,去吃蛋糕,好不好?”    原本已经情绪稳定的小孩儿却突然紧张了起来,江晚晴站起身,牵着他的手动了一下儿,却发现对方仍然倔强地站在原地,浑身都显示着“拒绝”。    这个变化让江晚晴莫名。    “怎么了?”江晚晴仍然牵着他的手,却在他的固执下回过身来,“你不想回去吗?”    小孩儿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我……不能。”    他回答的不是“不想”。    结合江晚晴的问题,她敏锐地猜出了小孩儿真实的想法儿:“你想回去,但是你不能回去?”    江晚晴话音一出,立刻得到了小孩儿的点头回应。    “为什么?”    “坏人……”小孩儿说,“坏人从城堡的大门走了进来。”    这句话像一句古老的童谣,江晚晴试着以孩子的角度理解了一下儿,心里微微一动:“你刚才看到,有一个……坏人,进到了这里,所以你才躲了起来?”    小孩儿点了点头。    江晚晴双手握着他的手,试图以这个方式传递给对方一点儿安全感:“能不能对我说,是什么样的坏人?”    江晚晴一直以来的友善态度显然博得了小孩儿的信任。    “他穿着白色的衣服,带着蓝色的手套,还有眼镜……”小孩儿眼神动了动,怕江晚晴不信似得补充道,“哥哥跟他走了,没有回来;姐姐跟他走了,也没有回来……我不能被他发现,我不要跟他走。”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Shen?”江晚晴说,“你应该告诉她。”    “不能告诉Shen。”小孩立刻摇头,“Lucy知道了,所以被赶走了……Shen不能被赶走。”    江晚晴一顿,从小孩儿颠三倒四的叙述中,她可以隐约窥见这件事背后可能很复杂,但是一种直觉让她继续问:“你说的这个坏人……现在就在这里?”    小孩儿点点头:“那个穿白色裙子的姐姐,和那个大叔……”    他还不会描述对方的关系,于是小小的身子站直了,做出一副挽着什么人的样子,嘴里还哼着婚礼进行曲的旋律,有模有样的往前走了两步……    “他们。”小孩儿停止了模仿,“把他带了进来。”    江晚晴和严修筠对视了一眼,立刻明白了小孩儿所说的是谁。    他说的是新郎和新娘,布兰迪·帕利斯卡和乔文安,而通过刚才的聊天儿,江晚晴也知道,确实有什么人前来了。    问题是,他们去迎接的是谁?    为什么这个小孩儿说……那是个坏人?    “你看到他进来了,所以躲起来?”江晚晴看着小孩儿,等到小孩儿点点头,才追问下去,“你知不知道‘坏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小孩儿又一次点了点头。    江晚晴和严修筠交换了一个眼神儿:“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小孩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半晌,才下定决心一般地点了点头:“跟我来。”    94、权力游戏27+ ...    酒店的走廊有一种阴阳两隔般的森然。    背后的楼梯和宴会大堂连接, 不时传来宾客热闹的欢笑声;而走过这长长的走廊, 再通过中世纪古堡间栈桥般的连廊,另一端就像另一个世界一般地寂静下来。    布兰迪·帕利斯卡如今已经是政治人物, 虽然英国政坛不像美国总搞暗杀那一套, 但是安保并不放松。    江晚晴在做宾客的时候,对这种安保的力度毫无察觉, 直到她如今转变了身份, 这才领略到那种不动声色地紧张。    高跟鞋太碍事儿又会发出声音,早就被江晚晴脱下来拎着,幸而酒店里到处都铺着厚厚的地毯,才让她的脚不至于受伤。    小孩儿带着他们两人绕过两三拨巡逻的人, 才终于来到一个套房的门前。    江晚晴正觉得此处没有什么遮挡不好停留, 便见到小孩儿无声无息地招了招手, 带着他们从另一侧走廊的楼梯下去又上来。    这是套房背面的门,原本的设计大约是为了用作安全通道, 是常年关闭的,里面的人一般都不会从这扇门内出来。    可是江晚晴在原地一站, 便听到说话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其中一个声音特点很鲜明,赫然是乔文安。    伦敦的夜色降临很早,走廊因为常年无人往来, 所以灯光晦暗, 可是借着这一方暗处看向转角处的灯光通透的室内,就显得非常清明。    乔文安和布兰迪·帕利斯卡站在窗户的位置,和什么人面对面的交谈, 由于角度问题,对面的人被他们两个挡住,一时看不到脸。    为了不让对方发现自己,江晚晴和严修筠借着窗台的遮挡,看了半晌,没看出所以然来,便就势背靠窗台坐下。    确定四下无人,严修筠才压低了声音,对小孩儿问道:“你说的……是里面的人。”    “看不清……”孩子实话实说道,“但是我刚才,看到那两个人,带了他进来这里。”    “那时候你看清了吗?”    “我……”小孩儿被严修筠追问得有点犹豫,眼神动了动,“我不确定。”    江晚晴却轻轻制止了严修筠的动作,放轻了声音:“你对这个‘坏人’知道什么,可以和阿姨说一说吗?……什么都可以,你不确定的也可以。”    孩子似乎有点儿不知道从何说起,但是在江晚晴安抚的眼神儿下,倒是很乐意开口。    “我每年都会见到他……在每年秋季开学的时候,都会有一天是‘节日’。”    江晚晴微微疑惑:“什么节日?”    “节日……就是节日。”孩子说,但是似乎也没法儿说出那是什么传统节日,只好试着描绘了一下当天的场景,“在那一天,我们会有蛋糕盒糖果,会有饮料,会有好吃的食物,院长夫人会准备一切派对的东西,和我们一起欢度‘节日’,还有很多我们不认识的大人会来,院长夫人会让大家穿上最干净的衣服,表演节目。”    江晚晴试着理解了一下其中的意思,大概了解了这个“节日”是个怎么回事。    根据政府规定,孤儿院的孩子会被合适的家庭选择领养,领养大多数是申请制,孩子会和领养家庭相互考察,但是这个考察的过程其实会对很多孩子的内心造成影响,所以,很多孤儿院会采取“开放日”的方式。    小孩儿所说的“节日”,大概就是这个“开放日”。    江晚晴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示意孩子继续说。    “那个人……每年都会来,他带走了Jhon哥哥,Anne姐姐还有David……但是他仍然每年都会来,可是Jhon、Anne、David,他们都没有再回来,没有人再见过他们。”小孩儿说着,颤抖了一下,“去年的时候,院长夫人说,他想要做我的父亲……但是我去和他见面的路上,故意溜掉了。后来我发现,Henry不见了……”    这说的就是刚才那段“哥哥姐姐都没有回来”的细节了。    有个人,每年都从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而这些被领养的孩子不知去向,再也没有出现过……    江晚晴不知道这个“不知去向”该怎么理解,她很想往好的方面思考,认为这些孩子都是遇到了无比善良的人,所以忘记了孤儿院的岁月,过着更好的生活……可是,这似乎无法解释讲述此事的孩子那写入他本能的恐惧。    患有孤独症的孩子会比一般孩子更敏感,眼前的孩子,他一定是在这么多年的岁月中,看到过更多激起他恐惧的东西,才会对“坏人”的印象如此根深蒂固,可是有限的年龄让他无法描述更多。    这样一想,此事似乎毛骨悚然。    而那些被带走的孩子遭遇了什么……    江晚晴眼皮一跳,放弃了继续想下去。    而就在这时,严修筠的眉头一皱,立刻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陡然安静下来的空间,屋内的脚步声渐渐由远处往近处来了。    江晚晴自己不由自主地噤了声,同时一下捂住了孩子想继续说话的嘴,用眼神儿示意小孩儿不要再开口。    严修筠起身,朝套房的窗口看了一眼,发现原本在较远处窗口说话的三个人已经不在原处了,他们同时往前移动了一个窗口。    正因为此,他们对话的声音已经不再像方才那样断断续续,而是更加清晰可闻。    “博士。”乔文安的声音从门后传出来,“我们不是要干涉您的兴趣和您的探索,但是请您现在认清局面。”    有人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江晚晴没有听清。    但是这句话显然让乔文安非常不满,她甚至提高了声音。    “现在的局面就是,医疗改革法案给那位女士带来了巨大的财富,而这笔巨大的财富正在支持着您心爱的实验室。这位女士的钱财得来不易,您对此应该很清楚,她好不容易把钱洗白,当然不是为了浪费在没有回报的地方。”乔文安道,“而下一步,如果您想要继续获得这笔财富的支持,就必须确保那位女士仍然能获得稳定的财富来源——这位女士支持工党选举的目的就在此,只有工党在选举中获胜,医疗改革法案才会继续发生效果,才能持续推行下去。”    那人似乎又说了一句什么,乔文安已经有点儿失去耐心。    “您需要做的,就是保证这个医疗法案的任何一个环节都不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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