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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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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他奋力一战

    一夜的雪,让这座城市重新覆上一层白衣,大道上的雪被过往的车辆碾轧,大多都已经化成了水,少数被碾轧到路的两边,厚厚堆积在一起。

    走出医院,高长月呼吸了一口外面的冷空气,头脑清醒的瞬间,眼泪也绷不住了。在更脆弱的人面前佯装坚强和在更坚强的人面前释放脆弱,这大概是人类最原始的一种本能。

    她哽咽着说:“如果奶奶真的出事,小呆她……她身边就再也没有亲人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昨晚我也好担心,担心到不敢闭上眼睛……”

    抽抽噎噎的哭声引得过往的行人投来探寻的目光,只是大家不过匆匆一瞥,没有人驻足留意。

    孟明朗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很少见过女孩子哭,更别提是在他面前不过两步之外的地方,哭到喘气都艰难。

    他昨晚送她到医院,车还来不及停稳,她就急匆匆下车了,到底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所以今天早上他一睁开眼睛就过来了。

    可哄女孩子这种事情,他真不擅长。

    “你别哭,”孟明朗还是拿出那条随身携带的丝巾,生硬地往人脸上一抹,“哭久了,小心滨城这温度,把你的眼泪冻成冰碴子。”

    高长月脸上挂着两条泪痕,瞪了他一眼:“怎么可能!”

    说完,她语气又突然软下来,补充一句:“让我哭一会儿,哭够了再回家,不能让我妈看到我哭,不能再让她担心……”

    软软的语气伴着冷冽的风从耳边刮过,孟明朗没有再搭话,他伸手帮她把连着外套的帽子戴上,遮挡四方刮来的冷风,再借着这个动作,用手心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回到清风巷,已经是一小时之后了,下车前,高长月拍拍僵硬的脸,对单手握着方向盘调整停车位置的人说:“谢谢你。不过因为奶奶的事情,我这两天可能没办法找你训练,如果明天奶奶的情况有好转,我给你打电话。”

    孟明朗把车靠边停稳,回:“没事,正好我能空出时间帮你借一套装备,还要找找练习的场地,不着急。”

    “好。不过,我们会赢吗?”高长月问。

    身边的人淡淡回她:“会。”

    人们总是喜欢对未知的事情提出疑问,然后从别人的嘴里得到一个满意却又毫无定数的答案。

    西岸郊区的一处冰球场馆内,金帅领着一众队员,早早就开始上冰训练。

    冰场的护栏外站着两个中年人,都穿着厚厚的棉服,其中一个手上还抱着一个暖水袋。

    杨助教看一眼身边的人,语气有些戏谑:“我说余教,跟了你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你用这东西。我听年轻人说,这东西叫什么‘暖宝宝’?名字还挺可爱。”

    余思久想反驳两句,可一口气刚提上来,却突然猛咳了两声,咳完之后,像是认命一般,摆摆手:“人老了,身体比不上以前,随随便便生个小病,都挺折磨人。”

    “得得得,”杨助教被他咳得一阵慌,连忙示弱,“我不笑你了还不成?”

    余思久把目光转向冰球场内正在进行有序训练的队员们,欣慰道:“这帮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认真了?”

    “昨天的事,你听说了吗?”杨助教也跟着他看向场内。

    “听了一点儿,”余思久语气很淡,“齐雷那个大嘴巴,藏不住事儿。”

    “明朗那孩子,不是个自私自负的人,至于那天为什么不传球,他们俩应该都跟你说过,我说实话,你那天应该是伤那孩子的心了。”

    余思久沉默着没回话,他想起那天那个眼神,发红的眼眶盛着一双深邃的瞳仁,他以为那是愤怒之下的自然反应,可如今想来,该有多委屈,才能忍到眼眶发红,也不愿意让一双眼睛蒙上水雾。

    “等他把那场闹剧收拾完,就把他叫回来,接着往下训练。”

    听到这句话,杨助教默默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说:“也不知道那小子能不能赢,要是比输了,咱俩这名头可就得在体坛落下三分啊。”

    “什么名头?”余思久反驳,“都是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帮他比赛的那个小姑娘,你去查了没有?”

    杨助教回答道:“查了,是艺术学院的,就上回在训练场偷听的那个姑娘,好像并不是明朗的亲戚,不过没接触过冰球这项运动是真的。”

    “这么实诚,少不了要吃亏。”

    “他不一直都是这样吗?训练场上没偷过懒,就连体罚都没耍过滑头,”杨助教偷偷看了余思久一眼,“不过我这次不光查了那个小姑娘,还查了下明朗的家庭情况,他父亲是万英医院的院长,母亲是医院妇产科的护士长,家境优渥;成绩方面,从小到大算不上顶尖,但也是优秀那一类。可惜的是,听说他是那家领养的孩子。”

    “领养?”余思久反问。

    “对,二十一年前,从冬乌镇……”

    冰场内此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似乎是某个队员完成了一次高难度的打门动作,高昂的呼喊声完全盖过了“冬乌镇”这三个字,场外两人的目光被场内的欢呼声吸引,那剩下的半句话便也没有再说了。

    高长月回家狠狠睡了一觉,直到下午三点才被闹钟叫醒。她起床四处转了一圈,高满不在家,厨房的汤锅里温着鸡汤。她洗漱完,匆匆喝了两口汤,打包一份之后去了医院。

    病房里,小呆正捧着一本故事书,念到好笑的部分会停下来笑好一会儿。病床上躺着的老人,头上缠着纱布,见孙女一笑,她也跟着笑起来,眼角的褶子弯成一道月牙。

    小兰姐姐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手里削着苹果,她最先看见高长月进来,招呼道:“长月,你来了?”

    小呆回头看一眼,收起故事书,起身往旁边站开两步。

    “小兰姐姐,辛苦你了。”高长月把鸡汤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随后转头看向病床上的老人,“奶奶,我只允许您这一次进医院,以后不准您再生病,不准摔跤、不准感冒,反正,我要您身体倍儿棒,这次好了就不准再进医院,听到了吗?”

    老人笑呵呵握住她的手:“就你这个小丫头嘴贫,奶奶听到了,保证以后好好的,好好看你和我家小呆高高兴兴嫁人……”

    一听到“嫁人”这两个字,小呆喉咙又哽咽了,她忙说:“奶奶,我不嫁人,我要陪着你一辈子。”

    小兰姐姐在一旁插嘴:“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呀,总是要生儿育女,要当妈的。”

    “小兰姐姐,你说这话之前,还是先找个男朋友。”

    高长月和小呆近乎是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两人说完相视一笑,病房里老少的笑声融在一起,随着奶奶的脸色越来越好,大家的心情也慢慢从阴霾中走了出来。

    又一天过去了,高长月在早晨六点的闹铃声中悠悠醒来,想起接下来的任务,她用双手在眼皮上胡乱揉了两下,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高长月给孟明朗打去电话,对方迷迷糊糊应两声,之后叫她一小时后在巷口等他来接。

    冬天的滨城,早晨六七点天还没有完全亮,灰蒙蒙一片的清风巷里,三两个行人低头疾走在路边,稀疏的几棵白桦树上,融化的雪变成水从枝头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嗒嗒的细小声响。

    高长月裹着厚厚的棉服站在路口的路灯下,只等了不到一分钟,远处一道车灯随着车身疾驶而来。

    车稳稳地停在高长月面前,孟明朗从驾驶座伸长腰身,腾出一只手把副驾驶一侧的车门打开,高长月探头看了一眼,随后扒拉两下衣服上的寒气,一屁股坐了进去。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孟明朗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老人家身体没事了?”

    “好多了,”高长月把衣服拉链拉开一些,“医生说今天再观察一天,没事的话,明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那就好。小呆呢,她还好吗?”

    这还是高长月第一次听到身边人提到小呆,她回答道:“只要奶奶好,小呆也就可以很好。”

    孟明朗目视着前方,点点头没往下接话。高长月环视一圈车内,确认车就是之前孟叔叔给他开的那辆,于是问:“你这两天都开你叔的车,他上下班不用车了吗?”

    被问的人用一种略微疑惑的眼神看她一眼,回:“家里不止一辆车,光是我那个弟弟出国前留下的,就够他换着开好一阵子了。”

    果然,无形的炫富最致命。而且这个被别人无形炫富的坑,还是她自己挖下的。

    高长月撇撇嘴,转移话题:“你还有个弟弟?”

    “嗯,大一没上几个月就跑去国外学动漫设计了。”

    说着,孟明朗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一个地下停车场,两人的闲聊随即终止。

    停车场的正上方是一个冰球俱乐部,里面的冰球场虽然面积不大,却配备齐全。孟明朗从后备厢拎出两个巨大的盒子,里面是两套冰球服,他把其中一套守门员专用的递给高长月,说:“这是我找一个跟你差不多身形的学姐借来的,你这几天就穿它。”

    高长月没想到这东西有这么重,差点儿没接住,被孟明朗看见,他笑着又从她手里接过盒子,一边一个背在肩头。

    高长月瞬间有点儿窘迫,不过她立马想到自己肩膀上有伤,于是给自己解围:“我不是没有力气,我是因为肩膀上的伤还没好,所以拿不动。”

    “是吗?”孟明朗往前走去,“那要不要我一会儿再帮你换下药?”

    “不用,不用,再过两天,应该能好了。”

    高长月小跑着跟上去,其实那伤口早就不疼了,只要晚上睡觉不压到,基本上正常活动没什么影响。

    她以为现在这样就算很窘迫了,没想到到了冰场的休息室,孟明朗打开盒子,直接来一句:“脱衣服。”

    “啊?”高长月心里一慌,问出一个很傻很白痴的问题,“脱衣服干吗?”

    孟明朗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平淡,却又让人觉得那双漆黑的瞳孔里还有些别的什么,他说:“不脱衣服,你怎么穿冰球服?还有鞋也脱了,袜子和保暖内衣要穿着,我先出去,你把冰服套上,好了叫我,我进来帮你戴护具。”

    话说着,人已经走到门口了。高长月看着他,呆愣愣地点了点头:“好……”

    等人出去,高长月拿起那套白蓝相间的厚重冰服,认真研究了三分钟,才把它以正常的状态套在自己身上。她朝门口喊了一句:“我穿好了。”

    孟明朗似乎一直待在门口,话音刚落,人就走进来了。见高长月只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他从旁边的凳子上抽出一个软垫放在地上:“过来,站在这儿。”

    高长月乖乖走过去踩在软垫上,先是从脚踝处开始防护,然后是膝盖、手腕、手肘、胸口,孟明朗一步一步帮她戴上护具,最后让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帮她穿上冰鞋,一双连鞋带都是纯白色的冰鞋。

    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脚跟,另外一只手拿着冰鞋,十分熟练地帮她套上,最后系紧鞋带,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你站起来,蹦两下看看鞋带松不松,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说。

    高长月听话地伸出一只手扶着身后的墙慢慢站起来,可站到一半,她腿就有点儿发软,这种和大地仅靠一片冰刀支撑的感觉,真的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她又跌坐回去,有些尴尬:“我……我腿软。”

    “别怕,”孟明朗侧身过来,朝她伸出两只手,“拉着我,身体向前倾,腿部弯曲,脚向内用力,就能站起来。”

    高长月看着那双手,犹豫了几秒,才把手搭上去,借着身前的力量,顺利站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被瞬间拉近,先入眼的是凸起的男性喉结,像是一座荒漠中的小山丘。

    耳根一红,她连忙把视线往下拉,盯着脚上那双鞋,小声惊呼道:“好稳啊,怎么一点儿也不滑?”

    原本以为站起来会很容易滑倒,没想到冰刀竟然能稳稳贴着地面,除了对悬空的有一点点不习惯,没有其他不适。

    “你走两步试试,”孟明朗拉着她往前,“冰刀在地面有阻力,你可以用正常的姿势走路,但一上冰就不一样了,你先适应一会儿。”

    面前的人慢慢放开她的手,高长月独自走了两步之后,已经敢轻轻蹦跶两下了。看她没有之前那么害怕,孟明朗帮她把头盔戴上。

    在休息室里溜完两圈,高长月越发熟练地踩着冰鞋走出去,站在门口等着孟明朗换上装备,他的冰球服是红色的,看起来很像双龙队的队服,只是没有队徽。

    没过两分钟,孟明朗开门走出来,手上拿着两根球杆。他把其中一根递给高长月,示意她接着,随后两人一齐踏上冰场。

    接下来的一小时,高长月是在摔跤中度过的,大摔没有,小摔不断,在冰面上杵着冰球杆都站不稳。

    高长月这会儿算是明白那句“上冰就不一样”是什么意思了,她累得不行,直接往冰面上一坐:“我能歇会儿吗?”

    孟明朗原本是在给她演示滑行动作,听到这句话直接一个急刹,稳稳停下来,脚下的冰刀像铲雪一样,铲起薄薄一层冰碴子溅落在高长月的冰鞋上。

    高长月耷拉着眼角,看见他那敏捷娴熟的动作,顿时像吃了柠檬一样,酸上了天。孟明朗透过头盔的防护网瞟了她一眼,说:“你歇着,我简单给你说一下冰球这项运动。”

    孟明朗边说边简易地演示着动作:“冰球是结合滑行、运球、传球、射球和身体阻截等技巧相互攻守的一项集体冰上运动,不过这次比赛,你比的只有守门这一项,所以运球、传球这些你都不用学。守门员最主要的是稳,另外是短距离内滑行和压步,我们的时间不多,你只要学会这两项就可以了。”

    “好,”高长月撑着球杆慢慢站起来,“来,先学滑行是?”

    孟明朗倒着滑出去两步,看着她问:“你还行吗,要不再歇一会儿?”

    想到离约定的比赛时间没剩几天了,况且当初这个提议还是她提出来的,更不能输,高长月便给自己打气,回道:“我可以的。”

    “那就来。”

    孟明朗先是面对面拉着她练习,慢慢地,他开始放手,然后倒滑在高长月前方,距离从一米拉到两米,最后把距离保持在五米左右,看着高长月一点点从跌跌撞撞到勉强能滑行一段距离,一圈,两圈,三圈……

    在数不清滑行了多少圈之后,高长月终于不再摔跤了,她甚至还可以在孟明朗下场之后,站在界墙外招呼她过去喝水时,独立滑行过去。

    她在那一瞬间觉得这块冰场好像对自己施了魔法,她竟然喜欢上了这种极小阻力下尽情滑行的感觉。

    像飞一样。

    也是在这一刻,她似乎突然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运动员愿意为他们选择的运动项目付出数倍的努力,甚至还有的人奉献出一生,原来都是因为热爱。

    心里那个必须要赢的执念,在此时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孟明朗最开始学习打冰球,就是在这家冰球俱乐部,正好这周他们的学员都被拉到邻市去打交流赛,他才能借到场地。

    高长月在这里整整练习了三天,才把滑行和压步学得勉强像样。

    第四天的时候,场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高长月并不认识的人,是个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辫,体形比一般女孩子稍微健壮一些,五官看起来也更刚毅一些,她趴在界墙上朝冰场上的人打了声招呼:“嗨。”

    高长月停下来看着她,道:“你好,你找谁?”

    那人朝休息室的方向指了指:“我找他。”

    高长月顺着她指的方向回头看去,孟明朗正拿着毛巾从休息室出来,他挥挥手,熟稔地喊:“晶姐,怎么来这么早?”

    “你请我帮忙,我肯定要早点来呀。”被叫作晶姐的人顺着界墙走了一圈,绕到休息室的方向,从运动员进场的位置走进来。

    见两人认识,高长月也跟着滑过去,站在孟明朗身边。

    “这是白晶,我们校冰球队的首发守门员,”孟明朗介绍她,“有些守门的技巧,她来教你更好。”

    孟明朗上前帮高长月解下头盔,用毛巾边给她擦汗,边向白晶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明天要帮我打比赛的人。”

    似乎觉得擦汗这个动作过于亲昵,高长月不太习惯地往后缩了一下,她略微尴尬地做出握手姿势:“白晶姐,你好,我叫高长月。”

    白晶并没有跟她握手,而是挥手在她的掌心拍了一下:“挺有勇气啊,小姑娘。”

    高长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过两分钟,白晶也换上冰球服上场了,她没有急着给高长月上课,而是冲孟明朗说:“来,咱俩先比一场,让姐看看你去国家队这几个月,有没有长进。”

    孟明朗咧嘴一笑,提着球杆上场。白晶站在球门前,双腿弯曲,身体前倾,脸被罩在头盔里,看不清表情。第一回 合的射门,高长月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只看见孟明朗从中场的红线挥杆运球,然后就是嘭的一声响,那颗圆圆的小球被球门前的人跪地拦下,砸在她小腿前的挡板上,反弹出去。

    “再来!”白晶迅速起身。

    孟明朗甩甩手,再次运球进攻。

    总共三次射门,孟明朗只进了一个球,而整个过程,高长月都看呆了,因为她几乎都没怎么看清楚,球是怎么被拦下来的。

    “不错,有进步。”白晶夸完,转头看着有些发愣的高长月,“你刚刚看到的,只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射门和守门比赛,那小子只出了七分力,否则我拦不住他两个球。”

    孟明朗耸耸肩,退到墙边,为另外两人腾出场地。

    高长月看一眼白晶,小声问:“七分力,他有那么厉害吗?”

    “单论射门的能力,他很厉害。”白晶从球门移开,示意她过来,“不过冰球运动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场,真正比赛的时候,能力能发挥出多少,对临场的判断正确与否,都是有很多因素影响着的。”

    高长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滑到球门前停下来。白晶把球运到离球门一米远的地方,说:“因为你明天就要上场比赛,太复杂的东西我就不说了,看好我球杆下的这颗球。”

    白晶说着就运起球来,却只是在原地左右运球,那颗小球被球杆来回击打,移动的范围很小,高长月听话地盯着,连眼睛都不敢眨。

    “你太紧张了,放松。”白晶放慢一些速度,“你明天的比赛只需要防守一个人,所以不需要提醒队友在场上的选位和盯人,你只要看准这颗球,它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会向你身后的球门射来。你要做的很简单,高度集中注意力,只看球,然后不管是跪扑还是拿身体挡,竭尽全力把球拦下来,你就赢了。”

    “好。”高长月眨眨眼,轻轻吐了一口气。

    白晶边运球,边举起三根手指,继续道:“我数三下之后就会射门……”

    高长月紧盯着那颗球,耳朵也竖起来好好听着。

    “一、二……”

    嗖的一声,球以极其快的速度被射出,从高长月的胯下滑进球门,她呆在原地,球都进了还没反应过来。

    “不是数到三才射门……”

    高长月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白晶用球杆敲了敲脑袋:“我让你看球看球看球,没让你听我数到几,把你这耳朵也给我关上。”

    唉!

    高长月愁着一张脸:“白晶姐,你这招也太狠了,我以为你抬手比动作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所以我一直盯着球没去看你的手,没想到还是被你给忽悠了。”

    “在赛场上,杂音比现在要多上几百倍,你什么都想去听,还守什么门?”

    白晶把球运回来,开始新一轮的训练。

    在场上没什么事的孟明朗出去给两人买午饭,回来时,场上两人还在训练,白晶一会儿用球杆敲敲高长月的胳膊,一会儿敲敲腿,说:“你这手脚太慢了,身体要灵活,脚下的动作更要快,否则怎么挡得住速度那么快的球。”

    “好好,我练,”高长月把压步的速度加快,“我再练练。”

    孟明朗站在休息室门口,招呼两人:“先来吃饭,下午再练。”

    这句话对此时的高长月来说,简直就是福音。之前孟明朗训练,她还能偷偷懒,他看见了也不说什么,现在换白晶姐训练,她简直是一刻都不敢停。

    白晶不光忽悠她的招式多,还爱动手,虽然不疼,可只要一看见那杆子挥起来,她就有点儿慌。

    吃过饭,白晶让孟明朗验收她教了一早上的效果。

    高长月还挺有信心,往球门前一站,乍一看,姿势倒是十分规范。孟明朗还是从中场的红线处开始运球过来,只是滑行速度在临门前骤减下来,球被控在原地,他冷不防说一句:“看着我的眼睛。”

    高长月把视线移到那双眼睛上,黝黑的瞳孔在和她对视上的那一秒,似乎流露出几分笑意来。

    高长月暗道糟糕,立马收回视线,可根本来不及了,球已经被挥杆打出,她想或许跪扑还能拦住,于是脚下连忙用力,不想却重心不稳,冰刀往后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朝前扑去。孟明朗被她撞个满怀,两个头盔在空中相碰后,两人双双倒地。

    观看了全程的白晶从远处滑行过来,在高长月本来就被撞得晕乎乎的脑袋上又敲了两下:“看球看球看球,我都说多少遍了,看来你对这个美男计还没免疫是?你们两个,起来再给我多练几遍。”

    这一跤摔下去,相碰的除了头盔,还有头盔下那两道浅浅的呼吸。高长月被敲了两下之后,才算稍微清醒一点儿。她急忙从孟明朗身上爬起来,面红耳赤地去捡被摔到旁边的冰杆。

    在孟明朗和白晶的轮番训练下,高长月滑行和压步的技巧都进步了很多。第二天,她信心满满地去到杨浩选好的场地。

    高满的茶室今天没营业,她去医院照顾小呆奶奶,所以小呆也能抽出空来看这场比赛。高长月环顾一下四周的观众席,还有很多熟悉的人,金帅、齐雷、赵建、白晶都来了,就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

    孟肖也来了,他身边坐着一个绾起头发的中年妇女,看起来温婉大气,两人选了一个靠边的角落坐下。

    进休息室换装备前,小呆拉拉她的手,说:“加油,长月,我相信你能赢。”

    说完,她把目光移到站在一旁的孟明朗身上:“你也加油。”

    此时,从场馆的入口进来两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姑娘。他们没有选座位去坐,而是站在观众席最高的位置,似乎打算就这么站着看。

    孟明朗的视线追着那两道身影而去,对小呆鼓励的话,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以作回应。

    “放心,”高长月拍拍好友的肩膀,“毕竟输赢,关系着孟明朗的去留问题,我肯定是不能输的。”

    她这句话成功地把孟明朗的注意力吸引回来,他收回视线看着她,浅笑说:“走,时间差不多了。”

    杨浩已经带着一个女孩子先进了隔壁的休息室,那女孩长什么样,高长月没看清楚,只看到身形,是比自己高、比自己壮的人。

    这场非正式的“比赛”,一共分为两场,由孟明朗和杨浩各打一场,每场用时十分钟,谁进球多就算谁赢。

    由双方抽签决定谁先上场,高长月抽到了一,所以孟明朗先上场。

    对面守门的姑娘穿上冰球服之后整个人又大了一圈,看那体形,八成本来就是从事体育行业的人。高长月暗想,也怪自己当时没说清楚,只说找不会打冰球的人,没说要找像自己一样完全不是体育行业的人,这点暗亏,只能忍了。

    孟明朗刚开场三分钟,就打进了五个球,齐雷在观众席上扯着嗓子喊“加油”。看场上的人运球和射球的动作比自己平时训练快了好多,高长月突然有点儿赛前紧张,她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候场的杨浩,也不知道他实力怎么样。

    就一会儿的时间,场上赛程已经过半,大屏幕上的进球数量为八。白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她身边说:“别紧张,一会儿正常发挥就好。”

    高长月戴着头盔,转头看她一眼,深呼口气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也不知道是在表示“知道了”,还是在表示自己“不紧张”。

    十分钟赛程结束,孟明朗总共进球十二个,他在下场时就把头盔脱下,用一只手夹在身侧,经过高长月身边时,语气很轻地说:“放轻松,我不是一定要你赢。”

    高长月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旁候场的杨浩已经提杆滑进场了,高长月握紧球杆跟着一块儿滑进去,站在球门边等待裁判吹哨。

    前三次射门,杨浩似乎是在试探她的实力,进攻并不猛,都被高长月把球挡出去了。第四次进攻他才提速,还从左边虚晃了一下,高长月一不留神,让他进了一球。

    她迅速在门前调整好姿势,等待对方下一次进攻。之后双方的攻守状态近乎平衡,挡下两个球,能进一球,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赛程八分钟,高长月看了一眼大屏幕,目前的进球数量是九。

    这一分心,又让对方进了一个球,大屏幕上的数字滚动,进球数滚到十。

    高挂在赛场上的计时器嘀嗒嘀嗒,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临近比赛尾声,杨浩似乎体力开始不支,有个球还打偏了,直接从球门边擦到后场。

    赛程进行到九分三十秒时,杨浩铆着劲挥杆远射,球在空中滑出弧线,从高长月的头顶射入球门。

    进球数滚到十一。

    最后三十秒,杨浩急于进球,连续快射了两个球,高长月注意力高度集中,都把球拦下来了。

    最后五秒,杨浩挥杆运球,急速冲向球门,他眼睛里似乎烧着一股必须要进球的火,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不能输。

    离球门一米远时,杨浩找准门前的防守空隙,挥杆、打门。

    毫无阻拦,球进了。

    这个球进得全场人都蒙了,因为高长月守在门前,就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什么拦球的姿势都没做。

    这一球,连小呆这个完全不会打冰球的人都看出来了,是高长月故意放进去的。

    杨浩就站在球门前,气红了眼质问:“你什么意思?”

    此时,计时器走完最后一秒,一声口哨声响彻整个场馆,裁判吹哨,比赛结束。

    十二球VS十二球,双方平手。

    高长月从胸口长长呼出一口气,她太紧张了,只不过紧张的从来不是谁输谁赢,而是怎么让大屏幕上的比分相同。

    这场比赛,杨浩少进一球或多进一球,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面对那句质问,高长月深呼吸一口之后,回:“杨浩,没有谁有权因为输掉一场比赛就放弃自己一生热爱的东西,你在说出放弃冰球这句话之前,不妨先问问你手里的球杆同不同意。”

    杨浩眸光一动,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孩。

    “还有,”高长月又补充,“孟明朗是真正靠实力进的国家队,他有必须要站在那个地方的理由,这个理由很重要很重要,所以他不能离开。如果今天这场打平的比赛还不能让你服气,那以后在正规的赛场上,你们之间有了对战的机会,你再拼尽全力去战胜他,好吗?”

    见比赛结束,两人还迟迟不下场,孟明朗脚下一动,滑行过去,站在高长月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走。”高长月看了杨浩一眼,率先朝场下滑去。

    孟明朗凝眉也跟着看了杨浩一眼,他在场外能看见两人之间说了什么,可现在也不好问,于是掉头跟在高长月后面打算下场。

    “孟明朗,”之前一直沉默的杨浩突然叫住他,“明年的市联赛,我在决赛圈等你。”

    被叫住的人脚下没停,回头应了一声:“好。”

    到此,这场闹剧般的比赛算是真正结束了。

    赵建在观众席的入口处拦下换完衣服的两人,刚刚最后进的那一球是什么情况,他看得一清二楚。

    “谢谢。”他对高长月说出这两个字之后,从两人身边擦过,追上刚刚出了场馆的好友就走了。

    “你刚刚跟杨浩说了什么?”孟明朗问。

    高长月朝观众席大家在的位置走过去:“我跟他说,我只训练了五天,然后问他我打得好不好,他说好。”

    “就说这个?”

    “是啊,”高长月停下来等他跟上,“你觉得呢,我今天打得好不好?”

    孟明朗假装想了一会儿,才说:“我觉得打得好。”

    “那就行,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你想战胜的人今天有没有来,但是我想,只要我今天打得好,他总能知道,你教出来的徒弟,一点儿也不差!”

    高长月走在前面,乌黑的长发被扎在后脑勺上编成小辫,她说出口的话,就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了孟明朗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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